12 ☆、幸福果
隔天我和張佩遠去看一個畫展,多訂了兩張票,約上鄧欣和張偉東。畫展展出的是莫奈的30多幅作品,畫作很壯觀,三米高的紫藤,兩米多高的睡蓮,畫面上彰顯着呼之欲出的生命力。
這些畫兒看也看不夠,可我頂不住美術館裏的冷氣,不一會兒就眼淚汪汪。
鄧欣看着我不懷好意的一笑,“你這體質要真去美國讀書,有你苦頭吃。”
張佩遠看看我,說:“我沒聽你說起留學的事?”
他停頓下,接着說:“明年年初我們找個假期,一起去美國看看吧。”
他之前沒和我提到這件事。我熱淚盈眶的看着他,實際是被凍的。
“看你感動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鄧欣趁勢說。
我匆匆去了洗手間,回來時看到鄧欣正對着張佩遠說什麽。
我走過去時,她停了下來。張偉東不自在的笑笑。
鄧欣拉着我的手:“我剛才在問他們中午去哪裏吃飯?”
為了圓謊,她很快的拉着我們一群人去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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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國慶假期,張佩遠要我和他一起去探望他父母。聯想起上次在美術館,鄧欣一定是趁我不在,和張佩遠滲透過我對于感情的不安。這可能是他讓我去他父母家的原因。
他父母住在北京郊外。張媽媽以前是中學的物理老師,張爸爸是一家機械廠的鍛造工程師,現在都已退休。
我們的飛機下午到達北京。張媽媽很熱情,簡單的寒暄後,說是要在家裏準備晚飯來招待我。
我和張佩遠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他眼裏是忍不住的笑意,我臉上是隐去的尴尬。要是張媽媽做晚飯,我怎麽好意思坐視不理,可我一出手,拙劣的廚藝還不立即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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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張佩遠對我的軟肋一清二楚,對他媽媽說:“媽,我訂過晚飯了。”
我松了一口氣, 對他感激一笑。他心領神會的眨眨眼。
張佩遠訂餐的地方與其說是飯店,不如說是山間。店裏一處處翠竹清泉,不計代價的營造如臨仙境的氣氛。
一位滿臉笑容的餐廳經理帶着我們來到了張佩遠預訂的房間。大落地窗外是清流不息。
我們入座後,經理開始慢聲細語的給張佩遠介紹招牌菜,接着又給張媽媽調整桌位,對我忽略不計。這女人的聰明都用在讨好她認為重要的人。
張佩遠讓我選一道菜,我看了眼菜譜,一聲莫嘆,好多的菜名都是古詩。
有道菜叫“千樹萬樹梨花開”,注解-百合,西芹。我想為什麽不能叫西芹炒百合?一想可能是怕俗氣的菜名破壞這雅致的環境。
接着我看到“獨釣寒江雪”,注解-石斑清蒸。 就點這道吧。
“清蒸石斑。”我習慣性的說道,馬上後悔了,在人家的地盤上沒守人家的規矩。
經理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又溫柔的看看張佩遠,像是說就我這種文化水平,還往他身邊湊合什麽。
她拿着菜單離去,臉上寫着淡淡的遺憾-怎麽不是她這樣優秀美麗的女子,先認識張佩遠。
這頓飯就是陪襯,大多時間都是聽張媽媽回憶張佩遠的過去。
“佩遠小時候把家裏能拆的都拆了一遍。”她講着張佩遠童年淘氣的故事,語氣裏也都是幸福。
她望着張佩遠,嘆息道:“佩遠上大學時一邊讀書,一面做兼職,有點兒錢也舍不得用。有一年過年,給我寄回來個禮物。我一打開,是那麽好看的珍珠項鏈。這麽多年,我也沒戴幾次。總是覺得他小小年紀,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做媽媽的心裏很慚愧。”
我看着她花白的鬓角,想她那些年一定很思念張佩遠。哪個媽媽舍得孩子背井離鄉,孤單在外?可哪個人年少時沒有追逐成功的沖動?為了支持張佩遠,他媽媽也只能遠遠的觀望,看着他奔波,自己默默的承受對他的思念。
“媽,在國外很多人都是這麽過來的。”張佩遠給她媽媽的茶杯倒滿茶,接着又給他爸爸到了一杯,然後是我的茶杯。
張爸爸喝了一口茶,看着前方說:“人總要自己去闖。”
從我見到張爸爸起,他就少言寡語。現在雖然不清楚他具體和誰講話,但按語境分析他應該是對張媽媽說的。
他又說:“連小雞小鴨都要自己學找食吃。”
張佩遠微笑,無論同不同意他爸爸的話語,他都很尊敬認真的聽着。
張爸爸不擅長表情達意。不過他做到的遠比說出的要精彩。二十年裏,他守護着家人,讓在外漂泊的張佩遠沒有任何顧慮。這歲歲年年裏默默的付出,哪是幾句漂亮的言辭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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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回來後,我來到客房,剛洗漱後躺下,房門開了,張佩遠走了進來,
他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拉着我的手,帶我去他的卧室。
房間裏幹淨,舒适,書架上放着古老的教科書。
張媽媽好像特意把這間屋子保持在張佩遠中學時代的狀态,希望時光倒流,随時等待那時的他回來住上一陣子。
我拿起書架上的一個發鏽的盒子,輕輕打開蓋子,才辨認出這是最原始的鐵質文具盒。
“這文具盒的年齡和你差不多大。”他笑說:“我從一年級用到高中。”
這讓我羞愧。我小學那會兒,文具盒不知換了多少個,不好看了不要,過時了不行,還弄丢了兩三個。卻沒見我對學習有這麽大的熱情。用我媽話講,心思都花在沒用的地方上。
眼前這個小鐵盒子,時光讓它氧化的面目全非,可也見證了張佩遠的篤定和堅持-那是幾十年才能修來的財富。
文具盒旁邊還放着兩個風幹的核桃。這兩種神奇的物品擺在一起自成一處風景。
“這核桃肯定有個故事。”我說。
“這是我姥姥給我的。”張佩遠說:“我小時候,東北的親戚常在秋天給我們家寄一袋子核桃。我姥姥就砸核桃給我和紫林(張佩遠的妹妹)吃,說是吃了核桃聰明,這輩子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我就問,“姥佬,人最想要什麽?”一般老人家會說做大官,發大財。但我姥姥有想象力,她給我講了個故事。
她說從前有個小青年要爬一座大山。他在山腳下啓程時,旁邊過了幾個人問;“你為什麽爬山?”
“我聽說山上有幸福果?”小青年說。
“啥是幸福果?”人們又問。
小青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聽說爬上去就看見了。”
他正往上爬着,身邊來了個蜥蜴,抱着個大寶石給他說:“你快回吧。這山上什麽也沒有。你要是回去,這寶石就給你。”
小青年說,“我不回。”
他接着爬。
這時來了個兩頭蛇,說:“你回吧,這山上都是我的伴兒,一會兒就咬死你。”
小青年說:“我不回,也不怕你的伴兒。”
他接着爬。
接着來了個白胡子老頭,說;“我是山神,幸福果不在這裏,你快回吧。”
小青年說:“我不回,要爬到山峰上看看。”
他終于爬到山峰,可那裏只有幾顆無花無果的小樹。但他看到就在他家後院的半山上有口泉水。這年人們缺水吃。小青年帶着一家人和周圍的鄰居就去找這泉水,救了大夥兒。"
我幻想他姥姥講這個故事的情景,那一定是張佩遠最溫馨的童年回憶之一。更難得的是老人家
教育外孫子要有顆赤子之心,锲而不舍。
我問張佩遠:“你小時候能明白這故事的意思麽?”
“不全明白。”張佩遠說:“但遇到困難時,想起我姥姥講的故事,多少能得到些心理安慰。”
我又問他: “你的幸福果是什麽?”
張佩遠笑笑,“每個階段都不同。”
“那現在呢?”
“尋找中。”他說。
他把核桃放在我手裏,“你幫我把它帶回上海吧,放在書房裏我琢磨一下。”
我們在張佩遠父母家中又過了一天,準備離開。
動身前,張媽媽拿給我一個首飾盒,說:“佩遠也沒帶過女孩兒回家。既然你來了,就是緣分,這條項鏈你就拿着。”
我一看是張佩遠送她的那串珍珠項鏈,便說我不好收下。
“既然我媽媽給你了,你就拿着吧。”張佩遠在我旁邊說。
我收下項鏈,在背後問他:“你不怕我會誤會麽?這禮物是老人給兒媳婦的。”
他笑笑說:“哪有那麽多誤會?是什麽意思你自己判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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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佩遠說是要去看看我在哪裏長大,我就順便和他回到我家裏看看。
上中學以後我在家裏的日子就很少,但時常懷念東北美麗的秋天:漫山遍野的樹葉金黃,空氣裏彌漫着樹木的清冽味道,夜晚躺在床上可以聽到窗外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這次剛好我趕在這個季節回來。
我家窄小的客廳因為張佩遠的到來更顯擁擠。
他的目光短暫停留在沙發後面牆上的“駿馬圖”。
這畫是我奶奶“求”的。高二時的暑假,奶奶帶我去廟裏燒香,還讓一個和尚給我算了一卦。那和尚投其所好的說我高考會“金榜題名”,若在家中挂一副吉祥畫,就更能保佑我。
于是奶奶在廟裏的小店兒選了一副駿馬圖,賣家還說這畫兒在寺院裏貢過,所以不是她買到的,而是“求”來的。
雖然那和尚和店家合夥做托兒欺騙老人的行為不齒,那幅畫還真是不錯。五匹馬姿态生動,線條有力,當中有兩只頭微微靠在一起,像在商量前邊哪片草更好。
高三一整年,“駿馬圖”都挂在我家牆上。而且從那時起,凡是我遇到重要的事情,這幅畫兒必定現身。去年我準備出國考試,我媽就又把它挂出來了。可我大學考的不理想,留學也沒辦成,我覺得這畫兒沒有顯靈過。
我爸媽和張佩遠簡單的交談幾句。到他們這個年紀,已經習慣了透過表象看本質。他們看重的不是張佩遠的外表,而是他的舉止談吐。
“美國這麽先進的國家,怎麽就管不住槍支.....”我爸說。
我爸做了一輩子公務員,難免偶爾對時政發表感想。從去年開始,他就更關注美國社會,特別是槍支泛濫的問題。他是怕我要是真到美國讀書,外一校園裏闖進幾個持槍的亡命之徒,我該怎麽辦。?
張佩遠聽着我爸的感慨,臉上的表情讓我想起他看張爸爸說話時的樣子。
他和我爸談論着,我媽和我去廚房準備晚飯。
我媽洗着新鮮的蘑菇,問我:“最近是不是很忙,都很少往家裏打電話了。”
我媽這是變着法兒的問我是不是所有心思都在張佩遠身上了。
“所裏挺忙的。”我說:“我也常加班。”
“剛畢業,要想站住腳不太容易。”我媽說。
“陸城出國後你還有聯系麽?”她問。
“偶爾聯系。”我說。
我剛上班那陣子,我媽總問我和上司相處怎樣。我就說起陸城,我媽也看過志恒的網站,對他的印象深刻。
“你可以打電話問問陸城在美國的情況。”媽說:“不過你現在可能也沒心思再準備出國了。”
這是我媽對我的一種提醒。到底是為人母,她總是為我的未來考慮,希望我能趁現在讀下來法學院。
我也沒再說讀書的事,開始幫我媽準備菜。她是不會嫌棄我在廚房裏笨手笨腳。
晚飯是典型的東北菜-雞肉蘑菇,砂鍋白肉,金針菇黃瓜涼菜等等。一頓飯吸收的營養差不多夠我兩三天使用。
張佩遠也很喜歡東北菜,只是他剛陪我爸喝了點兒白酒,臉上就泛起大片紅暈。我提醒我爸張佩遠不勝酒力。我爸少了個酒友,喝的不夠盡興。
張佩遠在附近的一處旅店睡下,第二天我們約好了一起去爬山。
我以前很喜歡爬山,喜歡那種到達山峰上,俯瞰腳下的感覺。
現在和他一起走在山路上,我不再對山頂念念不忘,而是覺得每一步都很愉快,踏實。
我們走到半山時,停留在一片空地上。我看着山坡上金燦燦的樹木,對張佩遠說:“我總會夢見東北的秋天,旁邊的樹木樹葉金黃,然後我挽着一個人的手走在湖邊。”
“挽着誰的手”他問。
“不知道是誰,看不清他的臉。”我說。
他定睛的看着我:“那好好看看,然後記下來。”
我大笑起來。“可這裏沒有湖啊。”
“現在閉上眼睛。”他說:“想像你走在一個湖邊,然後遇到這個人。”
他把我的雙手放在他臉上。
“他說我找了你好一會兒了。”他拉起我的手,腳下的落葉沙沙作響。“現在我們走在湖邊,湖水清亮,岸邊有人散步,有小孩兒玩兒,還有幾只大狗跑來跑去。”
我閉着眼睛說:“我一直希望看到這一幕,希望停留下來。可我覺得自己總在漂流中。”
“此心安處是吾鄉。”他在我耳邊說。
這句話我看過也聽過,一直覺的是個傳說。但張佩遠告訴我的這一刻,這話有了新的分量。
我睜開雙眼。秋日明朗的陽光下,我看着他的臉,如此清晰的看到幸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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