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刻苦
季眠眠小師弟趴在欄杆邊發呆,不遠處房門響了一聲,明知道是誰他還是好奇地去看了,就見大師兄滿面春風一臉蕩漾地走了過來。
“撿到錢了嗎開心成這樣子?”
高沖寒扒拉了一把他的腦袋:“師兄的錢不用撿。”
季眠眠不得了,學會反擊了,他跳起一腳就要踹他大師兄,可惜大師兄靈活無比,峨眉山的猴子都不一定有他機靈,飛快地就閃過去了,并且順腳一勾,勾住了他的腿,他就不受控制地趴在了地上。
“看你很有活力啊,師兄心情好,陪你練練。”高沖寒道。
季眠眠本該迅速地爬起來或者擡起一腳也把大師兄踹倒下,但他卻趴在地上沒動,托着下巴深沉地思考起來。
“腦子留夢裏了?”高沖寒忍不住笑,拽了旁邊伸過來的一枝桃樹葉子蹲到他跟前,掃了掃他的鼻子。
季眠打了個噴嚏,道:“師兄,我想刻苦修煉。”
“怎麽的?”
“感覺我有點廢物,”季眠道,“駱師兄就不說了,如花障他都能闖出來,你看靳姑娘對各種妖物如數家珍,腦子聰明關鍵時刻也很靠得住,關鍵是師兄你,你竟然也那麽有用不拖後腿,我那麽廢物真的不好,就昨天晚上,如果我有用一點就不會讓靥鬼接二連三有逃脫的機會,我好像連小爬那個小娃娃都不如。”
小爬的年紀給你當爺爺都嫌老啊。
高沖寒随地一坐,笑道:“你終于意識到了,謝天謝地,你知道師兄一直都很發愁嗎?就想着怎麽樣才能在委婉不傷害你脆弱心靈的情況下提醒你,唉,愁死師兄了。”
“……你傷害我傷害的還少嗎?”
“胡說八道,我那麽慈愛一個人,什麽時候少疼你了?”高沖寒拍了他一巴掌,“就這豪華的屋子,我沒有讓你住嗎?”
季眠無語:“三倍利息還你。”
高沖寒:“我每次買的炸丸子,是不是都讓你吃了?”
季眠瞪着他:“不好吃的或者吃不完的才給我吃。”
高沖寒還不信了:“遇到可怕的妖物,你那小心肝扛不住的時候,師兄是不是擋在你前面給你當盾牌?”
季眠一愣,好像是有過,他沒有話說了,便不再讨論這個話題,又開始深沉起來。
高沖寒心裏想着駱逢空,回味着一晚上的滋味,分出一點點關注放在小師弟身上,問:“你準備怎麽刻苦?”
季眠立馬爬起來坐下:“師兄教我!”
高沖寒彎起眼睛:“師兄疼你嗎?”
季眠瘋狂點頭:“疼疼疼!”
高沖寒:“那你準備怎麽孝順師兄?”
季眠鄙夷地瞪着他,感覺自己眼睛都快瞪裂了:“你想一想師父對咱們的教誨,師兄要照顧師弟、教導師弟,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高沖寒微笑:“你孝順我也是理所應當的呀。”
攤上這麽個大師兄是季眠眠倒了八輩子黴,他喪着臉道:“給你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不太夠啊,不過我是個寬厚善良的人,不跟你計較那麽多。”高沖寒道,“既是要學,便認真點,學不好不要怪我罰你。”
“知道了。”季眠幽怨地應了一聲,提起師父又想起不久前的那件事,“執玉山村民魂魄的事,你跟師父他們說了嗎?”
“說了,師父已經派了高人過去,能解決就解決了。”
身後“吱呀”一聲響,駱逢空開門出來,看到他倆随性的坐姿也沒什麽表情,轉到高沖寒臉上時眼底才微微有些波瀾。
高沖寒起身靠近他,低聲溫柔道:“有什麽不舒服嗎?”
季眠感覺這倆人在一起時自己不應該在旁邊,連忙跑了。
駱逢空遲疑了一下,搖頭。
高沖寒低笑道:“那……還可以嗎?”
駱逢空的神色微微凝固了,在高沖寒的目光下又漸漸融化,然後耳朵尖紅成一片。
高沖寒把他推進門裏,順腳帶上了門,壓了過去。
塵心躍然,如上雲端。
兩人怼在門上,額頭相抵,高沖寒輕聲道:“空,我們剛剛的事,還有昨晚的事,不是誰都會在一起做的。”
駱逢空說:“我知道。”
高沖寒稍稍低了頭,把腦袋湊在他頸間,極力想抑制住心潮湧動。
駱逢空擡手抱住他。
在他背上輕撫,感受着他的氣息,想了許久,認真道:“我喜歡你。”
高沖寒猛地擡起頭,看着他,心中歡喜轟然綻開。
……
盛夏的炎熱非同凡響,燥的人們都不想出門,尤其是在連着兩天的龍游夜會之後,熱鬧過後白日裏精力便很容易不濟,所以即使是在本城最豪華的客棧裏也不見人來人往,住店的也都貓在屋裏睡覺。
客棧後院裏的葡萄架下倒是能得一些清涼,陰涼裏放着一把藤椅,慣會享受的高公子懶洋洋地半躺在藤椅裏,暢快地吃着西瓜,小師弟季眠則在一旁給他打着扇子,再沒有比這更享受的了。
爬山虎從葡萄架上溜下來,露出一個頭,試探着問:“前輩,我給您捏捏腿吧?”
高沖寒掀起眼皮:“不用。”
爬山虎不解道:“為什麽啊?”
“太有罪孽感了。”跟虐童似的。
爬山虎晃了晃枝葉,化成人形跳下來,盯着上頭的一串串看了看,摘了一顆葡萄吃,葡萄沒成熟,酸得他龇牙咧嘴,連忙後退三步,感覺這株植物好可怕,他緩了緩,很快調整好心情把這點不愉快忘了,蹲到院子一角找螞蟻玩去了。
被虐的季眠眠倒沒有多少怨言,因為他師兄雖然端着架子像個纨绔敗家子,關鍵時刻卻能夠靠得住,答應的事也沒有敷衍,他正有一句沒一句的幫自己複習功課。
季眠年紀小,拜師也晚,師父教的東西又都那麽深奧難解,其實以往很多時候都是師兄連損帶嘲笑地幫他解讀,他才不至于什麽都不會。
“光說是不行的,還是要看實際操作。”
“我知道。”季眠想了想,“其實我感覺我現在比以前熟練太多了,應該跟這幾回斬妖除魔有關系,師兄你說呢?”
高沖寒含笑看着他。
季眠:“……行啦,我知道了,我自我感覺良好了。”
高沖寒:“是有進步,至少知道反省了。”
季眠:“很多術法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是一面對妖物就使不出來。”
“需要鍛煉嘛。”
“知道了。”
“這些符篆。”高沖寒掏出一把不同的符紙遞給他,各種各樣都有。
季眠:“我施法演示一遍兒,你給指導?”
“不,你先把它們給認清楚了,刻在腦子裏,”高沖寒道,“上次讓你拿鎮妖符,你丢給我一個什麽玩意兒自己還記得嗎?不要好高骛遠。”
“……”季眠把扇子丢給他,抓着符紙蹲到一邊研究去了。
夏日有一樣不好,便是蟬鳴刺耳,那東西在樹上叫得歡,卻吵得人頭皮要炸,打瞌睡享受生活的睡不好覺,發誓要刻苦修煉的也很難專心。
“小爬,想不想玩一個游戲?”高沖寒道。
小爬回頭,捧着他的螞蟻小夥伴噠噠噠的跑了過來:“玩什麽啊?”
高沖寒擡起扇子指了指不遠處的幾棵樹:“去找那上面的小蟬,捉到了給你吃西瓜。”
“好!”小爬歡快地蹦了蹦,立馬蹿了過去。
“使喚人就使喚人,還非要說玩游戲。”季眠吐槽他。
“那你去。”
季眠不吭聲了,垂下頭繼續研究,突然他目光一定,拿起一張符篆問:“師兄,這個是什麽?”
那符篆上面乍一看什麽都沒有,他差點以為是一張白紙,對着光線仔細一瞧才看見上面有很淺淡的細紋,紋路上隐約閃動着綠色的光芒,跟芸芸衆符很不一樣,渾身散發着神秘的氣息,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高沖寒看過去:“這張符不怎麽用,或許一輩子都用不上,真正用到的時候我再跟你細說。”
“現在不能說嗎?”
高沖寒袖中飛出絲線,把他手中的符紙卷了過來,看了一眼,放進乾坤袋收好:“說了你也不理解。”
蟬鳴沒了,過了一會兒小爬跑回來,摸着腦門不解道:“前輩,所有的樹我都找遍了,沒有小蟬啊。”
高沖寒一笑:“跑那麽快。”
小爬瞅了小木桌上的西瓜一眼,默默吧唧嘴。
高沖寒道:“去吃吧”
“謝謝前輩!”小爬開心地去吃西瓜了。
這個植物最好吃!
駱逢空從樓上下來,手裏托着一塊毯子,裏頭包着那只影子小妖。
“怎麽樣了?”
駱逢空道:“在睡覺。”
這影子待在他們屋子裏昏睡了一天,不知為何傷勢緩解了許多,氣息沒有那麽微弱了,但是一直不醒,似乎睡覺就是它治愈重傷的方式。
高沖寒想了想:“或許是你給它的靈力起了作用。”
他找出執玉山事件之後收藏的夢靈石,突發奇想道:“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物種的小東西對夢靈石會不會有反應?”
駱逢空托着影子單膝蹲在他身前,表示可以試一試。
高沖寒拿着夢靈石往影子身上貼了貼,道:“夢靈石自己單獨待着的時候聚靈的速度很慢,但是被生靈接觸之後就會成為一種媒介,大黑通過它獲得能力得以食魂差不多就是這樣,有時它也會是一個貯存魂魄的罐子,或許也可以存儲安放別的東西……”
正說着,那團影子動了動,一溜兒鑽進了夢靈石中,快得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高沖寒笑道:“這麽主動,看來石頭裏面可以讓它安心,夢靈石裏還有一些聚集多年的靈氣,就讓它在這裏休養吧。”
駱逢空兩指點在石頭上探了探,點頭。
高沖寒很關注他跟夢靈石的接觸,說:“你要拿着嗎?”
駱逢空擡手要接石頭。
高沖寒卻又避開不給,道:“我要生氣了。”
駱逢空有點茫然。
高沖寒道:“你對一個小妖那麽關注,我很不爽。”
駱逢空反應過來,握住他的手說:“不要生氣。”
正刻苦着的季眠在那邊聽不下去了:“大師兄你成熟一點!”
“哈哈哈……”高沖寒仰頭一笑,收了夢靈石,揉了揉駱逢空的臉,“我逗你玩呢。”
駱逢空一愣,然後非常給面子的笑了一下,以表示他被逗到了。
高沖寒抱住他:“空,你怎麽那麽好。”
“哎呦!”季眠又酸又覺得沒眼看,沉沉嘆了口氣,好好一個人談起戀愛怎麽會那麽嗲?!
小爬邊吃西瓜邊看着這邊,眼神似懵懂又似看透了一切。
兩個人甜蜜了一陣,沒有再膩下去,季眠一直覺得駱師兄是最靠譜的人,至少氣質上是那麽回事,便也想向他駱師兄讨教問題,駱逢空不會不答應,坐下來給他指導難題,講練術法,只是他一向言簡意赅,季眠要跟着他的話理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最合适的老師還是大師兄。
半下午的時候靳思若提着大包小包回來了,什麽小吃玩偶胭脂點心買了一堆,她把東西給幾個人一分,坐下來拿起最後一牙西瓜,邊吃邊道:“出了大問題!”
“怎麽了?”季眠緊張起來。
“天明鏡壞了,”靳思若抹着汗,百思不得其解道,“我在城裏溜達了一天,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天明鏡沒有一點反應,不是說城裏頭還有一只大妖物嗎?它既然是大妖物了,就不可能跟靥鬼一樣不留痕跡,又不是誰都像靥鬼那樣善于隐藏,所以很可能是我的鏡子壞了。”
“城中有妖物,只是我們的一個猜想。”高沖寒道。
靳思若道:“或許吧,但我莫名有一種直覺,感覺這個無極城有貓膩。”
高沖寒想了一下:“今晚是龍游夜會的最後一天,我們去探探,靳姑娘也不要太擔心,已經提醒過無極殿,好歹一個仙門,總有應對方法的。”
“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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