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7歲的林硯和23歲的路景凡并排站在玻璃櫃前，這一幕溫馨如畫。

“喜歡什麽口味的？”路景凡對蛋糕這些不敢興趣。

林硯目不轉睛地挑選着，“師兄，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他沒什麽要求，“挑你喜歡的。”

林硯指着一旁的小兔子蛋糕，“那就這個吧，有巧克力有水果。”

路景凡瞅了一眼，果然小孩子的風格。一旁的一位年輕的媽媽剛給她的女兒選了同款。路景凡面色略微尴尬，這場面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他要去付錢，林硯眼巴巴地跟過去，“師兄，我有錢的。”她捏着錢包。

路景凡輕笑，“去拿蛋糕。”他擡手輕輕地揉了一下她的發頂，果然和他想的一樣，軟軟的，像絲綢一般。

林硯被他這個動作觸動了，記憶裏，爸爸媽媽也會這樣輕柔的摸着她的發頂。

街上的路燈都開了，光線溫暖，帶着迷人朦胧感。

路景凡和她走了半條街，到了一家餐館。正好是晚餐時間，店裏的座位都坐滿了人。服務員帶他們去了包廂。

林硯乖乖地坐下來，悄悄打量着。包廂幹淨，兩盞琉璃燈發出明亮的光澤。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對面的人一颦一笑。

“想吃什麽？”

林硯想了想，媽媽從小教她在外人面前不能吃太多，可是路師兄不是外人。“我想吃糖醋排骨、麻辣藕片。”

服務員歉意地說道，“糖醋排骨沒有了。”

“那有糖醋帶魚嗎？”

服務員搖搖頭，“沒有。”

“那你們有什麽糖醋的東西？”

“糖醋炒包菜，這個有。”

“可我喜歡吃肉。”林硯小聲說道。

路景凡彎着嘴角，“上條水煮魚吧，酸湯味。下次帶你去別家吃糖醋排骨。”

可下次什麽時候呢？林硯托着下巴，“師兄，等你過生日，我給你買個好吃的蛋糕。”

路景凡笑笑，他又不是孩子，十幾歲過生日就不吃蛋糕了。

“師兄，你生日什麽時候啊？”

路景凡看着她，小丫頭其實還是挺機靈的，黑黑的眼珠滴流滴流地轉着。他的生日啊。

“2月14號。”

情人節啊！

那不是以後兩個節日一起過，還省了一份禮物。不對不對，她想什麽呢？

不知道路師兄有沒有女孩子陪他過過生日？

路景凡看着她凝思的神色，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他還是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林硯——”

林硯連忙斂起神色，正襟危坐，像個聆聽班主任教誨的學生。

“那次出車禍後，你就一直用左手了嗎？”語氣裏帶着幾分關切。

被他發現了，林硯難以言語，點了點頭。這是她不可觸碰的傷口。

“高三一年時間，才改用左手的？”路景凡的聲音微微顫動。

“嗯。”她緊了緊手。左手上食指骨節磨出了厚厚的老繭，虎口也被磨破留過好多次血。她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學畫上，文化課也多虧嘉餘，所以她考上F大很不容易。所有人對她都不抱有希望，可她突破了所有的極限。

“兩只手伸出來——”

林硯聽話地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任由他處理。可是他只是認真地查看，“右手有沒有去看過？”她的手非常的漂亮，仿佛是天生握筆的。

“醫生說已經恢複好了，可是我現在根本不能用右手畫圖。”

他點點頭，也許是車禍後遺症。飯菜慢慢上來，兩人開始開動。果然，這家菜的味道特別的入味。

林硯胃口大開，她又放開懷吃了。

路景凡總有一種她在學校餓肚子的錯覺，“學校的食堂的菜你吃的慣嗎？”

“很多面食，吃一兩次還好，反正能吃飽。”

“也有其他不是面食的？”

“可是貴啊。我的錢得留着買文具呢。”

他失效，小丫頭有點小氣。“你爸媽沒給你學費嗎？”路景凡覺得奇怪，小丫頭的穿用都不差，怎麽會省買畫具的錢。

林硯放下筷子，坦然地看着他，有種要釋放自己的沖動。“師兄——”

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她的手機。

“我的手機響了——”奇怪聲音怎麽在他身上。

兩人同時拿出手機，林硯這才發現她的手機沒開機。“師兄，我們選的鈴聲一樣。”

路景凡把手機遞給她，“你的電話——”

林硯驚奇地拿起來一看，是嘉餘打來的。那她手裏這只是誰的？大腦突然想到了下午的事。

“先接電話——”

嘉餘剛剛從實驗室出來，還是給林硯打了電話，“林硯——”

“嘉餘，你好啊，生日快樂。”

“你現在在哪？”

“我在外面吃飯。”

“和同學？”

“嗯。你呢？你今天怎麽過？”

“上課。”

林硯輕笑一聲，他學習成績好，是爸爸媽媽的驕傲。“對了，你身體好些了沒有？媽媽很擔心你。”

“已經好了。你先吃飯吧。我挂了。”

“好，再見。”

嘉餘擡首看了看天，繁星點綴在夜空中。

“嘉餘，去吃火鍋吧。”

“不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去吧。”他緊了緊衣服，藏起來心底的秘密，大步往學校門口走去，很快淹沒在夜色中。

挂了電話，林硯的情緒還沒有抽離出來，一臉迷茫。

路景凡又看到她流露出的悲傷，“吃飯吧？”

林硯暗吸一口氣，這些不愉快的事，就不要和師兄說了。她的眼角又挂上了笑容，“師兄，那我這個手機是誰的？”

“被你撞倒的那人，大二的江淮。”

“啊！那個人就是江淮啊。”

“你認識？”

“我知道啊。傳說中他是本院顏值擔當，智商秒殺一衆人等，還有，大家私下稱呼他是小路景凡——”

路景凡笑笑，她知道的還真不少，“你有什麽看法呢？”

林硯抿抿嘴角，“前面我都同意，可我覺得小路景凡的稱號不适合。”她的聲音輕了傾，“我将來要成為小路景凡呢。他這麽早就占去了。”

路景凡聽見了，沒有搭她的話，給她盛了一碗魚湯。

“我已經喝了一碗湯了。”

路景凡怎麽說的，“小孩子多喝魚湯可以變聰明。”

小孩子……

可是林硯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經十七歲了。

十七歲，花季般的年齡，可在古代早就是孩子的娘親了。

偷偷地看着他，他穿着藏青色的V領線衫，林硯心裏紅心亂撞，好看。林硯悄悄雙手合十，偷偷許下了今年的願望。

被打量的路景凡面無波瀾地吃着飯。他只把她當做小孩子，輸了比賽還偷哭，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一頓飯，兩人一直在吃，最後幹掉了一鍋魚。林硯吃飽了一臉的滿足，像只慵懶的小貓。吃完飯，兩人回去。

餐館的人也少了一半。

路景凡走在前頭，步子邁得快，很快和林硯有些距離。林硯連忙提起速度，卻不想迎面走來的女生也是又急又快，兩人咚得一下撞上去。

這一下撞得可不輕，林硯疼的直抽氣。路景凡聽見動靜，趕緊回來，“撞到哪兒？”

林硯微微仰着頭，“我的牙——”

路景凡擰眉一看，牙齒把她的嘴唇磕到了，嘴唇已經流血了。那個女生也不好意思，悄悄看了一眼路景凡，“對不起——”

“沒事，她走路不看路。”路景凡板着臉回道。

林硯揉了揉嘴巴，“我有錯。”道歉後，各自離開。

路景凡拿着紙巾輕輕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臉色沉的下來。

林硯沉浸在這份突然而至的溫柔中，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着。老天，一定聽到她的心聲了。她正被全世界最好的人溫柔以待。

一番動靜，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東邊的一桌，氣氛壓抑。

“師姐，那是路師兄。”徐倩倩不想提林硯，眼底隐隐的妒忌着。

“他旁邊那個女孩子就是林硯嗎？”杜芷萱臉色僵硬。

“是啊，我們班最後一名。”

“她怎麽會認識路景凡的？”

徐倩倩聳聳肩，“聽說她是路師兄的粉絲，一開學就跑路師兄的宿舍找他，大概就這樣纏上了路師兄。”

杜芷萱戳着筷子，路景凡不是那種你纏着他，他就會理你的人。過去這幾年，他在設計界，多少漂亮的女模特、女設計師對他獻殷勤的，他都沒有搭理過。這個林硯到底是什麽人？

“路師兄對她真好，還陪她過生日。”

杜芷萱扯了扯嘴角，“我們吃飯吧。”

結果那頓飯，一桌的菜，兩人幾乎沒動。食不下咽！

路景凡送她回宿舍，可能是高興的原因，她一路都在說話。從班上的事說到宿舍，連着宿舍住兩個人都說，把周橋也說了，順便誇了一通。她已經很久沒有向人傾訴了，她在心裏漸漸将路景凡當成親人了，一個是她可是相信的遠超過偶像存在的人物。

路景凡對周橋有印象，點點頭。宿舍人少也好，他們這個專業人際關系變化複雜。林硯太過單純，一眼看到底。

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樓下，林硯沉默了，她踢着腳下的路。

“師兄，今天謝謝你。”

“嗯。早點休息。”

林硯拎着沒有吃完的蛋糕，“師兄，等明年，我陪你過生日，禮尚往來。”她的臉紅撲撲的，幸好在月色裏，他看不到。

他失笑，明年這時候，他或許……

不忍她傷心，“好。”

“一言為定。師兄，再見。”

林硯雀躍地往樓裏走，根本沒有發現一旁站着的人。嘉餘還是站在上次來的那裏，從他們一出現，他就看到她了。當他剛要上去時，才看清了她身旁的人，是路景凡。

嘉餘看着林硯走進了宿舍樓，他才慢慢走出來。來到宿舍傳達室，将禮物交給舍管阿姨，代為轉交給你林硯。

阿姨笑着打趣，“同學，既然要追人家，怎麽不打電話把人叫下來？禮物當面送更有意義。”

嘉餘彎着嘴角，“她是我妹妹！麻煩您。”他在登記冊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筆記遒勁有力——林嘉餘。

“好，不客氣。”

今晚，氣溫又降了幾度，走在街上，徹骨的寒意猛烈地沖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