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路景凡一夜煩躁，心好像被什麽撩了一下，這一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他去跑步，天色霧蒙蒙的。不知不覺就跑到了女生宿舍樓，他覺得自己有病，繞了一個圈又回了宿舍。

黃迪打着哈氣從床上爬下來，“去鍛煉了啊？”

“嗯。”他拿着衣服去沖熱水澡。

等他洗好澡出來，黃迪一臉呆萌地望着他，“你今天要出去嗎？大早上就洗澡。”

“去院裏辦點事。”

路景凡拿着“畫圖寶典”出了門，黃迪心痛不已，他的寶典價值連城呢。

不知不覺都大四，他的生活似乎才剛剛開始。這幾年他一直忙于各種活動，從來都沒有真正體驗過大學的生活。和同學早讀、去圖書館搶位置，甚至是和女孩子手拉手在校園走一走，都沒有過。

也許，他真該像他們說的那樣，談場戀愛。女孩子乖一點，可愛一點，他覺得還不錯。

林硯昨晚畫圖畫的淩晨四點，早上睡到7點半才行，一路從宿舍往教室飛奔。教室離宿舍有20多分鐘的路程，林硯一邊跑，一邊喘着氣。

路景凡騎着車，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加速了速度，車子停在她一旁。“林硯——”

“路師兄，你今天也有課啊？”林硯捂着胸口，慢慢喘着氣。跑了這麽久，額角也冒出了汗，一張臉唇紅齒白，甚是動人。

“上來吧，我帶你過去。”

林硯看着他的自行車，神色赧然，輕輕地坐上去。她的手緊張地握住車身。想要抱着他，是沒有那個膽。

秋風吹在臉上帶着微涼的觸感，她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他的衣角，又很快地縮回手。咳咳，不能耍牛氓。

林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複下現在的心情，鼻尖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咦，怎麽有種女士香水的味道。

這款香水橋橋用過，所以她印象很深。

路師兄是不是和女性有過親密接觸了？會是誰？應該不是女朋友吧。

五分鐘就到了。

林硯輕嘆一聲，“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嗯？”路景凡停好車。

“喔，師兄，辛苦你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着。

“去上課吧。”路景凡看了眼她手裏的餅幹，“下次有課早點起。你還在長身體，你不能老吃這些東西。”

“昨天晚上趕圖睡晚了。”

“大一現在這麽多作業？”

林硯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我在外面接了工作，一張圖200塊。”

路景凡臉色突然一沉，“你缺錢？”

“我長大了，不想用家裏的錢。”她的眼睛轉了轉，躲開他的打探。

路景凡眸子沉了幾分，“去上課吧。”他自然不相信她說的話，當然也不會揭穿她。

他生氣了，還有對她失望了吧。林硯能感覺到。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不想他可憐她。

悶悶地走進教室，只有第一排還有位置。兩節課，她都聽不進去，盯着黑板發呆，眼前一直浮現着路景凡剛剛的神色，他一定覺得自己是個撒謊精。

林硯坐立難安。直到下課鈴聲響，她提着書包就第一個沖出門外。

班上的人一臉懵逼。

徐倩倩微微失神，“你說林硯這是要去哪裏？”

“誰知道啊？走吧，倩倩，說好的，今天去逛街看衣服。”

徐倩倩擰眉，她不明白為什麽杜師姐對林硯感興趣了，吃飯的時候問了好幾次關于林硯的事。

林硯到底是什麽來頭？

林硯邊跑邊給路景凡打電話，拿着電話的時候，手都在抖。路景凡不接她的電話，她委屈到極點。

路景凡正在肖院長的辦公室。

肖院長推了推眼鏡，“你想清楚了？”

路景凡默了一下，“我母親這幾年身體也不太好，我得過去陪她。”

“景凡，這不是理由。那麽，我問你，這裏真的沒有你留念的人或物嗎？”

路景凡抿着嘴角，神色堅毅。

“好了，章我給你蓋了，後面的事，你再考慮考慮。有些事錯過了對的時間，以後再想回頭都沒機會了。”肖院長意味深長，更多的是可惜吧。

路景凡把東西收好，“院長，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覺得林硯怎麽樣？”

“挺可愛的，性格也不錯。”他想了想回道。

“誰問你這個？”肖院長失笑，眯起了那原本就很小的眼睛。

路景凡摸了摸鼻子，思忖片刻，正色道，“畫圖是她一大劣勢，但是她的做工卻很好，可能現在右手沒有完全康複，限制了她的水平。國外很多設計師并不是一開始就是學服裝設計的，很多也是裁縫起家。”

肖院長頻頻點頭，“我也覺得這丫頭有些天分，只是——”

“只是她缺乏信心。”

“是的。她的作品現在缺乏靈氣，有種超乎她年齡的厚重感。一個人作品能看出這個設計師的經歷，我不明白，她才十幾歲，怎麽她的設計會有種滄桑感。”

路景凡沉吟道，“院長，你看過林硯以前的設計圖嗎？”

“你等下，我給你找找，前兩天我剛把這丫頭的檔案拿過來。”

不一會兒，肖院長找到了。路景凡一一看過林硯這幾年的作品，也發現了，她的風格變化。

“好像她高三後才變了風格。”

“是啊，我在想是不是高三壓力太大了。”

路景凡覺得也許和她右手受傷有關系，小丫頭雖然看着軟軟的，其實挺倔的。她的手至今也沒幾個人知道吧。

“景凡，在你出國前，方便的話，指導指導那孩子，我知道你是她的偶像。也許，你能解開她的心結。”

“好。”路景凡答應了。“那這些東西，我也順便帶回去研究一下。”

“随你，只要你幫我好好培養林硯。”

出了辦公室，路景凡拿出手機，才發現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林硯打來的。那一秒，時間好像停滞住了。

他連忙打了過去，電話只是響了一下就接通了。

“路師兄——”聲音嗡嗡的，哭過了，像被遺棄了。

“林硯——”

“路師兄，我沒有騙你，我沒有說謊，我只是想要自己賺錢。”路景凡對她的影響力太大了，她彷徨不安了一個上午。

“我相信你，林硯，你現在在哪？”他把小朋友弄哭了，心頭好像有刀劃過，一刀一刀，火辣辣的疼。

“我要去兼職，在路上呢。”她擦了擦鼻子。路師兄肯給她回電話，說明他沒有生她的氣。

“去哪裏兼職？”他揉了揉眉心，看來小丫頭瞞着一些事，她很缺錢。

“周橋幫我介紹的，江淮師兄的工作室。”林硯猶豫地開口。

路景凡沉默了一瞬。

“師兄——”

“嗯，我聽到了。”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注意安全。”

路景凡挂了電話，神色漸漸淡漠。他靠在走廊窗口，點了一根煙。路景凡抽煙的樣子很帥，頹廢中帶着幾分野性。

江淮這個人怎麽樣？小丫頭過去會不會被欺負？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他聽說，江淮很拼，大一創辦了工作室，他現在已經是很多明星的禦用設計師。江淮這邊的醫院是不錯，林硯跟着這樣的人，應該會學到不少東西的。

只是他心裏有些不放心。自己怎麽變得婆婆媽媽的了。最遲明年年初，他終究是要離開的。那時候小丫頭會理解吧？

“哪個混小子在抽煙！要死啦！這是院裏辦公室。”保潔阿姨氣的要拿拖把揍他了。

路景凡低頭才發現腳邊落了一層煙灰，“阿姨，我來拖吧。”

阿姨聽他這麽一說，氣也消了。“同學啊，年紀輕輕的學什麽抽煙，對身體不好！”

路景凡把地拖幹淨，“好了。”

“以後少抽煙吧。”

他笑了笑，剛轉身就看到走廊盡頭的站着的人。光線明晃晃的，空氣的灰塵都照的清清楚楚。

杜芷萱來了很久，看着他被阿姨罵，又幫阿姨拖幹淨了地。眼前的這一幕她太陌生了。曾幾何時，他意氣風發地設計了一款又一款潮流男裝。可現在……

路景凡一步一步朝着她走過去，當然這是他回去的必經之路。

“景凡——我們聊聊吧？”杜芷萱開口道。

路景凡緩緩側頭，擰了一下眉，“聊什麽？”

“對不起。”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再也沒法回頭了。杜芷萱知道了，她和路景凡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她的眼神灰暗下去，“景凡，你不要再這樣了？”

路景凡只是看着她，似笑非笑，眸色清冷，“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他丢下這句話便走了。

杜芷萱雙手捂住臉，眼淚順着指縫慢慢溢出來。

她錯了！

寧願他怪她，也不要像現在這樣完全漠視她。

徐倩倩拉着聞雯躲在角落裏，兩人氣都不敢喘。

“原來，杜師姐和路師兄他們是那種關系啊。”聞雯緊貼在牆上。

“不對，你沒看出來嗎？路師兄對杜師姐很冷淡。”徐倩倩也滿手是汗。

“他們分手了。”

“應該是。”

“真是勁爆的消息，要是放到論壇上，論壇估計會炸了。”

徐倩倩面色一緊，“剛剛拍的照片回頭删了，別亂來知道嗎？”

“知道。走吧，倩倩，我們去逛街。”聞雯吐吐舌頭。她好不容易拍下來的照片怎麽可能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