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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只是随意一猜,怎麽,猜中了?”南王濃眉一挑,調侃道:“本王倒是想見識見識,什麽樣的女子,敢騎彪悍的齊北虎。”
太後蹙着一雙眉頭,帶着南王一起前往景萃宮。
南王周澤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周淩恒的小王叔。兩人雖是叔侄,但年齡卻相差無幾,周澤只比周淩恒大一歲。月中是太後壽辰,他以給太後賀壽的名義,前來京城賀壽。
南王封地燕钊坐擁礦山,富可敵國,自周淩恒登基之初,燕钊南王便是他壓制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偏偏這塊石頭老實的很,圓潤光滑,讓他挑不出毛病。
一直到前些日子柳九九被抓,周淩恒才尋到周澤一根狐貍毛。從別苑抓來的那些刺客,被冷薇用毒物逼供,他依稀從刺客嘴裏得知,玉鳝樓細作以及別苑的刺客,皆跟南王有關。
周淩恒更是大膽猜測,秦丞相之死,也是南王做的手腳。不過這僅僅是猜測,周淩恒并沒有證據,只好裝作什麽也不知,只在暗中跟這只狐貍鬥。
太後南王一行人一到宮門口,一股子米飯香便撲面而來,隐隐夾雜着雞肉香;近些日子,周澤被京城飲食折騰得夠嗆,聞到這股香味竟然饞的吞口水。
殿外太監宣太後南王駕到,柳九九囫囵吞了一口米飯,差點沒噎着。周淩恒放下手中餐具,替她順了順背脊,聲音溫如和煦,“瞧你,吃個飯,急個什麽勁兒?”
他話音剛落,太後帶着南王便走進正廳。柳九九忙起身給太後磕頭,太後板着一張臉,聲音沒什麽情緒:“起來吧。”
當周澤看清柳九九的樣貌時,眼底掠過一絲驚訝,很快收起來,大大方方杵在太後身後,并未表現出有何不自在。那日鄧琰突然帶人襲擊,齊北虎丢下他擅自朝廚房跑去,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好先行撤退。
他當時真的以為,這姑娘只是周淩恒拿來替真皇後做擋箭牌的,依着先下這個情況來看,這姑娘并非什麽擋箭牌,是真皇後。想他英明一世,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了,當真是,可惡至極。
只是,他至今想不通,鄧琰究竟是如何尋過來的?難不成,是他手下有奸細?這點,他到現在都未曾搞明白。
他将自己心底的憤怒壓制下去,依舊眉眼彎彎,笑臉盈盈,一派溫和王爺模樣。他倒不怕柳九九,僅憑柳九九一面之詞,小皇帝還治不了他的罪。只是此後,他從暗裏,搬到了明面兒上。
況且,就算沒有柳九九告狀,小皇帝心裏必然也對他有了想法。接下來就看誰能披着面具,堅持到最後。這些年小皇帝将注意力都放在秦丞相身上,全然忽略了他;如今他手中勢力大長,小皇帝想将他一舉扳倒,幾乎是不可能。
柳九九爬起來,杵在桌前,看了眼自己做的一葷一素一湯,又瞧了眼太後,尴尬問道:“那個……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太後掃了一眼桌上寥寥兩菜,蹙着眉頭,眼底道不出的嫌棄:“皇上,你就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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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淩恒的目光從太後肩膀擦過,投在衣冠楚楚的周澤身上,他不疾不徐道:“小安子,再添兩副碗筷,讓太後和南王嘗嘗咱們京城第一廚子的手藝。九九,就麻煩你,再去添幾個菜。”
太後被周淩恒這幅風淡雲輕的模樣氣得不輕,當着南王的面,竟如此随意,皇帝不像個皇帝,縱容女人在宮內開小廚房,現在居然吃這些寒酸食物。礙于南王在,她也不好開口訓斥他,只得沉着臉色坐下。
柳九九臨走前瞥了一眼金冠束發,皮膚白皙如玉,穿一身金絲暗灰袍的南王。待她看清周澤那張臉,吓得往後一退,腳下被門檻一絆,身子朝後一仰栽了出去。還好小安子手快,扶了她一把,将她扶至走廊站穩。
她吓得一張臉慘白,偏偏周澤還扭過年臉,看着杵在門外的她,笑道:“這位可就是那位騎老虎的柳姑娘?”
周淩恒咂了一口醇香的桂花酒,慵懶地擡了擡眼皮兒,“怎麽,王叔也知道她?”
“臣也是方才從常公公嘴裏聽來的。”他掃了眼桌上飯菜,笑道:“皇上倒是雅興,竟學起百姓吃起家常便飯來了?”
“王叔好容易來趟京城,朕就不搞什麽大排場了。王叔就随朕和母後,吃頓家常便飯,可好?”周淩恒眼角帶笑,眼底有一團清水攪動,銳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周澤皮下的狐貍真身給揪出來。
柳九九被小安子扶着去廚房,她雙腿有些發軟,一顆心“砰砰”直跳。當日周澤如何折磨她,她可是還記得一清二楚。想起他便是當日把她囚禁在別苑的刺客老大,手心直冒冷汗。
她攥着袖子,咬着嘴皮兒問小安子:“剛才那個男人,是什麽人?”
小安子一邊指揮宮女們洗菜擇菜,一邊回答她:“回姑娘,他就是燕钊的南王,陛下最小的王叔。”
這刺客老大還是王爺。
他一定還認得自己,那她現在該怎麽做?跑出去告訴排骨大哥,那人是叛賊?
她搖了搖腦袋。叛賊又不傻,他敢堂而皇之與她打照面,自然也有法子應對。柳九九抓耳撓腮覺着心裏郁悶,頭一次遇到這般棘手的狀況。她握着菜刀,咬着牙抓狂一般在案板上“咚咚咚”剁了幾番,如果她有能耐,便沖去把叛賊給剁了,喂大花!
小安子被她這幅模樣吓得不輕,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問她:“姑娘,您這是什麽獨門秘方?做飯之前還帶跳舞的?”
“跳個鬼。”柳九九憤憤咬牙,心裏有些不大舒坦,覺得自己沒用,幫不了排骨大哥什麽忙。她下意識揉了揉胸口,她胸口這傷,便是被那個王爺拿腳給踹的。
思及至此,她又想起一茬,大花同那王爺,似乎是一夥兒的?!
她攥着菜刀蹲在竈臺前幾乎哭出來,小安子見她愁眉不展,以為她是在糾結做什麽菜,忙吩咐手下宮女撿了一塊新鮮排骨遞給她,杵在她跟前小聲道:“姑娘,太後娘娘也喜歡吃排骨。”
經小安子這麽一叫,她才回過神,大吸一口氣,舉着兩把菜刀,須臾間,排骨便被剁成小塊裝盤。小安子頭一次見這般快的刀法,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叫了聲“好”。“姑娘,您切菜就跟耍大刀似得,真乃絕活兒。”
“本姑娘做菜也是絕活!”柳九九又拎了一只豬肘子,轉身取菜時,忽地靈機一動,“小安子,你能在宮裏找着瀉藥嗎?”
小安子怔住:“姑娘這是……”
柳九九咳嗽一聲,掩飾此刻的惶惶不安,“大花吃錯東西,脹胃,我打算将瀉藥摻進食物裏喂它,讓它排去腹中積食。”
小安子“哦”一聲,尾音拖得老長,繼而颔首應道:“奴才這就去給姑娘找藥。”說罷,片刻不敢耽擱退了出去。
柳九九見竈內的火已經升起來,菜也被宮女們洗好摘好,便舉着菜刀将一衆宮女趕了出去。她做了幾道拿手菜,糖醋排骨、八寶肉圓、秋筍炖肉,另炖了一只豬肘,煲了一小鍋雞粥,全是些家常菜。
她取了三只精致的白瓷小碗,将雞粥分裝于小碗內,按順序擺依次擺放好。等小安子送來瀉藥,再悄悄将半包瀉藥攪進最後一只白瓷碗內。
按照上粥的順序,應是先給皇帝,再是太後,最後才是地位最低的南王。柳九九招呼宮女太監端菜送菜,自個兒則端着雞粥壓軸出場。
她面不改色依次将雞粥端至三人跟前,她本以為自己沒有上桌的機會,哪料太後竟對她招手,“來,過來挨着哀家坐。”
柳九九愣住,看了眼周淩恒,只好坐到太後身邊。
周淩恒履行東道主的職責,招呼着已經吃過晚膳的太後和南王,再一次動筷。
周澤用泛着細致白光的瓷瓢羹舀起雞粥送至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頓覺舌尖味蕾被這細膩的香味給“啪啪”炸開,就連五官也被這種沒由來的粥香給翻新了一次,整個人感覺……脫胎換骨?
他瞪了眼柳九九,這個拿屁股坐她臉的女人,做菜還真是一絕。他起筷,迫不及待又挑了一筷被炖得軟糯的豬肘子,放嘴裏還沒來得及抿,只用舌尖微微一壓,這肘子便在嘴裏化開,滿腔肘子香;這肉質香嫩細膩,就跟拿山珍海味養出的熊似得,實屬上品!
周澤尤其誇張的挑了一大塊排骨,當他發現對面的太後正攢勁兒朝碗裏夾排骨時,他也開始攢勁朝自己碗裏夾排骨。
柳九九看得目瞪口呆,總覺着這飯桌上畫風不對。周淩恒坐在那裏穩如泰山,倒是一副“朕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神情。
周澤同太後搶排骨搶到一半,腹部突然隐隐作痛,胃裏一陣“咕隆咕隆”叫嚣。他握筷子的手頓在半空,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暗道一聲“不好”,遂放下筷子,鐵青着臉沖了出去。
小安子不知是個什麽情況,忙跟着跑了出去。柳九九見周澤離開,找準機會起身,趴在周淩恒身邊将周澤的事兒草草交代一番。周淩恒知道前後經過,神色一黯,握着酒杯的手一用勁兒,發出“咔嚓”一聲脆響,瓷杯碎裂。
好一個南王,居然打女人,打得還是他的女人!
十幾年沒吃過這般好吃的菜,飯桌上的太後幾乎變了個人。周淩恒捏碎酒杯,吓得太後微微一怔。太後嘴裏包着滿滿一嘴食物,望着自己兒子,眼睛一眨一眨地。她也知道自己這幅模樣實在不成體統,可兒子也犯不着跟她生氣吧?
她将嘴裏食物吞咽下去,不小心被嗆住,滿面通紅。常公公忙端着茶水遞上來,她喝了水,順了氣兒,捏着手帕擦了擦,恢複一往嚴肅太後形象,“恒兒,這裏又沒外人,你跟哀家置什麽氣?”
周淩恒将手中的酒杯碎片放在桌上,随即笑着解釋說:“母後誤會了,兒臣并非為母後置氣。是這南王,此次入京,并非單純來給母後賀壽。”
太後捏着手帕,頗為賢雅地擦了擦嘴角油漬,繼而給杵在一旁伺候的常公公遞了個眼色。常公公即刻上前将酒杯碎片收拾幹淨,遂知趣兒的帶人走了出去。這南王有備而來,太後又豈會不知她道:“他此番入京,正好趕上你封後一事。明日早朝,必然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立後,這些人裏,八成有南王的人。”
周淩恒看着自己英明的母後,點頭道:“哪些大臣站出來同時力薦同一個妃子,必然有問題。”他同母後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倒是杵在一旁的柳九九不明白,這母子兩,說什麽呢?她眨巴着一雙眼睛,“皇上,難道現在不是應該派人将他給抓起來嗎?”
“菁菁,這朝中之事,複雜的很,并不是你嘴上一說,皇上便能治人的罪。況且,南王身份特殊,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太後壓低聲音,低頭攪了攪碗裏的粥,又道,“你以後當了皇後,要學的事,還多着呢。”
“太後,您叫我什麽?”柳九九驚訝地張大嘴,有多少年沒人這般叫過她了。她原名柳菁菁,只有她爹愛“九兒九兒”的喚她。
天後不疾不徐道:“皇上既然已經決定封你為後,哀家也不再阻撓,從明日起,你便來慈元宮跟哀家學習宮中禮儀。作為一國之後,禮儀規矩必須得懂。”
柳九九張着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寒風瑟瑟,樹木蕭條,冬日一派蕭條景象,完全可以比拟周澤現在的心情。他揉着肚子,來回幾十次出入茅廁,以致雙腿發麻,幾乎是被小安子給抱回寝宮的。夜半時分,周澤因為腹痛無法就寝,他蹲在恭桶上,恨不得将柳九九從裏到外給撕開。
宮裏住着周澤這麽只大老虎,柳九九抱着周淩恒不讓他走。
周淩恒躺在她身邊,她一個勁兒朝周淩恒懷裏拱,腦袋枕在他結實的肚子上,緊緊拽着他的手腕。柳九九此刻只穿了一件打底的衣衫,胸前青紫的瘀傷露出半片;雖已過去幾日,但那片瘀傷在她白淨的皮膚上,仍顯得觸目驚心。
周淩恒取了藥膏來,讓她乖乖躺下,給她上藥。
柳九九捂着胸口,有些不好意思:“不要,不疼。”
“廢話,你不疼,朕疼!”周淩恒手裏攥着藥膏,身上穿着薄透的底衣,一頭烏發用木簪随意盤着,胸口衣襟半敞,性感的鎖骨以及結實的胸肌被柳九九一覽無遺。他頓了片刻又說:“你這片瘀傷的疼痛在做糖醋排骨時傳給了朕,你忘了不成?”
聞言,柳九九這才将放在胸口的手松開,蹙着的小眉頭舒展開來,“是哦。”她伸手戳了戳周淩恒的胸口,“那你還疼不疼?”
戳他的胸,他自然不疼。周淩恒用手指在她胸口輕輕一戳,柳九九毫無感覺,他倒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柳九九忍俊不禁,咯咯笑道:“叫你吃我豆腐,活該!”
“活該?”周淩恒将藥膏蘸在手上,霸道地扯開她的底衫,“朕就讓你看看,什麽才叫真無恥。”他用手指輕輕一挑,讓她胸骨那片雪白生生暴露。
他将手放在她胸間,仔細地,慢慢地揉。
冰冰涼涼的厚重感,讓柳九九不自覺地“嬌”嘤一聲,渾身打了個顫栗。她羞得滿臉通紅,一張臉幾乎要滴出血來,她羞得想要躲起來,卻被周淩恒摁住,“別動,你想讓朕疼死不成?”
柳九九見他疼得面色慘白,便知上藥時傷口處并不好受。她唯恐周淩恒再受苦,只得乖乖不動。
其實,周淩恒壓根不疼,騙她的。
他揉到一半,手突然頓住,擰着眉頭躺在榻上,揉着胸口開始哀嚎,滿臉痛苦之色。柳九九被他這樣吓得不輕,忙抓住他的手問:“是不是很疼?”
“嗯。”周淩恒似乎疼得說不出話,半阖着眼睛低低叫喚。
柳九九見她這幅模樣,心裏似乎別鐵片撩了一下,又冰又刺,都要急得哭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做糖醋排骨了,再也不讓你受苦……”自責和心疼湧上心間,讓她手粗無措。
原來心疼喜歡的人,是這個滋味兒。巴不得,替他疼。
周淩恒揉着胸口暗笑,将自己衣服扯開,将整片胸膛露給她看,戳着自己胸口位置,哎呦道:“親一親朕這裏,朕這裏疼得厲害。”
柳九九幾乎毫不猶豫在她心口位置親了一口,随即擡起下巴問他:“還疼嗎?”
“再親親。”周淩恒聲音弱弱地,解釋說:“冷大夫說,親傷痛之處可緩解痛苦。”
柳九九毫不猶豫埋下腦袋,在他心口處又親了一口。随後揚起下巴,似乎想到什麽,開始手忙腳亂解自己衣帶,脫掉衣服,閉着眼,“你是替我胸口疼,親你的胸口肯定沒用。”她胸脯一挺,“你親我吧,說不定能緩解疼痛。”
“……”周淩恒見她将自己脫了個幹淨,流着鼻血扭過頭。
這回玩大發了,親還是不親?她要是知道自個兒是騙她的,會不會拿菜刀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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