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鄧琰已經備好馬車,在外頭候着。

臨走前,柳九九問鄧琰要了點銀子,放在大嬸家桌上,再讓底下軍士把刺客屍體拖走,将院子打掃幹淨,以免吓着人。

她扶着周淩恒坐上馬車,在馬車內坐好,遂掀開車簾,問周澤:“皇叔,你是坐馬車還是騎馬?”

“本王一宿沒睡,有些乏。”說着,跳上馬車,挨着柳九九坐下。

周淩恒見狀,硬拉着柳九九坐到另一邊,阻隔在兩人中間。一路上馬車內的氣氛都很詭異,柳九九見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她拿了水,遞給周淩恒,扯扯他的袖子問道:“排骨大哥,你喝水嗎?”

“不喝。”周淩恒聲音悶沉,情緒不佳。

她輾轉将水袋遞給周澤:“皇叔,你喝嗎?”

周澤正要伸手去接水袋,周淩恒卻一把奪過,擰開水袋仰着腦袋往喉嚨裏猛灌。由于喝得太急,被嗆住,彎腰猛咳,胸口一片火辣辣地疼。

柳九九“呀”了一聲,拍着他的肩膀順氣:“你慢點喝啊,又沒人跟你搶。”

周淩恒看了她一眼,生悶氣沒理她,兀自又喝了幾口,将水袋裏的水喝得一幹二淨才罷休,就是不給周澤留一口。

周澤端正坐直,斜睨了他一眼,眸色陰沉。

兩個男人的目光俱都透着陰鸷,你瞪我,我瞪你。二人用眼神交流,空氣中彌漫着滿滿的酸意。

馬車行至驿站停下,周淩恒讓人停下歇息,吃飽飯再趕路。他們一行人在驿站裏吃東西補充體力,可憐簡陋的驿站沒什麽吃的,沒有雞鴨魚肉,只有饅頭和清茶。周淩恒心情本就不佳,一看碗裏的饅頭和杯中清茶,憤怒地将手中杯子一擲,怒道:“這是什麽東西?喂豬的嗎?”

柳九九掰了一小塊饅頭塞進嘴裏,弱弱問道:“你罵我是豬啊?”她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一路上跟吃了炸藥似得,動不動給人臉色看。

一路上他一句話都不跟她說,不僅給周澤臉色看,還沖着鄧琰暴喝。

Advertisement

他暴躁的情緒搞得她的心情也不是很愉快,她喝了一口清茶道:“排骨大哥,你是餘毒未清嗎?要不要在附近找個大夫給你看看?”脾氣這麽暴躁,一定是體內餘毒害的。

“不需要。”周淩恒将碗中饅頭朝她面前一推,托着下巴發脾氣,“半點油水都沒有,朕沒胃口。”

柳九九起身,端着饅頭去借了一口竈。将饅頭切成片,下鍋油炸。再用剩下的油煎了兩只雞蛋,随後又在驿站後面找到一塊菜地,摘了一窩青菜,洗淨後用熱水焯熟。

兩片金黃酥脆的饅頭片夾着一片青菜,一個雞蛋,有點像煎餅。她見周淩恒胃口不好,又在驿站後面摘了一把青澀李子,用搗蒜的石盅将李子去核去皮搗碎,澆上野蜂蜜,給周淩恒端去。

周淩恒看見她端來的饅頭片夾雞蛋青菜葉,疑惑道:“這是什麽菜?”

“我随便搗騰的。”她将蜂蜜李子肉推至他跟前,“你嘗嘗好不好吃。”

周淩恒咬了一口饅頭片夾雞蛋,酥酥脆脆,油膩被青菜吸走,口感倒是挺清奇。他又吃了一口蜂蜜李子肉,酸酸甜甜,很開口。

吃到鏟鏟做的食物,這會兒他什麽氣兒都消了。他看了眼周澤,又看了眼鏟鏟,深覺是自己太過敏感。鏟鏟是什麽樣的女人,他還不清楚麽?

柳九九見他愛吃,轉身又去廚房做了幾個,打包帶走,路上吃。

周澤倒是郁悶的很,侄子有美味吃,而他卻只能吃白饅頭。他看着柳九九圓潤的側臉,有片刻愣神,指腹陷進饅頭裏,饅頭碎末灑了一地。

周淩恒見他目不轉睛盯着鏟鏟,挪了個位置,用自己後腦勺擋住他的視線。

他們連夜趕路,馬車裏冷如冰窖,沒什麽問題。柳九九困了,裹着狐貍毛披風蜷縮在周淩恒大腿上打盹。

翌日清早,他們到達京城。

周淩恒讓人送周澤回別苑,自己則跟鏟鏟去鄧琰府上。畢竟被蠍子咬過,體內的毒也不知清沒清幹淨,得找冷薇看看才放心。

鄧府裏外,除了卧房,就連廚房和茅房外,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罐。花園裏還養着五毒,一般小賊若是敢進鄧府偷東西,不用鄧琰動手,必定也會變得半殘。

柳九九懷有身孕,不适合看太血腥的東西,他讓她在馬車裏坐着,一個人跟着鄧琰進去找冷薇。

院子裏擺着大大小小的瓦缸,裏面俱都裝着這幾日抓到的刺客。鄧琰指着這些人,譏諷道:“這些人都是從大苗千裏迢迢趕來送死的。”

周淩恒掃了一眼鄧琰家的院子,深覺這裏比天牢更可怖。他扭過頭問道:“招了嗎?”

“冷薇還在逼供,進去看看吧。”鄧琰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他們兩人先後進入屋子,冷薇正在洗手,看見鄧琰,雀躍地跑過來挽住他的胳膊,“相公,你回來了!”

鄧琰抱了她一下,捏了捏她的臉,問道:“怎麽樣?”

“問出結果了,大苗用毒制住西州城陳将軍的女兒,陳将軍為保女兒性命變節,殺了西州郡守,放大苗人入了關。”冷薇看了眼鄧琰,又說,“你們放心,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通知了爹和大哥。估計現在,他們已經準備好人馬,就等着皇上一聲令下,前往西州平複叛亂了。”

“大苗擅用毒物偷襲,只怕爹和大哥不是他們的對手。”鄧琰看着冷微,眼中有話。

冷薇咬着嘴皮愣了一下,看了眼周淩恒,才接着說道:“如果皇上願意恢複你将軍之職,我也願意同你走一遭,去西州城幫你們破大苗毒陣。”

周淩恒摸了摸鼻子,調侃道:“你們夫妻二人倒是齊力同心啊,冷薇,朕知道你是大苗冷家人,你此番去可算是大義滅親,你狠得下心?”

冷薇點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冷家以制毒害人為本,我制毒以救人為本。況且,他們從沒拿我當過冷家閨女,從我踏進大魏國土那一刻,我就不再是冷家人。”

冷薇幼年過得辛苦,如果不是遇到鄧琰,或許,她現在仍舊是族裏唾棄的私生女。現在,大魏才是她的家,至于大苗冷家。

算是她的仇人。

周淩恒道:“那好,回宮之後,朕便拟旨恢複鄧琰将軍之職,遣你夫妻前往西州城。”

回宮之後,周淩恒便拟旨恢複鄧琰軍職,任鄧琰大哥為主将,鄧琰為副将,命他二人率兵前往西州城清剿叛匪。

鳳山祭天之行結束,周澤不得不返回封地。他臨走前想再見柳九九一面,柳九九卻以腹痛為由拒絕。他不甘心,于是夜半三更來到景萃宮,想翻牆進去,卻被景萃宮外三層嚴實的防守擋住去路。

他坐在景萃宮外的榕樹上,看着裏處燈火闌珊,心頭竟泛上幾絲酸澀。

他不算是個好人,可他也苛求像個好人一樣,能再吃她坐的一頓飯。不需要大魚大肉,哪怕是紅薯鍋巴飯就鹹菜,他也心滿意足。

現在看來,連救命的恩情都太薄,那個女人連最後一面都不想見他。

他很羨慕周淩恒,有這麽一個女人。

如果他是周淩恒,寧願做一個普通人,同她粗茶淡飯,過幸福恬靜的小日子。

周澤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他居然渴望跟一個女人粗茶淡飯?

這可是他以前最鄙視的生活,如今卻對這種生活生了羨慕之情,真是可笑,可笑哈!

翌日一早,周澤啓程,返回封地。車攆行出京城,他還忍不住掀開車簾往後看。

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大抵就是,陌生的時候對她不屑一顧,覺得她的命如蝼蟻如草芥,她生或死,都與他無關。一旦喜歡上,便覺得她的命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她生,他會念着她過得好不好;她若死,他的情緒大概會為之癫狂,心也會為之疼痛。

她的一切,都會變成自己的牽挂。

這,就是喜歡吧。

周澤阖上眼想了一路,恨自己與她第一次見面沒能對她好些,恨自己曾經對她下過重手,恨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他不做那些,她是不是不會那麽怕他?也不會那麽恨他?

老天真是愛開玩笑,讓他喜歡上這麽一個女人。如果早一點,他早周淩恒認識柳九九,早周淩恒喜歡她,或許,她現在不會是周淩恒的女人。

返程之路颠簸辛苦,他渾渾噩噩想了柳九九一路。腦子裏好不容易想的不再是她,一到飯點,剛往嘴裏刨了一口飯,腦子裏又迸出柳九九的紅薯鍋巴飯。

——媽的,為什麽那個蠢女人會做飯?這還讓不讓他以後吃飯了?

周澤飽受折磨。

終于明白,相思何苦。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