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平等與公正(完結)

宕山山脈綿延到小楚國就基本上全是雪山了,從山腳到山頂,不見一抹青綠。我背着小包袱爬得實在辛苦,好容易登頂,再翻到後山山腰,那裏卻早沒了夢境裏的青石板路,當然,也沒有小木屋和蔥蔥郁郁的密林,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遼闊的湖面,湖面上結着厚厚的冰層。我坐在地上拿出個餅一邊啃一邊失望,我原以為走到這裏,便可以觸景生情作西子捧心狀念叨幾句文人酸詞展現一下我深厚的文學修養,然,千年萬年,滄海桑田。

祈願山寒風刺骨,白茫茫的雪也不如山下的輕靈,下山的路,我一腳一個深坑走得十分艱難。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出現一個寒酸村寨,目測只有十幾二十戶人家,我心裏覺得怪異,然雙腳漸漸沒有知覺,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寨子裏十分冷清,若不是方位不對,我幾乎懷疑這是春桃的家鄉清河鎮。村寨很小,從頭走到尾,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街尾的土胚屋裏傳出老人的咳嗽聲,我正要推門,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驀地響起。

“光光?”

我忍着胃酸回頭,驚詫地看着眼前個頭縮小到我腰間的真珠。

真珠眼睛瞪得銅鈴大,興致勃勃道:“光光,你看看我這回給你帶的是什麽,我娘親手煮的鹽水花生!你過來,我先給你束發,我上回給你的帕子還在不在?”

我未及反應,她從我懷裏抽出那方原本繡着“真珠”二字的帕子,看一眼,嫌棄道:“光光,你可真懶,你看看,我閨名丁玉旁邊的血漬還在,你也不洗洗。”

我麻木地取回帕子,上面的“真珠”已經讓“丁玉”取代了,或者說,這帕子上一開始繡的就是狗爬式的“丁玉”。跨越千萬年,連藏字的習慣都沒變,那“玉”字咋一看,是個“王”。

“大玉……”

我普一開口,小姑娘笑容一頓,瘦弱的身影漸漸淡的只剩一縷青煙,小村寨跟土胚屋裏的咳嗽聲也一并消失。眼前還是蒼茫雪山。

我在原地站了站,繼續往山下走,我想說不定我也能碰見春桃跟長平。

磕磕絆絆再走出二裏地,竟就來到地府奈何橋畔。我看着雪山漸漸讓紅蓮掩蓋,堅硬結冰的河面一寸一寸皲裂,河水是血黃色的,漸漸奔騰,裏面浸泡着不得或是不願投胎的孤魂野鬼,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我走近幾步聽到一個低沉的女聲微微抽着氣緩緩道:“能離開這裏不容易,你怎的又回來?”

我極目看過去,那是趴在岸邊的一個形容枯槁的女魂。因為長平在彌留之際也差不多是這個凄慘的模樣,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問:“你叫什麽?”

她笑笑,自語道:“你終于開始忘卻了,這是好事,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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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趨近,蹲在她身前,她的大部分軀體還在河裏浸泡着,河水惡濁,看不出形貌,但從她時而微微顫抖的枯瘦雙頰可知,她所遭受的折磨并不比河中心哀嚎恸哭的幽魂輕些。

“我拉你上來?”我不忍道。

“我的魂魄被鎖在河底,你怎能拉得上來?”

“你為什麽在這裏?”

“你不問我都快忘了,讓我想想,似乎,我的貼身婢女說我毒死了他的兒子,他恨我,不願見我,我以死相逼都不行。我死後來到這裏,聽說若想洗清罪孽跟他再續前緣,只能跳進這忘川河煎熬一千年……”

我眼前一花,零星的記憶落入腦海。

我猶豫道:“我記得我頭一回見你,你跟我說你沒有下毒,藥并不是你熬的,你只是順手端了一端罷了。”。

“唔?我這麽說麽?那大約便是了,我近來記憶十分模糊,最後一回在奈何橋上看到他,我幾乎認不出來。即便我沒有下毒,大約我也是痛恨那個孩子的,不然他不會輕易就相信。歸根結底,我也不是完全無辜的。”

“你最初,不是這麽說的。你忍着蝕骨的痛楚,痛斥你的婢女,痛斥孩子的親娘……你跳進這河裏,也不是要跟他再續前緣,你是不甘心,寧願虛度一千年,也要等到他,讓他向你認錯。你縱然嬌縱,但是毒不是你下的,你絕不背這個黑鍋。只是诓你跳下來的鬼君跟是死去孩子的娘舅,他沒有告訴你,你能看到你前世的夫君,你夫君卻看不到你。”

她眼神渾濁凄婉,低嘆道:“是這樣麽?我卻想不起來了。”

“你這是後悔了?”

“大約是吧,即便當初沒飲孟婆湯,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如今也都遺忘得七零八落了。離光你倒是日飲十數碗,卻是越飲越清醒,我當初添油加醋拱火的話兒你都忘了吧,念也好,恨也罷,但願曾經牽挂之人,曾經痛恨之人,至此相見不識。”

我伸手輕輕拂過她稀疏的額發,低嘆道:“離光有一回跟師父走散,遇見一個梳着包包頭的臭臉小郡主,小郡主矜貴地不跟她說話,只脆聲吩咐身邊的大齡侍女牽着離光走出集市,那小郡主當時面目猙獰扭曲,但是,青華,可是你?”

我叫出她生前閨名的那一刻,她的面目跟大玉一樣漸漸模糊,那奔騰的忘川河水也緩緩結冰靜止。

我呆呆站在原地,眼前漸漸朦胧,複漸漸清晰,我做作地問妖姑娘:小妖怪光光,她都後悔了,你不悔麽?什麽是輪回?曾經牽挂之人,曾經痛恨之人,至此相見不識。這就是輪回。她是但願,你卻早已經歷。

須臾,一個細瘦的姑娘出現在河邊。我索性不猶豫,直接走過去搭讪。青華既是長平,眼前的姑娘,必定是春桃。

我還未走到跟前,她便出聲,溫和道:“離光,我與他的确是無緣的。三生石上,他與惠妃是刻在一起的,你一直不肯給我看,但我還是看到了。”

我淡定應道:“嗯。”

片刻,恰到好處地揚聲:“嗯?”

姑娘笑道:“前世,他是後梁桓王,我不過是他衆多妃嫔中的一個。他專寵惠妃,後宮旁人,向來不入他眼,我有幸在惠妃惹怒他的時候承受雨露恩澤,只是懷胎三月莫名小産。惠妃去後,他郁郁寡歡,兩年後疾病駕崩,我與他生辰相屬被迫殉葬……離光,我騙你的,我與他生辰不相屬,我是買通禮官改的,我是……主動殉葬的。”

我對姑娘三言兩語的故事印象不深,但是跟她蹲在河邊推心置腹這場景卻恁地熟悉。

姑娘絮絮:“為人太累,不如為花為木,我在來的路上遇見一片桃林,陽春三月桃花灼灼,來世,我願做一棵桃樹,只在一處生根發芽葉發葉落……若是結出甜美的桃子,能給疲憊的路人解乏解渴,便是我的功德……”

我想不起她作為後梁桓王的妃子時叫什麽名字,但是她的面目還是漸漸模糊了。我伸出手,只抓到半山腰的寒涼。

我再次做作地問妖姑娘:她為之殉情的,最後都能釋然放懷,小妖怪光光,你的恨意總比她的摯愛清淺。

一個高亢嘹亮的聲音忽然穿透厚厚的積雪和濃濃的山霧自遠而近傳來: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随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黃霑)

我忍耐地握緊拳頭,咬牙道:“你再敢多啦一聲,我就用爛泥封你的嘴。”

“啦”戛然而止,龍九一臉便秘狀出現在雪地。我仇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齒道:“龍九,你是個什麽角色?自打我有記憶,哪裏都是你,你單單是在地府忘川河畔偶然與我相識的?”

龍九咋舌,遺憾道:“我本以為我可以冒充一下太子清越。奈何這祁南山也算是你的地界兒,你到了這裏,原因外力失去的神力便都回來了。”

我無言瞠目,意思就是我原可以使個法術衣袂飄飄轉瞬登頂的,根本不必四肢着地活似返祖長臂猿氣喘籲籲地爬啊爬的。可嘆我一路行來,心思煩亂,絲毫不曾察覺。

我用力瞪着龍九。

龍九緩步走到我面前,擡手輕拍我的肩膀,悵然答道:“我倒是希望能跟未曾絕望的離光認識。可惜,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那縷油鹽不進的幽魂了,就如塵世少不經事的姑娘傾慕痞痞的男子,我初見你煮湯時那笑笑的漫不經心的模樣,就……往事不堪回首。”

我安撫道:“若真跟你結成一對,我的往事就不是不堪回首,那是妥妥的一片狼藉。另外,你說我油鹽不進?我曾經這麽有氣節?”

“油鹽不進。你不願轉世,在閻羅殿幾乎要把腦袋磕碎,閻君參不透你的命盤,保險起見,允你十世好命,你聽而不聞。後來你自薦去奈何橋煮湯,湯裏的忘憂粉是天樞星君托人送的,天樞星君掌管北鬥七宮,且曾與真正的北天玄光交好,是當時除天君以外唯一知道你來歷的。”

我目不轉睛看着他。

龍九嗤笑道:“你還當你自己真是個平凡妖物啊?你也不想想,天庭是個什麽地界兒,各路神仙各懷神通,你若當真沒點來歷沒點背景,你能承北天玄光的名頭在丹熏山稱王稱霸到如今?”

我笑了,問:“我倒不明白了,那我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龍九啧啧有聲:“我一再強調讀書是獲取知識遮掩粗鄙的唯一途徑,你卻始終厚着面皮充耳不聞。神書《天策》,天樞星君贈予你的生辰禮物,你恐怕只讀過序言,對否?”

我仔細想了想,糾正道:“不光序言,我一直翻到第三章,捎帶手剽竊了頭兩章的幾個案例故事稍加潤色放到白蛇娘娘的故事裏了。”

龍九一時無語,然而看着我一張妥妥的怨婦臉,也不好出言斥責,只咬牙道:“《天策》所載,父神一共捏化了東西南北中五位神女,捏到最後一個中央神女的時候大約是神力不濟,也極有可能是貪懶……反正最後的結果是中央神女是個半成品,一直未被喚醒。歲月長久,至如今,知道中央神女存在的也不過三兩個。除開天君和其餘三方上神,天樞星君算一個,我是灌醉天樞星君打探來的,太子清越又是曲懷宴之後灌醉我打探來的……”

我了然道:“我便是那個半成品。”

龍九不屑地露出一個“你真聰明”的表情。

“真正的北天玄光在不周之戰後,再未踏出過丹熏山的地界兒,四海龍王私下揣測,玄光上神恐怕跟天君的弟弟,那位作亂的帝神的确是有些瓜葛的。大約再兩萬多年以後吧,玄光上神莫名其妙去了一趟地府,然後,她消失你便出現了。你雖不是真正的玄光,卻也是上神,也有上神的仙元,所以這近萬年的歲月裏,你再如何荒唐無狀,從未遭遇質疑。”

我一時承受不住緩緩坐在雪地裏。所以其實那個小小的離光,凄凄慘慘的離光,絕望痛哭的離光,左手讓人生,右手致人死的離光,并不是妖怪,她是一方上神……他媽狗屁的上神。

龍九跟着我蹲下來,沉吟片刻,輕聲道:“我雖然習慣叫你玄光,以後也還會叫你玄光,但是現在我想對你體內的離光說幾句話,是當初她驀然消失,我來不及說的。”

“離光,不寬恕,你便永遠呆在原地。你永遠都是那個在沙漠裏艱難求生,在祁府門前吞聲忍淚,在你師父劍下心如寒灰的可憐姑娘。不要再一遍遍追問,誰來補償你的命途多舛。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伯期之得,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我再問,你知平等與公正的區別何在?平等是人各一石,不論高矮,如此,巨人俯視牆外風景,侏儒仰視牆頭。而公正是,巨人立于平地,侏儒得石兩塊,如此兩全。”

好一個兩全。

龍九再道:“你當初發誓生生世世只做畜生,絕不為人,當其時,你灰心絕望,經年以後,你的心境可還一如從前?你如今既是離光也是玄光,你記得你的師父曾經毫不留情地誅殺你,但是你也記得你們在藺安城小院裏親密無間;你記得你在沙漠裏艱難求生,但是你也記得你在丹熏山稱王稱霸,要挾丹熏山一衆活物替你跑腿幹活。漫長的歲月裏你四處游歷、生事,飽覽世間悲喜,圍觀他人旦夕禍福……玄光,你在地府煮湯有三千多年,承諾有緣再見的不計其數,但是到如今,也不過只剩下長平、春桃,真珠,其餘跟你在忘川河畔相談甚歡的早在輪回中消失殆盡,所有愛恨癡悔全付一培後土。哦,俆晏不算,他是太子清越親口吩咐讓地府照料的。玄光,知足不辱,我要是你,此刻早已狂奔下山撲進太子清越的懷裏溫柔缱绻及時行樂去了。”

我臉上惆悵未散,仍不忘唾道:“即便不是我,也還有太微星君,不論是男女情還是斷袖情,都沒有你的戲份。”

龍九起身要走。

我拽住他的衣擺,問:“剛才那些話很有些深度,不是你的風格,是誰教你說的?”

龍九嘴裏啧啧有聲,猛不丁擡腳便踹,我敏捷地滑出十數步,聽到他走遠時哼出一句“天妃”。

我暗咐,這算是默許吧?

我下山一打聽才知道,山上是一日,山下卻數月,一路往南趕回到藺安城,時序已經進入隆冬。我不在祁南山地界兒,便是凡人一個,太子清越只需捏個訣就能找到我,但是他從未出現,顯然惱怒我的不告而別。

我并不着急回到太子清越的小院,我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他此刻肯定不在,那裏只是他與我交歡的地方。倒是俆晏,我希望能見他最後一面,他若還有未竟的志願,我且跑跑腿也算是答謝昔年他對離光的照顧。

然而俆晏早在半個月前就不在了。真珠親手埋葬的。俆晏到最後瘦得脫了形,臉色蠟黃,但在真珠眼裏,他仍然是當年求而不得的傾城公子。她抱着熟睡的阿都窩在他懷裏,他帶笑勾纏着她的長發,磨着她唱曲兒,她唱到最後一個音的時候他的手垂墜下來,扯斷她半縷青絲……

他是在清晨長逝的,她在他懷裏窩到黃昏,直到他的懷裏在沒有一絲熱乎氣兒,直到他四肢僵硬,修長的手指再不能打開。

阿都抵不住饑餓,在她懷裏嗷嗷哭,她也不管。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真珠正在縫補阿都的衣裳,她坐在床褥裏,四周堆放着十來件大小不一的棉衣、小褂、長衫。

真珠的臉色不太好,但是聲音平穩:“俆晏去的前夜,我去找你,但是你不在,他托我轉告你,但願現世安好。”

我猶豫着點點頭。龍九的“兩全”并不足以說服我,俆晏的“但願現世安好”我聽着卻有些服氣。

我不願深想,随手執起一件小棉衣裏裏外外地看着,贊道:“針腳細密,為娘的做出來的就是跟裁縫鋪子裏的不一樣。”

真珠彎彎眼眸,無聲笑了。

阿都睡意朦胧,濕潤的眼兒轉啊轉,癟着嘴巴要哭,真珠放下針線,輕聲哼起小調溫柔地拍撫阿都的脊背,片刻,阿都酣睡。

“小滿姑娘大約是收到我的信件了?”

“收到了,一入藺安城就收到了,那郵差原是去給城門下的小瘸子秀才送信兒的,趕巧我進城。”

真珠笑彎了眼,道:“我原以為我們也再見不得面了,看來還真是有些緣分的。俆晏囑托我帶着阿都好好活,我沒有答應他,他還以為我真是驢脾氣,一條道走到黑……就如我信件裏同你說的那樣,我自打生下阿都就一直被人喂毒,俆晏那時剛剛回了汪府的親事,并且跟徐府掌事老人聲明因身患重疾,終身不娶。他們想把阿都接回去,畢竟這是俆晏的唯一所出,而我,我出身鏡樓,本就不該跟俆晏有所牽扯,更不該是俆晏獨子的娘。小滿姑娘,我真是累了,我這一生被迫不斷地用出身鏡樓妄自菲薄,但是我即便到如今,油盡燈枯,行将就木,也從來不覺得我比那些戳着我的脊梁骨唾罵我的姑娘卑下。我這一生,雖然不長,但是我覺得值。”

我些微動容,默默替她展平那些做給阿都的衣服,清了清嗓,溫和道:“真珠,你若早說,俆晏不會不管。”

真珠道:“他好不容易願意走出徐府,我怎會再給他機會回去?我就是死也不能說的……我原以為我會死在他前頭的,嗽喘雖然是個頑疾,卻不是不治之症啊。”

我道:“他的病症都是娘胎裏帶的,嗽喘只是其一,他的心肺功能也不健全。”

真珠點點頭,輕聲道:“大夫都跟我說了。”

“雖然我知道你會拒絕,但是出于道義,此處我還是問一句,真珠,你若願意,我可以……”

“不用了,小滿姑娘,俆晏走前跟我說,生死有命。也許他正在奈何橋畔等我,我不去,再讓別的姑娘見縫插針,那就不好了。”

我忍不住笑,真珠也跟着笑。

我想跟真珠說,我認出你了,你是大玉,有一回你跟你兄長跑到山裏拾蘑菇,險些掉進山澗裏,是我救你們出來的,你兄長翻臉不理我,也不許你理我,你抄起棍子就敲斷他兩顆門牙。你替我梳頭發,還給我買狐貍面具,冰糖葫蘆。我們一起在後山捉螞蚱,我動不動就生氣走人你從來不跟我計較。

然而我什麽都沒說,我想她也不需要。

我俯身在她和阿都額頭上各親一口,推門離去。

再一旬,真珠長逝。

黃昏,我牽着一身孝服的阿都回到清越的小院,阿都找不到真珠嘴巴一咧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嘆息着蹲下來,輕輕扯掉阿都的孝服,替他換上藕色小襖,哄他道:“阿都趕緊睡覺覺,真珠藏的太隐蔽,今日找不到我們明日接着找好不好?”

阿都睜大眼睛看着我,半響,微微點頭,模糊不清吐出一個軟軟的“找”字。

阿都睡下以後,我躺在榻上翹着腳默默等着。他來或是不來,我心裏一點譜都沒有,卻并不憂心。我想我始終不是妖姑娘離光,離光以心為形役,惆悵而獨悲,玄光卻深知往之不谏,來者可追,思量翻覆中,雖有迷途,幸卻未遠。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細雪,我留意時,院牆、枝頭、秋千架俱已染白。我披衣坐起,看到太子清越推開院門,從容走來,細雪落在他肩上,額發裏,他緩緩帶出一抹極淡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娘咧,總算在八月倒數第二天完結了。雖然悲慘撲街,但好歹是第一篇寫到十六萬字的文……必須好好抽自己一頓以示警戒,看下回還敢不敢手賤寫這麽長找虐。細枝末節的部分,譬如奈何橋畔不得不說的故事,魚落、龍九、雛月狗血三角情,天樞星君跟趙越越似有若無的暧昧……微弱地表示第一個一定會寫,不寫故事不完整,後面兩個盡量寫,如果德國操蛋客戶的操蛋事情能盡快了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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