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金曜日

唐止犯病了。渾身散發出抵擋不住的殺氣, 眼神黑化,表情冷得吓人,不帶絲毫人類的情感。

只聽清冽的聲線毫無起伏道:“從薄晔身體裏滾開, 把他還給我。”

“Candi。”眼見着唐止要伸手探向薄晔,顧萌及時拽住了他, 沉下聲制止道,“無論你對她做什麽,受傷的還是薄晔。”

另一邊,薄晔的左手還牢牢地縫在山水刺繡上。他不緊不慢地用右手抹了把盈積的血,挑釁般地放在指尖撚了撚,接着掀眸看向唐止,平和而冷靜道:“沒用的,輪到他了。不過在明早之前, 他還能活一段時間。”

顧萌正從後方鎖着唐止,臉上挂着不悅, 連忙問對面道:“你到底是誰?”

薄晔淺笑不語。

“你跟丁香是什麽關系?”顧萌不放棄地繼續追問。

薄晔沒再理會他,而是低下頭,慢慢阖上眼。顯然, 那東西準備離開了。

總覺得不争取點什麽,明早薄晔就真完了, 顧萌急得背後發熱汗,聲音幹澀:“你等等……”

他感到身前抱着的唐止緊繃到戰栗。

恰在這時,恩瑾撩開長腿,一個箭步沖上前。顧萌和唐止被這一動靜吸引,就見恩瑾捉住薄晔的下颌, 接着擡起另一只手,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在房間內異常響亮。

“…………”

不僅是薄晔, 另外兩人也都被這一巴掌給整懵了。

恩瑾的唇角挑起一個冷笑,聲音低低柔柔的,聽上去很溫柔,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麽回事:“睡你媽批,怎麽不嗨了?”

薄晔:“…………”

顧萌察覺到薄晔的眼神變了,正逐漸由震驚變為充滿戾氣的哀怨。他感到這樣的氣質似曾相識,突然靈光乍現,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紅嫁衣!”

薄晔瞬間将哀怨的眼神投向顧萌。失了血色的蒼白臉上有一個明顯的紅印子,可見恩瑾那一巴掌絲毫沒保留力道。

顧萌見薄晔有反應,立即明白過來,面前的原來就是那天在霧裏看到的女鬼。他心裏有了底,便松開唐止,上前一步道:“你不是要紅嫁衣嗎?放了薄晔,我們會盡快找到給你。”

薄晔微微歪過頭,眼睛望向上方的懸梁,似乎在思考。

刺繡旁亮着唯一一盞油燈,燈芯上的火光搖搖欲墜,将滿屋子的人影撥散開來。等了良久,薄晔幽幽道:“如果我說不呢?”

顧萌剛要開口談條件,唐止用異常平靜的聲音說話了:“我會把嫁衣燒了。你要是敢動薄晔,不僅是嫁衣,我保證,這個鎮子的所有都會湮滅于火中。”

唐止平靜的外表下壓着一種的狠厲,一副要毀天滅地,拉着所有人陪葬的架勢。不過只要跟他對視一眼,沒人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聞言,薄晔輕挑眉,露出一個淡笑。下一秒,他像是斷了電的機器,整個人綿軟無力地下墜。

幾乎是同時,唐止上前接住了薄晔。

房梁上方響起女人銀鈴般的歡笑,在死寂的鬼宅裏回音缭繞,空靈沒有質感,聽得人後背發毛。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女人尖着嗓唱曲,調子綿長,随着曲聲漸漸遠去,餘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夜裏十二點……嫁衣擺在房裏……”

這時,從頂上黑暗處落下一個小巧的錦袋。恩瑾伸手精準地一把抓住。他将錦袋口拉開,将裏面的東西倒在桌上。

“是什麽?”顧萌湊上前跟着一同查看。

就見錦袋裏倒出來一張薄薄的紙片人,除此之外,還有一根短發。

想來是薄晔的。

看到這些,顧萌松了一口氣。他揮了把額上的冷汗,道:“暫時安全。”

繃在架子上的山水刺繡前,唐止支撐住薄晔,慢慢半蹲下身。薄晔枕在他肩上,因為完全陷入昏迷,全身的重量都倚向了對方。

薄晔脫離控制後,唐止像是再也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滿心滿眼裏只有自己的戀人。只見他溫柔地撫了撫薄晔的發絲,偏過臉親了下男人的耳朵,輕聲哄道:“沒事了,薄晔,不要怕。”

鬧了一夜,天光大亮。

趁着薄晔還處在昏迷中,顧萌将他左手上的所有線都拆除了。拆線時,顧萌全程皺着眉。一根根細線從肉裏抽出時帶着阻塞感,無一不被血液染成黑紅色,有的細線上還黏連着細小的血塊,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薄晔醒來後,冷汗直流,疼得罵娘。

“艹!縫什麽不好偏偏縫手。”因為那種刺入筋骨的疼痛,整個人都暴躁了。

唐止表面冷靜,心髒卻一下一下地疼。他捧着薄晔的左手細心檢查,低聲道:“你別亂動了。”

恩瑾坐在另一張床上嗑瓜子。床中央擺了張梨花木小幾,他就斜倚在上面,即便坐沒坐相也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恩瑾朝茶碟裏吐了兩瓣瓜子殼,涼涼道:“按你的意思,縫雞|雞就好了?”

“……………………”

另外三人看向他。

顧萌又給恩瑾抓了把葵瓜子放在幾上,道:“吃你的瓜子,話那麽多。”

恩瑾順勢按住顧萌的手,微微上掃的眼尾帶着笑意,聲線低柔道:“有勞顧先生了。”

顧萌抿抿唇,沒忍住,反過來在他手上悄悄捏了一把。恩瑾笑得眼都彎起來了。

沒注意到那對戀人眉來眼去,薄晔靠坐在床柱上,揉揉眉心,嘆氣道:“我這是什麽見鬼的體質……”

“哥!哥!哥!”

四人還在房中,外面傳來一聲緊過一聲的高呼。不一會兒,單薄的房門就被撞了開來,潘彼得跟着打了個趔趄滾進來。他慌慌張張地環視房間,看到正對面的薄晔時,立馬撲上前去,小細嗓子高喊道:“晔哥!聽說你出事了,你走了我們可怎麽辦啊!”

小少年也算是真情實感,看得出是真急壞了,就見他緊勒着薄晔,眼睛裏淚花直打轉。

薄晔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忍耐地閉了閉眼,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意思,道:“彼得,你确定不是來奔喪的?”

孩子偶爾欠打。

唐止輕擰了下眉,拉開潘彼得,道:“你別碰到薄晔的手。”

潘彼得立即“哦哦”兩聲,松開薄晔後才看到那只纏上了紗布卻依然血跡斑斑的左手。不看還好,一看又開始掉眼淚,氣道:“這他娘誰幹的!”

恩瑾嗑瓜子,悠閑道:“女鬼。”

“……哦。”潘彼得的氣勢立即萎了一截,深知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他冷靜不少,又問,“晔哥怎麽會變成這樣?”

恩瑾說:“中邪了,自己縫自己。”

“這……這縫的是手嗎?”潘彼得想碰薄晔的手又不敢碰,嘆氣一聲,面露惋惜之色,“這縫的分明就是五千萬啊……”

潘彼得也知道薄晔從前是幹什麽的,東家給他的手投保過五千萬。

其他人:“…………”

一時分不清傻逼孩子是在為薄晔的手可惜,還是在為五千萬可惜。

潘彼得聞訊趕來後不久,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來到了房間裏。其中,小家碧玉端着托盤送來了早餐,備顯溫柔體貼。

顧萌道了謝,接過托盤後先給唐止送去一碗粥。然後才端着盤子放到了床上的小幾上。

小家碧玉望了眼薄晔的手,看表情似乎若有所思,接着憂心道:“薄晔昨晚逃過一劫……現在算是安全了對嗎?”

顧萌有所顧慮地看了眼唐止,怕他多想,于是斟酌着用詞,回答說:“目前是這樣,起碼現在不用擔心。”

文磊從桌子底下抽了把圓凳出來坐下,接着不客氣地自己給自己倒茶,對薄晔道:“兄弟,還記得細節不?死裏逃生傳授下經驗呗。”

薄晔喝了口唐止喂過來的粥,沒在意文磊話中的無禮,舔舔下唇,回憶了一番,道:“昨晚睡到一半,內急,去上廁所……”

“不知道晚上出門危險嗎?”薄晔剛說了個頭,恩瑾就插話打斷,他在梨花木小幾邊緣磕破煮熟的雞蛋,淡淡道,“薄神,沒長腦子還是智商掉線?內急不能忍着?”

薄晔看向他,輕笑:“男人腎要好,內急不能忍。哦,對了,反正你也不想做男人了,說這些也不懂。”

雲淡風輕地回擊完,不去看恩瑾驟然轉冷的神色,薄晔繼續道:“回來的時候路過後院裏丁小姐的廂房,窗紙後突然亮起一盞燈,裏面有道聲音讓我進去……”

“然後你真就被叫進去了?”顧萌吞了塊年糕,難以置信。

“我內心當然是拒絕的,但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房間裏。”薄晔頓了一下,看向坐在另一張床上的二人,道,“你們能不能有點素質?等人把話說完,不要總插話。”

顧萌做了個封口的手勢。

“有意識後,看到面前有一副未完成的刺繡,那個聲音說繡完了就能離開,但針法不能錯。”薄晔對着唐止送來的粥搖搖頭,接下去緩緩道,“我在銅鏡裏看到一個女人,半側着身坐着,穿月牙白的旗袍,鏡子邊緣露出一截下巴,嘴角有顆痣,除此之外看不見其他。但當我看向鏡子外的相應位置時,那裏什麽都沒有,所以我知道自己撞鬼了。”

潘彼得蹲在床邊,雙手撐着臉頰,跟聽故事似的,緊張道:“然後呢?晔哥。”

“然後……當然是插科打诨拖延時間。”薄晔嘆氣,道,“但女鬼不為所動,問什麽都不答,只提醒我說天快亮了。刺繡?我會繡個毛線,第一針下去就出錯了,之後就沒了意識。”

衆人聽了不禁陷入沉默。顧萌慢慢咀嚼嘴裏的年糕,晨光透過窗格,在他水墨畫一樣清晰分明的臉上投下一層暗影。他思考着道:“這裏沒人會針線活,遇到這種情況必死無疑,根本沒必要設置完成刺繡的任務,我只是奇怪,為什麽會是薄晔?先是汪老板,再是小秋,現在又是薄晔……有規律可循嗎?”

文磊目光一亮,道:“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又是一個男的,女鬼是按照性別來抓人的?”

衆人靜了半晌,潘彼得“嘿嘿”尬笑兩聲,委婉道:“應該……沒這麽簡單吧?”

頭腦簡單如小少年,連他都想說這樣的規律太弱智了。

無論如何,現在一切疑問都得靠邊放,當務之急是找到女鬼要的紅嫁衣,而且必須得在今夜十二點前找到帶回來,不然難保薄晔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在前兩天裏,衆人去城東尋了好幾次,卻什麽都沒找到。小麥先帶着潘彼得和文磊二人出了門,去尋找鎮子裏的其他布店,想看看別的店裏是否有紅嫁衣。剩下的人暫且留在宅子裏搜尋線索,順便重新做打算。

半上午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宅子裏忙活,唯獨薄晔在房間裏休息,等他小憩片刻,精神緩了過來,手上的疼痛卻變得難以忍受起來。他獨自緩慢地換好衣服,走出了房門,準備去宅子另一邊的廚房裏找點熱水敷敷手腕。

今日放晴,難得給人一種秋高氣爽的感覺,風有些微涼,吹得院子裏十幾條長布匹懸在半空中飄飄揚揚、獵獵作響。

薄晔順着東邊狹長的走廊朝南走,目光偶爾掠過欄杆下排放的大染缸,發現裏面的染料顏色都很豔麗。一溜看過來,紅色、艾綠、藏藍、明黃……到了後排甚至還有豔橙,色彩非常之簡單粗暴,就像電腦裏最基礎的色塊。雖說丁宅開的是染坊,也不見有人打理院子裏的布料和染缸,但院子裏的景象似乎跟第一天來時沒什麽區別。

到了廚房,薄晔單手撿起竈臺上一個銅盆,拎到冒着熱氣的水壺旁。

“薄晔……”

“哐當——”

身後突然竄出的幽幽聲音吓了薄晔一跳,手裏的銅盆落了地。他轉身,唐止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上抱着一團衣服,正站在廚房歪着頭,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薄晔心下微松,假裝無事地輕笑一下,道,“走路都不出聲的嗎?”

唐止掃了眼地上的盆,又看向薄晔,似是沒聽到對方的話。他直直地盯着薄晔,向前走,手中的衣物一路走一路掉落。不帶情緒道:“為什麽亂跑?我回房都沒看到你。”

薄晔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直覺此刻的唐止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有些瘆人。在戀人的盯視下,他覺得自己似乎是犯了什麽嚴重的錯誤,便解釋道:“抱歉,想過來倒點熱水敷手。”

唐止瞄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撿起地上的銅盆倒了熱水,又從一團衣料間胡亂撕扯下布條浸到了水裏。薄晔注意看那團衣服,發現了上面精致的刺繡,猜測應該是丁香衣櫃裏的那些衣服。唐止剛才在丁香的房間裏翻找線索。

唐止将擰幹的布條折了幾疊,敷在薄晔的手腕上,問:“還疼嗎?”

薄晔想否認,但猶豫片刻,還是點了下頭。

“都是我不好。”唐止低着頭,聲音聽上去很懊惱,道,“如果昨夜我能醒來早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Candi,這跟你沒關系……”

薄晔剛想說些什麽勸慰他,唐止突然擡頭,清亮的眼睛裏盡是茫然,道:“薄晔的事怎麽會跟我無關呢?”

“薄晔的全部都是我的,手變成了這樣怎麽會跟我無關呢?”

“都是因為我沒保護好你,肯定是這樣的,如果時刻都關注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肯定是這樣的……”

說着說着,唐止的眼眶就紅了,咬了咬下唇,整個人透出顯而易見的焦躁情緒,像是不知道該怎麽修補犯下的過錯,也不知道該拿自己的戀人怎麽辦。

“你為什麽總是自己跑不見呢?為什麽這麽不聽話?我好生氣……”唐止煩躁地喃喃自語,握着薄晔手腕的手無意識地攥緊,紗布上滲透出點點新鮮血斑,但他卻看見,只顧一個人自言自語,“我要想個辦法,不能再這樣……”

語無倫次。隐約有什麽要爆發了。

忽然,一條柔軟絲滑的方巾搭在了唐止的手腕上。沉靜的湖藍色。泛着涼。

唐止呆怔了片刻,那些圍繞周身吵得頭腦要裂開的嗡嗡聲響都消失了,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

“那這樣……”他聽到頭頂上方低沉的男音輕笑道,同時,那只修長漂亮的手靈巧地用方巾在他左手腕上打了個結。

薄晔将方巾另一頭搭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遞上前,道:“拴住就不會亂跑了。”

唐止依然低着頭,角度問題,充滿少年感的細碎短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過了會兒,他松開薄晔的左手,執起方巾的另一頭,有些困難地打了個結。這樣,一條湖藍色的方巾就牢牢地将兩人拴在一起了。

唐止抹了把濕潤的眼睛,擡起頭,扯出一個笑,道:“謝謝你,薄晔。”

“真是太難看了。”薄晔擡起右手,用手指親昵地掃了掃唐止的泛紅的鼻尖,連帶着牽動了唐止的左手,他道,“再讓我受傷,就說不過去了啊。”

唐止用力點了下頭,“はい!”

(明白!)

廚房外的牆邊,靠着三個女人,看樣子是恰好路過此地。因為看到裏面有人就都等在了外面。

其中那個叫曉晨的姑娘從門框邊收回腦袋,指了指太陽穴,驚訝地對另外兩人悄聲道:“那個Candi,是不是……有點病啊?”

莫春英想了想,說:“關鍵是薄晔還陪着他病,這一對有點那什麽……”

小家碧玉雙手背在身後倚在牆邊,盯着腳尖看了一會兒,輕聲道:“這可能就是愛情的樣子吧。”

聞言,另外兩個姑娘看向她。

小家碧玉低垂着眉眼,笑道:“将自由雙手奉上,心甘情願被束縛,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莫春英道:“我反正不願意。”

小家碧玉笑了笑,站正身體,道:“走吧。”

離開前,她最後望了眼那塊湖藍色的方巾。寧靜而隽永的色彩。

經過商議,顧萌等人還是選擇相信豆花攤老板娘的話,準備最後去那個消失的布店前尋找一次。

出門前,小家碧玉捂着胸口,說有些心慌氣短,擔心走不了太遠的路。

恩瑾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冷冷地嘲笑一聲:“還真是個病美人,惹人憐愛。”

顧萌擰了一把恩瑾的手臂,眼神示意他不要搞事情。

出門後,顧萌道:“你對人家小姑娘是有什麽看不慣的?”

恩瑾不鹹不淡道:“覺得她婊裏婊氣的。”

顧萌說:“……是女人的直覺還是女人的競争意識在作祟?”

恩瑾點點頭,說:“都有吧。”

顧萌:“…………”

你倒是坦白。

快中午的時候,一行人抵達了最初降生副本的地方。空蕩蕩的無人街道,一側是店鋪,一側延伸開一條黑洞洞的深邃小巷。

進入附近的店鋪內,未能找到人尋問,衆人又只能在巷子口聚集。

曉晨和莫春英兩個姑娘受不了這裏鬼森森的空蕩氣氛,催促道:“回去吧,怪可怕的,可能真不在這裏。”

顧萌沉吟着道:“可是昨天老板娘很篤定地指出是這個位置,還說要仔細找找……”

莫春英看看天色,明顯有些緊張:“快下霧了。”

衆人沒辦法,只好準備先打道回府,同時祈禱小麥和潘彼得那邊能找到一些關于紅嫁衣的線索。

唐止心事重重。距離午夜還有十二個小時。

他轉身準備時,捆着方巾的左手手腕卻被牽扯了一下。回頭看去,發現薄晔仍然站在巷子口前,打量着深邃的入口一動未動。

“薄晔?”他道了聲提醒,以為他在出神。

顧萌也察覺了動靜,望了眼巷子裏,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他又看向薄晔,不解道:“你在幹嘛?”

起初薄晔沒回應,過了會兒,衆人才聽他淡淡道:“等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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