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心思

原以為轎子裏裝着織鬥錦要用的絲,沒想到卻是綁着的顧嬷嬷。趙申氏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顧嬷嬷?!”

顧嬷嬷被堵了嘴,只能望着趙申氏嗚咽着拼命搖頭。她搖落了簪釵,發髻散亂,花白的頭發垂覆在臉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趙申氏嘴唇嗡動,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就在季氏母女都以為趙申氏要發作起來時,趙申氏又坐了下來,轉過頭望向季氏:“剛才季太太說,顧嬷嬷自作主張……哼,這老貨仗着是我的奶娘,得意望形了!”

說着一巴掌挾威帶怒拍在桌子上:“一個奴婢也敢自做主張了!叉下去先打二十再來回話!”

主母要打顧嬷嬷?真打?假打?還是拖下去做做樣子就罷手?這些想法在趙家仆婦們的心裏打着轉,手腳也沒歇着。平時在花廳議事,這裏的家法板子是早就備好的。這邊将顧嬷嬷從轎子裏架出來,那邊已拖了卷草席往地上一鋪。

這是她的奶娘啊。被季家綁了不說,還敢堂皇送回趙家。季家若沒站住理,下場只能是賠上浣花染坊和季家秘方。趙申氏還沒有糊塗。她連緣由都不問,直接先處置了顧嬷嬷。

手掌拍在桌子上發洩着她的怒火,掩飾住她的震驚與傷心。火辣辣的疼痛感讓趙申氏更加冷靜。

“趙季兩家多年街坊了。聽門房說趙太太來了,妾身便攜着女兒親至二門迎接,誰曉得從轎子裏出來的卻是顧嬷嬷。”

“……那就是顧嬷嬷自作主張了!”

季氏先前說過的話走馬燈似的在趙申氏腦中回放,她背上沁出了冷汗。

冒充自己戲弄季氏是小事。自己的奶娘把自個兒當成趙家老太太……季氏只需把這句話說出來,顧嬷嬷就沒命了。

對世家大族來說,尊嚴和名聲比命重要。鬥錦重要,趙家的臉面更重要。二十幾年沒有贏回過錦王匾額,今年拿不到也不會讓趙家就此衰敗。失去尊嚴和顏面,趙家就任人踐踏了。

看懂了主母的眼神,身邊的大丫頭躬身行了禮,退到廳堂外點了點頭。

楠竹削成的厚竹板就落了下去。顧嬷嬷發出一聲悶哼,閉上了眼睛。

“季太太,都怨我平時寬厚待她,讓她忘記了自己的本份。皆是妾身馭下不嚴,妾身向您賠罪了!”

Advertisement

這一回趙申氏是心甘情願,誠心誠意向季氏道歉。只盼着季氏瞧在自己搶先處置顧嬷嬷的份上揭過不提。

季氏從前只覺得趙申氏尚算客氣,後來覺得趙申氏盛氣淩人。今天見到的趙申氏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認知。心裏暗嘆自己目光淺薄,趙氏一族能繁延百年,能做當家主母,趙申氏也不簡單。

庭外的板子聲沉悶地響起。季氏并沒有阻攔。她并不想把顧嬷嬷冒充趙家老太太的事說出來。趙申氏回頭自會問清楚。季氏只想捏着這個把柄,将來讓季英英在趙家好過點罷了。

“趙太太您客氣了。這事和您有什麽關系呢?都是顧嬷嬷自作主張罷了。您已經罰了她,這事便過去啦。”季氏溫和地說道。

“娘。”季英英低聲喊了她一聲,心想當她眼瞎了啊?那板子高舉輕放,還沒上次湘兒挨得重呢。

季氏一道眼風掃過去,斥道:“長輩們說話,豈有你開口的份?趙太太上回教導你認真讀《女論語》,回家再抄兩百遍!”

季英英只得低頭應下:“是。”

“趙太太,上次聽您說很喜歡我家二娘繡的錦帕。如何搭配絲線,用的是什麽針法,我都詳細記了下來。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您遣個繡娘來問便是。”季氏從袖中拿出一只竹筒放在了案幾上。

趙申氏心頭又是一跳,季家竟然這樣就把配絲法子交了出來。

這時二十板子已經打完,仆婦給顧嬷嬷松了綁架回了廳中。

趙申氏冷冷說道:“季太太說情,我只罰了你二十板子。還不向季太太謝恩。”

二十板子打得只有三分真,顧嬷嬷年輕時做了趙申氏的奶娘。丈夫過世,女兒嫁了人,一心侍侯趙申氏近三十年,從來沒受過這等苦楚。見趙申氏不問緣由直接定了自己的罪,心裏難過到了極點,受了羞辱,還要向季氏謝恩,她一時間沒想通,竟大叫了聲:“老奴冤枉啊!”扭頭撞了柱。

“砰!”

堂上響起一聲悶響。

趙申氏看着顧嬷嬷軟軟癱倒在地,腦子嗡嗡作響。

“太太,顧嬷嬷只是撞得暈了。”趙申氏的大丫頭伸手在顧嬷嬷鼻端一探,松了口氣。

只是撞暈過去……菩薩保佑!趙申氏心裏不停地念着佛,聽到自己的聲音淡淡響起:“季太太見諒,平時都怪我念着她奶了我一場的情份,将她縱得無法無天。這等認不清自己本份的奴婢死不足惜!拖下去!”

仆婦們也不管顧嬷嬷是否還有氣,肅着臉将她擡了下去。澆水擦試,行動迅速。

季氏與季英英尚在震驚中,廳堂已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趙申氏收了裝有配絲方法的竹筒,微笑着望向她們:“多謝季太太了。若不明白,明天我再遣人去季家詢問。”

說着優雅地端了茶。

季氏心裏一聲長嘆。計劃真不如變化,轉眼間,情勢扭轉。原本季家占了理,被顧嬷嬷這麽一撞就沖淡了。季氏只慶幸顧嬷嬷只是撞暈了,否則就成了季家逼死趙申氏的奶娘。就算是這樣,趙季兩家的心結仍然又多打了一個扣。

出了趙府,母女倆上了騾車。季英英才回過神:“顧嬷嬷力氣不濟,只是撞得暈了。也沒打多重嘛。受委屈的是咱們,怎麽倒成了她似的!還好有那幾個丫頭的口供。”

“幸好沒出人命。那口供也一并給趙家還回去。”

季英英不明白了:“咱們自己收着多好,免得将來說不清楚。”

“你還小,不懂這些後宅心思。”季氏心緒雜亂,嘆道,“英英,這門親事還是不結罷。那鬥錦的配絲,就當抵銷了這件事。以後趙季兩家還是街坊,少來往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