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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般漢人的裝束倒也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偶爾有經過的漢民,會朝他們看兩眼,看他們的裝束便知是胡人後,自然知趣得躲遠了。

耿異三繞兩不饒,來到了一個驿站,班固看是驿站,心下已知這應該是匈奴人來往于洛陽城中最重要的休息重地。剛想問耿異,想起出門前耿異交代自己的話,便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耿異領着班固徑直走進了驿站,有照看馬廄的小厮見到來客立刻進屋回了掌櫃的,這些班固都是看在眼裏的。卻見耿異并不慌忙,而是步履如常态一般,走進正堂。掌櫃的見到來客已到,立刻上來招呼着,耿異随口應付着,并作出疲憊之态。

“掌櫃的,來幾斤燒酒,再來些牛肉。”耿異豪爽得吩咐着,這語氣、神态與動作讓不知情的人見到此狀,定會以為這是個正宗的匈奴人。

掌櫃一聲“好嘞,客官稍等!”便吩咐後堂的小二準備酒肉去了。班固很是聰慧,一直留心注意着周圍,看着掌櫃吩咐小二時,時不時得将眼神往耿異與自己身上瞥來。再看耿異,卻始終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異樣,反而這一身裝束将耿異一個完完全全的漢人變成了純粹的匈奴人。

“來嘞,客官,您的牛肉跟燒酒!”小二老遠便喊着,将肉跟酒置于幾案之上。

“客官,可還需要些別的什麽?”小二殷勤得問道,耿異大手一擺,“從草原上來的哪裏來的這麽多講究!只要有肉就行!哈哈哈……”

耿異大笑着,伸手抓起一整塊牛肉開始狼吞虎咽得啃起來,小二尴尬的笑笑,退下去了。

“哎,這肉可比不了我們草原上的!一嘗就是漢家人的牛肉!”耿異大聲說着,順便抱起一壇酒就往嘴裏送。這讓班固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

“哎,我說兄弟,你愣着幹嘛,都走了多少天路了,今天好不容易到了洛陽城咱們的地盤,你還不多吃點!”耿異說着,向班固使了個眼色,班固幹笑了兩聲,也不好推辭,便也學着耿異,拿起牛肉啃起來。

耿異随手拿起一壇酒扔給班固,“來,今天我們喝個痛快!”班固不想不應了耿異的景,便接過酒喝了起來。

小二看到這樣的情況,進了偏殿。不一會,掌櫃的便來了,倒是也沒說什麽,只是站在了不遠處,幹些不打緊的活兒,若有若無的總是向這邊看着,仿佛是在監視他們一般。

班固自是謹慎,但是只是默默記在心裏,他一直記着出門前耿異交代自己的話,切勿多言,切勿多言,所以,有什麽疑問,也留着回去再問耿異吧!這驿站來來回回的匈奴商客很多,他們多是往來于漢朝做生意的,或者絲綢,或者茶葉,或者其他商品,倒也并無特殊之處。

期間,耿異搖搖晃晃欲起身,班固見狀,剛想伸手扶一把,只見耿異一把推開自己的手,“哎,我沒事!兄弟等我出去方便一下回來咱們繼續喝!”

班固看着耿異,實在想不出他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難不成就是拉着自己來這裏喝酒吃肉的?耿異也不像這樣的人哪!班固撓撓腦袋,不想了,他要喝就陪着他好了。

半晌的工夫,耿異才晃着身子走進來,邊走邊喊叫着,“小二,再來幾斤燒酒!真是痛快啊!”走過來,一屁股坐定,班固剛想來勸勸,耿異使過一個眼色,言下之意是不要管,就盡管坐着喝酒就好了,班固也不好再有任何動作。等着小二的酒一上來,又是抱着壇子,開始喝,時不時還催促班固,“快喝呀,兄弟!喝完回家一覺睡到他明天日上三竿頭!”班固自然笑着,不推辭。

這喝的也有幾個時辰了,耿異喝着大笑着,班固也跟着是不是大笑一兩聲,卻見掌櫃的始終站在不遠處,一刻也未曾離開過。

等到驿站快打烊了,掌櫃的走過來,笑着對耿異、班固二人說,“客官,不好意思,今日驿站要打烊了,樓上的客人也都要歇息了,望二位客官諒解,要不明日再來?”耿異搖頭晃腦的說,“哎,那怎麽行,今日還沒喝夠,我這一路上都忍了好久了,哈哈哈……”

掌櫃的面露為難之色,班固見狀,拉起耿異,朝掌櫃說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兄長今日高興,喝的有些多。”掌櫃笑着搖搖頭,“哎,來這的客官第一天都是這樣的,大多是趕路趕得辛苦呦!”掌櫃看着班固,話鋒一轉,用了幾句班固聽不懂的語言問了什麽,班固心下有些發愣,不知這話是什麽意思呢,剛想發問,卻見身旁的耿異要胳膊杵了一下班固,然後裝作沒站穩的樣子,一個趔趄,朝掌櫃身上倒去,掌櫃的自然伸手扶住耿異,這時,耿異也說了幾句同樣讓班固不明白意思的語言,只見掌櫃的聞言,笑着又用那語言答了兩句,便交代班固,“照顧好你家兄長。”班固忙走上來扶住耿異,又騰出一手,将錢給了掌櫃。班固扶着耿異一步一踉跄的走出門去,掌櫃的看着他們的背影,又掂了掂量手中的錢,笑着搖搖頭。

班固一路上扶着耿異,耿異還不時胡言亂語,大喊大叫幾聲,“我沒事,你,你別扶我!想在草原上,我能吃下一頭牛,喝下整個錫爾河那麽多的酒!”班固看着耿異,搖搖頭,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穿上了胡人的裝束就成了胡人了?只怕耿異今天是喝得太多了些。

班固拖着耿異,踉踉跄跄走了幾條街,離驿站越遠,耿異胡言亂語、大聲喊叫的就越來越少。班固以為耿異是喊累了,這會怕是酒勁上來了,回家就要蒙頭大睡了。一邊拖着重的跟頭牛一樣的耿異,還要時不時擦擦臉上的汗,一邊還要看着腳下的路,免得一不小心,倆人都載個大跟頭。心想自己也真是辛苦,非要陪着他出來就幹了這麽些無厘頭的事啊!

倆人幾乎是一步一蹒跚,眼看着要拐進另一條街,正在拐角處,耿異忽得甩開了班固扶着他的手,班固以為耿異又怎麽了,趕緊上前,卻見耿異推了自己一把,看着汗流浃背的班固,做了個鬼臉,笑着說:“好兄弟,今天的戲演完了,別扶着了,我好着呢!”然後站好了,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衣服,正了正頭上的帽子,又恢複了風度翩翩的一個君子,看着也确實是一個極為正常的人。班固很是吃驚,這,這耿異到底是在搞什麽鬼啊?!耿異也不多加解釋,“趕緊走吧,快些離開,以免有人跟蹤。”說完,邁着大步離開,班固愣了一下,回過神也趕緊跟着走了。

☆、第 15 章

? 兩人步履飛快,班固覺得耿異應該跟自己說清楚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于是硬拉着要回家的耿異到了自己府中。

一進屋,班固轉身關緊門,一把把自己頭上的帽子拽下來,随手扔在銅鏡旁,又一把扯下了自己嘴上典型的匈奴人的胡子,拉過耿異便問,“我說耿兄,你這搞得什麽鬼啊?!我怎麽對你的棋路有點摸不着頭呢?”

耿異笑笑,“兄弟,別着急。這才是第一天,也才是第一步。剩下的幾天裏,你都要這麽打扮,随我出入大小驿站的。”

“啊?以後都要穿這些嗎?”班固大吃一驚,盯着自己手中的胡子問道。

耿異點點頭,“是,接下來的許多天,你都要這麽打扮。”

班固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哎,我說老兄,你這,也,也太為難我了……”

“咦?”班固忽的擡起頭,看着耿異,“耿兄,你今晚可喝了不少,你這怎麽……”耿異大笑,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行軍用的大酒袋,朝班固面前晃了晃,“看到沒?今晚可就靠它了,要不是它,我怕早就醉倒在胡人的驿站裏喽!”

班固看着大酒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耿異喝着,趁自己不注意就往大酒袋裏倒着,中途出去一趟,就是去倒這酒袋裏的酒去了,胡人服飾本就寬松,耿異就揣着這麽一個大酒袋,倒也能說得過去。班固不禁為耿異的聰明才智所折服,心下想,我就說呢,耿異的酒量自己不是不知,怎麽今晚這麽能喝……

正想着,耿異打斷了自己:“兄弟可知道我今晚帶你去的是何地?”班固看着耿異,答道:“是胡人在洛陽城中的驿站,暫作調整休養之地。”

耿異點點頭,示意班固繼續說。班固見狀,繼續說道,“今晚我仔細觀察了四周,發現來往的皆是胡商,倒也沒有其他太多發現,只不過……”班固頓了頓,“只不過,我總覺得掌櫃的有點不大對勁,好像一整晚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我們,又似乎……似乎在懷疑我們什麽。”

班固仔細回想着今晚的一切,“哦,對了,還有那個照看馬廄的小厮,見到我們來了,就趕緊進後堂去了,小二看上去也是時不時盯着我們。總覺得,他們向是在監視着我們。”

耿異聞言,更加敬佩班固的謹慎,這些細微之處,竟被他一一留意觀察到了。耿異點點頭,“班兄弟說的沒錯,這掌櫃的并非漢人。”

班固轉過頭看着耿異,眼神中帶着驚奇,掌櫃的明明是漢人模樣,漢人裝束,說着漢語……不對,他最後跟耿異用自己不懂的語言交談了幾句,班固已然猜到那就是匈奴語,可還是有點不大相信。

耿異接着說,“此驿站是匈奴人在洛陽城中最大的一個驿站,也是所有匈奴信息的集中地。表面上來往的都是胡商,其實不然。據我所知,匈奴王室的幾位王爺都曾到訪此驿站。”

班固認真的聽着,點點頭,原來這才是今晚耿異帶着自己來往于此驿站的真正目的。“而掌櫃的”,耿異冷笑了一下,“我們快出驿站之時,我真怕你會用漢語問他,所以我故意跌倒。掌櫃說的是匈奴的土話,所謂土話,就是如果不是出生在匈奴長在匈奴的人是不明白其中的含義的。”說着,将自己頭上的帽子拿下來,在手裏把玩着。

班固聽得津津有味,說到匈奴語的時候,班固不禁有些疑問,想怎麽耿異還會匈奴語呢,耿異看了看班固,似乎看到了班固的疑問,笑着說,“我從小跟着兵士們出入邊關,如果不學些匈奴語,只怕早就要死在他們的彎刀下了。”

自打小時候親自經歷了那次胡人對漢民的燒殺搶掠,旁邊那個胡人的小孩子用幾句胡語便救了自己,那場面便深深的刻在了幼小的耿異的腦海中。加上還有父親的那位老部下,想着這出門便是大漠與胡人的天下,還是讓小少爺學匈奴語吧,這樣即便将來小少爺遇到了戰亂,一時興許能憑着一口匈奴語蒙混過去,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找了一個從戰場上俘虜來的匈奴老士兵教耿異匈奴語,耿異自小聰慧,一學便會,久而久之,這匈奴語說的跟漢語一樣好,讓不知道情況的人會以為說着一口流利的匈奴語的耿異是個匈奴人。想不到這個技能今日卻幫了自己跟班固的大忙,如果班固用漢語脫口而出的問掌櫃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這樣兩人的身份必定暴露無遺,說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掌櫃的是匈奴人,雖然他的裝束是漢人,一口流利的漢語不能讓人起任何懷疑,但後來他說的那幾句話的确可以證實他來自匈奴。”班固是絕頂聰明的,聽到這裏,不用耿異解釋,一下全部明白了,原來匈奴也在私底下打探着漢朝的消息。派一個說着流利漢語的匈奴人來掌管驿站,一來可以光明正大、更好的為往來于洛陽城做生意的胡商服務,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能夠為來此落腳的各位匈奴王室的王爺,換言之,裝扮為胡商、想要一窺大漢朝的匈奴王室成員提供有關于大漢朝的信息。

“倘若今日我倆的身份暴露,以後想要接觸匈奴人就會難上加難。匈奴人的警惕性很高,今日兄弟也觀察到了吧,一有陌生人出入,就會有眼線去向掌櫃的彙報。”

耿異将自己的胡子慢條斯理的撕下來,不緊不慢的說,“不過,今晚謝謝兄弟,陪我演了這場戲,接下來,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耿異起身,又換回了自己原來的服飾,都打理好後,看見東方魚肚都快發白了,自己也要回家踏踏實實睡上一覺去。于是向班固告別。毋庸贅述。

經過這一晚,班固想的更加透徹,看來匈奴并不好對付。不過這樣一來也好,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對匈奴多一點消息的掌握都能為将來的勝算加一個籌碼,何樂而不為?只是要天天這麽打扮,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想到這,班固盯着地下那堆湖人裝束,蹙起了眉頭。況且,自己也并不擅長演戲啊,萬一哪天陪着耿異把戲演砸了,這可怎麽是好呢?!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自己也去睡個囫囵覺吧。班固将地上亂糟糟的衣物卷起,打置好,放在裏屋隐蔽之處,伸着懶腰向卧榻走去。

這些天班固白天在家熟讀漢書與百家學說,傍晚時分便出門在城東與耿異碰面,然後二人再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計謀,前往匈奴的驿站。開始幾天除了掌櫃的二人并未發現其他異象,但随着二人接二連三的出現在驿站中,不久便發現了這裏其實大有玄機。原來看着本互不相幹、見面只是寒暄幾句的各個胡商,其實私底下或多或少全部有交情。甚至是有一次,大家一起喝酒時,其中一桌的兩人還吵了起來,那氣勢,兩人都吵得臉紅脖子粗,甚至有大打出手之勢,掌櫃的、旁桌的都上來勸着、拉着,兩人才罵罵咧咧得散開。豈料,班固中途去方便之時卻看見那剛才還吵架的兩人卻互相笑着朝他這邊看,班固看在眼裏,仔細一想便知,許是這些人都在試探着他與耿異這兩個“新人”。畢竟不知他們的底細,驿站裏莫名其妙多出兩張生面孔,本就警惕性高的胡人,定會将他們試探到底,若真的沒有問題,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動作。耿異對此也并不着急,因為他篤信着自己,憑借自己一口流利的匈奴語,任他匈奴人暫時也不會懷疑什麽,頂多就是懷疑他們倆到底是匈奴哪個部落來的胡商而已,暫時不會懷疑他們的真實身份,不過這樣的事情也是快刀斬亂麻,來的久了,結交的朋友太多、太頻繁未必是好事。

因為兩人已經隔了四五日未去驿站,因此倆人約好今日再去會會這些“朋友”了。

來到驿站,掌櫃的老遠看到他們,就笑着走出來打招呼:“二位爺,這幾日都未見你們了,快裏面請吧,座兒都給二位留好了。”

聞言,耿異心下有些驚訝,怎麽還留座兒了呢?看了看班固,估計班固也有此疑問,二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并未多言,便随掌櫃的進了屋。

掌櫃的站在樓梯口,示意耿異與班固上樓,“二位樓上請吧,今兒給二位備了雅間。”耿異看着掌櫃的,又做出豪爽的哈哈大笑之狀,“哎,今兒咱哥兒倆可好福氣啊!以往來都沒享受過這雅間的待遇呢!”說罷看了班固一眼,示意跟随掌櫃的上樓。

二樓雅間确實清幽,安靜,雅致且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檀香氣味。樓道每隔一段都有珠簾隔開,只要有人經過時,簾上的珠子便會互相碰撞,竟發出一連串銅鈴般的清脆聲,耿異随意看了眼簾上挂着的珠子,心下一驚,那些珠子竟是十分名貴且在這中原都未必能尋得出一顆的黑珍珠,這黑珍珠乃珍珠中的皇後之珠,可謂是珍珠中的上等極品。

班固心內不由對經營這驿站的掌櫃好奇起來,想必再有錢的胡商都不能得到如此之多的黑珍珠,這掌櫃的究竟是何人,能有這麽大的能量……掌櫃回過頭對耿異與班固笑着,做着手勢,指示他們依舊向前去。班固注意到掌櫃的雖然表面上一直溫和的笑着,實際上警惕性極高,不時趁着回頭的時間大量周圍并且看看班固後方是否有人跟随,雖然臨上樓前掌櫃的早已打發小二照看,但此時仍舊做出防禦之态,可見他處事十分謹慎小心,步步為營。

掌櫃的引着二人走過幾個房門,在最邊角的雅間門口停了下來,回過頭對耿異笑笑,說道:“裏面有位客人恭候二位多時了,二位,裏面請吧。”

耿異聞言,輕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禮貌的笑道,“是什麽客人,還如此神秘?”

“二位進去自會知道。”掌櫃的還是那樣溫和的笑着,并未見任何不妥。

耿異點了點頭,“也罷,今日我兄弟二人受到這般待遇,我還真想見見這神秘之人。”說罷回頭對班固輕微點頭示意。班固自然心神領會。掌櫃的點點頭,便回頭按着原路返回。

耿異推開門,只見雅間內所有陳設皆為匈奴式樣,很是豪華。一進門便是上等水狐貍毛皮料子的地毯,不僅整體色澤油光發亮,且腳踩上去松軟溫暖,不會發出一絲聲音;正對着門有個坐榻,坐榻上不知用什麽動物的皮毛做了個大坐墊,遠遠看上去只覺厚實威武。

班固小心翼翼的環視四周,陳設精致,既有匈奴象征着高貴的象牙雕飾、來自西域甚是名貴的瑪瑙石、玉石雕刻物,亦有大漢朝的陶瓷花瓶,金銀裝飾物,位于側面還有座用上等琉璃、雲母為材質打造起的一面屏風,用象牙、玉石、琺琅、翡翠、金銀等貴重物品裝飾在側,屏風上的畫作倒是極具匈奴風格,風沙下的大漠,遠處無盡的天極邊挂着一輪紅色的夕陽,照着整個孤寂的大漠,上有詩雲:

大漠浩瀚沙如雪,

夕陽淼茫紅似焰。

風掃雁來入邊關,

只道英雄夢歸處。

任憑風聲蕭蕭,枯草飛舞,漫天黃沙蒼茫,從此策馬揚鞭,浪跡天涯。班固自小生長在中原,如若不是這幾日與耿異一同出入匈奴驿站,哪裏見過這樣的大漠風情呢!于是不禁被眼前屏風的這幅大漠圖深深吸引,加上畫作之人繪畫精巧,甚是作出了大漠別有的一番韻味。讀着這詩句,班固頓感仿佛自己真的身處大漠,漫天的風沙與蒼茫無盡的戈壁,真的是只道英雄夢歸處。

“怎麽?這位小兄弟對這屏風上的畫作如此感興趣?”耿異、班固都顧着欣賞屏風上的畫作,一時竟未察覺身後突然有說話聲傳來。

“出來有段時日了……看到這幅畫,讓我想起了家鄉。”耿異反應甚是敏捷,只見他神色中飄過一絲震驚之樣,但很快便恢複冷靜,機警地應答到。

班固回過頭一看,是個典型的胡人,年紀略大,應該有五十多歲。班固用耿異前不久才教他的匈奴禮數向來者恭恭敬敬的施了禮。對方只是略微笑着點點頭。“不知尊駕如何稱呼?”耿異問道。來者并沒有答話,只是看了看他,随便說了一句:“小兄弟來自漠北吧?!”看似不經意,其實這話裏本就隐藏了其他信息,即至少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一些底細,不要随意诓瞞我。

耿異冷笑了一聲,“怎麽,閣下對漠北人甚是感興趣?”

對方将耿異上下打量一番,輕描淡寫道:“我看小兄弟不像來自于大漠的,倒是生的如漢家人一般溫潤。”

耿異蹙了蹙眉頭,心中掠過一絲不安,神色卻甚是淡定,微微一笑,“閣下說笑了,想我走南闖北的,雖然許久未回大漠,但我心中無時無刻不在記挂着我的故鄉。”

中年人看着耿異,只是看着,許久未發聲。班固見這樣的情形,也不好張口插嘴,只怕萬一說不好要壞了耿異全盤的棋,于是一時間,氣氛竟有些尴尬。

終是中年人打破了沉寂,“既然來了,就坐坐吧。”于是轉身走向主廳。耿異跟随着中年人入座,班固自然謹慎小心的緊随耿異。

入座不久,掌櫃的便将食物一一送上。食物精致,并未如耿異料想的只有酒肉一般,幾道典型的漢家菜肴一時間竟讓耿異沒有了主意。不知為什麽,耿異總是覺得眼前這位中年人與平時所見的胡人略有不同。耿異仔細觀察着中年人,發現其溫和卻不失威儀,慈祥中亦帶着穩如泰山的氣勢。中年人既沒有繼續發問,也沒有言語過多,只是招呼耿異與班固二人好好享用菜肴,還不時的誇着洛陽城的廚子,果真将這食物做的色香味濃,味道鮮美,形式多樣。耿異心想,既然你不與我多言,我也以靜制動,不與你多語,待到你向我發問之時,我便再揣測你下一步棋,及時應對便是了。因此,耿異本懷着的戒備之心,一時間也慢慢放下,還真的就專心致志開始品起菜來。班固看着這二人,一向聰慧、思維敏捷的他一時也沒了主意,但終究現在二人是身處胡人地盤,萬萬大意不得,品菜的同時一直主意觀察着二人,以便出現緊急情況時能夠及時幫助耿異。

這頓飯吃的班固是莫名其妙,只覺眼前的中年人坐懷不亂,完全不問他們二人的任何,也不說一點關于自己的信息。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中年人又吩咐掌櫃的煮好上等的“君山銀針”,請他們二人品嘗。

且說就連這品茗,中年人居然對品茗全套的流程與動作駕輕就熟,信手拈來,全然沒有任何生疏之感。班固一邊品着茗茶,一邊打量着中年人,覺得眼前的這位胡人中年人對大漢文化習俗、禮儀相當熟絡,這在胡人中并不多見。一頓飯的工夫,班固已然察覺,中年人十分懂得漢朝禮數,凡事彬彬有禮,沒有失去任何禮節,并且行事風格舉止具有大家風範,除去他那身胡人裝束,就算不是一個漢朝官宦之家的老爺,應該也能算上是當朝有名的商賈了。班固轉過頭看看耿異,只見耿異一心品茗也并無任何其他表情。于此毋庸贅述。

品完了茗茶,耿異起身向中年人告辭:“今日多謝閣下的款待。”班固見此,也起身向中年人行禮欲退。中年人向班固笑笑,“可否請小兄弟在門外稍候片刻?我與你的兄弟說幾句話。”班固心下有些不安,遲疑的目光落在耿異身上,耿異轉過頭微微點了點頭,默許了中年人的請求。于是班固起身退出門外。

☆、第 16 章

? 這屋子的隔音也真是好,班固站在門口不遠處,卻連房內一絲聲音都聽不見。随着等待的時辰一點點變長,班固開始擔心起耿異。屋內沒有任何動靜,就是真的要厮殺起來,那打鬥的聲音總該有吧?!

班固安慰着自己,耿異素來膽大心細,處事沉着,不會沒有準備就随意出手,可是這時間也太長了些吧?不是片刻嗎?怎麽這麽久還沒有回音呢?班固心裏有些着急,正想着該如何去敲門一探究竟時,卻聽見開門的聲音。班固趕緊走上前去,中年人只是将耿異送出門,并對班固一笑致意,轉過頭便關上了房門。班固上前,疑惑得看着耿異,耿異也是笑笑,便徑自朝樓下走去。

回去的路上,耿異一言不發,班固幾次想發問,也不知該從何問起。想了半天,終于還是開口問道:“我說耿兄,剛才你們是什麽情況?怎麽……”耿異并不回話,只是一直大步向前走着。班固了解耿異,如果他不想告知他人的事情那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所以自己也不好再問起。兩人一直走到鬧市的分岔路口,各自分開,各回各家。

接下來的許多天,耿異并沒有與班固取得聯系,也并未提及再去匈奴驿站的事情。整件事想起來真是匪夷所思,好像這些天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事一樣,想來耿異有他自己的打算吧,班固也不便多問。

馮府。

這些日,馮彰依舊往返于宮中,只是馮漓更多看見的是遠遠望去父親的背影,還來不及上前向父親請安便見父親步履匆忙得離開。聽福安說,父親最近十分焦急,一是因為朝堂上的事情繁雜,二來是皇上逼得緊,一時間讓馮彰□□乏術,只能一心撲在大漢朝的政事上。馮漓看在眼裏疼在心中,恨不得變身成一個男子,以助父親解燃眉之急,可自己終究是個女兒家,朝廷的事情自然是關系不到自己身上的。想着這些,馮漓覺得應該多為父親盡盡孝心,學幾道別致的菜肴與點心,也算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孝敬父親了。可是這府裏的廚房,每每都是那幾樣菜,怕是父親早已經吃膩了,而自己在江南奶媽教的那幾樣菜式父親也已經品過幾次了,肯定要有些新意啊!想來想去,馮漓想到一個人,上回吃的點心入口即化,綿軟如糖,那沁人心脾的味道讓馮漓至今想起都只止不住要流口水了。她想到的這個人便是“紅葉雅居”的主人——蘇之遙。

既然想到了,就要趕緊行動。馮漓唬着問縷,說是自己今天不知怎麽,覺得頭暈發困,要好好休息,吩咐了問縷不要打擾自己,她要好好靜養大半天,誰來都不見。問縷擔心地問需不需要請大夫,馮漓笑笑,說這是自己在江南落下的舊疾,每隔換季時段就會覺得頭暈乏力,只需好好靜養一兩日便可痊愈,不用擔心等等。三句兩句的就蒙住了問縷,打發她去阮心那去繼續學女紅去了。問縷前腳走,馮漓便将床榻收拾一番,将其僞裝成她在床榻上休息的樣子,便蹑手蹑腳的從櫃子裏拿出那套男裝穿戴整齊,輕輕的打開了房門,看看四周無人便悄無聲息的從府裏後花園的角門溜出去了。

馮漓只跟着班固去過一次紅葉雅居,且這洛陽城真的是太大了,街道的拐彎、小道的數不清。馮漓憑着上次的模糊的記憶一點點摸索着,找地方就花了許久。好在馮漓這記憶還不錯,摸索着來到了紅葉雅居。看到紅葉雅居四個字的時候,馮漓高興極了,覺得自己花了半天工夫也算是沒有白費。

高興的進了大門,馮漓并未見到有其他人。于是憑着上回來時的記憶往裏廳走去。進了裏廳,看到上回招呼自己的老妪正在打掃院落,馮漓高興的叫了聲:“大娘!”老妪聽到叫聲,明顯驚了一下,轉而起身看到馮漓,感覺面前這位公子似曾相識但又記得不是很清楚。

“你……你是?”

馮漓站立好,打理了一下衣着,“是我呀!就是上回與班公子一起來看蘇姑娘的那個……那個公子。”

馮漓一邊說着,一邊比劃着,老妪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位公子與班公子拜訪過紅葉雅居。

“哦,我想起來了。”老妪點點頭,“公子今日是?”老妪看着不請自來的馮漓,有些疑惑。

“哦,我今日來是見蘇姑娘的。她在嗎?”說着就往裏廳瞅着。

“還請公子見諒,我們姑娘今日并未約見公子,所以怕是不便相見。”老妪聽聞直接回絕道。

“啊,大娘,真的不能見啊……”老妪笑着搖搖頭,“要與姑娘見面必須提前告知老身,沒有姑娘的允許,老身不敢擅自主張。”

馮漓聞言,自是十分失望,嘆了口氣,心下想,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下次出來還不知是何時呢。

“公子,要不這樣,您說一下您見姑娘大概的時日,等老身知會了姑娘,确定好了再告知公子,可好?”

馮漓只覺自己下次出府還不知是何時,自然不能信口随便說個日子,于是落寞的搖搖頭,“算了,那麻煩您告知蘇姑娘一聲,等我下回方便時再來拜訪她吧。”說罷便打算回頭離開。

“趙姨娘,可是有人來了?”裏屋傳來聲音。

“哦,姑娘,有位公子前來,但提前并未知曉老身,老身不敢……”老妪的話還沒說完,馮漓回頭一看,便見到蘇之遙已從裏屋走了出來。

馮漓甚是高興,忙上前,“蘇姑娘,是我啊!就是上回與班公子一起來你這讨酒喝的那個……就是,就是那個……”

蘇之遙不禁被眼前因為着急憋的滿臉通紅的馮漓逗樂了,莞爾一笑道,“是馮離馮公子,對吧?”

馮漓見蘇之遙時隔甚久居然還記着自己,不住的點頭。蘇之遙笑着對老妪吩咐道,“趙姨娘,我與馮公子也算是舊識,您下去幫我準備一下茶點吧。”

聽聞蘇之遙的吩咐,老妪答了一聲“是,老身這就去為姑娘準備。”便退出院落去了。

“公子裏面請。”蘇之遙禮貌地示意馮漓。

馮漓興高采烈的進了屋。屋內布局與上回來時一樣,并未有任何改變,只是熏香的氣味不似上回,今日的熏香聞起來更是相中帶着一絲苦甜,氣味清幽,聞過後卻只覺全身神清氣爽,沁人心脾,好似身處一片郊外的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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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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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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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