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4.07| (3)
出手,在身上翻找着打火機,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他漆黑的眉目深深地皺起。
正在這時,身穿筆挺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身後隐約跟着一個女人。
“顧先生,人帶來了。”男子微微彎着腰,恭敬地道。
顧青顏嗯了一聲,聲音似乎從鼻子裏發出來的,透着輕慢的意味。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對着那名男子揮了揮手,“你先退下吧。”
“是。”男子轉過身,替他們阖上了門。
屋內,窗簾都被拉上了,唯一的光源是他面前辦公桌上的那盞臺燈,燈光的光線巧妙地将他的臉勾勒的立體分明。遠遠看上去,他微微揚起的嘴角,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黑暗的氣質。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中,女人自始至終都低着頭,不卑不吭。
顧青顏懶懶地掃了她一眼,忽道:“你有打火機嗎?”
女人愣了愣,終于慢慢地擡起了臉。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她那雙亮得驚人的黑眸,接着是她挺翹而利落的鼻子,最後,是一張嘴角下垂的唇。明明是有些苦相的五官,組合在她的臉上,卻展露出了冷傲而妖異的氣質。
她輕輕點了點頭,迳自走到顧青顏的面前。
兩人隔着一張辦公桌,男人目光深邃地揚起了臉,嘴上仍然叼着那根煙,而女人拿出了一只紫色的zippo,動作熟練地給他點上了煙。
煙霧缭繞中,顧青顏微微半眯着眼睛,無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末了,他突然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蘇紫。”女人回。
“梓樹的梓?”男人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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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紫。”蘇紫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有趣。
顧青顏淡淡地想着,掀開眼皮看了看她,眼裏忽的閃過一絲暗芒,“蘇青是你姐姐?”
“嗯。”蘇紫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神中具有侵略性。
“為什麽這麽看我?”他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
蘇紫的眼睛一動不動,直接地道:“因為,我愛上你了。”
你愛我嗎?記憶中,他曾經問個那個女人這個問題,那時,她的眼睛是那麽的亮,裏面沒有一絲遲疑跟猶豫,她對他說,我不愛你。
不愛啊。
男人緩緩将嘴邊的煙蒂拿在手裏,将煙頭按滅在了檀木桌旁的那個水晶煙灰缸裏。他其實不怎麽經常吸煙,此時,那個漂亮的煙灰缸裏,只孤孤單單地躺着一個煙頭。
眼前的女人,眼睛鼻子嘴巴,都跟那個女人很像,當然,她比那個女人要漂亮很多。她年輕、直率、果敢,她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欲望,她敢于直面自己的渴望。
她,跟四月完全不同。
許久,顧青顏嘴唇微動,問道:“你愛我的什麽,金錢、權利、還是……我這個人?”
他的聲音很特別,輕聲呢喃的時候,像是在對人說情話。
蘇紫揚起臉,目光在擡眸的剎那,瞬間閃過一絲沉迷的神色。
“你相信嗎?我對你一見鐘情,我不光愛你的權勢,也愛你這個人。”說着,她換了一個姿勢,半坐在了辦公桌上,低着頭,把玩着手裏的紫色打火機。
安靜的室內,時不時傳來了嚓嚓的響動,蘇紫動作熟練地撥弄着zippo,火星忽隐忽現,她的臉隐在了暗處,跟顧青顏手裏的那張照片的形象如出一轍。
陰郁、頹唐、帥氣,這些陰暗的詞彙用在她的身上,毫不突兀。
她跟林四月很是不同,她是嚣張的、乖覺的,而四月是內斂的、隐忍的。一個鋒芒畢露,一個潤物無聲,明明是兩種極端的性格,可他卻能在她們身上找到相似之處。
如果說,他對林四月是厭惡的,那麽,他對眼前這個蘇紫,卻是十分欣賞的。
他甚至跟蘇紫開起了玩笑,“我可不是誰都愛得起的。”
他的愛是濃烈的,可以為之拼盡所有的,甚至包括生命。如果沒有能夠與他同等的愛,他是不會愛上誰的。
因為,他的愛,早就在他十八歲那年,被他殺死了。
這話一出,女人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随即将zippo收入了懷中。擡起頭,她正視着顧青顏,眼中閃爍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一字一頓道:“你叫我來,是想讓我為你做什麽吧,如果我為你辦成了——”她一笑,笑容幽深,“你能做我的男人嗎?”
顧青顏同樣直視着她,深邃而犀利的眼神幾乎要刺透她的靈魂,等到面前的女人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才懶懶地收回了目光。
末了,他笑,笑容蠱惑,輕柔蜜語道:“等到你成功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完,他擡手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照片,直接扔在了桌上。
他沖她點點下巴,“這個人,你還有印象嗎?”
蘇紫将照片拿在手裏,凝眸細看,繼而遲疑地看了顧青顏一眼,蹙眉道:“這人不是我姐的男朋友嗎?”
“沒錯。”顧青顏點點頭,淡淡地道:“我要你勾引他。”
“為什麽?”蘇紫似笑非笑,對着照片輕輕吹了一下,紅色的指甲在幽暗的燈光下閃爍着。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酬勞,我相信,那一筆數目你會很滿意。”
顧北辰沒有廢話,直接道明了目的。
蘇紫吹了一聲口哨,幽幽地嘆息道:“真不知道李宇是怎麽得罪你了。”
她的這話,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這筆交易。
男人嘴角微勾,很是期待林四月到時候會有什麽反應。
而另一邊,四月跟李宇的關系穩定了下來,正是開始了同居生活,當然,兩人還是分開睡的。他們的觀念倒是很相似,一致認為要到結婚後才能夠同房。
四月郵寄的煎餅工具已經到了,她磨刀霍霍,想要重新開工,被李宇給勸住了。他的意思是,他家裏已經開始商量結婚的事情了,這一段時間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四月想想,也就沒有再堅持。
李宇雙休的時候,又帶她回家了幾次,李父李母對她的态度都很好,顯然是真心把她當自家人看待的。要走的時候,李母還很舍不得她,直說讓她留下來住幾天,四月聽了,只是笑笑,并沒有答應。
她想着,李宇不會做飯,一個人的時候,他大多是在飯館裏草草解決,既不實惠又不健康,還是由她來做飯吧。她的廚藝不能說是大廚級別的,但是她做菜很用心,每次都會別出心裁,換着花樣地做着各種小菜。
短短一個月下來,李宇的胃口都被她養刁了,公司的菜都吃不慣了。于是,四月就會早起,在做早飯的時候,單獨弄幾個小菜,讓他帶到公司去。
等到李宇去上班了,四月就會将屋子打掃一下,做做飯,剩餘的時間,她會繡繡十字繡,打發一下時光。
日子不溫不火的過着,四月心裏覺得很滿足,也很充實,她甚至開始隐隐期待着以後的生活。
一切事情的發生,不是沒有預兆的。
譬如,李宇經常會時不時地查看短信,偶爾會晚歸,看着她的眼神越來越躲閃,種種跡象表明,李宇有事情在瞞着她。
她并不想懷疑他,也不會暗中去翻看她的手機,她仍然像往常一樣,将李宇照顧的無微不至。有時候,李宇甚至會主動告訴她,讓她不要對他那麽好。
四月有些不解,但沒有說什麽。
慢慢的,李宇又開始準時回家了,看手機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一切似乎又重新回歸了正軌,可四月,反而開始不安了起來。
她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有一個家,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她本來以為李宇是那個人,可現在,她開始有些不确定了。然後,最終,她還是選擇相信李宇,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事實上,她确實也什麽都不知道。
☆、66|52.4.12|
李父跟李母商量的結果,是将他們的婚禮定在了六月二十號。
粗粗算下來,也沒有幾個月了。一家人商量着買房,地段的話,離李宇工作的地方近一點就好。兩個老人也不适合長時間奔波,便把買房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四月跟李宇。四月沒什麽意見,一切都聽李宇的,李宇的意思就是買一套一百平精裝修的房子,先付個首付把房子拿下來。
兩人初步商量好後,便沒了下文,李宇這段時間似乎有些忙,平時雙休都要加班。四月見他工作那麽辛苦,就變着花樣地做着好吃的菜,給他補身體。
這一天,因為是星期六,超市的人特別多,四月好不容易從裏面擠了出來,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到家後,她就開始忙着洗菜配菜,就在這時,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短信的提示鈴聲。
她用幹毛巾擦了擦手,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一看,原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垂眸看完了手機的內容,面無表情地删掉了,随後,她開始開火,起油。
不一會兒,廚房裏就傳來了熱火朝天的翻炒聲。
而同一時刻,蘇紫悠閑地将手機放在了包裏,然後拿出了一個米分撲,對着洗手間的鏡子細心地補着妝,最後,她着重塗描着紅唇,末了,她輕輕對着鏡子嘟起了嘴,做出一個性感的表情。
她很期待,李宇的女朋友到時候看到了她,臉上會有怎樣精彩的表情。
随後,她腳踩七寸高的紅色高跟鞋,身姿妖嬈地走了出去。到了餐廳包廂後,她對着坐在位子上的男人溫柔一笑。
“等很久了嗎?”她很注意嘴角的弧度,知道怎麽笑,會更像她的姐姐。
果然,看到了她的微笑,李宇有些失神,随即,他回過神來,輕聲道:“點菜吧。”
“嗯。”蘇紫眼含春水地望了他一眼,故作羞澀地低下頭,專心地點着菜。
她點的都是蘇青喜歡吃的菜,當她将菜單交給李宇的時候,他愣了一愣,問她:“這些菜都是你愛吃的嗎?”
“是啊,怎麽了?”蘇紫故作不解地歪着頭,眨巴着眼睛看他。
她就連這歪頭的動作神态,都是經過她的精心設計的。
李宇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他淡淡一笑,道:“沒什麽,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她是你什麽人啊?”蘇紫故作天真地問。
李宇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
蘇紫見狀,故意裝作吃醋的樣子,氣鼓鼓地道:“阿宇,我是在追求你诶,我不許你心裏還有別的女人。”
這話一出,李宇心裏瞬間劃過了一絲酸澀。記憶中,也有一個女孩,跟他說着同樣的話,如今,相似的對話還在繼續,可他心底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了。
他低着頭,看似認真地看着菜單,可眼珠子動也沒有動。
蘇紫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心裏沒什麽特別的感覺。老實說,她跟比她大五歲的蘇青并不特別親密,她小時候是跟在爺爺奶奶的身邊長大的,到了十五歲,她爸媽才把她接接回去。而那時候,蘇青早就上大學了,兩人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顧青顏交給她的任務,就是要破壞李宇跟他女朋友的關系,她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困難的,她已經做好了應對李宇女朋友的準備了。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直到她跟李宇用完了餐,他的女朋友也沒有出現。
蘇紫有些疑惑,懷疑對方根本沒有看到短信。
離開時,她故意跟李宇說:“給我一個擁抱吧,接下來,我又要見不到你了。”李宇工作很忙,今天,也是他忙裏偷閑抽出來的一天。
李宇站在原地,沒有開口,而蘇紫趁機上前,輕輕地抱住了他的腰。
等到松開的時候,李宇側邊的領口處,赫然出現了一個紅唇印子。
蘇紫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那個印記,臉上笑容燦爛,對着怔忪的男人眨眨眼,俏皮地道:“李宇,下次再見。”
“再見。”李宇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離開。
而走到了拐角處的蘇紫,掏出了一張餐巾紙,一邊走,一邊擦掉了嘴上的唇膏。看着滿是唇印的餐巾紙,她輕蔑地撇撇嘴,用力地揉成了一團,直接一個遠距離投籃,扔進了一邊的垃圾桶內。
晚上,她将今天的經過彙報給顧青顏的時候,他特意提了一句:“你确定對方沒有收到你的短信嗎?”
蘇紫皺了皺眉,推斷道:“按照正常人來說,如果真的收到那條短信,肯定會過去一探究竟的。”說着,她頓了一頓,悠悠道:“畢竟,我那條信息發得很直白,她一定知道我說的是李宇。”
顧青顏撇過她一眼,冷冷道:“如果是她,她會把短信删掉,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怎麽知道?”蘇紫反問道。
她隐隐有種感覺,顧青顏之所以對付李宇,是跟那個叫林四月的女人有關。
“這不是你該問的。”男人眉間閃過一絲不耐煩,繼而道:“你繼續接近李宇,最好能夠得到他的心,只要李宇開口說分手,她一定會同意的。”
蘇紫心裏有些不快,出于女人的直覺,顧青顏對那個叫林四月的女人,一定懷有特殊的感情,不是愛就是恨,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種。
“青顏,你不會愛上那個叫林四月的女人了吧。”
蘇紫表面上開着玩笑,心裏卻在暗暗試探着男人的反應。
顧青顏聞言,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微眯起眼睛,眼裏藏着危險的神色。
“蘇紫,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不喜歡別人打探我的心理。”男人一字一句地警告她。
蘇紫聳了聳肩,聽話的沒有說話,臨走時,她提醒了一句:“顧青顏,你別忘記我跟你說的,我看上你了。”
等到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門後,他才垂下眸,靜靜地看着地面,久久沒有動作。
半晌,他突然嗤笑了一聲,對于他來說,女人的愛是廉價的,他并不稀罕。
至于林四月——
林四月,他在嘴邊輕聲呢喃着這個名字,眼裏突然發了狠。
你憑什麽得到幸福,我還處在水生火熱裏煎熬裏,你憑什麽就能夠得到解脫。
不,我決不允許。
四月幫李宇收拾他換下來的衣服時,不小心掃到了那個唇印,她眼睛都沒擡,直接将衣服拿去洗了。很快,衣服上的唇印消失了,白色的襯衫一塵不染,就像根本沒有沾染過唇膏一樣。
浴室裏,簌簌的水聲停止了,不一會兒,李宇就擦着頭發出來了。當他看到四月在幫他手洗衣服時,他愣了一愣,對她道:“四月,你直接把衣服放洗衣機裏就好了。”
四月擦了擦臉上的汗,手上的泡泡沫不小心蹭到了頭發上,她擡起頭對着李宇笑了笑,“馬上就洗好了,我幫你把其它衣服放到洗衣機裏洗。”
她笑容清淡,眼神平靜,閉口不談剛才發現的那個唇印。
李宇也對她溫和地笑笑,溫言道:“衣服你先放着吧,先去洗澡吧。”
四月嗯了一聲,将手上的那件白襯衫抖了抖,用架子将它挂好。晾好後,她拿了自己的睡衣,走進浴室,簡單地洗了個澡。室內蒸騰的熱氣熏染了她的眼,使得那雙黑眸有些濕潤,四月眨了眨眼,眼中的霧氣又消散了開,幽深而冰涼。
出來時,四月下意識地朝李宇的房間看了一眼,見他的房門緊閉,看上去似乎已經睡了。她悠悠地收回了視線,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卧室。
接下來的時間,李宇重新開始逃避她的目光,每次看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對于這些,四月故作不知,等着李宇親自跟她說,可他每次話到嘴邊,最後都默默咽了下去,轉移了話題。
四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李宇提出分手,她絕不會糾纏。
她等啊等,沒有等來李宇提出分手,卻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她找到夏白的時候,夏白正一個人在酒吧喝着悶酒。此時不過下午三點,酒吧都沒什麽人,四月一眼就看到了夏白。兩人将近一年多沒見了,四月忽然發現夏白憔悴了很多,遠沒有一年前的驕傲神采。
夏白發現四月來了,她主動拉起她,親熱地開口道:“四月,你可算來了,來,陪我喝酒吧。”
四月默默地凝視着夏白,見她雪白的臉頰染上了薄紅,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她伸手将夏白手裏的酒杯拿了過來,輕輕地勸她:“夏白,別喝了,再喝你就要醉了。”
夏白聞言,杏眼裏閃過一絲落寞的神色,她嘴角邊牽起了一絲苦笑,低聲道:“如果能一醉解千愁,那該有多好啊。”
她微微低下頭,眼神虛無地盯着不知名的某一處,從四月這個角度,能夠看到她精致而蒼白的側臉。四月不知道夏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夏白要喝酒的時候,将她攔下。
許久,夏白才低低地呢喃道:“四月,顧青顏有別的女人了。”
這飄忽的可以忽略的話語,如一塊石頭,重重地落到了四月的心湖。她本以為,夏白跟顧青顏可以相守到老的,這才短短一年,怎麽就會出現這麽大的變故。
她在這頭有些心緒不寧,夏白在那一邊突然道:“四月,如果你看到顧青顏的新歡的樣子,你估計會吃驚的。”
四月回過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夏白,卻見夏白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着她。
“怎麽了?”四月問。
☆、67|52.4.12|家
夏白直視着四月一臉空白的表情,默然不語。
她一直擔心着,顧青顏會跟林四月在一起,可沒有想到,中途突然出現了一個蘇紫。顧青顏顯然對蘇紫很是寵愛,她已經好幾次見到他們走在一起了,每次,那個女人的笑容,都是那麽的驕傲而刺眼。
而她,寧願輸給林四月,也不願輸給林四月的替代品。
夏白神色漠然地想着,回過頭,不答反問道:“四月,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顧青顏?”
她的目光犀利,充滿着審視的意味,一動不動地鎖定住了四月的眼睛。
視線中,那個蒼白而消瘦的女人在聽到她的話時,眼裏有一瞬的驚詫,随即便平靜了下來,眼神澄澈而幹淨。
四月神色溫和地注視着夏白,蠕動了一下嘴唇,慢慢道:“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他那麽優秀的一個人,不是我能夠配得起的。”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女人的眼神很平靜,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卑微而流露出自卑的神情。
夏白搖了搖頭,如同嘆息一般的低語道:“感情的事,沒有配不配,只有愛不愛。”
她沒說的是,只要顧青顏愛你,他便不會介意你的出生,怕只怕,連顧青顏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歡你。
真是,兩個傻瓜啊。
夏白對于自己的執着有些迷茫,她自己都開始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了。在學生時代,她對顧青顏的感情是真摯的,而經過了歲月的侵襲,她還是堅定不疑地愛他嗎?
如果換一個角度,她今天還是那個家庭富裕的小公主,但顧青顏卻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她還會像現在這般迷戀他嗎?
世上是沒有如果的,正如沒有後悔藥一般,她做錯了事,将顧青顏對她的愛給弄丢了,她就再也得不到了。
“四月,我沒有跟顧青顏在一起,如果你喜歡他,你不用顧及到我,畢竟,我跟他之間的感情,早在學生時代就結束了。”
夏白神色迷離地絮說着,見手中沒有杯子,她所幸對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酒,因為喝得急,有些許的酒紅色液體順着的嘴角流淌下來,濡濕了白色的領口,遠遠望去,如同沾到了血。
四月連忙傾過身,将剩下的紅酒從她的手裏搶奪下來,用空餘的手攙扶住夏白,輕聲勸她:“夏白,不要再喝了,喝多了傷胃。”
此時的夏白,神智被酒精侵擾,早就有些不清醒了,她扒拉住四月的手臂,糾纏不休地道:“四月,你跟顧青顏在一起吧,你們倆……很合适啊,只有在……你身邊,他才不會失眠,他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
此時夏白哭哭笑笑的,就像一個小瘋子,四月虛扶着她,以防她倒在地上。她聲音放的很輕,就像哄小孩一樣,輕柔地勸哄道:“夏白,我送你回去吧,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好不好?”
夏白歪着頭看着她,顯然有些不滿意四月的反應,她用力抓住四月的手臂,哼哼道:“我跟你說的,你……沒聽見嗎?我是說……你現在可以跟顧青顏在一起了,你難道不……不高興嗎?”
四月沉默了一下,說:“夏白,我有男朋友了。”
這話一出,空氣裏有片刻的凝滞。
夏白愣了愣,伸手扶住了額頭,緩了片刻後,她才睜開眼睛,眼裏哪還有半分醉意。她瞅了瞅一旁安靜的四月,無力地揮了揮手,“我頭有點暈,我要回去休息了。”
四月沒有松開攙扶住她的手,接口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夏白慢慢地抽出了手,轉身拿起包,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四月不放心,跟了上去,待發現夏白要自己開車回去,她上前徒手搶下了她的車鑰匙,不容拒絕地道:“我送你回去,我打的送你回家。”
看到手心空了,夏白瞟了一眼四月手裏的車鑰匙,彎了彎嘴巴,沒有提出異議。
四月攔了一輛的士,将夏白先扶上去,随後她坐到了夏白旁邊,跟司機報了一個地址後,便沒話了。
夏白閉着眼,遠山般的纖眉微蹙,顯然有些不太舒服。四月起初沒有注意,後來發現夏白臉色發白,額頭上都是冷汗,她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夏白,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四月神色慌張地看着她,因為焦急聲音都有些變調。
夏白捂住肚子,張了張嘴,嘴唇都有些顫抖了,可疼到說不出一句話來。
“師傅,快,快掉頭去醫院。”四月忙回過頭,厲聲沖司機喊道。
司機一見後面的情況不對,連忙提速,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一刻鐘後,出租車開到了醫院,四月匆匆付過車費,攙扶着夏白走了出去。此時夏白痛的都走不動路了,四月沒法,咬了咬牙,直接将夏白背在背上,飛快地沖進了醫院。
等到夏白被推進了急診室,四月的手腳都哆嗦地不聽使喚了,腦袋裏空空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木木地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手裏還死死地攥着夏白的包。
因為太過用力,那只米分色的包被擠壓地有些變形。
四月顫抖着手試圖撫平包上的褶皺,可越慌手就越抖,那只原先漂亮洋氣的包變得皺巴巴的,就像孩子哭皺的臉。
她頹然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目光虛無地落到了地面,怔怔地出神。
身旁走過的護士見她茫然失措的模樣,好心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在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一下,四月讷讷地點點頭,依言坐好。
等到徹底緩過了神,她才重重籲一口氣,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掏出手機給顧青顏打了一個電話。
***
會議室,顧青顏端坐在主位,前方有人專業地講述着新開發的項目,幻燈片的微光灑落在男人的臉上,突顯出了他纖長的睫毛跟挺括的鼻梁。
陰與影的交錯中,男人眉眼深刻,低頭沉默的姿态,有一絲令人恍惚的溫柔。他靜靜地盯着手機上顯示的號碼,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停在半空中。
他神情專注,手機的光線将他深邃的眼睛照得極為明亮,直到屏幕慢慢地暗了下來,他眼底的那一抹錯覺也漸漸消散了下去。
林四月,你的耐心,就只有這麽一點嗎?
他目光筆直地盯着黑暗的屏幕,心裏毫無預警地湧現出了濃濃的失落,也許是眼睛有些酸澀,他慢慢閉上了眼。
而在一霎那,手機毫無預警地重新亮了起來。
顧青顏頓時睜開雙眼,當眼睛掃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他驀然站了起來。
吱——
椅子跟地面摩擦産生了極為刺耳的尖細聲。
衆人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放到了面無表情的男人身上,臺上的人也停止了聲情并茂的講說,吶吶地喊了句顧總。
顧青顏一臉漠然地掃了衆人一眼,略微沙啞地道:“我有事,今天的研讨會取消。”
這話一出,人群裏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讨論聲,顧青顏無視衆人,步伐堅決地走出了門外。而餘留下的衆人面面相觑,顯然不明白一向盡責的總裁怎麽會臨時退場。
顧青顏一邊往外走,一邊低頭查看着手機,屏幕再次暗了下去,他等了一等,最終石沉大海半沒了聲息。
他不由地想,林四月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要不要回過去呢?
他擡眸看了一眼天上飄動的白雲,思考了幾秒後,他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手指微動,将電話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顧青顏将電話放到耳邊,斂眸等了片刻,電話裏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一樣。
他皺着眉,嘴唇上下蠕動了兩下,簡潔利落地吐出了兩字。
“說話。”
“……夏白出事了,她在第一人民醫院裏。”聲息很急促,顯然有些慌亂。
顧青顏眼眸一閃,“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來。”
說完,他頓了一頓,補充道“呆在那裏別動,我過來找你。”
“好。”
***
四月将手機放下,一直提着的心終于落了地。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讓她的心情放松下來。
她只要乖乖在這裏等着,等到他來了,就心安了。
因為精神一緊張一放松,人就容易疲憊,四月不知道顧青顏什麽時候會到,便靠在右側的牆上小眯了一會兒。
她不敢睡的太實,怕顧青顏來了找不到她,她就将腦袋倚靠在牆角,等到眼皮将要閉起的時候,她就用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
可饒是如此,一頓折騰下來,她還是迷迷糊糊地閉起了眼睛。
顧青顏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他在護士的帶領下來到急症室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四月。
盡管四月蜷縮在牆角,他甚至看不到她的正臉,可他心裏卻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那就是她。
彼時,四月又開始打起了瞌睡,腦袋跟小雞啄米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頭,就算這樣,她手中還不忘緊緊攥着一只包。
好像生怕被別人搶去一樣。
顧青顏在原地定了十幾秒,放輕了步子,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四月的面前。
離得近了,他才清楚地看清了她的臉,一年不見,她似乎更瘦了,頭發有些枯黃,眼角也有了細細的皺紋,顯然不注意保養。
都三十歲的老女人了,怎麽還是一副土包子的模樣,一點也不知道好好打扮。
他刻薄地想着,嘴唇微張,剛想叫醒她的時候,冷不丁地,四月直接将腦袋撞到了他的腿上,也讓他即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垂着眸,怔怔地望着女人的發旋兒,身形在這一秒鐘定格。
四月明顯也沒有清醒過來,她伸手揉了揉額頭,有些疑惑自己撞到了什麽東西。她神色懵懂地仰起了臉,沒有焦距的眼神對上了男人的臉。
她顯然還沒有認出他,緩緩地眨了眨眼皮,又将目光放到他的臉上,等到視野漸漸清晰,她一個激靈,身上的困意一掃而光。
她猛地站了起來,低着頭,吶吶地道:“你來了。”
☆、68|52.4.12|
顧青顏嗯了一聲,目光仍然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眸光湛亮,清透,如有一道彩虹落入了他的眼裏,開出了七色的花。他一定不知道,當他神情專注地看着四月時,他的眼睛似乎會發亮。
四月見他不說話,默了默,轉而擔憂地道:“夏白她剛剛喝了酒,後來就肚子痛了,現在人在急診室,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顧青顏聽了,不由的有些沉默,他停頓了片刻後,才淡淡地說:“夏白以前飲酒過度,進過醫院。”
四月有些震驚,怎麽也想不通夏白怎麽會喝酒喝得這麽嚴重,她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麽,男人似乎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出聲道:“她這十來年也發生了很多事情,等她出來了,你可以親自問她。”
四月愣愣地點點頭,有些摸不着頭腦。
夏白以前喝很多酒嗎?所以這次是舊病複發?
她發現,她一直都沒有好好了解夏白,如果知道夏白是這麽個情況,她一定會好好監督她的。
正在她暗自揣測的時候,顧青顏無聲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側過臉,凝望着女人那張平淡的臉孔,她的顴骨略高,嘴角下垂,臉上有着未老先衰的痕跡,說的上是一張端正的臉,可跟美女一詞又搭不上邊。
可為什麽,他卻覺得她越看越順眼,仿佛一切不和諧的因素,落到他的眼裏,都會變得可愛起來。
譬如——
她不常笑,但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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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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