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次日天光剛亮,雞鳴響徹整條巷子,喚醒了沉睡的人們,催促着大夥兒開始新的一日。小桃紅一家自然也身在其中,起床洗漱,開始忙忙碌碌。
柳二郎依然把小桃紅與點心送至目的地,便回到家裏擔水劈柴,去山上給柳大郎找合适的木料,忙着給柳大郎打下手,還有許多人家預定的家具未做出來,今日可得忙活快點才能完工。
小花兒因為昨日腦門一熱的舉動,今日心裏有些怕,不敢去繁錦繡鋪面對季月然,一直站在小桃紅的小攤兒旁邊,揪着衣角走來走去。
小桃紅被小花兒繞得眼暈,看着小花兒的衣裳都快被她自己揪破了,忍不住道:“花兒別轉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總不能就此不去繁錦繡鋪了吧?你的手藝還未學成,可不能半途而廢,大姐等着享福呢!”
小花兒聞言頓住腳步,拍了自己腦門兒一下,“哎呀大姐,你說我這腦子怎麽就沒有大姐想得明白呢?這下自作自受了吧?我,我明明鼓足勇氣想去的,可是這腳都不聽使喚了,就是邁不出去。”
看着小花兒整個兒的小臉都皺在一起,小桃紅忍不住伸手撫平,“行了,你大膽去就成,別苦惱,臉皺在一起都不好看了,快去吧,不然你再混一會兒,指不定季月然會覺得你做賊心虛,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花兒重重的嘆了口氣,“那成吧,我走了啊大姐,不過黃河是什麽河啊?為什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是專門洗冤屈的地方嗎?”
……小桃紅卡殼了一下,她忘了這兒不是大中國,不知道有沒有黃河這條河,“呃……黃河就是一條河而已,特別大的河,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別管它是什麽河,還是先去繡鋪要緊。”
小花兒也不疑有他,反正大姐時常說些她不大明白卻很有道理的事情,只要聽話就對了,便依言朝繁錦繡鋪走了過去。
走到門口還是躊躇了一下,頓了頓小花兒深吸一口氣,就擡腳走進了繁錦繡鋪。進門就看到季月然如畫的側臉,一如過去一年多一樣,每次進門季月然都是這個姿勢捏着繡花針,好看得像一幅畫。
季月然看到小花兒進門,擡起頭對着小花兒笑了笑,“來了啊?昨日那個荷包為師很滿意,今日為師可以教你另外一種花色。”
小花兒不得不感嘆,無論看了多少次,或是看了多久,每次看到季月然,都會有一種驚豔的感覺。這樣的人,只合适用來看吧,走得太近都會有一種玷污了他的錯覺。
不過感嘆歸感嘆,聽聞季月然提起昨日那個荷包,小花兒瞬間手足無措,說話都有些口吃,“是,是嗎?師父喜歡就,就好,那我們開始學新,新的花色吧。”說着手忙腳亂去拿繡花兒用的布料。
小花兒心裏沒底,師父應該是看到了她塞在荷包裏的布條的,今日這個模樣,是不是如同大姐說的一樣,師父也打算裝糊塗就此揭過?想到這兒小花兒松了口氣,是這樣就好,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就是。
只是沒想到季月然與小花兒講解着花色手法的時候,突然道:“花兒,昨日你給我塞的那些話可否當真?”
小花兒聞言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她想着小桃紅說的話,咧了咧嘴角,聲音如蚊道:“那個啊!我,我開玩笑的,當不得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怎麽敢肖想師父……而且能配得上師父的人,自然要如師父一般仙氣飄飄的……”小花兒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反正就是想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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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然聽着小花兒的話,手上的活兒頓了頓,随後轉頭看着小花兒通紅的耳朵,笑道:“原來是開玩笑啊,為師還以為是真的呢,下次可不要再開這種玩笑,師父會當真的。”
小花兒連忙擺手,“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花兒童心頓起,一時頑劣,師父對不起。”
“無妨,你不用道歉,我們繼續吧。”說着季月然低頭繼續手上的活兒,心裏略有些失落。也許是氣質使然,或是因為他所做的事情是繡花兒,就算看着他臉紅的女子不在少數,可是他年過二十也無一人靠近于他,更別說表明心跡。
季月然倒不是說對小花兒有什麽企圖,他就是因為第一次有女子表明心跡,如同第一次拿到一個新奇的玩具那樣興奮,然後別人告訴他那玩具只是給他看看,并不是他的,無法避免的有些失落罷了。
從那以後季月然果然不再提這茬,一如既往的教導小花兒與另外兩個學徒,小花兒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再會對着季月然扭捏臉紅,不過卻更加努力的學習,為了早日讓大姐享福,也為了早日能獨當一面,給師父長臉,成為跟師父一樣的人。
這事兒這樣就算告一段落,小花兒繡的花樣子越來越好看,越來越有模有樣,賣出的繡品也越來越多,小花兒自己屯的工錢都有了十幾兩銀子。
中秋的時候大郎依然領着阿男與兩個閨女進了城,一家人一起過團圓節。
團團圓圓兩個小姑娘快一歲了,越發顯得粉雕玉琢,輪廓也越來越清楚,都開始咿呀咿呀學說話了,旁人逗她們,她們就笑得甜蜜蜜的,要多招人喜歡就多招人喜歡。
之前團團圓圓還不會理人的時候,虎子就特別喜歡逗弄她們,如今笑得這般讨喜,那可真是一發不可收拾,散學之後虎子就迫不及待把團團圓圓接在手裏,一手一個逗得起勁兒。
不過虎子體力有限,一手一個抱一會兒就有些吃力,他怕摔了小侄女兒,趕緊把圓圓塞在了阿品手裏,“我手好酸,小品子你快幫忙抱一下。”
阿品手忙腳亂小心翼翼把圓圓接了過來,白了虎子一眼,“抱不起就別抱,這突然塞過來,若是我沒接好摔了怎麽辦?”
虎子嬉皮笑臉撞了阿品一下,“小品子你手長力氣大,你舅我放心,你一定接得住的!”
圓圓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以為在逗她呢,咯咯笑個不停,小肉手捏着阿品的一根手指不松手,阿品覺得整個人都快要化了,忍不住伸大拇指捏了捏圓圓肉乎乎的手背,笑得沒鼻子沒眼的。
虎子看着一直別扭又不茍言笑的阿品露出這個笑容,又如同大蝦一般兩頭弓在一頭抱着圓圓,好笑的同時也一陣惡寒,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虎子伸手拍了拍阿品,嫌棄道:“我說小品子,你能不能別笑了,笑得你舅一身雞皮疙瘩。”聞言阿品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不下去別看。”
虎子撇了撇嘴,小品子這态度差別也太明顯了,變臉變得真快,正想擠兌一下阿品,卻感覺腿上有一股熱流蔓延。
虎子有些不明所以,一臉茫然把團團從腿上移開,就看到腿上濕了一大片,“這,這是怎麽回事?”
此時在竈屋幫忙的三郎探出身子道:“二哥,阿品,洗手吃飯了……唉?二哥你尿褲子啊?”
虎子聞言就開始跳腳,“誰說我尿褲子!是團團尿的!這要怎麽辦啊?”虎子雙手捧着團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團團卻毫無做壞事的自覺,一個勁兒的在笑。
阿男聞言從堂屋跨了出來,一臉無奈把團團接過去換尿布,“虎子你也去換換衣裳吧,順便洗洗吃飯了。”
虎子哭喪着臉,只得去換衣裳,阿品幸災樂禍道:“活該!”虎子路過阿品身側,頓了頓突然沖過去把沾尿的那個地方,往阿品身上蹭了蹭,然後轉身就跑,留下阿品黑青黑青的臉。
……三郎趕緊打圓場,“咳,那個……阿品,二哥他性子就這樣皮,咱別跟他一般見識,快洗洗吃飯了,今晚上飯菜特別的豐盛,可別涼了!”
阿品自然是恩怨分明,不會無故遷怒,當即也就把手裏的圓圓遞給大郎,去洗了洗手開始吃飯。
今年大郎地裏的莊稼依然沒有收完,過了節還得趕回去收莊稼,不然莊稼在地裏時間長了,若是下雨就不好了,它該爛了。小桃紅十分舍不得阿男與大郎回去,左留右留把阿男一家留了幾天,終究還是要回去收的。
把阿男與大郎送到牛車上,看着他們越走越遠,小桃紅嘆了口氣,什麽時候大家夥兒能都不用幹活,衣食無憂,然後就能日日待在一起玩了。
想着小桃紅握了握拳,要努力存錢,待翻過年去,就能有一家自己的鋪子,到時候賺的錢比現在多,就能讓阿男與大郎把地賣了,全都搬到城裏來,大郎還可以跟着跑跑腿打打雜啥的。
打算着日後好景,小桃紅心情好了許多,伸手捏了捏身側柳二郎的大手,笑道:“二郎,咱們回吧,回去多做些點心家什,賣許多的錢。”
柳二郎側臉看着小桃紅,也捏了捏小桃紅的小手,“成,賣許多的錢。”
兩人相視一笑,轉身慢悠悠往回走,走了不遠卻見到一個熟人。
看着對面又長高了一截的莫楠竹,小桃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們足足有兩年沒見過了,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莫楠竹不止長高了,輪廓也變得陽剛了不少,不可否認莫楠竹的皮相十分出色,不過在小桃紅看過季月然之後,莫楠竹就不如最初那麽驚豔。
莫楠竹顯然也認出了小桃紅,他望着小桃紅夫婦兩笑了笑,“許久不見,你過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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