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新婦入門

? 說是百日內迎娶,其實不過才七七四十九天後就再娶了,白氏七七一過,白家人一離去,才出殡不到十日,夏嘉松就将新夫人娶進門了。

夏嘉松此舉看似完全不怕禦史彈劾,實際是早已考慮齊全,不論對誰都說是為了小芷燕,憐惜小芷燕無母親照顧,才另娶新婦,即便人人心知肚明不是那回事,有這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禦史還真無法彈劾夏嘉松,總不能要人家幼女無母親照顧。

府內四處張燈結彩,紅通通一片喜氣,半點不見才剛辦完喪事的樣子,僅除了夏芷燕新遷入的梧桐苑和夏家兩老所在的春晖苑。

夏嘉松給足了新嫁娘面子,甚至下令撤下全府白幡,雖然元配已逝,但繼室就是繼室,在元配面前也不過是個妾,豈有為迎妾入門,撤去元配白幡的道理,夏嘉松此舉隐隐有将其視作正室夫人看待的意味在。

雖說才去了的夏夫人白皎月出自商家,出身上略輸一截,但略去她的出身不提,她對上盡心侍奉公婆,對下悉心照顧兩位小叔,持家有道賞罰分明,下人們對她也多有贊揚,無一不說她紅顏薄命,現看到夏老爺為了新夫人這般對待已故白氏,他們都為白氏感到不值,但誰也沒膽多嘴說上一句,奴仆的命全掌握在上位者手中,上面的人怎麽說他們只能怎麽做,不敢多嘴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下人們不敢說的,夏家二老全然無此顧慮,白氏是長房嫡媳,未有任何錯處,如今不過是娶繼室,哪大得過元配,再者,還沒婚嫁就與已婚男子有所來往,更別提夏嘉松如此迫不急待迎她入門,令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對這新媳可說絲毫沒好感,為了不讓兒子太難看,夏嘉松要撤白幡,他們就讓他撤,但若要想在春晖院挂上紅燈籠貼上紅喜字,沒門!因此春晖苑裏雖未懸挂白幡,卻也不見紅,顯得和一般時期沒兩樣。

小芷燕為元配嫡出,且特地去寺廟裏為母守孝,梧桐苑不僅四處見不着一點紅,更未撤下院落白幡。

季容筝入門當日,禮部侍郎嫁女、太常寺少卿娶親,人人都想藉此機會拉進與此兩位高官距離,因此不管是季家還是夏家,賓客都絡繹不絕,許多賓客更是先去了季家賀喜,再到夏家喝上一杯喜酒,至于賀禮,夏嘉松雖是正四品官員,聽來官大,不過京城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大官,且季父可是正二品,當然是送給季家的要好上那麽一些。

拜完堂,夏嘉松留在前堂迎客,季容筝則由喜娘帶至新房等候,新房裏僅有季容筝、奶娘楚嬷嬷、喜娘與陪嫁的月吟、月岑,小丫頭們在外守着。

頂着特地打造的鳳冠,又正襟危坐在硬梆梆得喜床上,身子難免容易感到僵硬,季容筝微微動了一下。

「小姐,您要不要喝杯茶潤潤唇?」

月吟眼尖,立時向前一步低聲詢問。

「也好。」

季容筝的聲音聽來溫婉悅耳,接過月吟遞來的茶水輕輕啜飲幾口便又遞回。

「對了,這裏已是夏府,記得讓帶來的人都改口。」

既已嫁至夏家,便不能再依着未出嫁前稱謂,方才聽見月吟喊她小姐她才想起這事,是該讓下人們改口喚她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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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亥時初,夏嘉松才進入新房,多虧夏嘉柏、夏嘉杉為他擋了不少酒,夏嘉松雖步履虛浮,但神智還算清醒。揭起喜帕,依着喜娘所說一一執行完畢,夏嘉松揮手讓喜娘、奶娘和其他人等都下去,只留月吟、月岑在新房裏伺候。

體諒季容筝累了一天,夏嘉松讓她安心吃點東西,随意指了月吟伺候他梳洗。夏嘉松沐浴後,身上酒氣淡去不少,季容筝也在月岑伺候下稍微梳洗換上簡便衣服。

看到洗去濃妝的季容筝臉上一片嬌羞,靜靜坐在喜床,悄悄偷瞄正踏進內室的他,夏嘉松心頭一陣異動,擺手讓月吟、月岑下去,季容筝雖不像多數新嫁娘在揭開喜帕那刻才見着未來夫君模樣,但先前幾次碰面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并未如此靠近,随着夏嘉松越來越接近,甚至聞到混着沐浴後清香與淡淡酒香,季容筝更加羞赧的低下頭,緋紅的雙頰讓夏嘉松無可自制的将她摟進懷裏。

新婦入門,按照禮俗,成親隔日須向公婆敬茶,并見過婆家人。

夏府通常于卯正請安,為免誤了時辰,季容筝寅初即起,月吟與月岑在外聽見聲響,急忙吩咐小丫頭打水進來,二人伺候夏嘉松與季容筝更衣梳洗,在外候着的仆婦請示夏嘉松同意後,便徑自走向喜床,看到元帕上紅褐色痕跡,不自覺點點頭折起元帕收入盒內,随即告退離去。季容筝看到仆婦舉動,無可避免地又紅了雙頰,雖知這是必然的程序,但那樣私密的東西被看見了,季容筝還是難免感到害羞。

片刻後,小丫頭提着食盒回來,月岑走出接過,将早膳一一放至桌上。

「筝兒,時辰還早,先用點早膳,我們再去請安,等等回來再歇一下,妳昨晚累壞了。」

「恩。」

季容筝輕輕應聲,在夏嘉松身邊坐下,由月吟、月岑布菜。

二人只簡單用了一下,稍稍整理後便向春晖苑走去。月吟、月岑跟着,楚嬷嬷則待在正房裏收拾季容筝由娘家帶來的行囊。

才到春晖苑院門就有守門的婆子通報,當二人走至正堂門外時,夏老夫人的大丫鬟琉璃便由內自外打簾請二人進屋。

「大爺和夫人來了。」

季容筝跟着夏嘉松緩緩跪于夏老太爺與夏老夫人面前,地上早貼心鋪上軟墊,沒讓二人直接跪于地面上。

接過琉璃備好的茶水,二人先向夏老太爺敬茶,再向夏老夫人敬茶,二老事先雖不喜季氏,但畢竟人已進門,他們也不會在敬茶這種小地方為難她,那樣小家子氣的行徑他們不屑為之,随口勉勵幾句,輕輕抿了口茶,便算過了。

夏府人口不多,僅有夏老太爺、夏老夫人、夏嘉松、夏嘉柏、夏嘉杉,僅有夏嘉松成親,又因之前對白氏的承諾,夏嘉松未曾納妾,夏嘉柏、夏嘉杉尚未娶妻更不可能先納妾,因此夏府目前沒有姨娘,三人都只有幾位通房,通房是沒資格到正堂來的。夏芷燕不在府裏,因此敬完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就只要和兩位小叔夏嘉柏、夏嘉杉見過,送上見面禮,就算全見完了。

季容筝眼珠四處轉了轉,雖動作輕微,夏老夫人人老眼未花。

「妳在找什麽?」

「回母親的話,聽聞夫君有一可愛女兒,媳婦只是想說怎麽好似沒見到她?」

季容筝沒想到夏老夫人會察覺到,雖略感驚愕仍平穩的把話答了。

「燕兒去萬國寺為她母親守孝,待她母親百日後才會回來。」

「媳婦明白了。」

季容筝低眉斂首。

衆人一陣閑聊後,夏老夫人道聲乏了就讓衆人散了,不知是忘了還是刻意,沒提讓季容筝掌家的事。初來乍到,季容筝也不心急,趁機先多了解夏府內部,除非夏老夫人打算自己管起這個家,不然由她這位長媳掌家是遲早的事。和夏嘉松散步回房,新婚燕爾,二人自又是一陣濃情蜜意後才歇下。

因成親之故,朝廷放夏嘉松三日假,但夏嘉松并未打算這三日不分日夜都在新房裏度過,用過午膳,夏嘉松就到書房去了。

「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月吟見房裏只有季容筝、楚嬷嬷、月岑和她四人,忍不住輕聲開口。

「沒外人在,想問什麽就問吧。」

「您現在已是夏府夫人,以後小姐也要喚您一聲母親,可老夫人早上說小姐為她母親守孝,奴婢不明白老夫人這話的意思,更不明白小姐心中是否有您的位置?」

「她不過是個小娃兒,時日一久終會忘記她生母,此時心中有沒有夫人的位置又如何,等她喚了十幾年夫人母親,她自會明白該怎麽做。倒是老夫人的意思得好好琢磨。」

楚嬷嬷不枉年長幾歲,不待季容筝開口就解了月吟的困惑。

「奶娘說的是,月吟妳也別太擔心那娃兒,年紀還那麽小,更何況還是個女娃,待日後我生下兒子,她便明白她吃住都得看我這個母親的臉色。」

聽到季容筝這話便令人明白,還沒見着面,季容筝想的不是将夏芷燕視若己出,或至少公平相待,而是要夏芷燕看自己臉色,幸好白氏事先為夏芷燕找好靠山,不然夏芷燕日後生活可說是兇多吉少。

「奴婢明白了。」

「還有,以後這種話不許在別人面前說起,更要小心隔牆有耳,明白了嗎?」

季容筝使了個眼色,月岑走到門邊張望一番又再折回。

「外面沒有人在,只有幾個灑掃的小丫頭在院子裏清掃,離主屋這有段距離,該是聽不見方才的話。」

季容筝點點頭,方才沒想那麽多,随口就回了月吟,下次得留意不讓其他人聽了去,誰曉得那些下人裏有多少別人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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