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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她不過是學他自戀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胡扯中了?頓時也沉默了。
“胡說什麽?我從沒見過比你更自戀的姑娘了!行了,你睡吧,我走了。”他倏地站了起來,然後用了比平時更快的速度,蹿出了窗子,消失在夜色中。
曲潋眨了眨眼睛,看着敞開的窗子,深沉地想了會兒,然後用被子捂着臉繼續在床上打滾,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很高興,但是翹起的嘴角就是壓不下來。?
☆、第 113 章
? 翌日一早,曲家大門便打開了。
在天未亮時,整個曲家的下人開始忙碌起來,廓下的紅燈籠亮着橘紅色的光澤。
曲潋被姐姐推醒時,眼睛都沒睜開,嘴裏嘟嚷道:“姐,我還困,再給我睡會兒。”懷裏抱着被子,死活不肯起來。
昨晚因為紀凜落荒而逃之事,讓她興奮了半宿都沒睡着,于是今天便悲劇了,根本起不來。
曲沁坐在床前,看她睡得紅撲撲的臉頰,十分無奈。她看了看時間,見時辰還早,又見妹妹睡得那麽香,實在不忍心再叫,便給她推掖了掖碧紗帳,起身離開。
碧春幾個丫鬟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們先前就是叫不醒她,只好請了曲沁過來,沒想到曲沁似乎并不催着人起來。
“沒事,婚禮的吉時定在酉時正,梳妝洗漱用不了多長時間,客人也不會來得太早,就由着她多睡會兒吧。”曲沁吩咐道。
從雙茶胡同發嫁到鎮國公府,路程較近,就算要繞點路,也不會花上多少時間,所以吉時定得比較晚,并不用新娘子天未亮就起來開始準備。曲沁素知妹妹是個懶散的,平時沒事都要睡個懶覺,又覺得今日她的婚禮,怕是要累得緊,便由着她多睡會兒,養足了精神才好。
等曲沁出了妹妹的卧室門,見季氏紅腫着雙眼過來了,一看便知道昨晚哭了大半宿。而今日要嫁女兒,所以這會兒舍不得,一大早地就特地過來瞧瞧。
“潋兒沒醒來?”季氏見她從小女兒房裏出來,便問道。
曲沁走過去扶住她,笑道:“阿潋還在睡,我想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作新娘子的定會很累,便讓她多睡會兒養足精神,等會兒再去叫她。母親,您這眼睛看着腫了些,我和你回房敷敷吧,省得等會客人來見着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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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吩咐丫鬟去廚房拿兩顆白煮蛋過來。
季氏自然聽她的,也不忍心去吵醒小女兒,便和大女兒一起去了上房。
于是曲潋在母姐的縱容下,比平時多睡了一個時辰才醒來,睡得臉蛋粉嫩嫩的,精神飽滿,整個人心情都好得不行。
碧春等人笑盈盈地邊伺候她洗漱更衣,邊和她說外面的情況,說起了今日過來給她梳頭的婦人,是淑宜大長公主特地給她備的,聽說以前專門給貴女出閣時梳頭的,手藝極巧,因為淑宜大長公主請了,方才過來給她梳頭。
淑宜大長公主處處擡舉曲潋,自然讓伺候曲潋的丫鬟們都很高興。四個碧是曲潋的陪嫁丫鬟,她們是曲沁過了目讓妹妹帶過去的陪嫁丫頭,四個碧的忠心自然信得過。淑宜大長公主這般擡舉,讓她們心裏覺得自家姑娘嫁過去後,有了太婆婆的喜愛,連帶她們這些丫鬟日子也好過。
然後又說今日準備放在箱籠裏帶去鎮國公府的東西,一一和她禀報。
這些都是性子比較沉穩的碧夏在打理。
曲潋抿嘴微笑傾聽,目光落在菱花鏡上,磨得锃亮的鏡面上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容,小巧精致的臉蛋,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小小的菱唇,色澤桃紅粉嫩,唇角微微往上翹,神色間滿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曲潋看得愣了下,摸摸自己的臉。俗話說,相由心生,難道她心裏很想嫁,所以便在不知道的時候呈現在臉上了?
她抿了抿嘴角,讓自己矜持一點。
梳漱好後,丫鬟将早膳擺上來。
慢悠悠地用完了早膳,曲潋便去上房給母親請安,沒想到姐姐也在,兩人正坐在一起說話,氣氛看起來十分和諧。
見到小女兒過來,季氏眼眶一紅,又差點掉眼淚了。
“母親。”曲沁嗔了一聲。
季氏頓了下,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叫了小女兒到身邊坐着,竟然沒有哭。
曲潋很是驚訝,她娘的德行她這作女兒的如何不知,今日竟然能控制自己不哭,難道是她來之前她姐姐已經給她娘作過什麽心理建設了?不得不說,曲潋越來越覺得她姐的手腕簡直讓人受不住,連小白花都能分分鐘收拾了。
見母親沒有哭,曲潋沒有受到她情緒的感染,自然也不會跟着流淚,乖乖巧巧地坐在母親身邊和她說話。
曲沁頓時很滿意。
她可沒忘記昨天早上母女倆哭得不像要辦喜事反而像要辦喪事一樣,所以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繼母哭得太恐怖。
正說着話,下人來報曲家的親眷都到了,季氏和曲沁忙出門去迎,而曲潋則被趕回了她的閨房窩着。
過了一會兒,曲汐跑過來找她,見她悠閑地坐臨窗的大炕上,一張巴掌大的臉蛋迎着朝陽的光,清麗脫俗,美得愣是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睛,不由得嘟了下嘴,承認曲潋長得就是好看,讓她有些沮喪。
曲潋笑嘻嘻地将她招到身邊說話,幾句話便讓小堂妹眉開眼笑,哪裏還糾結其他。
随着時間推移,駱櫻、方家姐妹等人也過來了,都到曲潋的房裏陪她。
駱櫻笑嘻嘻地攬着她道:“你嫁人了,以後便會一直待在京城,我也會一直待在京城,咱們一輩子想見就見,多好?到時候我去鎮國公府找你玩。”
方家姐妹倆坐在一旁,方雅娥含笑看着,方雅嬌撇着嘴,依然清高得不讨喜的模樣,不過曲潋今日心情好,所以沒有再去欺負她。
過了會兒,便聽下人說祝蒹也來了。
曲汐猛地蹿了出去,一會兒後,像跟屁蟲一般跟在挺着肚子的祝蒹過來了。
曲潋也忙過去扶她,正月時,祝蒹被診出了有身子,寧王府上下都十分高興,周琅更是緊張得不行,成日緊張兮兮地盯着,都懶得出門,一直讓她坐穩了胎才讓她出門。如今她的肚子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子了,出門并不妨礙,不過孕婦最金貴,讓人看着都有些膽戰心驚。
祝蒹卻一點也沒感覺到衆人的擔心,笑嘻嘻地走進來,一屁股坐到曲潋身邊,吓得駱櫻差點跳起來,擔心道:“祝姐姐,你小心點啊,肚子裏還有一個呢。”
祝蒹開朗地笑道:“沒事沒事,我身體好,都沒什麽反應,不用太緊張。”然後又對曲潋說了句恭喜,笑道:“今兒是潋妹妹出閣,我也是看着潋妹妹長大的,怎麽着也要過來看你出閣才行。”
曲汐蹭在她身邊,想要和如今成了親王世子妃的祝蒹打好關系,聽罷便笑道:“剛才我還看到周姐夫很是擔心的樣子,祝姐姐你還是小心一些。對了,我記得周姐夫和四姐夫是好友,等會兒周姐夫可還要去鎮國公府喝喜酒?”
“自然要去的。”
駱櫻叫道:“那今兒祝姐姐你們不是像要趕場子一樣趕兩場宴?”
其他人都笑起來。
來的賓客越來越多,随着時間臨近午時,曲潋終于忙碌起來。
稍稍吃了些東西,便開始梳頭洗臉打扮,換上一身大紅色嫁衣,襯得整張臉越發的粉嫩,微微上挑的眉眼又添了幾分豔色,看得駱櫻等幾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都有些愣愣的。
“姑娘家一生中最漂亮的時候,便是作新娘子的時候。瞧,多好看?”被請來作曲潋婚禮上的全福人的方老夫人笑着說。
曲潋不禁有些赧然。
其他的姑娘坐在一旁看着,笑着湊話,一時間熱鬧極了。
等曲潋打扮好,便捧着玉如意坐在房裏等着迎親隊伍過來,微笑着傾聽姐妹們說話,直到外面隐隐約約響起了鞭炮聲,炮聲越發的大時,便知道迎親隊伍過來了。
曲沁掀了簾子過來,朝她們道:“阿潋,花轎到了。”
對上姐姐平和的眼睛,曲潋喃喃叫了聲姐姐,曲沁朝她笑了笑,轉身又出去了,曲潋眼尖,看到她眼角一閃而逝的淚光,鼻子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發酸。
曲大太太和方老夫人等人都湧了過來,查看有什麽遺漏的,又吩咐陪嫁的丫鬟們檢查今日要帶去新房的箱籠,忙得團團轉。
随着外面的鼓樂聲響起,很快又有報喜的丫鬟過來禀報道:“姑爺文彩真好,想都不用想,就答對了幾位少爺出的題目,連澤大爺出的題都對上了,還吟了很多催妝詩,已經進了大門了。”
曲澤如今在翰林院,是曲家年輕一輩中文彩最好的,在丫鬟眼裏,曲澤這般厲害,但是紀凜依然能對答如流,顯然紀凜的文彩是不比曲澤差的。曲潋抿嘴微笑,她聽人說了紀凜的文彩,如果能參加科舉,怕是要成為最年輕俊美的狀元郎了,只是礙于家世,沒有去參加罷了。
鼓樂聲漸漸地接近時,方老夫人忙将大紅織錦的紅蓋頭給曲潋蓋上,而這時,男方家的迎親太太已經過來了,正笑盈盈地請新娘子出門。
曲潋的視線被蓋頭擋住,看不到其他的東西,只能由着喜娘和丫鬟扶了出去。她看不到周圍,只能盯着腳下的方寸之地,随着走出了房門,心情越發的緊張起來,終于有了嫁人的感覺。
“哎喲,新郎官來了。”
“新郎官今兒可真是精神。”
一堆恭維的話從仆婦口裏出來,不用看曲潋也知道紀凜已經過五關斬六将,終于闖進了由曲家男人設的關卡,來到她房前迎娶她。
她的手心沁出了汗漬。
然後,她被人扶到了廳堂,已有丫鬟擺上了蒲團,然後她被扶着跪了下去,拜別父母長輩。
“潋兒……”曲潋感覺到自己被母親拉住了手,頓時鼻頭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季氏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于是母女倆又抱到了一起。
曲大太太忙勸慰起來,旁邊坐着的曲大老爺有些尴尬,沒想到這弟妹那麽會哭,其他人則好笑不已。
曲潋哭得不能自抑,直到被大堂哥曲澤背出門,然後被人扶上轎子時,便聽到了一句話:“潋妹妹,別哭了,以後你想家了我陪你回家探望岳母。”
曲潋頓了下,然後被丫鬟扶上了轎。
等迎親隊伍熱熱鬧鬧地離開後,曲家的賓客也跟着離開,曲家很快便冷清起來。
曲沁站在垂花門處,久久地望着大門口的方向。
“大姐,回去了。”曲湙過來叫道。
曲沁回頭,看到弟弟眼睛紅紅的,也知道他心中不舍,但卻努力克制着,不禁笑道:“阿湙不必擔心,紀公子是個難得的有心人,定會好生待阿潋的,阿潋會有自己的幸福。”
曲湙點頭,自是希望姐姐們都能幸福。
曲沁拉住弟弟的手,抛開了心頭那些傷感,笑道:“好了,我們回去吧,省得母親又躲着哭傷了眼睛。”
聽罷,曲湙有些無奈,絲毫不懷疑大姐說的話,如果他們不去勸勸,估計母親一定會哭傷眼睛的。
迎親隊伍熱熱鬧鬧地到了鎮國公府,很快便停了轎。
下轎、跨火盆、拜堂、送進新房。
一連串的事情讓曲潋暈頭轉向,她只能像傀儡一般由着喜娘和丫鬟們扶着完成,周圍熱鬧暄天,卻聽不清楚在熱鬧什麽,直到被人扶坐在一張鋪着大紅色織錦被褥的床上,屁股下傳來的那種花生桂圓的硬實感讓她知道,已經進了新房了。
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雙手按放在雙膝上,差點忍不住攥了起來。
兩輩子,她終于嫁人了,雖然現在年紀還太小,對未來也不太确實,但卻有種塵埃落定之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而這樁婚姻,又會變得如何,她心裏又有些不确定,不禁惶然起來。
就在她胡思亂想中,一杆纏着大紅色綢子的秤挑起了蓋頭。
眼前大亮,她下意識地擡頭,對上了一雙清潤如玉的眼眸,那雙眼晴裏滿是清潤的笑意,正用一種讓人安心的柔軟神色看着她,又透着一種亮亮的喜色笑意。
整顆心瞬間變得寧定,她忍不住朝他露出微笑。?
☆、第 114 章
? 新房裏點了兩根嬰兒臂粗的龍鳳喜燭,燭光将整個卧室照得一室亮堂,滿目喜慶的紅色。
曲潋忍不住打量燭光中一身大紅色禮服的少年,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穿上如此色澤濃豔的衣裳,有別于以往的清淡潤澤,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華豔之色,卻又不讓人感覺到俗豔,反而是一種驚豔之感。
果然皮相好的人,穿什麽都好看。
“哎呀,今天的新娘子好俊俏,新郎官也是玉樹臨風。”一道帶笑的聲音響起。
曲潋望過去,見是紀二夫人,不禁有些赧然地朝她笑了下。
鎮國公府的全福太太過來,接過了紅蓋頭鋪在曲潋身邊的位置上,示意新郎官坐下,然後妙語連珠,說了一連串的祝福之語,又讓新郎官将新娘子頭上簪的那朵大紅色絨花摘下來。
曲潋羞澀地坐在那裏,眼角餘光瞄見傾身過來的少年手有些顫抖,取下了她頭發上簪的絨花,交給了全福太太,全福太太讓人将之插到了房裏的高處。
“恭喜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全福太太恭賀道。
然後新房裏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在這種氣氛下特別地能感染人,至少曲潋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她的手也有些發顫,總擔心自己會犯錯,不過今日是他們的婚禮,人們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總會對新人有着更寬容的心,只是善意地笑了幾聲。
接着是夫妻喝交杯酒,吃子孫餃子,最後全福太太将兩人的喜服下擺綁在一起,終于完成了婚禮所有的儀式。
完成了婚禮的儀式,輪到新郎官到外面去敬酒招待客人了。
紀凜磨磨蹭蹭地起身,眼角餘光一直瞄着坐在旁邊的新娘子,兩人并排而坐時,讓他感覺到她的嬌小柔軟,特別是那張難得上了妝的小臉,比以往不施脂粉時多了抹豔色,整個人看起來美豔不可方物,勾得人心都要酥了。
他終于将她娶回家了。
從六歲那年初見到現在,等了整整十一年,終于将人娶了回來。
他記憶最深的是六歲那年,他躺在地上,看到湛藍的晴空下,是她的笑容,還有那句:“對不起,我不該打你的,我誤會你了。你餓了麽?我請你吃糖糕好不好?”
她小小的模樣,燦爛的笑容,卻成了心裏最明亮的記憶。
直到十四歲那年,他去常州府時,終于再次見到了她。
面上不覺露出柔和的笑容,這一刻,他的聲音也溫柔得不可思議,“潋妹妹,我先出去招待客人,會盡快回來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旁邊還未離開的紀家女眷們都忍不住噗地笑起來,甚至有人笑說新郎官等不及了之類的。
紀凜難得有些臉紅,又道:“我讓宮心她們過來陪你,你若是餓了便吩咐她們一聲,如果累了的話,也先歇息,別累着自己……”
絮絮叨叨的一通叮囑,讓曲潋又窩心又甜蜜,更讓幾位紀家過來看新娘子的女眷好笑不已,都道:“暄和一直是個體貼人的,沒想到今兒特別地體貼。”
“那是他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自然要體貼一些了。”
“哎喲,這麽漂亮的媳婦,看着就讓人喜歡,是我都要體貼。”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着,她們都知道今兒的新娘子雖然家勢不顯,卻是淑宜大長公主擡舉的,只要淑宜大長公主喜歡,旁人無論什麽心思,自然都會給一二分薄面。而這群三姑六婆的話說得兩人面上都紅了起來,視線碰到一起,又飛快地移開。
最後還是紀二夫人過來趕人,又将磨蹭着不太想離開的紀凜給趕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新房變得靜悄悄的時候,曲潋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剛才的氣氛夠喜慶,也夠熱鬧,但是作為今日婚禮主角,那樣的熱鬧總讓她有種不真實感,甚至腦袋都被鬧得嗡嗡響,很是難受,此刻終于清淨了,不禁慶幸鎮國公府規矩嚴謹,連婚禮也多是遵循古禮,不會有鬧洞房的事情,不然她絕對要崩潰。
正當她規規矩矩地保持着先前的姿勢坐着時,聽見敲門聲響起,然後是紀語的聲音歡快地傳來。
“大嫂,我來看你啦。”
曲潋臉上露出了笑容,忙讓她進來。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她成功地和紀語成了好姐妹,也算是給自己在鎮國公府培養了一個小眼錢,這一年多來,鎮國公府發生點什麽事情她都知道。
如今她嫁過來了,紀語也從好姐妹變成了小姑子,不過曲潋覺得自己應該能和她繼續做好姐妹的,不會有姑嫂間的矛盾。
紀語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她身後跟着宮心等丫鬟,這些丫鬟今日都穿上了新衣裳,臉上略施了薄妝,眉稍眼角透露出來的喜悅,看起來十分喜慶。顯然,暄風院裏的下人是十分樂意見到他們主子成親的。
紀語進來便朝她促狹地道,“剛才我看到大哥了,他讓我過來陪你說說話,省得你無聊。”
曲潋臉皮很厚地道:“既然如此,語妹妹就過來坐陪我說說話。”然後又讓丫鬟搬了張錦杌過來放到床前。
紀語坐在錦杌上,将曲潋上下打量,贊嘆道:“果然當了新娘子比平時更漂亮,真是人比花嬌,我看了都要嫉妒了。恭喜大嫂了,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曲潋朝她抿嘴微笑。
接着紀語又和她說起了今兒紀家今兒過來喝喜酒的賓客,“……來了好多的人,京中有頭有臉的王孫貴族多數都來喝喜酒了,就是外院就開了三百桌還不夠,大伯母忙得腳不點地,我娘也過去幫忙了,還有朝中的很多官員也來了,看那仗勢,比公主出閣還要熱鬧。”
曲潋雖然也咋舌,卻并不奇怪,以淑宜大長公主的身份,如今她最心愛的孫子成親,連皇家都要給面子,皇上發了話了,誰敢不來?所以鎮國公府這次的喜事,幾乎整個京城的上流社會的圈子都驚動了。
怨不得先前拜堂時會那麽吵鬧,曲潋心有戚戚,再次慶幸當時蓋頭遮住了她的臉,不用面對那恐怖的目光。
紀語說着又吃吃地笑起來,“今兒來的客人太多了,也不知道要鬧到幾時,大哥許是要很晚才回來。”
曲潋心道,那更好了,說不定能混過去。
紀語笑了一回,終于又說到了正事上去了。作為新婦,新婚第二天,會是十分忙碌,首先是要去祠堂給祖宗磕頭上香,其次便是認親,怕是忙上一天也使得。紀語便和她說了明天認親時會遇到的人,都是紀家的族人,除了在京城的,還有一些從老家平陽特地過來參加婚禮的族人、親眷。
“對了,忘記告訴你了,姑母平寧郡主前些天也進京了,明天認親時,你應該可以看到她。姑母是祖母唯一的女兒,嫁進忠靖伯府,這幾年因為忠靖伯府的老太爺仙遜,和沈姑父回老家守制,如今期滿,在老家也沒什麽意思,便和沈姑父帶着兩個表哥表姐一起回京了。”
曲潋安靜地聽着,淑宜大長公主的女兒,不知道是什麽模樣的,是不是也像淑宜大長公主這般強勢尊貴的。等又聽紀語說,平寧郡主和她大嫂感情不錯時,曲潋心頭打了個突。
紀語将要說的都說得差不多後,看看時間,便起身離開了,不好在新房待太久。
曲潋讓琉心去送她。
等紀語離開後,宮心過來笑着道:“少夫人可是餓了,奴婢讓廚房給您送些吃的過來。”
曲潋點頭,笑着道了謝。
宮心又是抿嘴一笑,神色愉悅,說道:“少夫人不必如此客氣,您是主子,伺候您是奴婢們的本份。”
說着,她便出去吩咐外面守着的小丫頭去廚房取些吃食過來,然後又去打了盆清水過來,和琉心一起幫曲潋卸妝,取下頭上的釵環。曲潋聽全福太太叮囑過,新郎官未回來之前,新娘子不能讓腳沾着地,會被帶走福氣的。她也不知道有什麽禮儀要遵守,所以只好坐在床上,由着宮心她們伺候。
等終于将妝卸了,頭上的釵環解了,讓頭發半披散下來,曲潋神色也輕松了幾分。
很快小丫頭便端了吃食過來,曲潋看罷,不禁有些驚訝,這些都是她平時吃慣的。
宮心拿了張小案幾放到床上,将食盒裏的百合粥和幾樣清爽小菜擺上,對曲潋道:“想來姑娘今兒是吃不下太油膩的東西,所以奴婢便吩咐廚房做了一些清爽的小菜。”
宮心素來是個細心的,對于她能将自己的喜好摸清也不奇怪,當初在常州府時她便有感了。宮心簡直就是個全能的丫頭,這種體貼确實讓人感覺到熨帖。
她邊伺候曲潋用膳邊道:“碧春幾位妹妹正由厲嬷嬷陪着在一處吃喜酒,等明日認完親,讓她們給世子磕過頭後,就可以讓她們過來關當差伺候您了。”
曲潋聽罷,又朝她笑了下,看來有個能幹的丫鬟确實少很多事情,都不用擔心其他,只需舒舒服服地坐着給人伺候,便能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帖帖的。想到宮心今年也十八歲了,怕是過一兩年就要放出去配人,曲潋心裏就覺得可惜。如果宮心能留久一點,讓她幫着調.教碧春等丫鬟,對她以後在鎮國公府生活能更自在一些。
用完膳後,曲潋漱了口,便靠在床頭歇息會兒。
也不知道紀凜什麽時候回來,這種時候新娘子只能枯坐着等了。雖然紀凜說了讓她累了就先歇息,但是今兒出門前全福太太可是特地交待過了,千萬別幹這種事情,如果教夫家的人知道新娘子幹這種事情,會被人笑話的。
所以,曲潋只好靠着床頭無聊得只能讓自己眯下眼睛。
就在她的意識漸漸地陷入昏沉時,突然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聲音,馬上驚醒,第一時間便想可能是紀凜回來了,忙正襟危坐,雙手平放在膝蓋上,一副規矩得不行的模樣。
等門簾被人掀起時,曲潋看過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張美麗冷豔的臉,頓時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雖然回來的不是紀凜,但是看到和紀凜有幾分相似的婆婆,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曲潋不能下床,便坐在那裏,笑盈盈地朝進來的鎮國公夫人叫道:“娘~~”
鎮國公夫人顯然被這聲“娘”給震住了,臉上的冷淡破功,添了幾分異樣感,仿佛很是糾結,不過她最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往新房看了一眼,對她道:“我過來瞧瞧,暄和等會就回來了。”
曲潋乖巧地應了一聲,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她。
鎮國公夫人這樣冷豔高貴的人,很明顯地受不了這種小白花的攻擊眼神,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離開了。
她來這裏做什麽?
曲潋正奇怪中,見宮心探頭進來,見她坐得規規矩矩的,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曲潋便明白了。怕是她這婆婆一定是聽到先前過來觀禮的紀家女眷說了紀凜的體貼之舉,所以特地過來瞧瞧的。
總有一種婆婆特地過來抓她把柄的感覺,不然都忙得腳不點地了,哪裏有時間過新房來看兒媳婦的?
曲潋早就知道婆婆不喜歡她,所以她如今做這種事情也沒讓她太難受。
反正,她有淑宜大長公主喜歡,還有紀凜這個體貼的丈夫,怕她不成?這一年多來,她可不是在鎮國公府白混的,女眷中争取的人也争取得差不多了。
曲潋很快便心平氣和,這回倒是沒了睡意。
幸好,沒坐多久,外面又響起了聲音,這回真的是紀凜回來了。
宮心打起簾子,便見穿着一襲大紅色禮袍的少年走進來,他白玉般的膚色泛起淡淡的紅暈,眼神卻十分清明,看起來并沒有喝醉的樣子。而讓曲潋開心的是,他現在仍是那個煦和溫潤的少年,那清潤溫和的目光,望着人時,簡直讓人要溺斃其中。
她又有些臉紅,一時間甚至不敢和他直視。
“潋妹妹,讓你久等了。”他微笑着說道,坐到她身邊的位置。
曲潋這才朝他微微一笑,“也沒多久,你沒有喝醉?”她想起去年鎮國公府的年酒宴時,因為喝了些酒,他的性格便轉換的事情,如今看他依然保持着主人格的樣子,心裏有些奇怪。
紀凜有些赧然地道:“我讓人将酒都換成了白水,倒是喝了一肚子的水,都喝飽了。”
曲潋噗地笑出聲來,笑得他越發的不好意思,但是一雙眸子卻不離她的臉,帶着一種莫名的炙熱,仿佛連空氣都要燒起來。
見他回來了,宮心等丫鬟進來分別伺候兩人去洗漱。
淨房已經準備好了幹淨的水,曲潋被扶過去淨身。
如今已是四月底,臨近初夏,京城白天的氣溫已經變得極高了,今兒折騰了半天,曲潋身上沁出了一層汗,總感覺不淨個身睡不着。
她脫了衣服,将自己縮到浴桶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宮心等人,她不習慣在旁人面前寬衣解帶洗漱,只是因為今兒是新婚,不好自主作張。很快她又發現丫鬟們都湧過來伺候她洗漱了,紀凜那邊根本沒人伺候。
宮心等人伺候她沐浴後,又給她身上抹上了護膚的香脂,曲潋差點忍不住蹲下身将自己縮成團。
這、這、這也太羞恥了,塗這個東西做什麽?甚至連那地方都塗了……
很快她便知道這是做什麽了。
當她被丫鬟們打扮得像一顆新鮮甜美的水蜜桃後,便被扶回了新房,看到已經穿着一件寬松的綢衣坐在那兒的少年時,曲潋不禁頭皮發麻。
這是曲潋第一次見到他私下如此輕松寫意的一面,平時他總是穿戴得整整齊齊,像一位嚴謹考究的君子,絕對不會在公共場合露出他失禮的一面。此時敞開的衣襟露出白晳結實的胸膛,看起來十分有料,不像平時衣飾整齊時那種精瘦的樣子,烏黑的長發披散而下,更是襯得那張臉像潑墨水彩般精致難言,那種率性之感很快又被他臉上那樣煦和的神色沖淡,形成了一種矛盾的氣息。
曲潋差點看直了眼睛。
宮心等丫鬟也不敢多看床上的少年一眼,低眉順眼地下去了。
曲潋站在那兒,目光往他胸膛上溜了下,然後又抵下頭。
“潋妹妹,該歇息了。”他溫聲說道,走過來将她抱起。
曲潋身體僵得厲害,直到被他放到床上,想要說點什麽,對上那傾身壓下來的少年幽暗的眼神,頓時思索都被抽空。
剛才還那樣溫和的少年,在此刻眼神已經變了,變成了一種雄性特有的侵略占有。
曲潋開始感覺到害怕了。
“暄、暄和哥哥。”她結結巴巴地推着他覆壓下來的胸膛。
然後她的手被他執起放到唇邊親了下,就聽到他帶着笑意的聲音道:“害怕?”
曲潋很誠實地點頭,甚至此時産生了一種逃避的想法,吭哧地道:“要不、要不……咱們睡覺吧?”說完,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可是心裏還是帶着些不可能的期盼。
她真的很害怕,聽說第一次會很痛。
紀凜沒有出聲,而是躺在她身邊,然後将她摟進懷裏,親昵地揉了下,将臉湊到她發間深深地吸了口氣,沙啞的聲音道:“潋妹妹,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說着,他又擡起她的臉,在她臉上烙下輕柔的吻。
曲潋微微閉上眼睛,只覺得他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透着一種挑逗的味道,讓她臉紅心跳,明明心裏害怕,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放松。
然後她摸到了他結實的胸膛,像裹着一塊絨布的鐵一般,燙得她差點想要縮回手。她驚得睜開眼睛,當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差點不争氣地噴鼻血。
此時他身上的那件寬松的綢衣已經半褪到手臂中,半遮半掩,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胸膛上,形成一種視覺的震撼,一雙眼睛越發的深邃,眼神像要吃人一樣,一寸一寸地細細地落到她臉上、身上。
她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被盅惑了一般,直到唇上傳來一個柔軟的觸覺,陌生的氣息侵入她的口中,唇舌被含住,彼此的氣息變得粗重起來。
她被吻得腦袋空白,身子無力地躺在大紅色的錦被子,臉蛋潮紅。
他看着她,眼神變得更可怕了。
“潋妹妹。”他又吻了她好一會兒,低沉的聲音像醇香的美酒一般,誘惑着她順從他。
曲潋滿臉通紅,最後閉上眼睛,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的頸項中,與他肌膚相貼時那種觸感讓她幾乎忍不住戰栗起來,腦袋已經不聽使喚,只覺得身上的這個人主宰了自己的全部。
當劇烈的疼痛襲卷而來時,她疼得眼淚直掉,摟着他嗚咽起來。
“潋妹妹……”
壓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身上出了層薄汗,貼着她嬌小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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