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一回交手,曲潋勝

很是乖巧聽話。而端寧卻不同,她的性子比較急躁,和你爹感情非常好,眼裏揉不得沙子,所以她見到靜寧,得知靜寧懷了你爹的孩子,端寧受到了刺激,當場摔了一跤動了胎氣,折騰了很久才生下孩子,可沒想到孩子可能是在母親肚子裏悶了很久,生下來不久後,就沒了。”

“那時候,靜寧也掙紮着生下孩子,可能孩子是個頑強的,雖然她身體虛弱得厲害,孩子也沒有足月,但仍是頑強地活了下來,可惜她卻因為懷孕時沒有養好身體,生産耗了她太多力氣,人就這麽沒了。”

“……端寧因為早産,身體不好,昏迷了很久都沒有醒來,醒來後卻有些神智不清,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你爹怕她因為孩子的事情再次受到刺激出什麽意外,為了安慰她,便将靜寧生的孩子抱過去,替代了那個死去的孩子。”

說到這裏,室內一片靜悄悄的。

紀凜呆呆地看着前方,眼裏卻沒有焦距。

“所以,我就是代替了爹娘原來那個死去孩子身份的人?”他沙啞地開口。

淑宜大長公主雖然有些不忍,但卻沒有反駁。

他有些茫然,臉上露出那種小孩子一樣的無措,縱使再聽一遍,依然讓他茫然不知所措。

所以,他其實只是個奸生子,并不是什麽高貴的鎮國公世子,如果不是母親的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恐怕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他了。

所以,這才是母親恨他的原因麽?

所以,就因為如此,他才要遭遇那麽多事情,變成這樣的妖孽麽?

“那母親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麽?”他茫然地問道。

“她當時神智不清,應該是不知道的。”淑宜大長公主輕聲說道,“至于後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因為這些年來,她一直沒有提過這件事情,只是對你……”?

☆、第 169 章

? 曲潋已經連續喝了五盞茶了。

她的肚子有些撐,但是烏嬷嬷在旁邊看着,她也不好四處張望,或者去打探什麽,只得繼續淡定喝茶。

Advertisement

開始烏嬷嬷怕她無聊,還和她說些兒女經,讨論阿尚成長事跡,例如小孩子什麽時候翻身啦,什麽時候學爬啦,什麽時候會走啦,什麽時候長牙啦,什麽時候會說話啦……只是說着說着,因為她幾次故意将話繞回紀凜身上,烏嬷嬷終于不再說話了。

曲潋頓時有些沒滋味。

烏嬷嬷是個忠心耿耿的,恐怕在淑宜大長公主眼裏,烏嬷嬷比她的兒女們還值得信任。而烏嬷嬷也從來不負她的信任,盡好自己的本份事,不該說的話從來不說,任她怎麽挖都沒用。若不是看在她現在是世子夫人,并且淑宜大長公主也疼愛的份上,在她這麽沒眼色地癡纏時,烏嬷嬷指不定要板起臉了。

曲潋也是個膽大心細的,她發現烏嬷嬷其實也挺關心那關在屋子裏說話的祖孫倆,所以才會拿話去折騰她。可惜烏嬷嬷比她想象中要嚴于律已,根本沒給她機會,也沒能指望自己突然瑪麗蘇了,能蘇得烏嬷嬷背主将事情告訴她。

果然,在這些人眼裏,媳婦什麽的,都是外人。

就在她無聊得數茶杯裏的茶葉時,外面響起了一些聲音,在烏嬷嬷反應之前,曲潋已經像只兔子一樣蹿了出去,烏嬷嬷看得眼角直抽。

她的目标是淑宜大長公主的卧房。

此時已經五更天了,不過因為已經是深秋,晝短夜長,天色依然是黑的,只有零星幾點寒星挂在天空。

廊庑裏點了燈籠,幽幽的光澤,像風中燭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滅了。

曲潋看到從淑宜大長公主的卧室走出來的人,雖然周圍很昏暗,但是她一眼便認出那人的身影,根本不用看臉,忙沖了過去。

他看到她了,但只是站在那兒沒動。

曲潋沖到他面前後,很熱情地撲進他懷裏,雙手一收,将他緊緊地摟着,也不管這裏是淑宜大長公主的地盤,會不會有人看到自己這種不符合婦德的行為。

她只知道,自己此時想要擁抱他,并且要做出完全信任他、支持他的模樣,不管他今天來寒山雅居是為了什麽事情,她只要做出對他的喜歡、支持就行了。

果然,因為她這種熱情及全身心任賴的行為,他方才伸出手,将她緊緊地摟住。

趕過來的烏嬷嬷和跟着出來的淑宜大長公主都看到這一幕,兩位老人只是看着,并未說話。

還是曲潋側着頭的時候,看到走出來的淑宜大長公主,忙拍拍他,讓他将自己放開,轉頭朝淑宜大長公主笑道:“祖母,真是抱歉,打擾您歇息了。”

淑宜大長公主看着路燈下的少女讨好的笑容,勉強笑了下,又看向背對着她的孫子。

曲潋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紀凜是十分尊重淑宜大長公主的,從來不會做這種失禮的事情,而淑宜大長公主臉上那種凜然的神色,讓她覺得可能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不過她面上卻不顯,反而神情自若地朝淑宜大長公主道:“祖母,暄和還生着病,孫媳婦因為擔心,所以方才過來。”

她解釋了下自己的行為,并不是特地過來窺探什麽。說着,又趁機摸了下他的臉,果然還很燙。

淑宜大長公主明顯和烏嬷嬷一樣,很驚訝的樣子,“暄和生病了?”先前因為被孫子提起的事情弄得太過驚訝,以致于沒有看清楚。

“是啊,昨天下雨,他出門時沒有帶傘,淋了冷雨回來,感染了風寒,繼而發起高燒,先前還昏迷不醒,讓孫媳婦好是擔心呢。”說着,她又柔聲問着依然摟着她的少年,“你沒事吧?”

“死不了。”他滿不在乎地回答。

聽到這種狂拽酷霸叼的語氣,就知道這人又轉換了人格了。

“既然病了,那就回去歇息吧,順便讓人去請個太醫過來。”淑宜大長公主說道。

紀凜也沒出聲,拉着曲潋轉身就走,曲潋只得回頭快速地說了聲“祖母,我們先走了”,就被他拉得踉跄地跟着離開,碧秋等丫鬟有些不知所措,飛快地同淑宜大長公主行了禮,也忙跟上兩位主子的步子。

淑宜大長公主站在屋檐下,目送着他們離開。

烏嬷嬷走過去,扶住她的手,低聲道:“公主,天氣冷了,您還是先回房吧。”

淑宜大長公主沒吭聲,她一直看着那對小兒女離開的方向,直到他們消失,周圍變得靜悄悄的後,她才嘆了口氣,用疲憊的聲音道:“阿烏,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人,就是暄和了,是我沒護住他,才害得他……”

烏嬷嬷聽出她聲音裏的疲憊和悲痛,心裏也跟着難過。

她的公主是高宗皇帝的嫡長公主,身份尊貴,行事張揚,從來不曾有過後悔的情緒,但是在面對世子時,她曾經無比的後悔。

烏嬷嬷将她扶回房,知道這種時候了,公主定然是沒了睡意,也沒讓丫鬟們伺候,她親自去小茶房沏了公主常喝的茶,然後拿了美人捶坐在旁邊給她捶背。

淑宜大長公主愣愣地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剛才,暄和來問我當年的事情,我都和他說了。可是,他好像沒有相信……”

烏嬷嬷只得說道:“世子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我能有什麽苦心?”她苦笑着說,“我只想讓他無憂無慮地長大,等我百年後,将鎮國公的位置傳給他,我就可以下去找老公爺團聚了。可是這孩子……”說到這裏,她哽咽起來,“要不是當年我的疏忽,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當年那些事情發生時,過于巧合,不是沒查,可是查來查去,死了那麽多人,卻查不出個什麽,痕跡都被人抹了。加上後來靜寧死了,兒媳婦的孩子也死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她最後只能默認了兒子的行為,将靜寧的孩子頂替了那死去的孩子。

那時候,端寧是不知情的,甚至因為靜寧的慘劇,讓她受到刺激早産傷了身子,差點血崩,等她昏迷了半個月後醒來,她已經将妹妹靜寧的事情完全忘記了。太醫診斷過,這是一種下意識的遺忘行為,聽說有些病人身體受到巨創時,會下意識地遺忘讓他們痛苦的事情。

對于端寧而言,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深愛的丈夫強迫了疼愛的妹妹,妹妹變成了那樣悲慘的模樣,丈夫也背叛了她,而她的孩子沒能活下來。所以她下意識地忘記了這一切,只記得自己願意相信的。

那時候,她看着端寧将孩子視如已出,将孩子養得白白胖胖,就像阿尚一樣,逗一逗就會咧着嘴朝人笑,笑得人心都甜得酥了。可是等孫子滿周時,傳來了丈夫戰死的惡耗,她幾乎無法承受這個噩耗,丢開了一切撲往邊境去尋丈夫的屍身。

也是她這一走開,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

那幾年,她因為丈夫的死亡悲痛欲絕,不關心外面的事情,也因為如此,等她終于走出丈夫死亡的悲傷時,原本白白嫩嫩的孫子已經被兒媳婦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就算是下意識遺忘的記憶,也會有記起來的一天。特別是随着端寧的身體好轉,也有想起來的跡象。

端寧的行為讓她幾乎以為她記起來了,可是又好像沒有,她依然覺得孩子是她生的,可是卻有着什麽原因讓她恨着孩子,她以為是因這孩子害得她難産不能再生了,但是卻又說不出個大概。

這些年來,只要兒媳婦不做出太過份的事情,她都由着她。以往禁閉她,也不過是怕她再次失控,才将她拘着罷了。

烏嬷嬷這些年來一直陪着她,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心裏跟着有些難過,說道:“您也別過于自責,兒孫自有兒孫福,奴婢剛才看着,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極好,有世子夫人勸慰着,世子應該會沒事的。”

淑宜大長公主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

曲潋拉着紀凜的手走回暄風院,只覺得他的手心燙得厲害,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她擔心極了,可是因為對事情不明白,卻不好現在說什麽。

回到暄風院後,她直接拉着他回房。

“快去煎藥過來,還有幹淨的衣服、水,弄幾個手爐過來……”曲潋一一吩咐下去。

等她捧着他的衣服匆忙進房,卻見他像個大爺一樣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雙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清亮有神。要不是臉蛋燒得通紅,嘴唇也幹躁得起皮,她都要認為其實他什麽事情也沒有的。

“先将衣服換了吧。”曲潋說道,拉着他起身,伺候他換了寝衣,然後又絞了帕子給他擦臉。

紀凜看着她忙碌,挑起眉頭,問道:“你不問我麽?”

曲潋看了他一眼,那臉蛋都被燒紅了,她哪有心思問?

“你先将身體養好先。”她低聲說,聲音裏有些哽咽,“不管你發生什麽事情,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有些怔然,看着床前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的少女,突然舔了下幹躁的嘴唇,說道:“如果你知道我其實不是尊貴的國公府世子,只是個意外而來的奸生子,原本你可以嫁到侯府當少奶奶的,卻被我害得只能嫁個奸生子……”他眯着眼睛,朝她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

曲潋聽得心驚,腦袋飛快地轉着,但是她也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上前摟住他。

“我嫁的是你,才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她很煽情地說,雖然煽情,但也覺得是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

“你又騙人了。”他說道:“如果當初去曲家提親的是鎮國公府的奸生子,你根本不可能嫁。”

“我才沒騙人!”她理直氣壯地說,“就算你的身份不堪,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你也能闖出一份不比別人差的前程,到時候你來我家提親,我爹娘照樣會應允,而且我才不相信你會做一些沒把握的事情呢。”她擡臉,親了親他酡紅的面容,輕聲道:“不管你是什麽樣的身份,你就是你,我一直相信,你不會一直讓自己處于不堪的鏡地,以你的聰明,你會選擇對自己更好的。”

他閉上眼睛。

這個人可真是了解他,不是麽?

他伸手擁着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覺得,自己有點兒相信你了。”

曲潋心中驚喜,她最煩惱的事情,就是他的不信任,所以一直努力地表現好的一面,讓他相信自己。而這次,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但是顯然,她剛才的行為,破開了他的心防。

等他喝完藥,意識開始變得昏沉時,外面的天色已經亮了。

透過青白的光線,他看着她輕手輕腳地給他掖被子,然後走出去的背影,一直看着。

他不相信任何人,連祖母也不相信。

那樣漏洞百出的話,讓他如何相信??

☆、第 170 章

? 天色大亮,鎮國公府裏一大早地又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

來的并不是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太醫,而是太醫院的醫正許太醫,醫術在太醫院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一晚沒睡,曲潋的臉色有些糟糕,眼睛也有些呆板無神,但是看着床上燒得臉蛋通紅、身體痙攣的人,她整顆心都挂在他身上,精神緊繃着,沒有絲毫睡意。直到奶娘将啼哭不止的阿尚抱過來,她才擦擦有些濕潤的眼睛,将朝她伸着小胖手的阿尚抱到懷裏。

阿尚被娘親抱住後,哭聲才開始變成了小聲的抽泣,将臉貼在母親懷裏。

曲潋抱着女兒,将臉埋在阿尚身上,深吸了一口屬于嬰兒的奶香味,方才坐在床上的繡墩上,看着許太醫給紀凜診脈。

許太醫蹙着眉頭,收回手後,對一旁抱着孩子的曲潋道:“世子夫人,我先開副藥給世子降溫。”

“世子沒事吧?”曲潋盯着他,“你瞧,他有時候身體痙攣,是什麽症狀?”她心裏很惶恐,想要得到一個保證。

許太醫忙道:“這是正常現象,世子高燒不退引起的痙攣,只要退了燒就好。”

“那會不會有事?”她仍在不依不饒地問,阿尚聽到母親的聲音,也扭着頭看向許太醫。

這被一大一小的兩雙眼睛巴巴地盯着,着實可憐,許太醫心裏有些不自在,他知道鎮國公府世子的情況,如果再不退燒,人都要燒傻了。這位世子夫人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定是沒了主意,所以不依不饒也沒什麽,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已經習以為常。

許太醫被丫鬟領下去開方子了。

曲潋心裏不安,等着藥煎好還要一段時間,便叫來宮心,吩咐她去取最烈的酒來,她要給紀凜擦身子。

阿尚雖然什麽都不懂,但是小孩子最是敏感,感覺到暄風院中緊張的氣氛,所以這會兒猶為黏曲潋,只要曲潋不在她面前,她就號啕大哭,連奶娘都哄不住,沒有辦法,只好将阿尚抱到房裏來,見到了人,阿尚才不會鬧。

曲潋親了親阿尚的小臉,讓奶娘抱着她到臨窗的炕上玩兒。

宮心取來了酒和幹淨的巾帕,曲潋坐在床頭,用沾了酒的巾帕給紀凜擦身子,邊擦邊問道:“常山回來了?”

紀凜如今高燒昏迷不醒,曲潋讓常山一大早便去金吾衛衙幫紀凜請病假。可是這也去得太久了。

“還沒呢。”宮心也有些憂心。

曲潋正在給紀凜擦身子,便聽到丫鬟過來禀報,鎮國公過來了。

曲潋下意識地皺眉,不過此時也不是計較的時候,給紀凜擦好了身子,又給他換上幹淨的衣裳,方才讓人将鎮國公請進來,而她抱着阿尚,避到一旁。

鎮國公大步進走來,見到抱着孫女的兒媳婦,問道:“暄和如何了?”

曲潋愁眉苦臉地道:“太醫說,世子高燒不退,極是危險,要先給他降溫才行。”

至于如果沒法降溫的後果,稍有些常識的人都會知道。鎮國公原本以為兒子只是生了場小病罷了,聽說不僅請了太醫過來了,而且他今日請病假,所以下朝後,便回來探望。

只是當看到床上的人時,鎮國公吓了一跳,他伸手往兒子額頭上摸了下,被那溫度燙得收回了手。

“怎會如此嚴重?”

“昨兒世子外出時沒帶傘,所以淋了雨,不想到了晚上時就病了。昨晚兒媳已讓人去請太醫院的太醫過來,可是好像沒什麽效果,到了今兒淩晨時,世子燒得更厲害了,整個人都糊塗了,先前甚至還痙攣起來……”曲潋邊将事情往重裏說,邊小心地觀察鎮國公。

不知今兒四更時分,紀凜去寒山雅居找淑宜大長公主的事情這位公爹知不知情,如果知情,他會有什麽反應?

可惜,鎮國公臉色沉得厲害,看起來像是為兒子擔心,卻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

這裏到底是兒媳婦的卧室,鎮國公雖然擔心兒子,可也不能在這裏久待,站了會兒便出去了。

鎮國公出去後,曲潋又用烈酒給紀凜的臉和脖子胸膛等地方擦試,看他不安穩的模樣,心裏難受得厲害。

這時聞聽他生病的紀二夫人帶着紀語過來探望。

兩人看到紀凜的模樣,也吓了一跳,紀語眼眶都紅了,紀二夫人憐惜地道:“暄和這孩子一向健康,怎地這次這般嚴重?”然後又詢問太醫怎麽說,情況如何之類的。

曲潋也是眉眼含愁地一一回答了。

正好這時,碧春将煎好的藥端上來,只是紀凜仍在高燒昏迷中,根本不可能自己喝,只能灌。曲潋心疼他,舍不得捏着他的下巴灌他,便自己以口哺方式喂他,紀二夫人和紀語都有些臉紅,趕緊避到外頭。

剛喂完了藥,又聽說常安回來了,并且将景王和景王夫妻帶來了。

曲潋頓時大喜,顧不得阿尚伸手勾她的衣服要抱的模樣,拎着裙子就跑了出去,正好和迎面走來的景王夫妻撞到一起,她一把撲進了姐姐懷裏。

“姐姐,暄和病得好厲害,我不知道怎麽辦!”她哽咽着說,就像一個受了委屈找姐姐撒嬌的孩子。

曲沁擁住妹妹的身子,輕輕地拍着她道:“沒事,讓你姐夫去瞧瞧。”說着,她看了丈夫一眼。

景王摸摸鼻子,被她看得有些讪讪的。

聞聲出來的紀二夫人和紀語看着曲潋像個小女孩兒一般撲到姐姐懷裏,心裏覺得她還真是個孩子。不過會撒嬌的孩子有奶喝,沒見景王妃為了妹妹,都瞪向丈夫了麽?

景王被請進去,他先給紀凜號了脈,又檢查了下他的皮膚和溫度,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個布包,攤開後,竟然是幾排密密麻麻的銀針,針尖閃爍着寒芒,看着人心裏都發寒。

難道這是要針灸?

見景王粗暴地将覆蓋在紀凜身上的被子扯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時,曲潋突然叫了一聲。

景王這才發現屋子裏的人,對她們道:“行了,你們都在外面候着,沒什麽事別進來,省得我分心,不小心紮錯了會疼死人的。”明明語氣那麽溫和,但是內容卻很惡劣。

紀二夫人和紀語都忍不住看他。

曲潋看了眼那寒光閃閃的銀針,又看向明明一臉慈悲相但是行事分外狠辣的景王,嗫嗫地道:“你別弄疼他……”

景王看了她一眼,不禁笑道:“心疼了?”

“那是當然,暄和是我相公嘛,姐夫你別弄疼他。”她大大方方地說。

景王縱使看過市井中那些膽大的女子,可也沒有見過像這小姨子這般膽大直白的,不禁滞了下。

“放心,他能受得住,以前更疼的事情他都經歷過,這點算什麽?”景王讓人拿了壺烈酒和點燃的油燈過來,将銀針在火上炙燒消毒。

曲潋被她姐拉了出去。

“吚呀~~”小阿尚的聲音響起。

曲沁一看,便笑了,伸手将阿尚抱過來,用臉蹭蹭孩子白嫩可愛的臉龐,柔聲道:“阿尚,我是姨母,記得我麽?”

阿尚咯咯地笑起來,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曲潋在房裏轉圈圈,紀二夫人和紀語都被她轉得頭暈,同時也對于景王會醫術這點弄得驚奇不已。

“阿潋,別擔心,有你姐夫在,暄和會沒事的。”曲沁安慰妹妹,對丈夫的醫術,她有莫大的信心,上輩子她生了那麽重的病,都能讓那人多延了一年的生命,何況只是風寒罷了。

曲潋心裏知道,但是她沒辦法不關心。

就在這時,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了,看她憔悴的模樣,想必昨晚他們離開後,她也一直沒能休息。

衆人忙過來給她請安。

“暄和怎麽樣了?”淑宜大長公主問道,聲音裏滿是疲憊和擔心。

紀二夫人過來扶她,笑道:“景王正在裏面呢,娘您別擔心,暄和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說着,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頭,沒見大嫂過來。

淑宜大長公主是知道景王過來了,也是因為如此,她才知道孫子病得這般嚴重,頓時有些憂心忡忡,坐在一旁不說話。

曲沁抱着阿尚,将室內的人都看了一遍,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唯獨不見鎮國公夫人。

“公主,怎地不見鎮國公夫人呢?”曲沁溫聲問道,親兒子病成這樣,二房的嬸娘都來了,當親娘的卻沒來,有這麽當母親的麽?

淑宜大長公主道:“她病了,正在房裏休養身子。”

曲沁有些狐疑,但到底不好說什麽。

曲潋也沒什麽表示,她知道她那婆婆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有時候情緒一來了,看起來很是吓人,所以淑宜大長公主讓她在上院休養,沒事別出來,鎮國公府裏的人也默認了這種事情。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景王終于出來了。

他看到淑宜大長公主過來,只是挑了下眉頭,然後對妻子說道:“行了,他沒事了,養些日子便好。”

曲沁的眉頭松下來,朝他露出一個溫婉柔和的微笑。

淑宜大長公主看在眼裏,心裏有些感嘆。原本這弟弟性情最是桀骜無情,連皇室的人在他面前死掉,他也不會動下眉頭,更不會伸手施救,當年能讓他出手救暄和,也是看在她是他姐姐,曾經幫過他的份兒上。

這人只是看着溫和悲憫,實則冷血無情。

可如今,他卻願意聽一個女人的吩咐,讓她這作姐姐的心裏無限心酸。

曲潋沒注意到這些,她已經快走進了內室,走到床前,看到紀凜的臉色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紅了,摸了下額頭,溫度也降了很多,雖然仍是有些燙手,可沒有剛才那麽恐怖,這讓她對景王的醫術也有幾分驚奇。

不過看到紀凜的衣服有些亂,她又耷拉下嘴角,那人真是粗暴,救個人好像要他的命一樣,一點也沒有出家人的慈悲為懷——雖然他現在已經還俗了,看來以前在寺裏見到他的那種慈悲出塵的模樣都是騙人的。

她細心地給紀凜掩好衣服、蓋上被子時,淑宜大長公主等人也進來了。

看到孫子神色平和,睡顏安靜,淑宜大長公主也松了口氣。

曲潋看到景王,又忍不住過去纏他,“不用再開點什麽藥麽?會不會再燒回來?”

“聽說許太醫過來了,他的醫術不錯,喝他開的藥就行了,他們這些太醫膽小如鼠,除非必要,開的藥都是滋補的多。”景王不客氣地說。

室內的人都有些不自在,越發的覺得這位王爺似乎不像想象中那樣好說話。對了,當初曲潋生孩子時,他還在這裏和紀凜打了一架……

等來探望的客人們都離開了,曲潋也累得不行,連抱着阿尚都有些精神恍惚,怕将阿尚給摔了,她也不敢抱她,讓奶娘帶下去哄她睡覺。

“少夫人,您也一宿未睡了,先吃些東西就去歇息吧,這裏交給奴婢們就行了。”宮心過來勸道。

曲潋讓人打了水過來淨臉,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

簡單地吃了點兒蒸餃和豆漿等東西填肚子,曲潋便爬上床,滾到床裏頭,依着紀凜躺下。

宮心欲言又止,很想點什麽,但是看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得嘆了口氣,将帳子放下,便退到室外守着。

窗簾拉上,帳幔也放下,床裏的空間變得昏暗。

曲潋伸手摸了摸紀凜有些燙的臉,感覺到心裏無比的安心,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一睡,直到黃昏時才醒來。

她醒來時,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人的大腿,困盹地睜開眼睛,才發現紀凜坐在床上,背靠着一個大迎枕。原本他正在想事情,發現她的舉動,低頭看去,便見她一只手不安份地摸來摸去,便将那只手握在自己手裏。

“你醒了?”曲潋很快就清醒了,飛快地爬起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感覺還有些熱,但是也沒有今天早上那麽恐怖了。她軟聲問道:“你感覺怎麽樣?難不難受?想吃東西麽?對了,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聽到她一連串的問題,他眯眼看着她,然後說:“你一下子問那麽多問題,我怎麽答?”

曲潋頓了下,這才意識到,就算睡了一覺醒來,這個人性格還是沒有轉換,仍是那個妖孽狠戾的第二人格。不過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其實只要不去觸犯到他的底線,兩個人格都不會随意出手傷人,就是有時候态度惡劣一些罷了,完全能應付。

知道他醒來後沒有吃什麽東西,曲潋馬上起床,去叫厲嬷嬷準備。

算算時間,這人已經有兩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最多只是喝了幾碗藥,身體怎麽受得住?

她邊下床穿衣服邊和他說這一天的事情,他神色冷淡,只是在聽說鎮國公來探望和景王出手救他時,眼裏有着明顯的嘲弄,看來他對這兩人很不感冒。

很快厲嬷嬷便過來請示擺膳的事情,曲潋讓人将膳食端到內室的炕桌上,扶着紀凜起身。

“我沒那麽弱!”紀凜反手抓住她,勾起她的下巴,蒼白的臉龐逼到她面前,“倒是你,聽說你一直忙到午時才睡,昨晚也沒有睡多少。”帶着薄繭的指腹撫過她的唇,他的目光有些幽深,“累不累?”

曲潋眼睛轉了轉,一臉深情意重地道:“為了你,什麽都不累的。”

“……”

見他紅着耳朵離開,曲潋努力壓下上翹尾巴的嘴角,跟了過去。

趁着擺膳的功夫,宮心也過來凜報今兒曲潋睡着後的事情。

宮裏的皇上知道紀凜生病,特地打發了宮裏的內侍過來探望,不過被淑宜大長公主親自出面接待了,沒讓他們過來打擾。然後還有午時紀沖、紀冽、紀詩等府裏的少爺姑娘們過來探望,同樣被宮心攔下來了。

還有其他的客人,不管是誰,都被攔下來。

曲潋聽罷,沒放在心上。

今兒的膳食都是易克化的食物,有碧梗米熬的米粥,上面放了幾點紅色的枸杞,清香襲人,還有幾樣開胃的清爽小菜,最是适合因為生病脾胃不好的人。而曲潋面前,也被放了一盅清甜的湯,給她補身子的,她熬了一個昨上和半個白天,精氣有損,正是要補補的時候。

紀凜安靜地用膳,并不說話,只有曲潋在小聲地絮叨着這兩天的事情。

用過膳後,丫鬟端來了煎好的藥,黑褐色的藥汁,散發着怪異的味道。紀凜皺着眉頭,很困難地喝着。

曲潋坐在旁邊陪他,順便讓人将阿尚抱過來。

“喧和,你瞧,阿尚現在正在學爬了,相信過不久,阿尚就能爬得很利索了。”曲潋說着,拍了拍女兒翹起的小屁屁,将她拍得又趴回了炕上。

阿尚原本正在翹着屁股爬呢,被壞娘親拍了下趴回去,嘴巴一扁就要哭,曲潋趕緊抱過來哄。等将她哄好了,曲潋便叫碧春去将前些日子做好的小兔子兒童裝拿過來,她要給阿尚套上兔子裝。

所謂的兔子裝就像現代的連體衣,粉白色的棉布料,帽兜上縫了兩只軟趴趴的毛毛兔耳朵,領口、袖口、腿部等地方也縫上了兔毛,屁股那裏,更是接了一個毛茸茸的兔尾巴。

當阿尚又開始嘿咻嘿咻地撅着屁股學爬時,屁股上的兔尾巴一抖一抖的,讓紀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又拎了起來,讓阿尚的屁股懸空,雙腿都沒法着地。他又輕輕地将之放下,讓阿尚扭頭懵懵地看着他。

“可愛吧?”曲潋笑眯眯地問道。

“還不錯。”他又摸了下阿尚的兔尾巴。

曲潋笑嘻嘻地看着他,心情很是愉快。

到底還在病着,雖然已經退了燒,可是這次大病讓紀凜精神不繼,到了晚上時,就有些困了。

曲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身體受不住,還是因為精神受到傷害,她現在也不好詢問他昨天去什麽地方,今兒淩晨時又去寒山雅居詢問了淑宜大長公主什麽,而他所說的“奸生子”又是怎麽回事。

這些都不是她該開口的,最好的法子,是等他親自告訴她。

夜深了,紀凜卻還沒有睡着。

曲潋被弄亂了生物鐘,一時半刻也睡不着。

兩人躺在床上,周圍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昨天……”黑暗中,他的聲音很低沉,甚至透着一種冷冽的味道。

曲潋馬上豎起耳朵。?

☆、第 17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