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一回交手,曲潋勝
後分家出去了,也不至于淪落成不受重視的帝枝。可惜還沒有談妥,卻傳出紀凜和曲家的婚約,二房當時氣得不行,但淑宜大長公主都出面了,二房再不高興也沒辦法。
原本以為因為紀凜已經成親,二房的嫡女也嫁了,二房再有心思也只能作罷,只是沒想到原來這位二弟妹一直沒有放棄想要和鎮國公府聯姻的想法,又一次将主意打到紀凜身上,雖然二房的嫡女已經出閣了,可還有幾個庶女在,而且其中的周紋恰好今年及笄,也方便送過去。
至于二夫人說什麽“表哥表妹的也有幾分情誼”之類的話,淮安郡王妃聽得更無語。事實上,她們那位小姑子是個奇葩,這些年來俨然已經忽略了這個娘家,極少會帶兒子回來,紀凜和淮安郡王府的表姐妹們根本沒怎麽見過,更不用說什麽情誼了。
二夫人還在說:“娘,您覺得如何?雖說暄和是咱們家姑奶奶的孩子,這血緣關系跑不了,可是如果想要更穩固,這親上加親是最好的。可惜暄和與咱們家紅兒沒緣份,紋兒也只好委屈一些了……娘,您看呢?”
“不怎麽樣。”老太妃神色淡淡的,“這事情我可作不了主,如果暄和有那心,便由着他,沒那心思,就算了。”
二夫人聽罷,以為老太妃也有所意動,頓時高興起來,忙道:“月底就是鎮國公府的大姐兒的抓周,聽鎮國公府的意思是要大辦的,到時候我便帶紋兒過去。”
二夫人想得十分美好,也沒注意兩人的臉色,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對于二夫人的離開,淮安郡王妃和老太妃都沒在意,比起二夫人,淮安郡王妃想得比較多,也從老太妃的神色中看出點兒什麽。
“娘,端寧妹妹的身體如何了?真的很嚴重?”淮安郡王妃詢問道,她知道老太妃對長女的重視,所以她自然不會像二夫人一樣找婆婆的不痛快,表現得十分關切。
老太妃的臉色果然好一些了,疲憊地說道:“端寧這次病得極重,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好。她去了莊子也好,那裏清淨,沒人打擾,又有女婿陪着,想必以後應該能好的。”
雖是這麽說,老太妃其實也不抱什麽希望,想到已經神智不清的女兒,老太妃心裏難受得厲害。
淮安郡王妃聽說鎮國公也陪小姑子去莊子,便知道并非是鎮國公府放棄小姑子,也安心了幾分。如今鎮國公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沒有哪家勳貴能及得上,淮安郡王府自然也不能和鎮國公府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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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鎮國公他們離開的日子,曲潋作兒媳婦的自然要去送他們,順便也關心一下他們出行的準備事宜,做得像模像樣,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馬車停放在二門處。
遠遠地,曲潋看到一輛青帷小油車從上院那裏駛過來,等車子停下,婆子端了腳凳過去放好,便見鎮國公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扶着一個神情木讷的蒼白瘦弱的女人下來。
那女人看起來很瘦,身上穿着一件嶄新的鵝黃色淨面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頭發松松绾起,只簡單地插了一支赤金鑲玉的簪子,素面朝天,滿臉憔悴虛弱,由着隋嬷嬷牽着,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着,像個木偶娃娃一般。
曲潋掃了她一眼,便低下頭。
等隋嬷嬷等人将鎮國公夫人送上馬車後,鎮國公對曲潋道:“我帶你母親去莊子養病,等阿尚抓周禮時我會回來,你好生孝順你祖母,這家就交給你了,有什麽事情就讓人送個訊兒去莊子。”
曲潋柔順地應了一聲,客氣地道:“您放心,這是兒媳應該做的。”
鎮國公叮囑幾句後,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嗫嗫地開口,“暄和……”
曲潋神色恭敬,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可惜鎮國公最後什麽也沒說,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将車駕送出大門後,曲潋去了寒山雅居。
淑宜大長公主手裏攥着一串十八子佛珠,神色淡然,聽完曲潋的回複,便道:“還有半個月便是阿尚的抓周了,我雖然交給你二嬸主持,不過你畢竟是世子夫人,好好跟她學學,能自己拿主意的便拿主意。”
曲潋應了一聲,明白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希望她能頂起來,這府裏還是要交給她的。
沒什麽事情,曲潋便回暄風院了,只是她剛走,平寧郡主馬上殺來了鎮國公府。
“娘!你為什麽讓大哥帶大嫂去莊子裏養病?這要是傳出去,讓旁人怎麽看鎮國公府?”平寧郡主十分焦急,壓抑着聲音道:“要養病的話,留在府裏也可以,咱們府裏也不是沒地方住!還是,娘您不待見大嫂,或者是暄和……”
“胡說什麽!”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暄和什麽都沒說,別往暄和身上扯!”
“那暄和媳婦呢?”平寧郡主還是有些懷疑,覺得兄長将大嫂送去莊子養病的事情,其實是有人暗中撺掇的,她首先便想到曲潋這位世子夫人。
“沒有人撺掇你大哥,是他自己礙要帶端寧去莊子養病的。”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你也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他要逃避,就讓他逃,反正這府裏以後靠的也不是他,他早早地退位讓賢也好。”
平寧郡主沒想到母親會說這種類似于放棄的話,頓時怔住了。
“這……娘,難道您不怕外面的人說些不好的?”
“嘴長在他們身上,要說就給他們說。”淑宜大長公主冷冷地道,“人家當親娘的都不說什麽,他們有什麽好說的?有誰敢在我面前說?”
平寧郡主被母親強勢的态度弄得有點兒糟心,她也知道老太妃過府來的事情,原本還以為老太妃是來和母親抗議的,沒想到老太妃竟然同意大嫂去莊子養病。也因為如此,所以今兒聽說兄嫂真的去了莊子後,她才會急急忙忙地過來。
“行了,你都要娶兒媳婦的人了,還操那麽多心做甚?”淑宜大長公主根本不給這女兒面子,很不客氣地說:“你這愛管事的性子也該改改了,再如此下去,小心你二嫂反悔,不讓語丫頭嫁過去。”
許是想到自己這些年當母親的失敗,年輕時沒有好好教養好幾個兒女,讓他們一個二個的都不成器,所以這會兒,淑宜大和公主也多了幾分耐心,趁機教育一翻,“如果什麽事情都要計較,都要管一管,這人豈不是要頭疼死?而且有些事情管多了,也容易與人生怨,你那婆婆就是愛管事兒,才會将手伸到你和女婿房裏,這些年來你也沒少回來和我哭訴,可我為何都不幫你?因為你雖然回來哭訴,可你也第一時間将你婆婆得罪死了,我能幫一次,難道還能幫你一輩子不成?”
平寧郡主呆滞地看着母親,最後忍不住低下頭,又羞又氣又愧,最後想說什麽,也在母親難得推心置腹的話中無法開口。
平寧郡主本來氣急敗壞回府,離開時卻有些蔫頭蔫腦的。
“姑母!”
聽到聲音,平寧郡主擡頭,看到被丫鬟婆子們簇擁過來的侄女紀詩,看到那跟着紀詩的一位教養嬷嬷,平寧郡主目光微閃。
“是詩兒啊?你怎麽在這裏?”平寧郡主停下腳步。
紀詩走過來,給平寧郡主請安,方才羞澀地道:“今兒父親帶母親去莊子裏養病,我本想也跟去服侍母親的,但是祖母沒讓,我心裏有些擔心母親……”
平寧郡主臉色緩和不少,笑道:“難為你有心了,你祖母既然留了你在府裏自有她的用意,你母親那邊不用擔心,有你們惦記着,她很快會好的。”
紀詩腼腆地笑了下,朝平寧郡主福了福身,一臉孺慕地看着她,“謝謝姑母,我會在府裏好好給母親抄佛經,讓佛祖保佑她。”
平寧郡主神色間有些滿意,雖然紀詩等兄妹是庶出的,但也是兄長的孩子,只要他們孝順,她也是樂意見的。
說了幾句話,平寧郡主便離開了。
紀詩目送平寧郡主離開的身影,眼神幽深,直到一旁的丫鬟提醒,她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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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夫妻離開後,鎮國公府依然沒有什麽變化,仍是安靜而平順,對曲潋來說,只不過少了去上院請安罷了,沒有多少變化。
轉眼到了阿尚的周歲。
小阿尚一周歲了,走得更穩當了,雖然跑起來時會不小心熊熊地摔一跤,但小孩子實在是沒個定性的,就算再心疼,可也不能束縛她不讓她去玩吧?
曲潋只好每次都不厭其妙地對她閨女道:“你才剛走得穩當,就好好地走,別心急着跑,也不怕摔得疼了。等你再大一引起,你便可以跑得穩穩的了,說不定那時候你跑得比你娘我還要快。”
每當這時候,阿尚就會擡起白嫩嫩的包子臉,朝她娘咧嘴直笑,露出幾顆小米牙,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懂了沒有。
“你怎麽這般愛笑呢?人家生氣你笑,人家罵你你也笑,自個傻樂着,像個傻妞。”說着,曲潋低頭咬了咬她的小胖手。
傻妞阿尚被咬了也不生氣,扭身就跑了,去将她的小皮球抱了過來,一路叮叮當當地響,留下歡快的聲音。
曲潋将小皮球搶了過來,舉得高高的不給她。
阿尚眨巴了下眼睛,然後鼓起包子臉,朝她嗚哇嗚哇地叫起來,那瞪眼鼓臉的模樣,還有些兒氣勢,可惜配上那張包子臉,只讓人更想逗她。逗到最後,阿尚終于不幹了,使出了撒手锏,嗚哇一聲大哭。
曲潋:“……”
“阿尚怎麽哭了?”紀凜走進來,看到他老婆手裏拿着一個小皮球蹲在那兒,閨女站在那兒張着嘴巴號,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曲潋忙将小皮球塞給她,抱起閨女親了親,說道:“沒事,我們鬧着玩呢。”又親親閨女的臉蛋兒,給她擦擦臉,很快就哄停了。
曲潋抱着阿尚過去,問道:“外面的賓客來了多少?今兒人多不多?”
“挺多的,二嬸正在招待,還有語妹妹幫着,你不用操心。”紀凜摸摸抱着小皮球的阿尚的腦袋,對曲潋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帶阿尚去祖母那兒。”
曲潋笑着應了一聲,讓丫鬟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過來,給阿尚換了一身喜氣洋洋的大紅色衣服,戴上專門為孩子做的紅色瓜皮帽兒,兩邊還綴着兩團白色團子。
小孩子最适合鮮豔的顏色,穿上這麽一身紅彤彤的衣服,簡直就像只萌包子,可愛到爆。
曲潋親昵地親親閨女的小臉蛋,柔聲道:“今兒阿尚要乖乖的,知道麽?”
小孩子不記仇,俨然忘記了剛才壞娘親欺負她的事情,朝她笑得甜蜜蜜地,伸手摟住她的脖子。
曲潋又蹭了蹭閨女,便讓紀凜抱着她,一家三口往寒山雅居走去。
雖然近段時間鎮國公一直平平靜靜的,也不與外頭往來,但是這次的抓周,來府裏觀禮祝賀的人還是不少,京裏和鎮國公府有些關系的人都來了,而且不只來了,還有一些夫人帶着好些年輕貌美的姑娘來了。
淮安郡王府的人也來了,老太妃的到來,讓前些日子暗暗猜測鎮國公夫人為何去莊子裏養病的各種想法給摁了下去。
原本衆人還覺得鎮國公夫人這病哪有嚴重到需要去莊子養病的地步,難不成是鎮國公府發生什麽事情了?這種世家勳貴裏的龌龊事素來不少,指不定是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衆人面上雖然不說,可是私底下的猜測不少,甚至還有人猜測是不是淑宜大長公主和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又開撕了。
可沒想,曾外孫女的抓周,老太妃也來了,看着心平氣和,好像也不見得是女兒在鎮國公府受什麽委屈的樣子。
除了老太妃外,淮安郡王府的兩個媳婦都跟着來了,還帶了三個姑娘,其中兩個才十歲左右的姑娘自不會有人在意,卻是十五歲左右的那位讓一些夫人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們自不會覺得淮安郡王府也像其他府裏的夫人一樣,帶閨女過來的目标是紀三老爺,畢竟這輩份不合适。只是,難免還是多想了一些。
老太妃正和淑宜大長公主寒暄時,便聽下人來報,世子、世子夫人帶着大姐兒來了。
站在老太妃身後的三個姑娘都忍不住擡頭看去,其中年紀最大的周紋的目光亮了不少。?
☆、第 196 章
? 當看到抱着個女娃娃進來的紀凜時,在場的人都愣了下。
雖說像他們這樣的勳貴府第,就算是生了閨女,那也是極為矜貴的,可女兒到底是比不得兒子,當父親的并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女兒表現得太過溺愛,更不用說親自抱過來之類的,一般都是由奶娘抱着。
可如今看紀凜的樣子,卻極為自然,并無任何不适。
可能是紀凜的舉動讓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們的目光随之落到走在紀凜身邊的女子身上。
對于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大夥都是見過的,此時見她雖然生了孩子,可身段只是略豐腴一些,和正常的婦人比起來,仍稍顯幾分羸弱,她的模樣兒長得極好,不管怎麽看,就是一副纖姿楚楚的模樣,不說男人,連女人看久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意。
夫妻倆走在一起,明明并未說話,可是卻讓人感覺到那種脈脈的情誼,讓她們不禁想起外面的傳聞,鎮國公世子對世子夫人頗為愛重,為了她而拒絕了鎮國公夫人安排的房裏人。
曲潋面上帶着微笑,跟着紀凜一起到淑宜大長公主那兒,給她請安。
“阿尚,過來,曾祖母抱抱。”淑宜大長公主笑容滿面,将曾孫女抱到懷裏,熟練地拿帕子給她擦嘴角流下來的口水。
阿尚時常見她,對曾祖母并不陌生,當下便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伸出小手勾着她的肩膀,将小臉蹭了過去,逗得淑宜大長公主笑呵呵的,愛得跟什麽似的。
看到這一幕,衆人便知道淑宜大長公主是真心疼愛這曾孫女的,并未因為是女孩子而有所不滿。也讓一些夫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覺得為什麽她們的婆婆不像淑宜大長公主那樣,不管生什麽都喜歡呢。
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後,紀凜又帶着曲潋去給老太妃和兩位舅母請安。
因今兒人多,雖然在場很多長輩,但也沒辦法一一去見禮,所以有些禮節便省了。紀凜正要帶曲潋去淑宜大長公主那兒時,沒想到坐在淮安郡王妃身邊的二舅母說話了。
“暄和,這是你三位表妹。”然後又讓三個姑娘去和表哥表嫂們見禮。
兩個年紀小的周家姑娘倒是沒有什麽異樣,只是因為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見到這位表哥,臉有些紅,羞澀地見了禮,倒是周紋上前行禮時,忍不住多看了紀凜幾眼,然後紅着臉羞澀地退下了。
紀凜神色淡然的,客氣地說了兩句,轉頭對淑宜大長公主道:“祖母,外頭正在忙,我先過去招待客人。”
淑宜大長公主抱着阿尚,笑道:“去吧去吧,等會兒阿尚抓周了你再過來。”
紀凜笑着應了一聲,和曲潋對視一眼,朝她笑了下,便離開了。
小夫妻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種眼神對視間的無形默契再次讓衆人看得分明,有些已經看明白淮安郡王府二夫人用意的人忍不住掩嘴偷笑,淮安郡王妃有些尴尬,唯有二夫人仍是沒有什麽感覺,一心一意地想着,等會宴席過後,可得找個機會讓紀凜和庶女見個面。
曲潋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陪着這些夫人們說話,順便也觀察這屋子裏的人,發現有好些個穿着打扮都頗為鮮豔得體的少女時,便明白了這些人都是沖出紀三叔來的,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三叔今日想必很苦惱吧?
誠如曲潋所想,紀三老爺今日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因為今兒特地過來觀禮的人極多,紀三老爺少不得也要出面幫襯,幫忙招待賓客。
只是他雖然不用面對那群想要挑他當女婿的女眷,但這些男人也不是吃素的,特別是一些也抱着和鎮國公府聯姻目地過府來的,專門來找他說話,一副用審視女婿的眼神看他,看得他額頭青筋突突地跳着。
讓紀三老爺郁悶的是,這些用審視女婿的眼神看他的人,年紀其實比他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紀,以前年少時在京中,這些人還是往來過的,可這會兒,他們已經用岳父的眼神來挑剔他了,實在是郁悶。
就在紀三叔被一個伯府老爺抓着談古論今——美其名日考核時,紀凜過來了。
見到紀凜,紀三叔一把将侄子捉住,皮笑肉不笑地辭別了那位伯府老爺,和侄子神隐到一處清淨之地。
“三叔,你這是怎麽了?”紀凜明知故問。
紀三老爺喝了杯茶,郁悶道:“被只比你大幾歲的男人用看女婿的眼神挑剔你,你覺得怎麽樣?”
紀凜想了下小時候見過的曲三老爺,然後道,“只要是阿潋,我沒所謂。”
紀三老爺沒想到這侄子還能說出這般深情的話來,差點噴了,指着他道:“你這小子沒救了!聽說當初這樁婚事其實還是你自己定下來的,也怨不得你如今都快成老婆奴了。”
紀凜笑了下,也沒和他争辯,寬慰道:“三叔且忍一忍罷,反正你都要離開了,離開之前,就讓祖母寬寬心。”
紀三老爺頓時不說話了,他也知道母親仍是沒有放棄,所以才會借着阿尚的抓周禮,将那些相看好的各府姑娘請過來,就盼着他能相中一個,點頭成親。只是男女有別,遠遠地瞄上那麽一眼,連臉都沒看清楚呢,哪裏能相中?
紀三老爺喝了盞茶,又乖乖地跟着侄子回前院去招待客人了,只是誰再敢用挑剔女婿的眼神看他,他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皮笑肉不笑地反諷了回去。
今日曲家、駱家、襄夷公主等人也來了。
襄夷公主的到來,讓室內的氣氛拘謹不少,她就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抱着阿尚不放,言笑晏晏地和曲潋說話,無視周遭的眼神。
曲沁這位親王妃和祝蒹這位寧王世子妃也聯袂而來,又是一陣熱鬧。
加上駱櫻,四人都圍着曲潋而坐,和她有說有笑,讓原本對今日有些自信滿滿的二夫人頓時坐立難安,忍不住拿眼神去窺老太妃和淮安郡王妃,可惜兩人正陪淑宜大長公主說話,并沒有注意到她,甚至可以說是懶得搭理她。
二夫人覺得有婆婆支持,今日怎麽說也能将庶女推銷過來,比起曲家的姑娘,他們淮安郡王府的姑娘身份更高貴,縱是庶女也不差什麽的,何況只是讓庶女作側室,低了曲家一頭,鎮國公府沒有理由拒絕。
原來二夫人是這麽認為,可如今越來越多的客人過來,頓時發現這位世子夫人的後遁好像也太強悍了,公主是她的手帕交,姐姐是親王妃,寧王世子妃是好姐妹,這三個人無論哪個拎出來,都是京中貴女沒法比的。
發現曲潋的強大後遁,二夫人也沒那麽自信了,只得在曲潋和庶女周紋兩人中再比一比她們的優勢,然後二夫人有些悲傷地發現,庶女連容貌都輸了曲潋一大截,還能拿什麽和她比?已經吃過山珍海味的紀凜真的能看得上清粥小菜麽?
二夫人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無形中将想要給她老公塞小三的人打擊到的曲潋陪着衆人說話,直到抓周禮到來。
舉辦抓周禮的地方是正堂,這裏的地方極大,能容納得下今日來的賓客。
正堂中央,擺放着一張黑漆鑲钿镙的方桌,桌上放滿了東西,有筆墨紙硯、算盤、經書、詩經、印章、賬冊、首飾、絹花、胭脂、針線盒、花樣子、餐具、酒具……但凡是小孩子抓周用的東西都有,甚至有一些物什還做得十分小巧迷你,是紀三老爺特地去營造司讓工匠做的,十分精巧漂亮。
那些過來觀禮的人看到桌子上擺的各種抓周物什,有些眼色的,認出營造司的手藝,不由得暗暗乍舌。營造司每天接的單子多,想要讓營造司的工匠做東西,有些還要提前去預約,也唯有鎮國公府這樣的,直接遞句話就行了,營造司的司吏不僅不會故意拖延,還會盡快讓工匠們做出來。
這就是差距。
也因為如此,所以巴結鎮國公府的人才會這麽多。
因為今日來觀禮的有男有女,所以便用屏風将男女隔開來。
紀凜親自抱着阿尚,将她放到方桌上,讓她自己去抓喜歡的東西。
小孩子喜歡的東西,一般都是顏色鮮豔好看的,或者是能發出聲音的,于是當下阿尚便抓了鑲着寶石的迷你胭脂盒、還有營造司特地做的筆墨,因為上面也鑲了閃閃發亮的金泊,還有印章。她将這些東西都摟到懷裏,然後擡頭朝她爹猛笑。
“看來咱們阿尚以後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妃疼愛地說。
其他人也紛紛根據阿尚所抓的東西附和着,各有各的說詞,反正不管說什麽,都有對應的祝福之詞,不會出現像賈寶玉抓胭脂卻被人說了一輩子的事情。
曲潋聽在耳裏,覺得真心不靠譜,她自己養了孩子後才知道,小孩子對東西的偏好,只是單純地喜歡罷了,和他們未來能幹什麽可沒什麽關系。
瞅了瞅抱着一堆東西傻樂的閨女,曲潋也抿嘴一笑。
抓周禮結束後,紀二夫人過來通知席宴已經準備好,請衆人入席用餐。
紀凜抱起阿尚,親自将她送回暄風院,然後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很多人都看到他的舉動,心裏不禁感慨這位是個疼愛閨女的,以後不管誰作了他的女婿,好處不少。
淮安郡王妃扶着老太妃去入席,二夫人帶着三個姑娘跟随,周紋走在最後,忍不住拿眼去看那已經離開的一家三口,眼裏隐隐有些羨慕,卻也說不出羨慕什麽。
用過膳後,東跨院那邊的戲班子也開鑼了,如果不忙着回去的人,還可以去那邊聽戲。
這時,二夫人拉着庶女道:“你別亂走,稍會我讓人去将暄和找來,到時候你可得好好表現,知道麽?”
周紋紅着臉應了。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和表哥在一起。對于紀凜這位表哥,家裏的姐妹們不是沒有幻想過的,畢竟長得那樣俊美的男子,無論是身份、樣貌都不差,怎麽可能沒有想法?
可惜,他幼時定親了,甚至連原本以為能嫁過去的周紅也沒能撈到,姐妹們也只能感嘆一下,将他放下。
她原本也沒想法的,沒想到嫡母卻給了她希望。
周紋長得端麗,五官雖然秀致,但并不夠精致,看過曲潋的那種精致柔美的長相,二夫人再看庶女的長相,怎麽都覺得長得有些粗糙,就是沒有曲潋的好。不過好在這庶女聰明伶俐,這才是她選擇将庶女送過來的原因,為了以後能在鎮國公府過得更好,庶女以後少不得要倚仗娘家,不會忘記給娘家好處。
二夫人倚仗着是紀凜的舅母,帶着周紋出了東跨院,到了花園裏,便尋了個借口,讓人去将紀凜叫過來。
周紋緊張起來,手心也出了汗水,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腦海裏一會兒在想着等會見到表哥時,如何表現自己,一會兒又在想着,表哥的模樣可真是俊俏,以後如果她真的能來鎮國公府,就算是當側室,可對于她這種庶女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就在這時,紀凜過來了。
二夫人下意識地露出笑容,只是當看到和紀凜一起過來的人時,她笑不出來了。?
☆、第 197 章
? 紀凜是和襄夷公主夫妻一起過來的。
先前二夫人讓人去請他到花園一趟時,他正和袁朗說北疆的事情,正巧三人一起經過花園,也算是順道過來了,根本沒将二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襄夷公主是個女人,對很多事情比男人敏感多了,當看到等在這兒的淮安郡王府的二夫人和周紋,面上不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明媚的大眼睛斜睨着紀凜,臉上露出了些許興災樂禍的神色。
二夫人讪讪的,心說襄夷公主這位難纏的主兒怎麽也在?面上不敢有絲毫不敬,趕緊拉着庶女上前給襄夷公主請安。
互相見禮後,紀凜看也沒看二夫人身邊的周紋一眼,說道:“二舅母找我可有什麽事情?如果沒事的話,侄兒還有事兒忙。”
紀凜這話說得十分直白,簡直可以說是不客氣,偏生他的語氣卻是溫溫和和的,讓人生不起氣來,甚至往往會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的話。二夫人面皮漲得通紅,想說點什麽,卻因襄夷公主等人也在,不好開口。
“也沒什麽事情,就是、就是……”二夫人眼睛轉了轉,說道:“就是來問一下你母親如何了,我許久未見她了,怪想念的,不知現下她的身體如何。”
“多謝二舅母關心,母親的身體依然是那樣。”
襄夷公主和袁朗都聽得出紀凜聲音裏的疏離冷淡,不過二夫人和周紋對他并不熟悉,聽不出他聲音裏的情緒變化,二夫人拉着周紋過來,說道:“哎,希望你娘能盡快好,改日有空,我們也去莊子看看她。紋兒素來敬重她的姑母,先前聽說她病了時,還時常去寺裏上香祈福,讓佛祖保佑她身體盡快好轉,前些日子還親自為她抄了卷經心……”
周紋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嫡母說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幹,去寺裏上香是姐妹們每個月固定的行程,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抄經書也是為了在長輩面前表現,好争取長輩們的注意,以便謀個好前程,偏偏被嫡母直接安在了這上頭,讓她頗為心虛。
只是雖然心虛,周紋也不敢駁了嫡母的話,甚至心裏也盼着紀凜會多瞧她一眼。
想到這裏,周紋偷偷往紀凜那兒睃了一眼,看到那張俊美的面容,臉蛋更紅了。
“多謝二舅母和表妹關心,母親身體雖然沒起色,但也沒有繼續惡化。”紀凜客氣地說了幾句,便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告辭了,二舅母請便。”
說着,紀凜便帶着襄夷公主夫妻離開。
二夫人還想說點什麽,卻見襄夷公主回頭看過來,臉上的神色頗為玩味,仿佛已經看透一切。二夫人到嘴裏的話只能咽了下去,面上火辣辣的,絞着手中的帕子,真是又急又怒,不明白襄夷公主這丫頭為何這般愛往紀凜身上湊,不會是她對紀凜還不死心吧?靖遠侯世子怎麽不管管她?
三人沒理會二夫人的心思,出了花園時,襄夷公主就說道:“紀暄和,豔福不淺啊,是不是你故意做了什麽讓人誤會的事情?我要告訴阿潋,讓你跪搓板!”
紀凜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袁朗蹙起眉,“襄夷,這是誰教你的?”跪搓板這種話根本不是個有教養的姑娘該說的,是市井粗鄙婦人才會說的,這是一種十分落男人面子的話,以襄夷的身份,她根本不會接觸到這種話。
襄夷公主被紀凜看得肝顫,繼而又被袁朗類似責備的話弄得委屈,哼哼唧唧地說道:“上次去景德侯府吃酒宴時,那些夫人們聊天時聽到的,有位小官員夫人說她相公背着她養外室,她就讓人将那外室抓去賣了,然後将她相公拎回家裏讓他跪了一個月的搓板,聽說那位官員那一個月上朝時,腿都是顫着的……”
袁朗看她一臉眉飛色舞地八卦着朝廷官員的樣子,默默地想着,以後還是看穩了她,省得她被帶壞了。
說完了八卦,襄夷公主又拿眼去觑紀凜,懷疑地道:“紀暄和,你怎麽不說話?難道你真對你那表妹有什麽想法不成?”說到這裏,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了。
作為中宮所出的尊貴公主,襄夷公主本性霸道,縱使她父皇後宮佳麗三千,但在她的意識裏,她的相公只能是她一個人的,連自己的貼身宮女都不給碰一下。對曲潋這好姐妹也一樣,紀凜若是真敢三妻四妾,她定然饒不得他。
“你想多了。”紀凜淡淡地道,沒有和她解釋什麽,說道:“行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們自便。”
襄夷公主朝他的背影撇了下嘴。
袁朗有些無奈,知道妻子和紀凜之間那種無法協調的矛盾,說多了都沒用,見這裏已經快要到東跨院了,問道:“襄夷,你要去聽戲和麽?”
“有什麽好聽的?唱來唱去不過都是那幾種,我不愛聽。表哥,我要去暄風院找阿尚玩。”
袁朗摸摸她的臉,“去吧,我在外院歇歇。”
襄夷公主高高興興地走了,去了暄風院時,便見曲潋、曲沁姐妹倆在那兒喝茶,阿尚懷裏抱着彩色小皮球走來走去,皮球上辍着的鈴铛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阿尚,過來,表姨抱抱。”襄夷公主一顆心都挂在了阿尚身上,抱着她不撒手。
曲沁看罷,忍不住笑了下,不由想起自己上輩子養病時,聽說襄夷公主到處尋醫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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