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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出了城門,寧念之的內心都是崩潰的。居然真的出來了,居然真的出來了!就這麽出來了!偌大一個國公府,居然沒人發現自家的當家夫人抱着孩子離家出走了!
城門口那士兵,你真的不用檢查一下馬車裏坐着的都是什麽人嗎?看看令牌就能放行了?以後不怕被人追究責任嗎?
馬嬷嬷一路上都在嘀咕:“夫人,咱們就這樣去?萬一國公爺明兒知道了,會不會生氣?還有老太太,老太太可是一直看咱們不順眼,會不會揪着咱們的小辮子,以後就是回來了,也要拿這事兒來威脅咱們?”
馬欣榮無奈:“嬷嬷,都已經出來了,說什麽都晚了。國公爺雖然會不高興,但京城裏還有不少事兒要他操心,世子下落不明,至少他得想辦法另外派人,一方面搜尋世子,一方面接管軍隊,還有糧草這方面的事情,他哪兒有空來操心我們娘兒倆的事情?至于老太太,她肯定是更高興,我若是不在府裏,這府裏還不是她說了算的?”
馬嬷嬷還是有些擔憂,馬欣榮也沒辦法,索性掀開窗簾讓馬嬷嬷自己看:“咱們帶着人呢,不用擔心,我就是想去瞧瞧,萬一能找到呢?”
馬嬷嬷嘆口氣,她不同意有什麽辦法?不照樣是跟着上了馬車嗎?盯着外面看了一會兒,馬嬷嬷忽然露出些吃驚的神色:“是老爺子的十六衛?全派過來了?”
馬欣榮搖頭:“我爹說全部給我,不過我沒敢要,雖說京中太平,但誰也不能保證就沒個萬一,我爹給了我八個,另外八個是他們的兒子。”
寧念之有些犯困,作為嬰兒,她生活一向規律的很,今天晚上卻是鬧騰了大半晚上,能撐到這會兒已經不錯了。已經出了城門,估計她娘是不會将她送回去了。
有馬老爺子給的人手在,馬欣榮自己又帶足了銀子。她也算是能吃苦,遇見城鎮了,就買一大堆的幹糧和幹淨水。天黑不巧還在野外的時候,就宿在馬車上,幹糧随便吃點兒。
寧念之也乖覺,非常時候,表現的更乖巧,每天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就這樣連續趕路一個月,總算是邊城。趕車的馬連山在前面說道:“夫人,前面是個鎮子,過了這個鎮子,就是白水城了,白水城住着的都是士兵,也沒個客棧什麽的,咱們是不是先停下來休息休息?”
馬欣榮有些着急:“今天晚上能趕到白水城嗎?沒有客棧不要緊,世子不是也有府邸嗎?”
馬連山有些為難:“倒是能趕到城門口,就是白水城檢查的比較嚴,所以……”大晚上的,總不好讓夫人和姑娘下馬車接受檢查,不如明天一早過去。
“夫人,就聽馬連山的吧,咱們就是今天晚上趕回去了又有什麽用?世子爺也不在府裏是不是?不如咱們明兒一早進城,明兒中午順便邀請了鄰居過去坐坐,問問情況。”馬嬷嬷也勸解道,馬欣榮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頭了。
于是,先進鎮裏找客棧。邊疆的飯菜是不怎麽好吃的,不說味道如何,大約是水質的問題,飯菜總是有一股沙塵味兒。馬欣榮擔心自家相公,晚飯也沒吃多少。随後就讓人送了熱水,抱着寧念之泡了個熱水澡。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朝廷那邊收到的消息是,兩個月前,騰特人率兵攻打白水城,相公被派出迎戰。騰特人卻勢如破竹,朝廷這邊落敗,死了将近五萬人馬,相公也莫名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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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朝堂上的說法有兩種,一種是鎮國公世子無能,兵敗之後畏罪逃亡或者是自殺,應當追究鎮國公府的罪。另一種說法是此戰有疑點,白水城駐兵三十萬,騰特人當時出兵才十萬。若是白水城全力出擊,不可能讓騰特人戰勝的,怕是白水城有奸細。就算沒有奸細,那此次鎮國公世子戰敗,也是統帥指揮不當的原因,和鎮國公世子有什麽關系?
兩派争吵不休,馬欣榮是沒辦法一直等着的,就找了自家親爹,非要親自來戰場找找。馬将軍拗不過自己唯一的閨女,只好派了人手過來幫忙。
若是世子被人俘虜,騰特人那邊為什麽沒送來信件?若是世子被殺,此等戰功,騰特人也不會不炫耀的吧?既不是被抓,也沒有被殺,那世子是去哪兒了?
寧念之也被馬欣榮折騰的睡不着,正打算張嘴嚎兩聲,忽然聽見外面有說話聲,寧念之小心思一動,趕緊豎起耳朵。她也是之前才發現的,這重活了一輩子,老天爺竟然待她不薄,還附贈了絕佳的禮物。
她六感突然增強了不少,只要她凝神,正常的說話聲,一裏以內的,她都能聽得見。視覺,嗅覺之類的也有增強,這個贈禮,簡直是送到了寧念之的心坎兒上。
現下凝神靜聽,一個粗啞的聲音先說道:“今兒來了一群新人,你知道是什麽來頭嗎?會不會是京城過來的?”
另一個聲音比較低沉:“聽口音像是京城那邊的,具體是哪家的,你真當我無所不能,什麽都能打聽出來?你有空關心這個,還不如趕緊想想接下來怎麽辦,朝廷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萬一被查出來了,你我可都是抄家滅族的罪!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麽就豬油蒙了心,竟然聽信了你一番話,鬧到如今這地步!”
那粗啞的聲音笑了兩聲,難聽至極,就像是烏鴉在叫。寧念之差點兒沒擡手捂住耳朵,那邊才繼續說道:“現在後悔有什麽用?你也不想想,若是咱們不這樣做,日後能有出頭的機會嗎?他寧震有什麽本事,不就是有個好出身嗎?憑什麽就壓在咱們頭上?”
寧念之捏緊小拳頭,寧震這名字她太熟悉了,上輩子,親娘可是在自己耳邊念叨過無數次,那可是親爹啊。
“可現在人不在咱們手上!萬一他回來了呢?”那低沉的聲音更低了,含着幾分怒意:“還有,鎮國公會放過咱們嗎?鎮國公世子出事兒了,京城難道就不會派人來查嗎?”
“查什麽?和咱們有什麽關系?是他寧震貪功冒進,又不是咱們讓他去追擊騰特軍的!”那沙啞的聲音說道:“咱們現在不就是在等着嗎?若是京城來人,咱們趕緊去提醒一聲,咱們應對不了,總有人能應付。若是能等到寧震,那就更好了。”
那低沉的聲音問道:“你又要如何?”
“你真是傻子不成?難道咱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你還指望着寧震會饒過咱們?若是能等到寧震,那自然是要斬草除根的!咱們找到了寧将軍的屍體,鎮國公府感激咱們,總要給些報酬的吧?”那沙啞的聲音又說道:“我可警告你,別壞了老子的大事兒,你自己有良心,還不是已經害了寧震嗎?你若是敢做什麽,沒證據,你以為你說出來的話有人會信嗎?”
沒人說話了,寧念之在心裏細細琢磨,聽那話的意思,自家親爹這會兒是出于失蹤狀态,騰特那邊沒消息,要麽将人抓起來了,正在審問。要麽是還沒抓起來,有八成的可能是還活着的。
當初出事兒,是身邊出了內奸。若是能将這內奸抓出來,事情就好辦了,但她這會兒還不會說話,要怎麽樣才能抓到內奸?随便指個方向,也要有人願意相信她才行啊。而且,那兩個人明顯很狡猾,就算是被抓了,自己又重複不出來這段話,到時候說不定會被倒打一耙。
若是現在不将人抓起來,自己記得他們的聲音,等日後進了白水城,會不會有些耽誤事兒?
有一點兒比較疑惑啊,這個鎮子,是在白水城的東邊,騰特人的部落,是在白水城的西邊。聽那兩人的意思,自家親爹是混到了騰特人不落,一東一西,這兩個人又說自己是在這邊等着自家親爹自投羅網,那兩個人看着不像是路癡,那中間,到底是有什麽緣由?
寧念之有點兒着急,想将人給抓起來,但又開不了口。嬰兒本能,一張嘴就流口水,話一出口就變成了啊啊啊,她也沒辦法扮演神童。
“夫人睡不着?”正着急呢,就聽馬嬷嬷開口,寧念之眼睛一亮,使勁拍了拍馬欣榮的胳膊,馬欣榮忍不住笑了笑:“嗯,這丫頭也有些鬧騰,剛才看她滾了好幾圈,大約是剛到了新地方,不适應吧。”
“姑娘也沒睡着?”馬嬷嬷一邊說,一邊湊過來,掀開床簾看寧念之:“一路上也沒這樣啊,住客棧的時候,姑娘都是睡的挺好的,是不是餓了?”
說着将人抱起來想要喂奶,寧念之按着馬嬷嬷胸口,小手往外面指,啊啊的叫了兩聲,馬嬷嬷也好奇:“這是想到外面去?姑娘乖啊,外面天黑了,什麽都沒有,咱們不去啊,咱們在屋裏睡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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