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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終于落下來,太陽高挂,金雨降臨,砸在地上塵埃四起。空氣裏彌漫灰撲撲的味道,攜裹着熱浪滾滾,糊人一臉,仿佛置身封閉的罩子裏,透不過氣。
七月的雨,來勢洶洶卻短暫。氣溫也只是片刻消退,然後很快将滲透進地表深處蟄伏已久的熱力釋放出來。雨停過後,夏蟬變得焦躁,或者是亢奮,叫聲更活躍,吵得人耳膜陣痛。
中午周骥暫停手裏的工作,驅車去中心醫院。
他穿寬大的煙灰色短恤,許是熬了夜,雙眸布紅,憑添落拓氣質。
即使是憔悴的一張臉,在年輕護士看來也是絕對英俊的,他從服務臺走過,她們眼睛不斷往他身上瞟。
就在昨天,護士長還替這些女孩們問胡東琴:“你兒子有沒有女朋友?”
胡東琴告訴對方:“有。”
護士長感到奇怪:“他爺爺傷得這種重,怎麽沒有見到女朋友來探望?”
胡東琴解釋:“是她跟着救護車一起送老爺子來醫院的,沒來探望有一些別的原因。”
護士長知趣不詳細打聽,她回去潑小護士們的冷水:“都別想了,人家不是單身,你們好好工作才是第一位。”
大家可惜:“又失去了一個機會。”
周骥壓根沒注意到旁的目光,他徑直去了病房。
他給周志平請了一個看護,到的時候,看護正在喂周志平喝粥,周骥走過去說:“我來吧。”
老爺子剛才還好好的,換作周骥喂,他便耍脾氣不喝了:“沒味。”
周志平胸腔受創的後遺症,說話費力,像是嗓子被一雙巨手掐住了,間歇擠出氣若游絲的音。
看護及時補充:“太清淡了,你爺爺想吃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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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好了,想吃什麽都沒有問題。現在不行,醫生說要忌口,你忍一忍。”周骥哄了一句,又說,“不要我喂就算了,還是讓黃阿姨來?”
周志平和他對峙兩秒,氣鼓鼓張開了嘴。
周骥無聲笑了一下。
周骥服侍老爺子吃完粥,去找醫生拿拍片結果,确認了不必再做手術的狀況,又陪了周志平一會兒,起身說:“你無聊的話看看電視,我晚上再來。”
他沒回公司,回了雲鎮。半途中口幹舌燥,才想起今天還滴水未沾,于是車子開到了惠真超市前。
這次居然是董亞華先與他說話:“你爺爺怎麽樣了?”
周骥愣了愣,不過很快他說:“沒事了,他恢複得還不錯。”
董亞華點了下頭,問:“現在能吃東西了嗎?”
周骥又答:“可以吃流食。”
董亞華便說:“那你明天中午來這裏拿粥吧,我熬得爛一點。正好我們家這些天也吃得養生。”
周骥訝然地望着她:“您知道了?”
“知道什麽?”
董亞華視線擱在周骥身上,眼前的年輕人實在難令她違心說一句不滿意。有禮貌,有事業,外在條件也出衆,怎麽看都是理想女婿。若別家的女兒交了這樣一個男朋友,母親必定笑得合不攏嘴,囑咐女兒千萬将他牢牢抓在手裏。
偏生他姓了周志平的周。
只這一條“壞”,便抵了無數條好,甚至賒欠賬單。
周骥已經反應過來,他不自覺挺得直,表情和話語同時鄭重起來:“爺爺那裏,我有把握說服他,不會再出事了。”
董亞華沒有挑破,委婉說:“她爸爸還不知道。年輕人不要急躁,才畢業一年,慢慢來。”
她沒有收周骥的水錢:“今天請你喝。”
周骥走出惠真超市,一半不實感,一半憂心忡忡,他到車裏拿到手機給傅真打電話。
這日傅真沒有畫稿,屏幕跳進周骥號碼時,她正在和陳靈銳發消息。幾乎是看見來電的同時,傅真就按下了接聽。
周骥說:“現在能出來嗎?我有東西給你。”
她沒有猶豫,說:“好。”
樓下傅晉在工作室裏,傅真沒有驚動他,悄悄往外走。
周骥的車停在巷子裏,他家院子大門敞開,無聲邀請她進去。
周骥站在門後等她,傅真一踏入,他伸出手關門。
她卻以為他要抱她,往後躲了一下,差點一趔趄,周骥連忙攥住她胳膊,擰擰眉說:“我能吃了你?”
傅真自顧自問他:“給我什麽東西?”
“我還有話跟你說。”他插了門栓。
家裏小半個月沒有住人,屋子便顯髒,強光裏灰塵無處遁形,不過顯然兩人無暇顧及環境。
他拿出一本相冊給她,三亞沖浪的照片洗了出來。
周骥拍自己不行,仗着生了一張優越的臉,總是随心所欲,各種死亡角度。可他每每拍她,好似加持了攝影技能,鏡頭裏的她和畫報女郎一樣動人。
傅真翻開看。
她帶了兩套連體比基尼去玩,顯膚的寶藍和薄荷綠,白沙碧海裏吸引無數目光。他沒有為此吃醋,傅真調侃:“你是個假男朋友吧?人家都不樂意女朋友這麽穿的。”
他當時表現得很大度:“我的女朋友穿衣自由。”
晚上他給她塗身體乳時,卻拐着彎說:“你覺不覺得自己有些曬黑了?當然跟我比還是很白的……”
她看照片,他看她。
傅真看了幾頁就合上相冊,擡眼撞進他深情雙眸裏,她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瞬時動彈不得。
“讓我好好看看你。”周骥也不讓她動。
他們就這樣沉默對視着,凝望半晌,傅真才找回行動控制權,她撇開了目光,問:“你爺爺狀況好嗎?”
周骥與她同時出聲:“你想得怎麽樣了?”
傅真先回答他:“一籌莫展。你呢?”
“還能罵人。”他是指他爺爺的狀況,接着才說,“我們不想了行不行?我昨晚想你想得沒睡着覺,今早開會狀态不好,沒法正常工作。”
他這麽快就反悔,傅真措手不及,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也沒睡着覺是不是?眼睛都腫了。”周骥說。
“我睡了。”傅真嘴硬不承認,“睡得很好。”
“你就騙我吧。”周骥拆穿道,“你告訴你媽媽了,她罵你沒有?”
“你又去超市了?她沒有罵你吧?”傅真語調裏顯而易見的緊張。
周骥這才輕松笑了起來,搖搖頭:“不僅沒有,她還讓我明天到店裏拿粥給我爺爺喝。”
傅真松口氣,告訴他:“昨天我從你家裏出去被她撞見了,我不說她也猜得出來。我媽媽說,我們分手是最好的結果。”
“她今天跟我可不是這麽說的。”
“她跟你說什麽了?”
“她說我們還小,稍安勿躁。傅惠姐都還沒有結婚。”
“過年的時候可是她自己先着急要給我保媒拉纖的。”傅真哼了一聲。
她和他多說幾句,輕易就忘了“分開冷靜”的立場,不由自主露出笑。
“畢竟此一時彼一時。”
“你別得意忘形,我爸爸不是我媽媽。”
“我知道。”周骥拉她手,“那我們可不可以和好了?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爺爺肯定會同意。”
傅真想了一下才說:“算了。”
周骥手指緊了緊。
“我們順其自然吧,不要試圖強迫你爺爺。”
“你答應和好了?”周骥靠近她。
傅真無法抵抗他的灼灼視線。
原諒她鬧了一出戲劇,在這場關于未來的戰争中丢盔棄甲,敗得一塌塗地,狼狽至極。
也原諒她自私,同他分開一天一夜,她更加深刻意識到他對自己有多重要。
也許,他是水,她是魚。一條魚無法主動脫離水域。
最後她說:“如果我爸爸知道後也不同意,我們以後就養老院見吧。”
周骥一把将她帶進懷裏,他用力擁着她,伏在她頸邊,催眠似地說:“會同意的。”
第二天中午,周骥依言到惠真超市取了粥帶到醫院,周志平一口就嘗出了不是胡東琴的手藝,嗓子像拉破風箱,問:“外面買的?”
周骥沒有否認:“難受就少說話。”
直到周志平出院,周骥在他面前,只字不提傅真。
老爺子出了院,周更生沒有允許他回雲鎮,接了他一起生活。周志平還不能夠獨立行走,需要靠助行架保持身體平衡,日常起居也随時需要有人照顧。
這樣一來,周骥便也在城裏住下,甚少回雲鎮。
傅真雖口頭上與他和好了,心裏到底矛盾重重,不必大費周章偷摸見面,反倒覺得這個緩沖期挺好。
這個緩沖期期間,傅晉在過往采訪中頻繁提到的一件事終于變成現實。
宋從福決定不做紙了。
宋澤那個結婚很晚并且遠嫁的小姑懷了二胎,生産在即,而工作忙碌的小姑父的雙親已不在人世,不久就開學了,打電話請宋從福去接送剛上幼兒園的外孫女上下學。
為此宋澤特意從首都回來送宋從福去小姑家,而那天傅真正好上門拿造紙作坊的鑰匙。
宋從福将鑰匙交到傅真手裏,他蠻心疼不忍:“我也是沒辦法,不去不行,不然再堅持兩三年都沒問題。唯一好的是,阿骥學了我的手藝,以後殺青軋紙之類的活你讓阿骥來做,你一個女孩子做輕松的那幾道工序就差不多了。”
“我知道的,宋爺爺你為我爸提供了這麽多年年畫紙已經夠感謝了,我也覺得你是時候歇下來,也應該頤養天年了。”傅真笑着說。
宋澤到家時,他先聽見傅真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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