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宣旨迫在眉睫。
那道明黃色的聖旨,自從在祭祀大典上被太子收攏在袖中之後,便再也沒出現在新棠的視線裏,頭一次得見卻又昙花一現,算是一件憾事了。
回宮的時候,少了慣常駕馬的小德子,想到小德子丢命的原因,應緩決定回去的路上自己親自趕車,萬一有什麽意外也好率先做出應對,沒成想卻被太子攔了下來。
午時三刻,一輛古樸莊嚴卻又透着奢華貴氣的馬車從臨水榭的偏院駛出,駕車的人是來時和小德子住一起的阿貴,身邊跟着的是應急應緩。
阿貴也是承安宮的老人了,把車套好之後,轉身低頭向車內的人說了什麽,得到允許之後方縱身一躍,揮着鞭子,揚長而去。
馬車位置寬敞,前面容下三人綽綽有餘。
大中午日光偏盛,官道上蒸騰起了絲絲熱意。本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不一會兒就掀開了一張小小的簾子,依稀可見車內玄色的身影。
駿馬飛馳而去,漸漸縮小為一個黑點,此時寂靜的臨水榭卻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望着漸漸消失在視野裏的一行人,旁邊一身盔甲,侍衛模樣的人不解道,“主子,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咱們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被叫做主子的人不以為忤,廣袖一翻,轉身進了空無一人的臨水榭正房。當看到房內角落裏散落的少量商陸根莖時,男人面上漸漸顯出了幾分譏諷的笑意,如此刻意必是算準了有人會來造訪。
“都說南岐的太子內斂懦弱,不堪一擊,依我看,這些人全都是霧裏看花、自以為是罷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侍衛不明白何出此言。
男人并沒有解釋,勾着嘴角仰天大笑了幾聲,那笑聲有些突兀,驀地讓人腳底生寒,“這扶臨的風馬上就要刮起來了,太子啊太子,任你再能藏,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裝得了幾時。”
馬車駛出去将近一炷香的時間,臨水榭後山的小路上出現了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是應該在馬車內的太子和新棠。若是她晚走片刻,聽音識人,便能辨別出剛剛在院內說話的人和昨夜裏對小德子痛下殺手的是同一人。
崇園極大,群山環繞互為依托,也造就了一方獨特的風水。雖是萬木凋零的時節,可這一片山林仍然可見綠意。
小路曲徑通幽,周圍靜的仿佛連時間都在打盹,太子似乎極為享受這難得的野外自由風光,踱着步子慢慢往前走。
新棠就是在這種歲月靜好的時候,煞風景的多了句嘴,“殿下,要不咱們快點走吧,奴婢覺着這裏靜悄悄的,怪滲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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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腳步一頓,而後轉身俯視她,涼涼的問道,“黎新棠,你覺得跟着本殿下很委屈?”
新棠心想委屈倒是不委屈,只是不大愛喝冷風罷了。然而手上卻毫不遲疑的把包袱打開,又抖出一件裘皮大氅,恭敬的遞上去,“殿下,奴婢這是為您的身子着想,您是千金之軀,李太醫千叮咛萬囑咐奴婢不可任殿下胡來,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再往前就出了崇園了,站在這裏也能感受到風口吹過來的寒意。
太子接過大氅,掃了她一眼,單薄的宮襖不足以抵禦這郊外的風寒,瓷白細膩的臉上已顯烏青之色,最愛睜眼說瞎話的雙唇也無力的緊抿着,可見是被風吹得狠了。
前面的人一停,遮住了大部分尖銳的風,新棠縮在太子高大的身軀前面,直到此時才稍微有餘力感受一下這令太子流連忘返的野生風光。
只是還沒來得及看周全,兜頭便罩上來一件裘皮大氅,與此同時還有太子硬邦邦的命令,“這件大氅乃父皇所賜,黎新棠,你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看着,才不辱沒皇恩。”
被罩個嚴實的新棠默默的把凍出來的鼻涕往回收了收,既然知道是承安帝送的,你還敢這樣兜頭砸人,表面工作做得也太不到位了。既然如此,那就怪不了她了。
新棠利索的把頭鑽出來,對着太子響亮的應了聲是,然後麻利的把大氅張開往自己身上一圍,确定自己時時刻刻、前後左右、都能看得見之後,才對着太子露出個大大的笑意,“殿下放心,奴婢省得。”
太子靜了一瞬,似是被她這番無賴的行為惹惱,盯了她片刻,而後轉身繼續往前。轉身的一剎那微微漾起的笑意像落葉一樣,風過無痕。
經過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兩人再度起程時,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另一邊官道上,僞裝成太子出行的應急幾人,不出所料的遭到了伏擊,來人不多,個個以黑巾蒙面,身手矯健異常,攻向馬車內的功夫招招狠辣,顯而易見是沖着人命去的。
阿貴見狀,和應緩交換了個眼神,揚手之下用盡全力抽打馬鞭,馬昂頭嘶叫一聲,發了瘋似的往前奔去。
蒙面人閃身緊跟着追趕上來,說時遲那時快,烈日下閃着寒光的刀将将劈上馬車蓬蓋的那一刻,應急足尖輕點,抽身上去和對方纏鬥起來,攻防交替,竟一時分不出上下。
前方馬上要轉彎,應緩瞅準時機,雙手抱頭往右手邊的草叢滾去,囫囵幾下之後,眨眼間消失在路邊。
輪子轟隆陣陣響動之餘,阿貴颠簸着往後方看了一眼,兩個黑衣人緊追不舍的貼在後面,看到他回望的時候,一刀毫不留情的揮了過來,距離限制,人沒削到,倒是把馬車後面的扶木削去了一截,
阿貴定定神兒,再次一鞭子揮上去,馬車疾速往前的時候他把鞭子一扔,和應緩一樣往旁邊滾去,只不過他運氣不好,周圍都是土坡,好在黑衣人目标在太子,見他逃跑也沒上來追。
應急見兩人都已脫身,也不再戀戰,虛晃一招,快速甩開黑人的纏鬥,三兩下消失在視線裏。
另一邊,太子和新棠剛出崇園,便與人對了個正着。
一夥人字字排開,好巧不巧的正好擋住了去路。
新棠看見為首的沉香的時候,面上的苦澀掩都掩不住,瞧瞧她說什麽來着,這環境可不是滲得慌。
沉香比之前能沉得住氣了,見到新棠也沒急着算舊帳,反倒是緩步上前給太子行了個禮,斂目道,“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沉香與新棠有舊,許多日子不見,甚是想念,可否請殿下開恩,允奴婢和新棠說幾句話。”
眼見着這麽些人來對付太子守株待兔,作為侍女,新棠打是打不過的,所以她正在解大氅的系帶,準備随時拉着太子跑路,萬萬沒想到的是,沉香開口竟然是要她?
這是打算拿她的命換太子的一個買路錢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我只是想約個會,奈何總有人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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