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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扣倒是從來沒有的事, 新棠就是腦子一抽胡言亂語罷了。

玩笑歸玩笑, 自那晚過後, 長秋和長葉就這樣跟在了新棠的身邊。她很快發現, 這個“跟”, 是寸步不離的那種跟,無論她人在哪裏,身邊總會跟着人, 有時是文靜雅致的長秋,有時是機靈歡脫的長葉。

新棠暗自琢磨着, 這兩人是不是把當她情敵了,可據她觀察,相比于太子和她本人, 這兩人似乎更愛黏着她?

長葉和長秋的到來,分去了新棠手上大部分的活計。長秋穩重,被派去管太子的吃食,長葉則跟着新棠一起,負責太子的日常的起居等瑣碎雜事。

只書房這裏, 無人時只有新棠一人能進。

兩人都不是那等愛惹事生非之人,反倒異常恪守本分, 盡職盡責, 除了愛粘着她這點讓新棠微微有些不自在之外,其他的都很合她的心意。

很快到了上元節。

承安宮早早收到了專為過節而備的各式各樣的花燈,除了這些,還有紅紙和光滑柔韌的竹骨。拜上次太子在康元宮的一鳴驚人所賜, 底下的人乖順不少,這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最近都是緊着承安宮送。

新棠閑來無事,打算自己做一個花燈挂在廊下看着玩兒。她沒什麽特別喜歡的花草,路過前庭的時候,看到一枝榆葉梅開得正好,便讓長葉給她畫一幅。

榆葉梅的葉子像極了榆樹葉,花朵卻和梅花如出一轍,但又不如梅花那般美得有意境,長葉性子直,不解道,“旁邊的梅花分明開得更好些,怎得選了這個?”

這就是眼緣了,新棠揉了揉她的胳膊,笑道,“哪有什麽理由,只不過第一眼看着喜歡罷了,可惜我畫功不精,不然畫好了也送你一幅。”

長葉見過新棠寫在紅封上的字,打趣道,“我看你還是先把字練一練,自古書畫不分家,筆都拿不好,你那畫我可要不起,還是自己留着以後做嫁妝吧。”

長葉性子外向,熟絡了之後打趣起新棠來毫不嘴軟,可新棠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且內心還有不知道比她超前了多少年的意識,懶懶的回嘴道,“那我就留着以後給你和長秋添妝好了。”

長葉被她噎的啞口無言,只得忿忿指着她道,“新棠,你這人好潑皮。”

新棠笑得直打跌。

長葉沒說過來歷,但據新棠觀察,她以前應該是哪家的小姐,相貌自不必說,書畫造詣更是不淺,排個序的話,是新棠見過的人裏,除了太子之外,寫得最好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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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長葉畫畫的機會,新棠把竹骨拿了出來。竹骨很多,秩序分明的紮成一堆,新棠比了又比,挑出了幾根看着柔韌結實的拿了出來,用刀稍稍的削了削。

削到第三根的時候,竹骨頂部竟然冒出了白白的一個尖,看起來像是紙條的一角。

新棠又一刀下去,發現這根細竹骨整支都被做成了空心,因着重量本就輕,混在這一堆裏面,竟毫無差別。

她把刀扔在地上,慢慢抽出卡在最上面的紙條緩緩打開,只見上面寫着:卯時三刻,上元。

沒頭沒尾的幾個字意味不明,卻又偏偏出現在這個時候,說是巧合太過牽強。

新棠握着紙條,擰着眉頭沉思,是誰這麽煞費苦心的要在今晚見她。

屋內長葉已經給畫上好了色,叫着新棠進去。新棠應了一聲,起身去了屋內。

“這畫得先晾幹,然後再裁剪,這裏的葉子位置偏了一點,一會兒得小心點,不然......”長葉一直不見新棠搭話,扭頭一看,只見她面色恍惚,神思早不知道飄去了哪裏,她用胳膊肘撞撞她,連叫兩聲,“新棠?”

新棠還在想那個紙條,被她一叫回了神,見她手上正拿着畫,趕緊補充道,“喜歡,很喜歡。”

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長葉把她的身子掰正,打量她道,“新棠,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新棠擡起胳膊,緩緩張開手,手心裏靜靜躺着剛剛那張紙條。

長葉二話不說打開看了,看完之後面色有些嚴肅,新棠知道她要問什麽,指了指外面,皺着眉頭道,“就藏在竹骨裏。”

長葉拉着新棠去了外面,撿起地上的刀挨個把剩下的全都削一遍,卻再也沒出現其他的空心竹骨。

“新棠,你之前可和別人有約?”

新棠撿起一根竹骨比劃着玩兒,好笑道,“我除了和你、和長秋有約,還能有誰?”

長葉蹲在她身邊,繼續說道,“其他宮裏的姐妹呢?”

新棠不願和她談起雪燭,淺笑着反問道,“看來長葉姐姐人緣不錯,宮裏的姐妹不少。”

長葉很嚴肅,“新棠,我可沒有開玩笑。”

新棠也沒有。她用手撐着下巴,一屁股坐在地上,和長葉面對面,看着她道,“長葉,什麽樣的姐妹會通過這種方式邀約?光明之大之人必不會避于人前,避于人前的,定然無法光明正大,既無法光明正大,又何來細問的必要。”

新棠長得好,且有一種別于其他女子的豁達安然氣質,長葉一直以為,太子對她上心,是因了這幅好皮相與好性格,可今天這一席話,她卻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這個女子心思通透,眼藏睿智卻又安于平淡、豁達靈敏。若她是男子,也必定會傾心的吧。

長葉看着這一堆竹骨,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用理會,想來這人目的也不盡單純。”

新棠又把紙條打開看了看,上元兩個字驀得勾起了她的回憶。若是她沒記錯 ,上元節,正是二皇子歸京的日子。

若是紙條真是二皇子所寫,那這趟約定是要赴的。

新棠不雅的用腳踢了踢面前的竹骨,定定道,“去,為什麽不去?”

長葉有些急,“新棠,你可不能犯傻,且這紙條上就只說了卯時三刻,連個地點都沒有,你要去哪?”

新棠心裏有個想法,但是現在還不能驗證,便沒說話。

長葉見狀,退了一步,“那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就算要去,也得吃點東西。”

說着便起身往小廚房那邊去,拐過角,新棠看不見的時候,她立馬腳步一轉,去了行安殿。

門口的應急見到她,二話沒說給開了門。

長葉沖她點點頭,快步推而入,見到太子之後,一字不漏的把剛剛發生的事轉述給了太子,末了把剛剛收到紙條呈了上去。

“殿下,外面的人防不勝防,輕易就能往承安宮塞東西進來,當真是防不勝防。奴婢看姑娘的樣子,像是打定主意要去赴約。殿下,您務必要勸一勸啊。”

太子盯了紙條良久,而後道,“随她吧。你想辦法跟着她一起護着她。她骨子裏雖疏離,實則最是良善,必定會應你。若是情況危險,傳暗號給應急。”

長葉見太子已經安排,恭敬的點點頭,“那奴婢告退。”

走到門口,又聽太子不帶一絲感情的囑咐,“切記,無論如何,保證她的安全,否則,提頭來見。”

應急見長葉漸漸遠去的身影,嘴角動了動,終是什麽也沒說出口。

長葉去小廚房端了晚飯去偏殿,卻見裏面未燃燈燭,一片漆黑。她心裏一緊,以為新棠趁着這個時間已經走了。

習武之人夜能視物,長葉進了門四周查看了一番,卻見床上有一坨小小的隆起,走近了看,不是新棠是誰。

她裹着被子睡得正香,香到長葉都能聽到她舒緩有節奏的呼吸聲。

前一刻還在憂慮背後之人居心叵測,後一秒便能沉入夢鄉。長葉有些傻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新棠這等“奇女子”。

她把飯菜放在桌上,找來火石點燃蠟燭,房裏裏瞬間被燈光填滿。

新棠這一睡就睡得有些沉,能醒來純粹被飯菜的香味吸引,她迷蒙着睜開眼,便被床邊站着的長葉吓一跳。

長葉看着她一臉的若有所思。

新棠看不得她這種表情,掙紮道,“你......你別以為幫我端了飯來,我就不在意你這種半夜吓人的舉動。”

長葉抽了抽嘴角,提醒她道,“現在卯時三刻正,你過時間了。”

她存了心思的,不想新棠去赴約,即使到了時間她也沒叫醒她。

新棠聽完她的話無動于衷,懶懶道,“不急,時間還早呢。”

長葉一頭霧水。

新棠掰着指頭分析給她聽,“上面寫啦,上元。”

長葉以為她睡糊塗了,提醒她道,“今天就是上元節,你不是還做着燈籠呢。”

新棠自然想到自己那個待完工的燈籠,可見今年的上元節,跟它沒有緣分。

只不過此上元非彼上元。

她邊穿衣服邊解釋道,“長葉,“元”字為首,為一天尹始,上元,對應的可不就是今晚的子時之前,至于那個卯時三刻,不過是個幌子。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子時之前,才會知道真正的地點。”

至于怎麽知道,她現在也在等。

“所以,倒不如先補補覺。”

長葉被這巧妙的心思折服,消化了一會兒,感嘆道,“新棠,你懂的可真多。”

新棠笑得有些狡猾,眨眨眼道,“還好我琴棋書畫不精通,不然指不定就懂不了這麽多了。”

這是在嘲笑她練字練傻了,長葉氣得去封她的嘴。

越近子時,長葉越有些坐立難安,一眼不眨的注意着偏殿四周的動向,新棠四平八穩的坐在桌前寫着等會要問那位二皇子的事情,擡眼見到她那幅樣子,竟覺得有些眼熟,再一想可不就是女版的應急。

子時前的一刻鐘,偏殿門外極輕微的擦過一聲響。

長葉耳朵一動,立刻破門而出,外面卻空無一人,只餘風聲作響。

新棠被她這身手驚得個目瞪口呆,還未來得及問,便見她展開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雲水殿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抽了,新章總發不出去,讓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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