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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小住在皇子所, 被冊封之後便搬來了這承安宮, 也被變相囚禁起來, 對于建安帝後宮的格局可謂是知之甚少, 且後宮裏住着的多為建安帝的妃嫔, 身為皇子也是要避嫌的。

新棠見太子未置一詞,心裏明白這大概又是一樁懸在心裏的未知數了,可總搞不清那人的身份, 就像身邊有一只野獸在暗中窺伺,只等合适的時機縱身一躍将人拆穿入腹。

雖說那人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她這心裏怎麽總有點不踏實。

而且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跟太子說。坦白講,她怕她無形之中攪動了南岐權力中心的這道渾水,也怕太子會因此做出什麽不合規矩的事來。

新棠滿懷心思的去夾菜, 卻被太子攔住了筷子,他假裝沒看到她臉上有些躲閃的表情,神色自如道,“這道菜過于油膩,于傷口無益。”

新棠坐直了身子, 看了眼自己剛剛端上來的醬鴨、水晶肘子、東坡肉,神思有點恍惚又有點惋惜, “殿下, 那您覺得,這裏有哪道菜适合奴婢?奴婢不挑,吃什麽都行的。”

太子很是滿意她的自覺,轉而吩咐應緩道, “去把她的晚膳拿上來。”

不一會兒,應緩端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放在她面前,裏面加了紅棗枸杞,勉強能從裏面分辨出來一點點甜香。

你吃肉,我只能看着不說,還要讓我喝苦藥,這就有點過分了。

太子仿佛聽見了新棠心中所想,淡淡道,“想吃也可以,但是你得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我,不能有任何的隐瞞。”

桌下的新棠扣了扣手指,腦中來來回回猶豫了許久,終是點了點頭。

事情發生的時候雖然驚心動魄,可講起來倒沒有那麽多的心情去修飾,新棠三兩句話便交待了一下昨天的行蹤,包括雪燭的背叛、沉香的留情還有雲水殿的那一雙眼睛。

太子面上鎮靜,可心裏卻被一種名為“後怕”的情緒攫取,見她一雙眼睛依舊清明,情不自禁的問道,“你可怨?”

怨誰?

沉香愛憎分明但于她并非絕對友善,雪燭天真懵懂實則很會籌謀,這兩人或多或少都在她的生命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墨鋪于紙上,便是和過去告別。

新棠輕嘆了口氣,怨是不會怨的,只是有些有些意難平罷了,“殿下,奴婢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若求人人皆善意相待,不免太過虛妄。活一世已不易,想太多只為平添出許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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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道,“人來人往終是過客,又何須執着太多。”

這一番通透豁達的剖白,不成想卻換來了太子愈加難看的臉色,他下意識想去摸腰間的玉佩,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玉佩已經被他送給了面前的人。

一顆心被綁在絲線中翻來覆去的掙紮,良久之後,才出聲道,“好一句人來人往終是過客。”

......

新棠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只是一個開始。

初三的一大早,新棠經過前庭的時候,便見前庭那裏站着應急,底下擠滿了宮女和太監,一個個低頭斂目,恭敬之餘還有些懼怕之意。

她臉上有傷,怕吓到人,便站在廊下聽了一耳朵,才知道應急這是借着吩咐差事之際,重新安排承安宮的人手。

不一會兒,王福貴又來了。不過他這次不是來送人的,是領人的。承安宮都不要的奴才,出去之後顯而易見的也是被掖庭逐出宮,不可能與他的前途有益,所以王福貴的臉色跟上次相比判若兩人。

承安宮的宮人本就少,走了一大批之後,人手更是捉襟見肘。新棠瞅個空隙找應急問了一下,卻被告知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沒和她說太多,只給了她一瓶養顏膏,讓她這幾天不必過來伺候,便沒再搭理她了,但一天三頓的藥還是有人準時的送到偏殿去。

新棠被太子使喚慣了,突然這麽一閑真的挺不适應,她撐着腦袋在坐在房間發呆的時候總會隔着一段精準時間起身添茶,可起來了之後卻發現無茶可添。

她在想她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什麽時候開始把太子的起居日常當成了下意識的動作,明明她之前聽到不用伺候太子的時候,開心到睡覺的時候都能笑醒的。

思來想去,她覺着是太子這個主子太會收買人心了,對手下的愛護常常會讓人生出一種想要對他死心塌地的錯覺。

如此這般過了兩三天,初六的下午将近天黑的時候,太子差人來叫她去書房。

那藥和養顏膏都有奇效,這幾天新棠的傷口都恢複的不錯,額角的淤青也淡的只剩一個淺淺的印子,她想打開衣櫃找件厚實的夾襖披上,入眼卻是那天從太子寝殿穿出來的一身粉紫色的褙子。

這才猛然間記起,上次着急只想從太子的寝殿離開,當時見旁邊有件衣裳就穿了,後來竟忘記問鄭大娘自己那身衣服的去處。

新棠對衣服沒啥要求,能裹暖就行,只是這顏色有些招搖,沒人的時候穿還行,有人的時候就不太合适,可要是把它還給太子,好像又有點奇怪。

最後新棠還是穿了自己的衣裳。到了書房外的時候,隐隐能看到裏面影影綽綽的人影倒映在窗戶上,身姿纖細,凹凸有致,是男是女一看便知。

新棠緊趕着的步子放緩了,擡頭看了看現在的天色,已是夜幕降臨裏。微微怔愣了一瞬之後,抿了抿唇角,推開了門。

殿內的景象和她想象的一樣,兩名女子姿容出從,一個清新雅麗,另一個豔色奪目,一左一右的立在那裏,甚是養眼。

太子坐在上首的書案前,漫不經心的翻着書,頗有幾分燈下賞美人的閑情逸致。

新棠從容的請安聲打破了這一室靜谧,太子叫了起,放下書走到她身邊細看了一眼她的臉,見她如從前那般膚若凝脂,便安了心。

那兩個女子很是規矩,新棠進來這麽一會兒,兩人眼珠都未曾亂轉一下,可見規矩學得是十分上心,新棠想着自己怕是要退位讓賢了。

哪知下一秒,兩人便蹲身給她行了一禮,齊聲喊道,“新棠姑娘安。”

如此知禮,新棠都要喜歡上了,她看着太子道,“殿下,這可是咱們宮裏新分進來的宮女?”

太子點點頭,等新棠迫不及待想要把人帶下去的時候,卻聽他說了句,“是,也不是。”

“這兩人以後就跟着你,差事也由你來安排。”

新棠看了看兩個如花玉的美人,猶疑着問出了一個最沒有價值問題,“那殿下,這月錢不用奴婢發吧。”

......

太子沒答,只硬邦邦的說了句,“黎新棠,本殿下平時對你很克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公司加班,但是今天晚點還是會有一更,愛你們,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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