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慎行閣本就是承安宮用來懲罰犯錯的下人, 因着太子和善的緣故, 這裏大多數時候都是落着灰塵的, 灰塵下的各式刑具被關在這裏久不見天日, 差點忘記它們本來的使命。
上次來這慎行閣的, 還是初來乍到的新棠,那等機敏過人的膽色和口舌,和眼下被刑具伺候過、只知連聲求饒背主的雪燭天差地別, 這世上,只不過一個新棠罷了。
太子靜靜的坐在那裏, 微微低頭看手裏的卷宗,未曾分過一個眼神給跪在下方的雪燭。
應急冷冷的站在她頭頂,“說吧, 為何要這般誣陷殿下,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殿下或可在陛下面前求情保你一命。”
雪燭臉上已經糊了滿臉血,她慢慢轉動的頭,待看到一旁站着的應緩時, 眼睛裏迸發出了一股希望,她強自掙紮着伸手去夠應緩的褲腿, 嘶啞着嗓子開口, “緩公公,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您最了解我的不是嗎, 求您幫我說說話啊公公!”
應緩和應急的鐵面是兩個極端,人人皆知應緩溫和好說話,可那是在認真辦差、忠心太子的前提之下,對于背主亂宮之人,在他這裏只有死路一條。
他利落的伸出一腳踢開了她,往後站了點兒,“冤不冤枉自有殿下分辯,你還是速速如實招來的好。”
招?有什麽好招的。
雪燭慘淡的笑了笑,腦中全是在承安宮裏和新棠在一起的畫面。新棠從床底下掏出來她從未嘗過的桂花糖,穿着只有大宮女才能穿的天青色繡花小襖,看着只有太子才能看的書......
她一直羨慕新棠有本事,後來者居上把太子那麽一個清冷的人迷得團團轉。可是原來的承安宮不是這樣的,太子對侍女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衣硯那麽多年也只不過占了大宮女名頭,其他的并不比她們這些灑掃的宮女強到哪去,所以她甘于平淡。
錯就錯在新棠破壞了這個平衡,她不該來!
雪燭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慘淡的臉沖着太子露齒一笑,“殿下,這都是您逼的。若不是您對新棠的另眼相待激起了其他人的幻想,我又何曾會想到背叛!黎新棠,她也是殺人兇手,她不會好過的,陛下正派禁軍滿城的搜尋她的下落,你們都別癡心妄想了,等着見她的屍體吧,哈哈!”
太子聽到了新棠的名字,才拿正眼定定的瞧了她一眼,沉沉吩咐道,“掌嘴。”
啪啪掌嘴的聲音瞬間響徹在這不大不小的慎行閣內,直到雪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太子才微擡了手制止,音色如同寒冬臘月裏的枯草,涼得發荒,“現在想要你命的人多的是,你說本殿下是把你交給你的主子趙貴妃好呢,還是把你交給三皇子好呢?”
雪燭躺在地上動了動,應緩矮下身去耳朵附在她嘴邊一會兒又站了起來,恭敬道,“殿下,她說您還會留着她作證,不會把她交出去的。”
雪燭自知過了今晚,她在趙貴妃那裏必是死路一條,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奴才終究是死了才能讓人放心,趙貴妃是不會放過她的。她本就打算逃走,卻歪打正着被太子的人帶走,連老天都想着成全她,她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妥協。
Advertisement
太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終于合上了手裏的卷宗,緩緩起身蹲在她跟前,一雙沉靜的眼睛裏不帶絲毫情緒,“是非曲直本殿下并不在乎,留你一條命皆因你還欠着她。”說完這句話,太子不再逗留,經過應急身邊的時候微一停頓,“把人看好,上次的事情不要再讓我看到第二次。”
應急和長葉無聲的跪了下來。
應緩看了一眼地上的兩人欲言又止,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和長秋一起跟在太子身後走了。
行安殿內,長秋靜靜的侍立在太子跟前,姿态優雅、動作娴熟的磨着墨,不一會兒,硯臺裏的墨汁漸漸濃郁起來。長秋拿起桌前的羊毫,傾身遞了過去,輕叫一聲眼神不知飄向了何方的太子,“殿下,墨磨好了。”
太子鼻翼微動,洗墨的清香一縷縷鑽進鼻中,他倏爾皺眉,冷冷道,“誰準你拿這塊墨的。”
洗墨确是金貴,可墨生來便只有磨成墨汁這一種歸宿,無論貴賤。長秋不知為何太子竟發如此大火,她雖是不明,可依舊沉着道,“殿下恕罪,奴婢這就換掉。”
長秋端着洗墨汁出去了,換了另一塊墨錠重新磨了墨汁,待要把原來那塊洗墨收放好的時候,卻見原本位置上面空空如也,那塊墨已不知所蹤。
太子這一寫就是半刻鐘,窗邊的燈燭爆了一次,太子手上筆沒停,突然吩咐道,“你下去吧,叫應緩進來。”
長秋抿了抿唇,悄悄看了一眼太子俊毅無雙的側顏,溫順應了聲“是”。
應緩來得快,甫一進門,兜頭便砸來一封信,随之而來的還有太子的聲音,“想辦法避過耳目,把這封信送到臨安王府。”
應緩接過來放在衣服裏,再三猶豫道,“殿下,雪燭如今沒有退路只能選擇依附殿下,何不如就此機會在陛下面前把誤會解釋清楚呢,殿下清白了,或許......”。
或許太子之位就又回來了呢?這幾個字應緩沒敢說。
“我做了這許多年循規蹈矩的孝順兒子也算是沒有辱沒了母後的臨終遺言,只可惜,他終歸是不會信我,這一切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太子話裏的“他”不言而喻。殿下心裏對那位是徹底沒了期待了,沒有希望便不會失望,更不會對人抱有幻想,應緩心裏無聲嘆了口氣。
承安宮想要在禁軍的眼皮子底下行動已十分艱難,四周圍得如水桶一般丁點進不來更出不去。應緩揣着信在前庭那裏來來回回晃來晃去着實反常。
長葉見着奇怪,走過去問他什麽事兒,應緩挑揀着把事情說了。
長葉聞言也陷入了沉思。
承安宮湖邊也有人把守,現在那條避開衆人的隐秘水道也發揮不了作用,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來什麽辦法能掩人耳目把信送出去的。
宮外的禁軍輪着當值,白日裏當值的是禁軍統将,建安帝身邊的心腹,也是之前在祭祀大典的時候,領着兵暗中修建皇陵的那一撥人,只不過最後被耿自忠和太子攪和了,甚至還殺了他手下一部分親兵。
耿自忠最後雖被赦免了罪行,可兩人之間的梁子也就此結下了。耿家和太子交好,有心的人總是能尋着耿自忠平日裏的一言一行探聽到耿家和太子的關系,禁軍統領就是這個有心人。
這個世界上不止有愛屋及烏,還有“恨屋及烏”。所以這次建安帝把看守太子的任務交給他的時候,他格外上心。
長葉和應緩蹲在前庭那裏假意侍弄花草,實則兩人是在商量着辦法,左也不行右也不通的法子讓兩人有些焦躁,一個大力,手下那株長勢極好的君子蘭應聲折斷。
這侍弄花草最早的時候是應緩的職責,那個時候因着他時常不在宮內,且太子也并不愛這些,所以這裏的花草能不能活都是憑命。
後來是新棠改變了它們的命運。
眼下這承安宮裏人和物都分外凋敝,唯有這前庭的花草倒是生機勃勃。兩人靜了片刻,不約而同道,“要是新棠在就好了。”
應緩和長葉對視一眼,自知現在這種境況是不可能的,遂又各自移開了眼睛。
兩人在前庭逗留太久,引起了旁邊禁軍的注意,那禁軍挎着刀氣勢洶洶的走到了近前,低喝一聲,“你們兩人在幹什麽!速速離去,不然別怪我刀劍無眼。”
雞蛋不碰石頭,應緩也不想笑着去讨好他們,和長葉一起站了起來,轉過前庭進了裏面。
長葉躲在廊下的柱子後邊,看着宮內要道處守着的各個禁軍,恨恨的捶了一下身前的柱子,“殿下雖是廢太子,可倒底還是皇子,這些人真是仗勢欺人!”
“宮裏歷來就是這樣逢高踩低,你也用不着生氣,得習慣,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
長葉瞪他,“你別烏鴉嘴。”
行安殿內太子聽長秋說了外面的情況,面色淡淡,“把長葉叫進來。”
長秋一驚,“殿下,長葉不是故意的,奴婢定會說說她不讓她再招惹外面那幫人,懇請殿下不要降罪于她。”
太子沒說話。
長秋見狀,咬了咬唇,起身去外間叫了長葉進來。
“外面的禁軍何時換值?”
長葉心裏惴惴,還沒想好怎麽請罪,便聽太子在上位突然間發問。
她忙斂了心神,想着之前的動靜,開口道 ,“回殿下,約是酉時一刻。”
“換值的是何人?”
說到這人,長葉恨得牙癢癢,“回殿下,是禁軍副統領。”
禁軍副統領在太子長達幾年的禁足生涯中扮演着舉重若輕的角色,直到前陣子太子解禁才離了承安宮,誰曾想,沒走幾天,這人竟又率着人馬歸來,雖然知道這是建安帝的授意,可仍忍不住遷怒。
太子聽完微微一頓,擡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轉而靜靜道,“找個機會,把信給他。”
太陽落山的時候,門外的禁軍開始換值,承安宮內的禁軍也換了一批,長葉和應緩遠遠的瞧着,副統領正在給要走的統領見禮。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統領要走的意思。
長葉有些憂心,“殿下讓把信給那個副統領,可原來那個不走,這可怎麽辦?”
應緩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什麽,接着把信塞在了她的衣袖裏。
不一會兒,前庭傳來救命聲,長葉的身影出現了衆人面前,直奔着大門而去,細看之下,嘴角還淌着血,身後僅跟着的是拿着刀的應緩,刀上隐隐可見紅色。
這一番變故讓守衛有些錯愕,也僅僅只是一瞬,那些人便反應過來上前要抓長葉,可這時長葉已經跑到了門口,眼看着攔不住,副統領疾步上前正要拔劍,人卻突然間倒了下去。
他不得不收了劍,蹲下來查看情況,說時遲那時快,長葉倏然睜開了一只眼睛,挨着他那邊的手悄悄的把信塞在了他的袖中。
副統領一頓,還未等他有什麽反應,身後的上司也蹲了下來,目帶探究,“出了何事?”
他不着痕跡的把信往裏收了收,開口道,“将軍,這婢女想是遭受了殿內人的苛打想要逃出宮去,可惜沒成功。”
統領陰陰一笑,“這承安宮如同死人墓一般,主子也是想要點人氣兒的,人走了可怎麽行?來人,把這婢女扔回去!”
禁軍把長葉扔到了長秋面前,面無表情的警告她們不要想着出幺蛾子。
當晚,臨安王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是一手游龍驚鳳的字,上書:若遇禁軍,殺。
臨安王原以為太子是請他打聽新棠的下落,可這寥寥幾個字寫得殺氣十足讓他心裏頓生不好的念頭。禁軍只聽建安帝指揮,若是到了宮外,定是幫建安帝辦些見不得人的事。
太子對建安帝一向避其鋒芒,如今這淩厲的殺氣,這對父子顯然是要恩斷義絕了。
也罷,多行不義必自斃。
作者有話要說: 筆記本打不開阿江了......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