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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娘......

“她帶着一個十歲的孩子。就在西郊外......咳!”白慕寧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俊逸的臉頰都變紅了。淺樹聽的心焦,他近日确實操勞,白天陪伴公主,夜晚處理軍務,還要在朝廷勾心鬥角,獨自挺着,氣血損耗過大。

“白大人......”

白慕寧擺擺手,繼續說:“他們從西門出京,突然沒了音訊。皇上擔心他們落入了闖賊之手,讓我救他出來。”

這個任務有些奇怪。淺樹忍不住問:“為何不派兵奇襲?”卻挑了他這個無用的罪人。

“因為這個孩子是朱三皇子,皇上讓我救,太子讓我不要救。你說我救還是不救?”白慕寧笑了一下,突然又劇烈地咳了一會,托孤般地說,“你們不要硬闖,喬裝打扮下就行了。”

喬裝?當即就有小丫頭送來幾套粗布衣服,換上以後還挺樸素。

沒想到同去的還有萬虎那小子。

“你犯了什麽罪?”

“擅離職守,私闖宮禁。”

“你能不能讓白大人省點心!”

“萬虎你呢?”

“我放火燒了自己的營房。”

“你能不能讓他省點心!”

他們化妝成逃難的百姓,從側門出宮,游走在京城大街上,正值黃昏,街上比淺樹想的要平靜些,禁軍和執金吾來回巡視,百姓面色雖然差,但是至少沒有像王莽當權時那樣,京城都死屍如山了。

城西小街的拐角處,那家賣糖糕的鋪子還開着,大爺蒼老的手捏着米餅,粉末滲進皺紋裏,他孫女已經十二歲了,也出來掃攤子,耳朵上挂着兩節紅繩子編的蝴蝶,雖然沒錢買耳環,也很漂亮。淺樹心中說不出的感覺,這些年百姓的日子過的苦,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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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虎看了看天色說:“不如我們找家店吧?”

“你還投宿,以為是上京游覽麽?”

“不不不,天都要黑了,京城宵禁,唯獨我們一群人明目張膽地走在街上,還出城,不覺得很不正常麽?”

衆人面面相觑:“可是誰有銀子?”

萬虎摸了一圈,回避了這個問題:“我們還應該找個姑娘。”

“你回娘家啊!”

“不不不,一二三四五,你見過五個精壯的大男人一起逃難的麽?都是拖家帶口的。”

“你這麽聰明怎麽不當師爺?”

“人各有志,”萬虎絢爛地笑了,“我更想進神機營。”

是火器營吧,淺樹嘆了口氣,心想你這麽聰明不得把京城炸上天。

“你知道麽,聽說工部和神機營在某個地方藏了極厲害的火器,比弩要強百倍。”

“真的嗎?”

“真的,自從燕王定都這裏,沒人攻得下京城,更別提皇宮了,放心吧。”

“好,那就好!”京城安穩,淺樹心裏忽然安定多了,這次一定要活着回去,見到二小姐。

留香小築的紅燈竟然還亮着,門口不似當年繁華,但也有衣着光鮮的恩客進進出出。兩三位濃豔的姑娘站在一起聊天,看見他們也只是癡癡的笑,沒有招攬的意思。

萬虎看了好幾眼,說:“這些就是官妓了,都是讀過書的女孩。若不是家人獲罪,她們都會嫁給門當戶對的讀書人,再生一群讀書人。”

淺樹聽他這樣說,忍不住看了一圈,她們不過二十多歲,身姿都有些拘謹地彎着。其他人走到這裏好像也有些走不動了。萬虎取出半吊錢,丢給其中一位豐滿些的女孩:“我們就去喝一杯。就半個時辰。”

女孩額頭插着臘梅,目光在淺樹身上停了一會,淡然地說:“錢恐怕只夠一個人喝半杯的。”

這麽貴麽?淺樹尴尬地說:“你們去,我等在外面。”

女孩低頭笑了:“逗你們的,這錢夠一人兩位姑娘了,快進來吧。”

插着臘梅的女孩一直陪着淺樹,帶他進了單獨的房間。床鋪有些污漬,很久沒換了,桌上都是殘酒和菜渣。淺樹看到這處處都鋪着紅色的布,想起二小姐出嫁那天的情景,不禁扣着陳年的蠟油。

女孩笑着說:“公子第一次來?”

“嗯。”而且第一次跟女孩子離這麽近。

他們對坐了一會,淺樹突然紅着臉說:“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

“什麽呢?”

“怎麽取悅一個女子。”

臘梅姑娘笑起來,她的眼睛彎彎的:“都是我們取悅男人,公子真有趣。”

一時無語。淺樹突然把手放在她腿上,暖暖軟軟的,盡力鎮定地說:“怎麽能讓她高興?”

“這個......”女孩彎彎的眼睛忽然調皮起來,她拉着淺樹的手往上,“那你就得找到這裏。”

這個女孩滿足了他的很多好奇,也教了他一些事。二小姐沐浴那日,他要是上樓了,可以做這麽多。只是眼前這個女孩被很多男人占有過,淺樹心裏是有些別扭的。他紅着臉說:“我并不想做其他的。”

女孩笑容不減,淡淡地說:“我明白的。”她低下頭:“這個呢?”

淺樹想再解釋兩句,卻聽萬虎已經在拍門了。女孩裹好衣服,送他出去,又笑嘻嘻地和其他人聊起天來,不再看他一眼。

,......萬虎笑嘻嘻地看他,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他們到西城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淺樹用錦衣衛的身份騙了守衛,五人從城牆上吊出去,正落在城外的冰水中。

“哎!”萬虎擰着衣服,“你說我們幾個,瘦的瘦,胖的胖,醜的醜,小白臉的小白臉。”

淺樹補充道:“瘋的瘋。”

“白大人我了解得很,他想做什麽事,一定會前後計劃周全,算無遺策,怎麽會讓我們幾個歪瓜裂棗去。”

淺樹想了一下,可能因為太子不想自己的弟弟活着吧,白慕寧懾于下一任皇帝的好惡,接受這麽個左右為難的任務,只能和稀泥了。

萬虎也想到了:“與其這麽為難,要不......就此散了吧。”

“安靜些!”淺樹拍拍他的腦袋,又往西走了一段,便看到密密麻麻的火光,闖賊的營帳雜亂無章地搭在荒野中,完全看不出是軍營,喝酒說笑的聲音很大,還有婦人在晾衣服。

“農民起義軍!看看人家,打仗跟玩一樣。玩跟打仗一樣。”

“什麽人!”營外幾位大漢迅速拔出了刀,聚攏過來。

“讓你安靜些!”淺樹擦擦汗,“我們是......那個......逃難的流民,這是我們的智障兄弟。”

“好吧,進來吧!”

這就進來了?萬虎和淺樹對視了一下,還能出去嗎?夜漸漸深了,營外還是很熱鬧,淺樹他們分頭尋找起來。孩子本就不多,十多歲的男孩,氣度不凡的,應該很顯眼才對。難道在李自成的營帳裏!

闖賊的部下多數是西北人,豪爽得很,遞了一大杯酒給淺樹:“聽說宮裏富啊!鳥籠都是金子做的,好想要啊!”

“是,你還可以帶回村裏養雞。”

衆人紛紛贊同。

“聽說美人也多呀!”

淺樹看他們一個個興奮的臉,有點發怵:“也不多吧。”

“小兄弟,宮裏的東西,你想要點啥?”

我想要二小姐,我想要二小姐,我想要二小姐。“啊?”淺樹愣了一下,“想要就能要嗎?”

“你以為我們現在吃的穿的日的用的都是哪來的?”衆人都笑他瓜,他們本來都在山裏吃土,一路搶到京城,好不快活,哪像禁軍有諸多規矩。

要是做了闖賊的部下,沖進宮裏,直奔錦和宮,殺幾個禁軍和閹黨,然後抓住二小姐,灌她一大壺酒,扒掉她的衣衫......她就是我的了。聽着很簡單,如果當初他這樣沖上繡樓,就不會有後來的這麽多波折。

可是這與鞑子有什麽區別?

“喂!中邪了麽!”淺樹頭腦發脹,迷糊中見萬虎興高采烈地跑回來,扇了他一巴掌道,“找到朱三皇子了!小朱三僞裝得真好,誰也認不出來。倒是那乳娘,一看就是乳娘......”

“是麽......人呢?”

“他不願回去。”

“我也有點不願回去了......”

萬虎狠拍了幾下他的臉:“說什麽胡話呢,他說奉父皇命去南方找鄭将軍。自有人暗中護衛,讓我們回去複命。”

淺樹回望了一眼,闖賊的燈火一直蔓延到西山腳下,看不到頭,大概有十五萬吧。周圍還有源源不斷的窮人來投奔他。禁軍有多少?號稱五千。駐防京師的還有五大營,神機營等,平日勾心鬥角,像一盤散沙,不知道能不能使。

原本安定的心又不安起來,朱三或許是對的,去南方活到老,回皇宮死得早。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李自成的營火又擴大了數倍,淺樹陪白慕寧巡視宮牆時,終于忍不住憂心忡忡地問道:“指揮使,京城真的......守得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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