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曲《幽蘭》
溫潤少年,清雅如蘭。
捂着有些撞的微痛的額頭,于歸輕笑道:
“無礙,過一會兒便沒事了。”
“怎麽可能沒事,我明明瞧着上頭都有些紅了。”
少年焦急的伸出手欲将于歸附在額頭上的手移開。
卻不想對方似是提前一步知曉了他的欲意,先一步晃過了身子,堪堪将那要伸過來的手躲了過去。
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俊挺的鼻梁,少年微微不自在的說道: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被撞到的地方。”
“已說過無礙了,便是真的無礙。”
于歸說完似是不願因着這個話題就此糾纏下去。
“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轉過身便毫不猶豫的邁開了步子。
“你去哪?”
少年同樣急急的轉過了身問道。
“去我父親那裏。”
本是要出口攔她一下的,卻聽見她說要去院長那裏,少年便就此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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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的看着伊人消失在眼前,男子眼中的無奈顯而易見,墨色深瞳深深的注視着前方的背影,久久不願離去……
……
“父親,您是不是要找個時間好好的和韓伯伯談一談?”
雖然韓夫子和桃院長是同窗,然實際上韓夫子卻是要大上桃院長幾個月,所以于歸平日裏便喊他韓伯伯,在學生面前便喊他韓先生。
“這事為父知曉了,你先回去,容我斟酌一下再說。”
見着父親額中的眉頭微皺,于歸便知這事怕是有些棘手。
想來自己呆在這兒也是沒有多大用處,便福身之後叮囑了父親幾句多加注意身體的話語,之後便姍姍的走出了屋子。
午後的陽光,溫暖宜人。
微風拂過臉面,輕柔舒爽。
想着過會兒便要去潇湘凝軒教授琴藝課,而自己的“繞梁”還放在落水碧閣的亭子裏,也不知丫頭們曉不曉得為她把琴取過來。
心中思慮着事情,腳下的步子便也沒停……
青麓書院之中有南苑和北苑之分。
南苑便是男學生的領地,北苑則是女學生的範疇。
于歸常日裏多半的時候都會在北苑裏教授女學生們的琴藝,不過因着學院裏将琴、棋、書、畫單獨的列出授課,目的是專門培養那些在這四門功課中較為突出的學生。
這時候她便不得不要相對的接觸一些男學生。
因這時的琴藝課是男女集體上課的。
而這授課的場所便是潇湘凝軒和落水碧閣。潇湘凝軒是女學生專門授課的場所,落水碧閣便是男女集體上課的場所。
……
穿來大元之前,于歸對于古琴幾乎是一竅不通的。
當年因着自己身上不爽利,父親是完全不允許她浪費腦筋學這些勞什子的東西的。
自五歲之時重生來這裏之後,因着家中乃是書香門第,父兄皆是琴藝高手,且之前真正的于歸骨子裏所帶有的撫琴天賦,二者結合之後,于歸便很快對這玩意熟識了起來。
十歲那年随祖父下岑南之時,雲濟寺中因緣邂逅了悟寧老和尚,那老和尚身上竟是帶了些真本事。
見她身上天賦異禀,由此便産生了欲要收她為關門弟子的念頭,這之前和尚是從來不收徒弟的。
祖父知道後,高興的合不攏嘴。
直到後來,那老和尚将半生的琴藝本事全部傾囊相授之後,于歸才曉得,原來這個外表其貌不揚的幹巴老頭,竟是曾經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琴聖”譚談的唯一嫡脈傳人。
真是天上掉餡餅,撞上了大運了。
兩年之後,祖父事了回京。
臨走之際,老和尚不僅慷慨的将自己談了半輩子的那把“繞梁”送與了她,同時還語重心長的留了她一句話:
“琴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心積和平氣,木應正始音。七弦為益友,兩耳是知音。心靜即聲淡,其間無古今。”
……
十三歲那年,宮中皇太後花甲大壽,孝子皇帝擺禦席大宴朝臣及其家眷。
期間幾日之前來大元朝賀的番邦之國的使節拿出了其國至寶的冰弦琴,一曲《普庵咒》差點拂走了在場衆人的魂魄。便是當今聖上對此也是贊不絕口的。
許是高興的過了頭,當時番邦使者便對着元帝請求道:
“吾等早聞聖朝文明源遠流長,今日借冰弦一曲算做投石問路,不知聖皇可否能讓吾等于此有幸見一見聖朝的琴藝?”
這便是有些刁難人的意思了。
正在元帝左右為難之際,一旁的太監總管富成于聖上面前便舉薦了有着聞名天下的青麓書院的桃家。
當時桃家來宮中參加宮宴的只有于歸的祖父和于歸兄妹三人。
祖父算是直接被逼上了絕境。
應下沒有把握,不應便是抗旨了。
然,刀已然架在了脖子上,只能往前沖,卻是沒有回頭路的。
知道自家的小姑娘确實随着名師學了幾年琴,可是老爺子還真是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學的怎麽樣了,只是偶爾與悟寧那老和尚在樹下下棋之時,時不時的言談之中得他一兩句隐晦的誇獎罷了。
桃家大少爺從來都是個有擔當的,見着自家祖父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也知道今日宮宴他們桃家若是真的出現了什麽失誤,恐之後便是大難臨頭了。
然而,為今之計便只能硬着頭皮應承下來。
相較于番邦使者的驚天琴藝,他多年的練習功夫雖然不一定能夠勝得了,如今卻也只能這樣了。
剛要起身向聖上應下此事,卻被一旁一直坐着默默不語的小妹妹拉了拉衣袖。
“哥哥,讓我試試吧。”
桃清愣神之際,于歸已然先一步站起了身,小小的姑娘家輕輕穩穩的移步出了案桌,來到了宴賓閣的中央,傾身跪地口呼萬歲。
然後在在場衆人驚異的目光之中,将這般棘手萬分的請求應承了下來……
手心之中攥着一把冷汗,心中也是怕的。
不是怕自己真的會有什麽事,她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
可她怕自己的這個決定真的會影響到深深愛着的家裏人。
桃家滿門一百三十二口的性命,全都記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琴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心積和平氣,木應正始音。”
老和尚臨走之時的話語猶在耳邊。
這時候她才真正的理解了這幾句話其中的涵義。
琴由心生,恬澹随心,只有心平氣和,才能彈到最最正始的音符。
……
于歸穩下心神,彈了自己曾經最最拿捏不好的那首《幽蘭》……
蘭為王者香,生于幽谷,歷苦寒而成其香,不以無人而不芳。
“繞梁”的琴音明亮簡潔,有如寒冰玉佩相觸,十分清朗,因之其音韻簡潔秀潤,暢遠峻朗,出於人心又沁人之心。有時爽朗悠遠若鸾鳳之歌,有時秀逸俊挺如敲冰玉、舞仙鶴,甚而峰峙濤奔。或清遠,或清暢,或清潤,或清峻。既在琴音,亦在琴曲,又在琴心……
一曲彈罷,全場寂靜無聲。
直到宮女手中的杯盞不經意間的落地才算是将在場衆人的神魂拉回了現實。
番邦使者自此俯首敬仰,甘拜下風。
元帝大喜,當衆誇贊了于歸的精妙琴藝。
桃家由此驚險的逃過了一劫。
而于歸的才女之名自此便在京中傳了開來。
然而自那日之後,于歸再用“繞梁”彈奏《幽蘭》的時候,即便發揮的再是淋漓盡致,卻已然再沒了當初金銮殿宴賓閣裏那般灑脫不羁的洋洋灑灑和一氣呵成。
由此于歸想到了王羲之,據說王羲之當年成就《蘭亭序》的時候也是這般,即興揮毫潑墨之後,自此便再也不能超越了。
……
書院裏的學生對于于歸也算是知之甚詳了,畢竟不管是當年還是如今,桃家大小姐這個名頭還是頗為響亮的,“京都第一女琴師”,也是個人人敬畏的“望門寡”。
不過,兩者之中不管是哪一個卻也不是這些學生能夠輕言妄議的,或者也許在別的地方可以,但在書院這樣是絕對的不被允許的。
這是家人對于歸的一種保護,也是學生對夫子的一種尊重。
……
一個時辰的琴藝課下來,于歸覺得自己頭昏腦脹的厲害。
每次都是這樣,一群人之中總會有那麽三兩個是來渾水摸魚,濫竽充數的。
手上的功夫不怎麽樣,嘴上的功夫倒是利落。
一堂課下來琴藝知識沒學去多少,問題卻是提了不少,然,卻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真正的卻是沒有多少涉及。
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可以。
出了潇湘凝軒,擡頭瞧了瞧日頭,已然滑到了西邊,該是為父兄準備晚膳的時候了。
低頭微笑着抱着琴趕往他們一家人住的院子,路上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過來接應她的丫鬟鴛鴦。
小丫頭一見她就抱怨道:
“不是告知姑娘,下了課就在潇湘凝軒的門口等着奴婢接您嗎?怎的又不乖乖聽話了?”
微微笑了笑算是回應這個絮叨的丫頭了。
“哎,姑娘總是這樣……”
丫頭無奈的嘆了口氣,幾步上前便将于歸手中抱着的琴接了過去。
轉首并肩與于歸往回去的路上走。
“文家少爺又在門口等着姑娘了。”
本是輕快的腳步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突然便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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