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六院藝比
很快,六院藝比的日子就要到了。
于歸早在五月下旬的時候便已經帶着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鴛鴦和琥珀回到了青麓書院。
這個時候的書院為了迎接這次的六院藝比已經在方方面面上都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藝比是在六月的中旬左右開始的,一比十天,每天比試一個科目,分別是琴、棋、書、畫、禮、樂、射、禦、書、數。由書院院長并朝中文淵閣的大學士親自操刀出題。每科一題,不分男女學生均可參加。
過關者便可得到書院派發的一枚木刻,最後統計木刻所得,按成績重新分出上院、中院和下院的新生。
這有點類似于現在初高中的模拟考試,考的好的就進好班,壞的就進普通班一樣。
……
青麓書院西北角有一座圍樓,其實是各自獨立的四座閣樓環抱而成,因四樓以花中四君子命名,又被合稱為君子樓。
青磚鸱尾,緋欄銀柱,四色琉璃瓦的君子樓,偏處于淩波湖畔,是六院藝比中除射、禦外其他八項比試的論判地點。
四座閣樓兩兩對立的一側,一樓皆以數十立柱撐聳,每逢六院藝比,便設軟毯席案,滿座共可容五百餘人,二樓香廊席位,北面梅樓是藝比論判們席位,東西兩樓是參比學生父母席位,南面蘭樓是受邀朝中大人們的席位。
君子樓環圍的中央空場是比試場地,地底四散埋有十餘只特制的巨型水缸,人語樂音在此異常響亮。
……
果如之前所說,當今聖上在藝比當日卻是帶着太子殿下一齊光臨了青麓書院。甚至還做了第一場書試科目的論判。
而太子殿下雖然年僅十歲,卻也同衆學子一樣參加了這場比試。
不過到底是書院人才輩出,殿下小小年紀雖然才智超群,可是跟着這些常年在書院進修的大哥哥大姐姐們相比,到底還是年齡小了些。
太子殿下最後的書比成績排名第三,算是成績斐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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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兩位皇城父子并沒有在此多呆,書試過後,晚膳之時便再次起駕回京了。
算是匆匆的走了個過場,然,這過場卻是聲勢浩大,餘音袅袅的,書院因皇上親臨于此,自此名聲更加遠播不說,便是此時的院中學子們也是身心俱歡,各個卯足了勁要在這場宏達的比試之中争出個子午卯酉來。
……
二日的比試是樂試。
這日一早天還未亮的時候,于歸便在琥珀的侍候之下起了床。
作為書院的琴藝夫子,今日的樂試于歸也必是要參加的。
本來之前也不過是準備着去觀瞧一下,哪想着朝中論判到此之後,得知論判的名單之中并沒有于歸,便立刻提出了異議。
當年那一曲繞于宮殿的《幽蘭》到底是令她名聲大噪,此後數年之間世人提起時還是頗為的津津樂道。
不管于歸本身的名聲如何,然在琴藝之上到底還是受人尊敬的。
……
帶着丫鬟趕往君子樓的時候,路上便見到許多抱着古琴,笛子,或是其他的樂器的學生,一邊說說笑笑一邊腳下不停的趕去那裏。
看着這些朝氣蓬勃的學子們,于歸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老了不少。
曾經她也這般的肆意張揚過,那時候她還沒有過來書院這裏。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也許……
可惜,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轉回身輕輕的嘆了口氣
擡首之間東方的朝陽已經漸漸升起,又是一個清朗的日子。
曾經的是非過往到底如江流一般流逝,永不回頭。
……
剛剛轉過拐角之處,便見到了前面一個穿着學士服的少年,懷中同樣抱着一副古琴。
少年似是刻意的等在了這裏,見着她們主仆三人過來,臉上立刻便漾起儒雅的笑容。
“阮阮……”
這句稱呼一出口,于歸便立刻擡起手撫了撫額頭。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這麽叫她,怎的這人偏就是不聽呢。
好歹她也是大上他好幾歲呢,以他們兩家的關系這小子就算不願叫她姐姐,可是在這書院之中也至少應該尊稱她一聲夫子或是先生吧。
偏這小子倔強的很,兩個都不叫,就喜歡叫她的小名。
“怎的在這裏?”
實在是有些犟不過他,索性就選擇無視吧。
“在這裏等你。”
“你怎的知道我家小姐一定會過來這邊的?”
小丫頭鴛鴦仰着小臉一臉的疑問道。
少年一聽,臉上憨憨一笑道:
“經驗而已。”
這話一出口三個女孩同時一愣,之後其中的兩個卻突然揶揄的看向了自家的主子,而後者臉上卻是可疑的一紅。
這人……
懶得再多加理會這個臉大不害臊的,于歸直接擡腳的就往前走了過去。
少年見此臉上倒是一點沒有郁色。
這麽多年早就習以為常了,若是哪日這女人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态度,他自己怕是都不适應了。
幾人前後腳的一同進了君子樓之後,于歸便帶着丫鬟直接去了北面的梅樓,而文睿淵則是直接留在了一樓學生們的席位之上。
一直目送着于歸慢慢的上了二樓之後,文二少爺這才轉身去尋自己的位置。
雖然不過是短暫的相處,可是能這樣看着她,能這般的伴在她的身邊一刻,他便已經覺得是恩賜了。
……
這一次的琴試題目喚作《思音》,需要學生根據這個題目自行理解,然後譜曲演奏。
最後的結果是由梅樓的論判們從各個角度揣度之後再定奪。
由于時間和人數的限制,每位比試的學生得到的考試時間并不多,不過僅僅是一刻鐘,也就是十多分鐘而已。
于歸端莊的坐在上面,然後微笑的看着樓下一衆學子千思萬想和斟酌再三之後的行動。
果然無論在哪裏,考試的時候大體都是一樣的。
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開始抽簽了。
有那年輕的負責考試的先生已經提着木箱過來,然後鄭重的放在了場地的中央,學生們按照順序一個一個的排着隊開始了抽簽。
大約兩刻鐘的時間,比試的順序便已經排好了。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按照自己抽到的順序開始上場演奏。
無論是在哪一科目的考試都會有那擅長與不擅長的學生。
這次的樂試算是一個業餘的海選,之後的那次專門的琴試才是專業的。畢竟書院之中琴、棋、書、畫是有專門的高級授課。
一上午的時間裏,于歸都是随着論判們坐在上面一個一個的聽着下面的學生們演繹着自己的作品。
有好聽的,也有難聽的,總之是沒有什麽出彩的。
到了下晌,就在于歸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被摧殘到無形的時候,總算是聽到了下面一個與衆不同的琴音。
坐在場地中央的少女一襲及腰的墨黑長發,頂上一绺用發繩紮勞後再插上一根玉簪,額前細發依然是半遮着眉,不用細看她五官的話,便會覺得很是素氣。
然而,金釵之年的少女,雖模樣生的偏俏一些,但這少女卻比尋常少女多上一份寧靜之氣,微翹的眼梢難免讓那雙沉澱了不知名情緒的眼睛,平添了兩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麗色,若是垂下眼睑,便又顯得有些順從,細看之下,這張臉雖然精致,卻難免讓人看不出真切來。
難道是個妙人?
聽琴的過程中于歸默默的注視着場中那個娴靜的少女,這女孩不僅長得特別,琴彈得也很出彩。
一曲靡靡之音令在座的論判們紛紛的睜眼望了下去,待得趨近尾音之時,便已有那覺得不錯的論判開始微微的點頭了。
于歸同樣也覺得很不錯。
小姑娘年紀看起來大概也不過十三四歲罷了,這個時候能将手中的古琴駕馭成這樣,已然讓人刮目相看了。
“有些天賦……”
“倒是個可造之材……”
身邊的兩個老論判相互之間評論着。
于歸自始至終并沒有說話,只是問了問身邊的另外一位書院之中的夫子。
“這個女孩是誰?怎的沒有見到過?”
那夫子微微一笑道:
“是中院的學生,你沒見過倒也正常,因你只教授琴院的專門課程。”
“哦。”
于歸輕輕的點了點頭,原是這樣。
怪不得她不認識,原來是不在自己的教授範圍之內的學生。
“這孩子平日裏的成績并不出衆,只是這琴上倒的确是不錯的……”
“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是不是單獨的将她提調到你那去?”
于歸微笑着點了點頭道:
“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這麽好的苗子,教教也不錯。
……
等到晚膳之前,樂試的比試也正好接近了尾聲。
除了之前那位彈得不錯的小姑娘之外,還有好幾個學生考的也不錯,而這之中便有那位令于歸旁頗為頭疼的文家二少爺文睿淵。
這厮就是個怪胎,聰明是真聰明,可是從來都不是用在了正道上。
初來書院之時,他是以書畫聞名的,本來書院的夫子曾經想要他去那裏,可是這小子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是拒絕了那位夫子的好意,反過來大張旗鼓的便宣稱要進她的琴院。
結果,當然是被拒了。
別說他彈得不好,就是他彈得好,于歸也是不願意他進來的。
那小子明擺着就是另有圖謀,她怎麽能縱容!
文睿淵也是個擰的,見着自己是輕易的去不了于歸那裏,這家夥竟是沒日沒夜的開始了苦練。
大半年的時間過去,這小子竟然還真的有了不小的進步。
截止到今日為止,于歸見着他一曲《思音》談罷的時候,都險些驚呆了!
這進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倒真是有: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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