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回家過年

距離年三十兒還有五天的時候,別墅裏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

方裏請了家政工人過來,幫着把別墅上下打掃幹淨。

謝柏沅頭一次跟着人回家,思來想去,最後通過朱易乘的家族搞來了兩塊玉佩作為見面禮。

這種玉佩佩戴起來可保人出入平安,還能夠延年益壽,是有價無市的寶貝。

方裏的家庭結構比較特殊,他年幼便喪父喪母,母親那邊也只有二舅這麽一個親戚。

二舅待他視如己出,方裏這次帶謝柏沅回去,除了見方老太太以外,就是想見見他二舅。

方裏從小在方家長大,對自己的這兩位長輩格外敬重。

跟謝柏沅在一起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人帶回去給長輩們瞧瞧,順便也能打消方老太太替他張羅相親的想法。

兩人下了飛機後,坐上了方家派來接人的車。

方裏原本還在跟謝柏沅詳細介紹自己的家庭,結果一拉車門,就看到他二舅坐在車裏。

……這見家長的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快一點。

謝柏沅快他一步反應過來,他是見過樊駿一面的,方裏剛搬過來那會兒,樊駿直接找上了門。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作為方裏的男朋友,自然得拿這個男人當長輩對待。

“二舅好。”謝柏沅這一聲叫得無比自然。

樊駿向他點頭,随即對表情不太自然的方裏說道:“帶朋友來玩?”

“嗯……”方裏有些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随後才反應過來這正是他坦白的好機會。他抿了抿唇,索性一股腦地交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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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男朋友。”

“我是他男朋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內容大同小異。

方裏看了一眼比他還積極主動的謝柏沅,心裏松了口氣,傻乎乎地補了句:“他說得對。”

樊駿在商場縱橫幾十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兩個月不見,小外甥就能領着對象回家這事他還真沒見過。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內心卻只有一句話:好個屁。

那對小情侶手拉着手坐上了車後座,樊駿手指敲擊着扶手,和一旁的助理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立馬心領會神地向下傳達命令,詳細調查謝柏沅的身世背景。

早在方裏搬過去的時候樊駿就調查過,他當時看到的是謝柏沅找人僞造的資料。

資料上說謝柏沅是個大學教授,去年出了場意外之後,就一直在靜養。

至于什麽意外,上面并沒有明确記載。

光是這樣看來,謝柏沅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可凡是見到過他本人的,都能夠察覺到,他身上沒有半分平凡人的氣息。

到達方家的時候,方老太太見了人,對“孫子給他找了個孫子婿”這件事接受得比樊駿還容易。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了頓飯,謝柏沅将準備好的見面禮送了出去。

拿到那玉佩後,樊駿看謝柏沅的眼神又深了幾分。

謝柏沅倒是不在意,吃完飯,兩人一同進了方裏的房間。

這裏到處都是方裏成長的痕跡,櫃子裏的周邊、牆壁上的相框。

雖然方裏現在不常回來住,但是房間裏的擺設還是保持原樣。

謝柏沅從書架上抽了本相冊,随意地翻着。

方裏坐在他旁邊,這才想起來問:“你那玉佩哪裏來的?”

他不記得謝柏沅在現實生活中有什麽收入來源。

更何況,那玉一看就品質不凡,否則他二舅也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找朱易乘弄的。”謝柏沅視線落在一張照片上,照片上是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小姑娘,有一頭金色卷發,像個雪娃娃似的漂亮又可愛。他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滿目笑意地問方裏:“這是你吧?”

方裏瞄到那張照片,臉頓時紅了一片,下意識伸手去奪相冊,卻被謝柏沅側身閃開了。

他有種陳年的黑歷史被翻出來的羞恥感,怕謝柏沅對他産生誤會,忙解釋道:“那是小學的畢業典禮,老師讓我們玩反串,全班男生都穿了裙子……”他抿了抿唇,“我沒有女裝的愛好。”

“有也沒關系。”謝柏沅故意這麽說,伸手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捏了捏,“好看,什麽時候穿給我看看。”

方裏:“……”真沒看出來你還挺變态。

他不由分說地偏頭在謝柏沅手上咬了一口。

鬧完了,他才想起來先前的話題。

“朱易乘家不是占蔔的嗎?”

謝柏沅說:“其實占蔔還是副業,他們這個家族,主業是風水師。”

朱家,有名的風水大家。

只不過朱家的秘法,向來是傳女不傳男。

朱易乘只能算個門外漢,他家裏對他還算不錯,兩個姐姐也會偷偷教他點東西,朱易乘憑借自己在這一方面的天賦,好歹混了個占蔔師當當。

方裏第一次了解到這些,這才知道朱易乘這個綠毛二傻子,居然出身于風水大家。

那這麽看來,那兩塊玉佩肯定不止是品質上乘了,應該還有別的作用。

謝柏沅笑了笑:“怎麽,羨慕了?”

方裏還沒說話,謝柏沅将自己的項鏈摘了下來,挂到了方裏的脖子上,和方裏的那條交換。

兩條項鏈看上去其實并無什麽區別,只是沾上了謝柏沅的體溫,貼在胸前的時候讓方裏覺得無比安心。

“原本這條項鏈也不是我的,”謝柏沅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氣,“現在只是讓它物歸原主。”

方裏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是我的?”

謝柏沅:“對。”

他坐了回去,繼續翻那本相冊。

方裏摸着項鏈若有所思。

謝柏沅說這是他的項鏈,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如果這是他的,他以前做過什麽才得到這條項鏈?

那邊翻相冊的謝柏沅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動作微微一頓。

那是一張合照,相紙已經泛黃,雖然保存完好,但也能看出有些年代了。

那張照片上,是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五個人站成一排,面對鏡頭露出大大的笑臉。

還有兩個男人站在邊上,一個側着身子,和身旁的人低聲訴說着什麽。聽的那個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而是望着鏡頭,微微勾起唇角,原本有些冷厲的眉眼在這一瞬間像是沾上了溫柔和煦的春風。

這張照片拍得并不完美,因為有人沒看鏡頭,只顧打情罵俏。

隊伍裏的單身狗對此表示很不滿意,他們抗議道:“謝柏沅,看鏡頭啊!秀恩愛的時候照顧一下我們啊,你看看方彥,人小夫妻都沒你這麽黏糊。”

被抗議的那個勾着男朋友的肩膀轉過身來,臉上笑意更甚,說出的話卻十分欠扁:“我就算拍個背影,你們都能認出來是我。別搗亂啊,我跟我對象說悄悄話呢。”

單身狗們擦擦眼睛,表示自己快被閃瞎了,紛紛嚷道:“再來一張再來一張。”

操控相機的卻聳了聳肩表示相機沒電了。

謝柏沅當初調笑的話一語成谶,不說背影,光是照片上捕捉到的這半張側臉,他一眼就能認出自己。

照片背面用黑色鋼筆寫着日期,還有一個名字:方彥。

這位正是方老太太的兒子,方裏現在這個身份幼年離世的父親,以及自己曾經的……戰友。

方裏本不屬于方家,這一點只有當年幾個人知道實情。

謝柏沅原先一直想不明白,方裏為什麽會以方家少爺的身份回到自己的身邊。

在他塵封的碎片化的記憶裏,只剩下了他和方裏在一起時的零星片段。

直到看到這張照片,看到照片上幾張熟悉的笑臉,他才隐約找到了答案。

只是,還有些細節,他還是想不通。

他想,他所遺忘的,也許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謝柏沅趁方裏不注意,偷偷抽走了那張合照,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在理清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前,他決定先不告訴方裏這些,免得方裏徒增煩惱。

方裏現在雖說是想起來了一些事情,但是有關身世上的問題,他還從來沒發現過。

他是如此珍惜現在擁有的親人,謝柏沅想要多留給他一些時間,讓這個怪誕的美夢保質期長一些。

這個新年,兩人是在方家過的。

謝柏沅的資料做得完美無缺,叫人實在是查不出漏洞,樊駿見他對自己的外甥确實真心,只好先對這個人的來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該有的試探一點都沒落下,連方裏都招架不住他二舅的話術,樊駿抛過來的問題,每個裏面都夾雜着彎彎繞繞,一個不留神就會掉進他挖好的坑裏。

過完年,方裏和謝柏沅乘坐飛機回到了別墅。

原本以為別墅裏沒人,結果剛下車兩人就看見別墅亮着燈。

朱易乘和趙小彤回來得比他們還要早,一問,兩人居然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被家裏催婚。

孩子到了一定年齡,老人就想着讓他們的生命延續下去,想要抱抱小孩兒。

這倆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聽到催婚一個頭兩個大,大年初一剛過就溜了回來,在別墅門口不期而遇。

方裏有些好笑,他對催婚這件事頗有些感同身受,先前他奶奶就這麽催過他,還給他安排了相親。

朱易乘咬着牛肉幹恨恨道:“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真可怕。”

方裏點點頭:“是挺可怕的。”

朱易乘回頭看着他,像是找到了第二個同患難的戰友:“你也被催了?天……沅哥不是跟你一起回去了?這他能忍?”

在他的想象裏,謝柏沅應該是以方裏朋友的身份過去的,兩人相愛卻不能在家長面前說,尤其方裏還被催婚,就謝柏沅這脾氣,能忍得住?

“沒啊,”方裏叼着牛肉幹自在道,“之前催過,這次沒有,我說了我是帶男朋友回來的。”

“……”朱易乘憋了一會兒,最後爆發出一句:“靠!”

他受了傷,他再也不要跟這種有對象的人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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