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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晌午,毒辣的太陽炙烤着地面,道路兩旁的樹葉紋絲不動。

蟬鳴聒噪。

瀝青高速路面翻着滾滾熱潮。

c城到上海的大巴上。

蘇韻坐在靠窗的位置,迎着太陽的那面,就算有遮光簾,她還是感覺熱浪像要穿透車體直侵車裏。

兩扇遮光簾之間并不是嚴絲合縫,坐在蘇韻前面的一個女人,還貪心的把遮光簾死命的往自己那邊拽。

太陽光見縫插針,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曬的她手臂發熱。

蘇韻小心翼翼的把遮光簾朝後面扯了一下,讓它處在相對公平的位置。

可沒過兩分鐘,遮光簾又‘嘩啦’一聲,回到原來的位置。

坐在前面的那個化着濃妝,此刻油光滿面的女人,半起身回頭,不滿的斜了她一眼。

蘇韻從不與人争執,特別是面對不講理的人時。

她心裏不舒服,但也忍了。

現在就盼着早點到上海,然後乘高鐵回京。

這時車裏有乘客大聲道:“師傅,前邊服務區停一下。”

司機厲聲道:“不停,想要抽煙忍着!”

那個男人笑了兩聲,油腔滑調的語氣:“師傅,這還真忍不了,肚子疼啊,我感覺我馬上就要…”

司機打斷:“你特媽的就事多,下回你再上我的車,我就把你踹下去!”

原來是和司機認識。

蘇韻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便把耳機的聲音調大,聽着已經聽了不下萬遍的那首歌。

沒過兩分鐘,客車還是駛進了服務區。

蘇韻沒打算下去,從行李架的背包裏拿出瓶礦泉水,還沒來得及擰開瓶蓋,耳機裏的音樂被打斷,她看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

來電人:田甜。

蘇韻知道閨蜜的這通電話多數是因為那個男人。

坐在車裏接電話有點不方便,她按斷。

蘇韻跟坐在邊上的那個年輕女孩示意自己要出去,又說了聲謝謝。

下車後熱浪夾雜着潮氣迎面撲來,車門的位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蘇韻找了個樹蔭,才撥通田甜的電話。

田甜直奔主題:“蘇蘇,我終于托人打聽到,蔣慕承還要在外地待幾天,大概下周才能回京,你還能有幾天安穩日子過。”

蘇韻:“……”

蔣慕承要是回去了呢?

她是不是還要繼續活在心驚膽戰裏?

就算是站在樹蔭下還是熱的不行,這才不到一分鐘,蘇韻後背就已經開始冒汗,她拿手扇着風。

問田甜:“你說他回去後,我要怎麽辦?”

田甜嘆口氣:“蘇蘇,你說你得罪誰不好,偏要挑個不近人情的男人得罪,你腦子當時灌了雙氧水了吧…”

然後田甜又開啓了巴拉巴拉教訓她的模式。

蘇韻無力的揉揉有些昏沉的太陽穴。

事情還要從兩周前說起。

那天蘇韻輪值夜班,下半夜時,病區很安靜,大多病人都入睡,也沒什麽事,她就在值班室浏覽新聞。

電腦鼠标不太好用,沒什麽反應,她放在桌上用力磕了磕,又正常了。

病區的兩個已經交班的小護士提着鮮榨果汁進來,“蘇醫生,你的。”護士小趙把一杯西瓜汁放到她桌子上。

“謝謝。”蘇韻把吸管□□去後又問:“你們不是下班了嗎?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護士小路抱怨:“宿舍的空調今晚罷工了,回去也沒法睡,後勤說要等明天白天上班後才能修理。”

蘇韻:“要不你們倆去我宿舍湊合一晚吧。”她和婦産科那邊的一個醫生同住一間宿舍,那個醫生去國外進修了,要十月份才回來。

小路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換了地兒我們還睡不着,我正好追劇。”

蘇韻也沒再勉強,繼續看網頁。

突然小趙激動出聲:“我老公又發微博了!嗚嗚嗚!我都快想死他了!”

差點就熱淚盈眶。

蘇韻:“……”

男朋友發個微博,至于這麽興奮?

小路兩眼冒紅星:“發了什麽,發什麽了,快給我看一下!”說着趕緊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來,跑的太急,還帶倒了邊上的凳子。

小路也不管倒下的凳子,湊到小趙跟前,嘴裏一只巴拉巴拉說個不停:“我昨晚還夢到他了呢,我就差那麽一點點一點點就能抱到他,可後來就醒了。”說着說着,語氣裏夾雜着一絲遺憾的哭腔。

小趙花癡的嫉妒:“啊啊啊!我也要夢到他,我也要抱他,不對,我還要親他!”

蘇韻:“……”

現在的孩子,這是怎麽了?

兩個花癡護士的對話還在繼續。

到最後,蘇韻總算弄明白,這個所謂的老公,是一公衆人物,蔣慕承。

微博上有老婆腦殘粉六千萬。

蔣慕承之所以這麽出名,聽小路說,是他前段時間在央視財經頻道做客了某檔節目,憑着一張冷峻的臉和兩條大長腿瞬間吸粉無數。

他不僅沉默寡言,還高冷禁欲。

只是蔣慕承這個名字,蘇韻莫名覺的熟悉,一定在哪裏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了。

可能是真的無聊,她就在度娘裏輸入了蔣慕承三個大字,點進他的個人簡介。

竟然是中川集團的董事局主席。

難怪這名字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有段時間關注過中川集團。

因為中川集團是瑞士rt制藥公司在亞太區的唯一合作方。

rt制藥公司在全球最大的上市制藥公司裏,綜合排名第二,它的心血管疾病研究中心在國際上享受很高的聲譽。

她是心內醫生,自然就關注了些。

蘇韻在網頁裏沒有找到多少跟蔣慕承私人有關的新聞,又手癢的打開微博界面,登陸了自己的微博。

大半年不曾逛微博,已經是雜草層生。

蘇韻再次搜索了蔣慕承三個字,她就是想看看,一個男人到底有多好看,才會從財經節目紅透微博圈。

蘇韻點開蔣慕承微博主頁,比她的微博還要荒涼。

微博關注2,還都是官方的兩個關注。

微博數也是2,一條來自系統的,另一條就是方才小護士a所說的那條,可這才十分過去,留言過萬。

浏覽着那些留言,名副其實的腦殘粉的腦殘留言模式。

蘇韻從不相信什麽禁欲系,沉默寡言甚至是高冷的男人她見過,可禁欲系的男人,大概也是只有小說上才有的說法。

像蔣慕承這樣有着如此身份和地位的男人,身邊全是誘惑,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撲上去。

他得有多大的定力去抵抗?

說不定就是有某方面的隐疾。

後來的後來,蘇韻将今晚的行為歸結于:這都是命。

第一次她手賤的在那條微博下輸入了這麽幾個字:【沉默寡言和高冷是真的,可關于是禁欲系…】

原本,她也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對禁欲的看法而已,可哪裏會知道這條留言,就像星星之火,燎起了整個微博圈這片大草原,一發不可收拾。

她惴惴不安,預感自己闖了大禍。

其實那條微博她原先是這麽寫的,【沉默寡言和高冷有可能是真的,可關于是禁欲系…】

不知為何,她發出去時,竟然少了‘有可能’三個字。

不是系統吞的,大概是自己一邊喝西瓜汁,有點漫不經心,再加上這個不靈光的鼠标,就不小心删除了幾個關鍵字也沒發覺。

這時,放在手邊的電話突然響起,蘇韻吓得差點掉魂,她扶扶胸口,才看清聯系人是閨蜜田甜。

她調整好聲音:“大半夜的你還不睡?”

田甜幸災樂禍:“我哪能睡的着呢,蔣慕承的微博下奇現驚人留言,我們財經記者群裏的那些色女都差不多要瘋了,之前還羨慕這個網友是不是把我們老公給睡了,後來一想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接下來田甜說了什麽,蘇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感覺自己瞬間耳鳴。

電話裏吵,身邊的兩個小護士更是憤青的不行,都在聲讨那個留言的網友。

值班室裏是待不下去,蘇韻只好拿着手機走出病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田甜又道:“實在不知道那個‘傳聞半真半假’的網友是什麽蠢腦子,不過我挺同情她的。”

蘇韻壓低聲音問:“為什麽要同情她?”

“因為她離下地獄已經不遠了啊。知道網上為何沒有蔣慕承相關的照片和視頻嗎?”田甜問蘇韻。

蘇韻心道,有錢有權找人撤了呗。

田甜:“蔣慕承雖然是商界翹楚,可是他畢業于cmu的計算機學院,被譽為計算機天才,他動動手指頭就能查到那個網友的id。”田甜說着又嘆了口氣:“唉,深表同情啊。”

蘇韻:“……”她感覺自己的世界末日好像已經不遠。

萬一蔣慕承要動起真格找到醫院去,就憑着他現在的社會地位和影響,院領導會怎麽處理她?

說不定連工作都不保。

後來,後知後覺的田甜又發現,自己的閨蜜蘇韻的微博昵稱可不就是‘傳聞半真半假’。

……

“蘇蘇,我的話你聽到沒啊?”

田甜的聲音把蘇韻的思緒從兩周前那個恐怖的夜裏拉回來。

蘇韻環看一下,雖然腦子被太陽烤的亂哄哄的,可是眼前的景致還算清晰,還是那個高速服務區。

對着田甜道:“聽着呢,你繼續。”

田甜忽的聲音壓低:“你等一下啊,我們主編過來了,先別挂,我馬上再跟你說我是怎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聽到蔣慕承這些日的行蹤來着。”

蘇韻感覺後背的汗珠一串串往下淌。

這衣服一點都不透氣,是前斷時間在網上代購的,288元,據說是某品牌的原單貨,還真絲的。

未挂斷的手機聽筒傳來田甜和同事的對話。

蘇韻默默聽着。

一手擦着脖頸上的汗,一手扇着風。

她無意間低頭,發現這‘真絲’的連衣裙上有條很長的線頭,試圖用手扯斷,線倒是沒扯斷,可是裙擺有朝一塊揪起的跡象。

只好作罷。

蘇韻出了不少汗,口渴的要命,剛才的那瓶水她放在車上沒帶下來。

她看了眼大巴車和不遠處的便利店。

還是便利店離她要近一些。

蘇韻拿着一瓶水從便利店出來時,正好迎面走來一個男人,猝不及防的,她的視線與男人目光撞上。

男人只是淡淡的望了眼蘇韻,繼續朝前走。

蘇韻的視線都沒來得及收回,就與那人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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