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妖怪

正當季岚光被吓的肌肉麻痹不能動彈的時候，那個屍體竟然直直的沒有任何助力的坐了起來。

季岚光本來是坐在桌子上的，屍體這麽一彈起來，她吓得直接從桌子上掉了下去，而且比較倒黴的是，她掉下來的時候，是臉先着地的。

靈堂的地面是那種老式的水泥地，硬的要命，季岚光想，幸虧這桌子不高，要不然她的鼻梁都得被摔骨折了。

要是放平時，季岚光被這麽摔一下，肯定疼的三天下不了床，可是現在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上疼了，直接從地上一躍而起，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符紙，狠狠的拍在了屍體的腦門上。

季岚光和屍體打交道這麽多年，雖然心裏害怕，但是該有的條件反射還是有的，她拍符紙的動作，絕對是以光速來計算的。

額頭貼好了符紙以後，季岚光又抽出五張符紙，分別貼在了屍體的眼耳口鼻上。

“吓死我了。”季岚光揉了揉鼻子，“幸好我今天反應快，要不然絕對得折在這兒。”

貼完符紙以後，屍體仿佛已經被控制住了，一直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上，沒有再動過。

季岚光伸出手按住屍體的肩膀，想把屍體按躺下，可是她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沒有讓屍體傾斜分毫。

硬的不行來軟的，季岚光收回手，畢恭畢敬的彎下腰給屍體鞠躬，“季雪，你應該記得我，我是季岚光，你小時候的朋友，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你就認命吧。”

說到這，季岚光嘆了口氣，其實相比于活人，死人才是最可憐的。

活人為了想做的事情，還能不顧性命的拼上一把，可是死人，連拼命的資格也沒有，就算留在陽間不走，也只是身不由己的飄蕩而已。

“既然已經死了，你就安心的走吧，守着一份執念繼續留在人世，是改變不了什麽的。”季岚光一直彎着腰，“你要是真的咽不下這口氣，可以把你的怨恨告訴我，我也算是你的朋友，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季岚光在心裏狠狠給自己點了一個贊，她這番話說的太有水平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句句為季雪打算，處處為季雪着想，但凡季雪還有點良心，都不好意思再留在陽間了。

做任何決定都得有考慮的時間，季岚光沒有直起身子，她依舊把腰彎的低低的，想讓屍體感受到她的真誠。

“你叫季岚光？”一個清冷空靈的女聲，打破了靈堂的寂靜。

聽到屍體發出聲音，季岚光知道，她今天是攤上事了。

僵屍，顧名思義，就是僵硬的屍體，它們思維簡單，不能做複雜的動作，看不見東西，不能說話，除了力氣大點以為，也就沒別的長處了。

季岚光以前處理過很多次詐屍事件，那些僵屍雖然恐怖，但是很好對付，一張符紙加上敏捷的身手就可以擺平它們了。

按季岚光的經驗，能說話的東西絕對不是僵屍。

如果不是僵屍，那坐在桌子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在季岚光思考的空當，屍體又抛出來一個問題。

屍體的聲音不急不緩，語調平穩，仿佛姐妹間話家常一般。可是這麽和善的聲音，傳到季岚光的耳朵裏，卻跟催命符一樣，吓得她冷汗直流。

“別慌，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記住，千萬別慌。”季岚光邊想着師傅教導過她的話，邊強迫自己要保持冷靜。

季岚光斜眼瞟了一眼門口，門沒鎖。

她從這兒走到門口，大約需要十步，一步一秒鐘，她跑出去，只需要十秒鐘。

季岚光穩了一下心神，決定趁屍體沒有防備的時候跑出靈堂。可是她剛想擡腳開跑，卻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她動不了了。

不管怎麽嘗試，她的腳都邁不出去，她現在就像武俠小說裏被點了穴的人一樣，能說話能思考，可就是動不了。

“我最後問你一遍。”屍體伸手撕掉臉上的符紙，團成一團，扔在了季岚光的腳邊，“你是叫季岚光嗎？”

季岚光維持着直角九十度鞠躬的姿勢，聲音有些顫抖的回答屍體，“對。”

屍體從桌子上下來，走到季岚光身邊，面無表情的問她，“你怕我？”

季岚光看着屍體蒼白的雙腳，以及被屍體踩在腳下的符紙，很誠實的回答，“是。”

“很好。”屍體似乎很滿意季岚光的回答。

屍體真的離她很近，季岚光甚至能感覺的到，屍體呼出來的氣體之中，有一種刺骨的寒意。

“你不用怕我，我不會殺你的。”屍體把手搭在季岚光的肩膀上，慢慢把她扶起。

當季岚光和屍體面對面，差點臉貼臉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她能動了。

“不要想着跑，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屍體仿佛猜到了季岚光的想法，不鹹不淡的警告她。

雖然屍體說不殺她，可是季岚光又不傻，人說的話都不可信，何況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妖魔。

季岚光想，她要是不想死在這個妖魔手裏，就必須得想辦法跑。

“我說了不殺你，可是沒說不殺你身邊的人。”屍體冷冷的盯着季岚光看，“你也不想那個叫陳立安的人死于非命吧？”

季岚光本能的搖頭，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讓陳立安受一點傷害。

“不想就好。”屍體扯了一下嘴角，“你要是敢跑，我就讓你親手殺了陳立安。”

季岚光目露懷疑，她那麽愛陳立安，怎麽可能會去殺陳立安。

屍體擡手，輕輕的撫摸着季岚光的頭發。

季岚光被摸的頭皮發麻，正當她努力去猜測屍體的用意時，屍體突然捏住她的一绺頭發，狠狠的往下一拽。

“啊！”季岚光沒料到屍體會突然揪她頭發，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屍體把那幾根頭發放在掌心，用手指細細的把玩，“我既然能讓你動彈不得，當然也能控制你的身體，不管你的本心是什麽，只要我想讓你去殺陳立安，你就一定會去。”

季岚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屍體，這也太惡毒了吧，能想出這種陰損的主意，也不怕遭報應。

“我叫北松。”屍體把季岚光的頭發和自己的頭發纏在了一起。

本來是兩個人的頭發，被那個自稱為北松的人随便一擺弄，竟然融合到了一起，變成了一股頭發。

看着眼前奇異的景象，季岚光問北松，“季雪呢？”

“當然死了。”北松活動了一下筋骨，他剛複活，全身上下都有一種酸痛感，“我只是暫時借用她的軀殼，在我掌管她身體這段時間，她的屍體不會腐爛的。”

“噢。”季岚光雖然不太明白北松話中的含義，但聽北松的意思，應該只是暫時借用季雪的身體，就像租房子一樣，租期到了，租客自然就離開了。

季岚光的适應能力很強，這麽一會兒，她已經不太害怕了。

“那我可以離開了吧？”季岚光期待的問北松。

北松掃了季岚光一眼，反問她，“你說呢？”

眼前這到底是什麽怪物，怎麽盡喜歡問別人問題。季岚光心裏不悅，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她小心的問北松，“你想讓我做什麽？”

北松看着季岚光微皺的眉頭，滿意的點了一下頭，這個小姑娘比表面上看起來要聰明的多。

“和我做個交易吧。”

“交易？”季岚光有些驚訝，“為什麽是我？”

北松，“我沒有選擇，只能選你。”

季岚光想了一下，問北松，“我可以拒絕嗎？”

北松搖搖頭，“不可以。”

季岚光撇了一下嘴，“那你還問我。”

北松，“按你們人類的說法，這叫禮貌。”

季岚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北松一遍，“你不是人？那你是什麽？妖？還是怪？”

北松有些不耐煩，“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季岚光表面上做的降妖除魔的生意，可是實際上，以她的水平，也就只能幫人看看風水，對付一下普通僵屍而已，妖怪這種高級的生物，可不是她能對付的。

季岚光怕北松生氣，沒敢再問什麽其他問題，直接把話題轉回了最初，“你說的那個交易，是怎麽回事？”

北松，“你幫我做一些事情，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報酬。”

“然後呢？”季岚光比較關心北松會不會一直纏着她。

“事情大約三個月辦成。”北松掃了季岚光一眼，“三個月以後我會離開，離開之前我會消除你的記憶，讓你忘掉我，還有和我有關的事情。”

季岚光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看着季岚光如釋重負的感覺，北松突然感覺有些不悅，他冷冷的威脅季岚光，“如果這三個月，你做了什麽違背我命令的事情，那個陳立安，絕對必死無疑。”

“知道了。”季岚光自言自語的抱怨，“我又不是奴隸，還命令，切。”

北松的耳朵很靈敏，季岚光把聲音壓的再低，他也能聽到季岚光在抱怨。不過他現在剛擁有身體，要做的事情太多，沒有時間搭理季岚光。

季岚光看了一眼窗外，夜色逐漸消散，天就快亮了。

季岚光想起季家奶奶馬上就會來靈堂，連忙問北松，“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北松，“帶我離開這裏。”

季岚光，“直接離開？”

北松點點頭，這個宅子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可是他總感覺在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牽制着他，壓抑着他的力量。

季岚光轉身走到牆角，拿起背包，回到北松身邊，催促他，“趕緊走，不要再耽誤時間。”

季岚光也想趕快離開，她本來是來幫季家打僵屍的，可是現在僵屍沒打成，反而招來這麽一個法力高強的妖怪，季家的人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季岚光突然拉住了北松的胳膊，“不能就這麽走。”

北松不習慣活人的碰觸，他甩開季岚光的手，問她，“為什麽不能走？”

“衣服？”季岚光指了指北松身上的衣服，“你穿的是壽衣。”

北松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大紅色的寬松旗袍，旗袍的領扣皆用金色的絲線縫制，而旗袍的前襟，用淡黃色的絲線，縫了一個大大的“壽”字。

紅色旗袍，是五裏莊标準的“老衣裳”，北松就這麽穿出去，會吓死人的。

“這樣吧。”季岚光脫掉身上的運動外衣，“我把我的T恤給你穿。”

北松的目光從季岚光的臉上，慢慢移動到季岚光精致的鎖骨上，“那你穿什麽？”

季岚光脫掉T恤，“我還有外套，拉鎖拉高點，就不會有人看見我裏邊沒穿衣服了。”

季岚光穿的不多，T恤裏邊，就只有一個白色的胸衣。

季岚光圖便宜，內衣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去超市買生活用品的時候順手選的，她的內衣，大多都是款式簡單，看起來很廉價那種。

脫完T恤，季岚光開始脫褲子。

鄉下條件艱苦，沒地方換衣服，季岚光在運動褲裏邊，還穿了一個牛仔短褲，這樣要是天氣熱的話，她就可以直接脫掉外邊的運動褲，只穿裏邊的牛仔短褲。

“短褲也給你。”季岚光邊解紐扣，邊對北松說。

北松的眼睛，随着季岚光的動作上下移動，等季岚光脫下短褲，北松才問她，“你換衣服，從來不避人的嗎？”

“你和我都是女人，有什麽可避的。”季岚光把T恤連帶短褲，一起扔到了北松的手裏，“快換上吧，一會兒季家奶奶該過來了。”

北松看着手裏的衣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他好像忘記告訴季岚光，他是個男人了。

季岚光把運動服重新穿回了身上，她彎腰拿背包的時候，看北松沒在換衣服，就問他，“怎麽了？”

北松還沒說話，季岚光突然恍然大悟呢拍了一下自己頭，“對了，沒有胸衣。”

季岚光把穿好的外套又脫了下來，“我把我的胸衣給你穿吧，我胸小，穿不穿都看不出來，你身材那麽好，要是不穿該露點了。”

北松本來想告訴季岚光，雖然他附身在一具女屍上，可是他的本體，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季岚光的動作太快，北松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已經把胸衣脫了下來。

看着季岚光白皙的肌膚，北松不自覺的翹了一下嘴角。

算了，還是別告訴她了。

才三個月而已，她知不知道，應該也影響不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