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綠茶

季岚光帶着北松趕到縣城客運站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候車大廳的環境不太好，到處都是拎着行李等車的人，北松坐在椅子上，看着腳邊髒兮兮的礦泉水瓶子，臉色不悅的問季岚光，“為什麽不坐火車？”

從季雪的人生閱歷中，北松摘取了一條很有用的信息，火車既快又幹淨，坐着也比這種長途大巴要舒服。

“坐火車需要身份.證，你是個死人，沒有身份.證，所以坐不了火車。”季岚光手裏攥着兩張客車票，認真的和北松解釋。

雖然北松是妖怪，可是這一天相處下來，季岚光發現北松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恐怖。不威脅人的時候，北松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安靜漂亮一臉冷漠，怎麽看怎麽人畜無害。

等車的人越來越多。

北松環着胳膊，一臉的不耐煩，他許久沒來人世了，這種嘈雜的環境，讓他很不适應。

“還有半個小時才檢票。”季岚光聽完客運站的廣播以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北松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吃的。”

北松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候車室旁邊有一個簡易的快餐廳，季岚光走進快餐廳，随便找了一家包子鋪，買了一個包子和一瓶礦泉水。

店主收錢的時候，笑眯眯的問季岚光，“姑娘，一個包子吃不飽，再來一個吧？”

季岚光搖了搖頭，拎起包子走出了快餐廳。

她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餓的要命，可是一想到陳立安的學費還沒有攢齊，她就一分錢都不舍得花。

候車廳裏有很多乞讨的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老人，穿着破舊的衣服，拿着一個鐵質的飯碗，四處向等車的人行乞。

季岚光剛走出快餐廳，一個老人就擋到了她面前，拿着飯碗，可憐兮兮的求她，“丫頭，行行好，給幾個吧。”

季岚光實在沒錢給老人，她想了一下，把手裏的包子送給了老人。

老人似乎不太滿意，繼續用話磨季岚光，“丫頭，就當做善事了，你幫幫我吧。”

季岚光掏了掏口袋，為難的對老人說:“不好意思，我真的沒帶錢。”

老人看出季岚光是真沒錢，立馬轉移了目标，奔着一個衣着光鮮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去了。

擺脫了老人，季岚光繼續往北松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了幾步，季岚光想起老人吃包子的時候可能會口渴，就轉過身，想把手裏的礦泉水一起送給老人。

她剛發現老人的身影，就看到老人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手裏拎着的包子随手扔進了垃圾桶裏面。

季岚光瞬間明白，老人只想要錢，根本不想要吃的。

說白了，老人出來乞讨，并不是因為生活貧困，而是這種乞讨的行為，本身就是老人的工作。

等老人走遠了以後，季岚光走到垃圾桶旁邊，找到了被老人扔掉的包子。

包子被塑料袋裝着，并沒有髒。季岚光撲了撲塑料袋上的灰，拎着包子，回到了等車的座位上。

北松正在閉目養神，感受到季岚光的氣息，他瞬間睜開了眼睛，盯着季岚光手裏的包子，問她，“你真的是去買東西了？”

“當然了。”季岚光把包子放到北松手裏，“要不然我還能去哪裏。”

說完這句話，季岚光突然反應了過來，她除了去買東西，還能逃跑啊。

季岚光懊惱的撇了一下嘴，“這麽好的機會，我居然浪費了。”

北松依舊一臉冷漠，他提醒季岚光，“你跑不了的。”

季岚光，“為什麽？你會用妖術追蹤我嗎？”

“只要我們的頭發纏在一起，我就能感受到你的大致方位。”北松摸了摸那股纏繞在一起的頭發，對季岚光說:“不管你跑到什麽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真的嗎？”季岚光挑了一下眉，有些不相信。

妖術要是真的這麽厲害，妖怪早就稱霸世界了，根本輪不到渺小的人類在地球上耀武揚威。

北松瞟了季岚光一眼，“想試試嗎？”

聽北松的語氣不像是騙人的樣子，季岚光擺了擺手，“算了，還是不試了，試完了也是我倒黴。”

北松拿起包子，把包子掰成兩半，然後把其中較大的一塊遞給了季岚光，“這種聰明的狀态，你最好能一直保持住。”

季岚光接過包子，瞪了北松一眼，從她遇見北松開始，北松就一直這樣高高在上的，一點也瞧不起她。

這種被随意擺弄的感覺，真是太讓人不爽了。

“你這麽厲害，直接飛過去就行了，還坐車幹什麽。”季岚光想起電視劇裏的情節，問北松，“你們妖怪，不是都會瞬間移動之類的妖術嗎？”

北松吃完了包子，拿過季岚光手裏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後，問季岚光，“你知道人類為什麽比其他動物高級嗎？”

季岚光很捧場，“為什麽？”

北松，“因為人類發明了工具，并且會使用工具。”

“說的對啊。”季岚光很認同北松的話，既然有車可坐，那也就沒有必要再費力氣用妖術了。

季岚光看電視劇裏說，用妖術是很耗元氣的，一般妖怪用了妖術之後，都得吃個人補充一下營養。

季岚光想，坐車就坐車吧，總比成為妖怪的營養劑要好。

快上車的時候，季岚光把手機拿了出來，開了機。

季岚光平常不太用手機，身上帶着手機也是因為陳立安有時候會找她，可是最近一個月，陳立安一個電話都沒有主動給她打過。

手機一開機，一下子湧出了好幾十條短信，季岚光吓了一跳，連忙打開查看。

短信都是晴音發來的。

最早的一條是昨天半夜發的，“為什麽關機？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最近的一條是十分鐘以前發的，“你要是再不回複，我就動身去找你了。”

季岚光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她和晴音頂多也就是情敵的關系，晴音這麽關心她，怎麽看都有問題。

季岚光邪惡的想，這不會是晴音的戰術吧，先是假裝關心她對她好，然後等混成好姐妹的時候，再橫刀奪愛，把她趕出家門。

季岚光正想着，晴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季岚光冷笑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剛安靜下來沒幾秒鐘，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季岚光沒辦法，只能接通了電話。

“為什麽關機？”晴音一上來就語氣不善。

季岚光冷哼了一聲，“你管得着嗎。”

“我給你打了一晚上的電話。”晴音一點也不在乎季岚光惡劣的态度，繼續說:“下次不許再關機了，聽到沒有？”

“我自己花錢買的手機，我憑什麽不能關。”季岚光感覺非常莫名其妙，她忍不住罵了一句，“你有病吧。”

罵完這句話，季岚光直接挂斷了電話。

聽到檢票通知以後，季岚光對坐在旁邊的北松說，“走吧，開始檢票了。”

北松看着季岚光.氣鼓鼓的樣子，問她，“剛才那個電話，是陳立安打來的嗎？”

“不是陳立安。”季岚光搖搖頭，咬牙切齒的說:“是一個不要臉的綠茶婊。”

“綠茶婊是什麽意思？”北松正在努力通過各種途徑學習現代的知識，不過由于學習的時間太短，很多詞他還沒有掌握。

綠茶婊是一個形容詞，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季岚光也不能準确的說出這個詞的具體含義，她想了一下，對北松說:“我也說不上來，不過等你見到晴音就知道了，她簡直就是綠茶婊這個詞的代言人。”

“你經常和那個叫晴音的人見面嗎？”北松很好奇那個叫晴音的女人。

“別提了，她絕對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天天在我面前晃悠，沒事就跑過來煩我。”季岚光把票遞給檢票員，拉着北松的手，走進了檢票口。

北松的手跟冬日裏的寒冰一樣，涼的要命，相反，季岚光的手卻很暖。

萬物相生相克，冷暖就像陰陽，注定相互對立，不能融合。

北松一直以來都喜好潮濕陰涼，一點熱都受不了，可是季岚光手心的溫度，卻讓他感覺很舒服。

“你手怎麽這麽涼？”季岚光皺了一下眉頭，松開了手。

北松的手像死人一樣陰冷，季岚光只是握住，就有些吃不消了。

北松反握住季岚光的手，告訴她，“我的手一直這麽涼。”

季岚光沒有掙脫，“沒事，我的手熱，你握着我，我幫你暖手。”

北松剛複活的時候，還嫌棄過季岚光，一個長相普通沒什麽能力的女人，根本不像能幫他辦事的樣子。

可是現在，北松的想法有些改變了，季岚光別的方面可能不優秀，可是她的手，真的很暖。

八月的陽光毒辣熱烈，讓人心煩氣躁。

不知道什麽原因，季岚光對陽光有一種本能的厭惡，只要一到陽光明媚的地方來，她就喘不上氣來。

不過這麽好的陽光，浪費了可惜了。

季岚光拿出手機，打開美顏相機，調成了自拍模式，勾住北松的肩膀，微笑着說:“來，拍張照片。”

“一定要拍照嗎？”北松也不想在陽光足的地方多做停留。

季岚光舉起手機，比了一個剪刀手的姿勢，對北松說:“就拍一張，很快的。”

北松不耐煩的冷着臉，陪季岚光拍了一張照片。

北松長的漂亮，怎麽拍都好看，季岚光雖然長的不是很漂亮，但是P一下也挺上相的。

總體來說，照片拍的不錯。

季岚光發朋友圈時，給圖片配了一句話:旅途很愉快，感謝新朋友的照顧。

發完朋友圈以後，季岚光耷拉着臉，拉着北松的手，快步往客車的方向走，“不行了，太曬了，趕快上車。”

“為什麽要騙人？”北松偶然間看到了季岚光發出去的微信，微信內容跟事實嚴重不符。

“就算生活再艱難，該裝的逼也一定要裝到位。”季岚光不感覺騙人有什麽不對，反而很理直氣壯的回答北松。

就算再落魄，季岚光也不想讓晴音那個小婊.子看她的笑話。

季岚光那扭曲的心裏狀态，北松一點也不在意，他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裝逼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