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睿王建功
睿王不顧守軍将領周法成的勸阻,一意孤行,帶着一小隊人馬深入敵營,至今未歸。這是太子到達邊境後得到的第一個壞消息。接下來,東線失利,一座小城的部将不戰而降。流寇騷擾,邊民流離失所,大夏朝的數個城鎮被流寇侵占,難民比之前上報的增加了數倍。即便是太子親征的威勢,也沒有振奮太多的軍心。西北軍從上到下都盯住了随同太子前來的骠騎将軍。骠騎将軍所到之處,便是歡呼聲雷動,各處紛紛請求骠騎将軍率先前往。這一點,令太子受到不小的打擊,而骠騎将軍無疑是自豪的。不過,情勢的嚴峻擺在面前,骠騎将軍第一時間向太子提出對西戎進行反擊,願自己為先鋒。出乎衆人的意料,這個提議遭到了太子的反對。太子首先提出的,居然是要率人馬找到失蹤數日的睿王夏天賜。一石激起千層浪,衆皆嘩然。當前局勢如此緊張,太子居然首先關心的是那個纨绔王爺,而不顧這麽多掙紮在生死邊緣的軍民的死活!這還是那個傳說中英明賢能的太子麽?
由于太子的堅持,一隊由最精銳的士兵組成的搜救隊冒着大雪出發了。“這鬼天氣,雪下得那麽大,連路都找不到,還怎麽去找人?”一個士兵嘴裏嘟嘟囔囔,迎着呼嘯而來的風雪,一步一搖的在雪地裏前行。“小林子,別那麽多廢話了!人家是王爺,自然命比我們值錢的多了。快點趕到前面十裏屯再說,這麽大的雪,西戎人應該不會出來了吧!”另一個士兵重重地跺了跺腳,抖散了鞋面上積起來的雪,“這是什麽靴子?走這麽點路就進水了,腳趾頭都快要凍掉了。我說,咱們的軍需是越發越糟糕了。這個樣子下去,還沒有到地方,我們都得凍成冰棍!”他說話的聲音裏夾雜着風雪的呼嘯,有些模糊。“大牛,走快點吧!走起來了,身上容易熱!”眼尖的小林看見隊長走過來了。“都廢話什麽哪?下雪天不冷,六月裏冷?加快速度!找不到睿王,我們都是死路一條!”姓嚴的隊長平時被小林子他們稱作“活閻王”。功夫出衆,禦下極嚴。平時這些小兵都很是怕他。不過他不懂得阿谀奉承,因此接到了這一個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所有的人都認為睿王必然已經死在外面了,這些人現在出去找擺明了是尋死。所以太子要求精銳去找,底下卻是派了他們這一隊人出發,這些小兵多半是沒有什麽門路,進軍營沒多時的新兵。只有隊長倒确實是武藝出衆,被人舉薦給了太子。嚴隊長見衆人一搖三晃,士氣低落,知道呵斥也沒有什麽用場。直接從背囊裏取出一只牛皮囊,一把甩給領頭的兵士:“接着,一人一口!喝好了都給老子精神點!”領頭的兵士舉起皮囊,咕嘟喝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酒!隊長給我們喝酒!”他的話剛說完,後面的人已經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皮囊,迫不及待一口喝了下去。接下來一隊人争着搶着很快把一袋酒喝幹了。*辣的酒下肚,每個人都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看向隊長的眼光裏除了敬畏,也多了些許感激。“隊長,您武功那麽好,為什麽要跟我們一起送死?不如,咱們一起,找個地方,快快活活的過幾年!”酒下了肚,話也變得多了起來。許多平常不敢說的話,此刻也都湧到了舌頭上。大牛第一個對着隊長喊了起來。“說什麽呢?你當初是為什麽來當兵的?”隊長豎起了臉。“西戎人殺了我父母,我是要為他們報仇才來的!”大牛叫道。“不過,當兵了這麽久,一個西戎人都沒有殺到。朝廷的那些官,一聽見西戎人就喊撤退。想起來我就覺得窩囊!”隊長板着的臉有一絲松動:“覺得窩囊就對了!我現在就帶你們去殺西戎人,你們敢不敢?”“橫豎都是死,有什麽不敢的!”這些兵士都是知道和預見了自己結局的人,在這一刻,都爆發了本身作為男兒的血性。
“不過,要到哪裏去找西戎人呢?”小林子第一個開始冷靜。嚴隊長笑了笑:“找到他們還不簡單麽?前面十裏屯,多的是西戎人!你們可都想好了?”大牛粗聲道:“這有什麽可想的?上了戰場,不就是要殺敵的麽?”也許果真是酒精的刺激。這一小隊人的速度空前的快了起來。
“最快我的密信皇上要幾天才能收到?”一間殘破的土地神廟裏,睿王夏天賜坐在火邊,神色嚴肅地問身邊的一名衛士。“大概三天!”衛士恭敬回答。“三天太慢了。我沒有時間了。趁着大雪,我們必須要搞一次偷襲。”此刻的睿王一改以往纨绔松散的模樣,而是如同鎮定沉穩的大将。“睿王殿下,我們人手太少了,起不了作用啊!”身邊的衛士進言相勸。“擒賊先擒王,人少,可以有人少的用法!紫煙的信息準确嗎?”睿王從柴草間抽出一根,在火上點燃,迎風舞弄。有許多細小的火星散了開來,遇到從外面刮進來的雪,發出畢剝的聲響。衛士點點頭:“不錯!此次出征的正是西戎的大将納達魯。據說他為人殘暴狠毒。前面的三座城池正是被他所屠。”睿王一甩手中的樹枝,道:“就是他了!今夜我們就行動!”
十裏屯,是西戎人駐紮的一個營地。聽聞大夏朝太子親征,西戎人非但沒有任何怯意,還将駐軍營地往前逼近了數裏。睿王正是因為氣不忿,才孤身前往敵營的。這是官方的說法。此刻,十裏屯內,風雪并沒有給西戎士兵帶來任何不便。住在溫暖如春的帳篷裏,喝着劫掠來的大夏國美酒,甚至淩辱大夏國的女奴,是這些兵士此刻最樂于做的事情。欣賞着美女的歌舞,西戎國的四太子納達魯眯着眼睛,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一仗實在是太好打了。是誰說大夏國的骠騎将軍神勇,不可匹敵?我看大夏朝的人都是懦夫!”身邊的副将一邊将美酒倒進嘴裏,一邊笑得恣意。“大帥,聽說大夏國太子和骠騎将軍親臨。他們會不會搞雪天突襲?我們還是不要太輕敵吧!”說話的是軍師佐岩格。四太子的眼睛彈了開來:“突襲?笑話!我們不去動他們他們就要念佛了,他們還敢來突襲我們?這麽大的雪,我看他們的太子殿下還在被窩裏呢!哈哈!”一旁的副将也笑着道:“軍師不要多慮!那個骠騎将軍和皇帝又不是一條心!這麽多年,他和我們合作,可是沒少賺!”佐岩格看看他們,不再多說,一口喝下面前的美酒。他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可是具體哪裏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看見歌舞的美人對他抛來一個媚眼,不由笑了一下,将美人拉入懷裏。但願是自己杞人憂天吧!
幾個如同從天而降的雪人将正在帳篷裏喝酒的西戎士兵驚呆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利落的幾下子手起刀落,同伴們就變成了倒下的屍體。唯一的西戎兵士還來不及高喊,脖子裏已經抵上了刀刃。“說,糧草在哪裏?”有人用純熟的西戎語問他。他的半邊身子抖個不住,想要反抗,卻是手腳癱軟。他下意識的看向東邊儲藏糧草的帳篷,一只手顫抖着指了過去。回答他的是刀刃切割皮肉的一聲利響。
“不好啦,糧草失火啦!”軍營裏的騷動越來越大。幾個人伏在軍營背後的雪溝裏。“睿王殿下,會不會是太子的人?”睿王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有意思,王兄這一次居然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他不是一直跟自己不對付麽?不管怎麽說,這樣的合作對他總歸是有好處的。他一點頭:“看看再說!”
亂紛紛的軍營裏,大牛仿佛殺紅了眼睛,看見西戎裝束的人就是一刀,劈的那叫一個過瘾。小林也是興奮的不得了:“我終于殺人了!我終于殺敵了!”而此刻他們的隊長卻是一聲不吭,拼命地舞動着手中的大刀,為他們殺出一條血路。
“什麽,糧草被燒了?只是一個小隊?”四太子納達魯一把推開偎在他懷裏的美人,一下子站了起來。“還翻了天了!走,待本王親自取了那些人的首級來當酒壺!”他信手扛起一把長槍,沖出了營賬。
“只有一個小隊?王兄也太膽大包天了吧?居然都沒有接應的人!這是唱的哪一出?”看見那個扛着長槍的背影,睿王坐不住了。一下子從營帳後掠過,一劍刺向目标!
納達魯只感覺眼前黑影一閃,一種刺痛的感覺便很快擭住了他。在倒地的剎那,他聽見一聲長嘯:“大夏國睿王夏天賜在此!”竟然是睿王,居然是睿王!主帥被刺,整個軍營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軍師佐岩格的腦袋裏神光一閃,終于,眼前閃現了一個女子如花一般的嬌顏:“你們等着,總有一天,我會名正言順的回來,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是紫煙,西戎的公主紫煙!不過,現在,幾乎沒有人還記得她。但是她終究在,也一直在。
太子見到渾身是血的夏天賜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雪已經停了,西戎人的營帳後撤了足有五十裏。據說他們的主帥被刺身亡了。而一直沒有音訊的睿王卻終于又有了消息。幾個派出去尋找睿王的士兵把睿王擡了回來。睿王身上有好幾處刀傷,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卻是很好。他吩咐那些士兵,從他的背包裏取出了一顆人頭,納達魯的人頭。“王兄,你要怎樣謝謝我?”夏天賜在太子面前又恢複了他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沒有嚴達,你可以全身而退?”太子一貫的跟他頂缸。“那個嚴達是你的人?”夏天賜有些愣神。太子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兄弟兩個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臉。
接下來的戰争打的很順利。有了雪天奇襲的戰果,大夏朝的士兵軍心大振。睿王夏天賜的大名迅速在軍中流傳開來。骠騎将軍接到聖旨,宣他多年來在西北用人不當,貪污軍晌,又私自販賣軍需,林林種種,罪狀近數十條。最後是論罪當斬,不過念其多年守衛之功,暫饒死罪,命其上陣殺敵,将功折罪!随同聖旨一起給骠騎将軍的,是一本賬冊。骠騎将軍鄭勝全只是翻開來略微看了幾頁,便面如死灰了。他終于知道皇帝小舅子的精明厲害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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