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慎芳回家

喜鵲一大早就在枝頭鬧個不休。瑾玉坐在鏡前任丫頭們給自己梳妝。綠煙的動作很是輕柔，她一邊幫瑾玉理着鬓邊的碎發，一邊忍不住嘴角噙着笑意：“小姐，今天戴那朵牡丹吧，看起來喜慶！”瑾玉微笑着，肚子裏輕微的動了一下。她一手輕撫肚皮，安撫了一下裏面頑皮的小家夥，一邊點頭：“也好。只別弄得太沉了，累的慌！”一旁的紅杏一開口就是叽叽喳喳：“姑爺可是考中了狀元呢！小姐以後可是會有诰命了。據說诰命的服制才叫複雜呢！那頭上的釵環才叫您累呢！您那，還是先适應一下吧！”瑾玉也不理她。紅杏又一口氣：“姑爺今天應該能到家了吧？上次來信說回來好像是一個月前吧？小姐，要不今天你穿那身大紅的？”綠煙一邊手中不停，一邊道：“小姐的衣服我早就準備好了，不勞你操心。還是快點去催一催，讓他們把早飯快點送過來。小姐用罷了飯，還要去太太那裏有事情商議呢！”紅杏一吐舌頭，道：“我倒是混忘了。平常都是在太太那裏用的。今天小姐要早些的，讓我快點去催！”說完她一溜煙的走了。綠煙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搖頭。一邊又關切的看着瑾玉：“小姐，你的身子可吃得消嗎？這幾天家中事多，您也要注意一點。”瑾玉對她笑笑：“我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一直都很懂事，可沒怎麽折騰我。現在家中事情多，說起來也是為了相公。我多操心一點也是應該的。大嫂這幾天，反應有沒有好一點？”說到最後，她又關心起了大嫂董氏。說起來，董氏也頗不容易。嫁進門了這麽多年，自從生了一個女兒之後，肚子就一直沒有音訊。之前夫妻兩個還一直摩擦不斷。自從聽了瑾玉的勸導，現在夫婦兩個倒終于和順了。董氏的肚子也在兩個月前有了好消息。不過這次懷孕，卻是反應重的不得了，吃什麽吐什麽。把個董氏折騰的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好不容易婆婆放權讓她幫着理家，現在身體又吃不消，只能日日待在院子裏保胎。現在全家都為了迎接新科狀元回來的事情忙碌，瑾玉便主動提出幫着婆婆料理一些瑣事。張夫人一來是确實忙不過來，一來是見她到底身子還算健朗，便将家裏的一些事情交給了她。是以最近瑾玉日日在婆婆那裏請安過後便留下來一起用早餐。接着幫忙打理家事。今日是張子贊回家的正日子，會有很多親朋好友上門賀喜，據說本縣的知縣大人也要到訪。所以瑾玉一大早就要起床，幫着婆婆準備迎接客人等事宜。且不提張府這邊的百般熱鬧。卻說慎芳随張子贊的行船一起到岸，便有高家派來的下人婆子們将她一路接了回去。将近半年未見，高老爺夫婦第一時間便在含翠堂等着了。看見久別的父母，慎芳也很是激動。一下子沖了進去，大聲道：“孩兒給爹娘請安。”行過禮，便膩到了胡氏懷裏。高老爺剛想說女兒怎麽不守規矩，但是看見女兒明媚的笑顏，白裏透紅的健康膚色，想起她之前病弱的模樣，嬌怯怯的舉止，便不再開口了。做父母的，自然最喜歡看見自己兒女身體健康，活潑開心的樣子。再加上，現在五個子女，也唯有這個小女兒還在自己身邊了。所以高老爺也就不再像之前那麽嚴肅。胡氏則是滿臉的寵溺，這個小女兒離開了多久，她就擔心了多久。一直怕她身體弱，不慣長途跋涉，又擔心到了京城水土不服。還怕她之前一直沒有怎麽出去社交，會不會在京中怯場。現在看到女兒終于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而且據說在京中口碑還不錯。胡氏深感欣慰。慎芳坐了一刻，忽然想起來道：“怎麽沒見大嫂？她近來可好？我回來的時候我幹娘讓我帶了很多東西給她。”胡氏在她肩頭輕輕一拍，含笑道：“還不算太遲鈍。也不枉你大哥大嫂疼你。你嫂子還有幾天就要臨盆了。知道你回來，本也是要出來的。是我不讓她過來。這幾天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慎芳道：“這樣啊。那我過去看她也是一樣的。只不知嫂子肚子裏的是小侄女兒還是小侄兒。我在京城閑來無事，倒是做了好幾套小衣服的。待我拿過去給她。”胡氏點頭笑道：“好，你有心了。不過，你長途跋涉，剛剛回家，還是先回房去略歇歇吧。下午再去看她也是一樣。”慎芳應了，跟父母告退，自回房去了。回到房中，慎芳斂了笑容，低聲問綠枝：“回來之前可曾去看過白公子？他現在情形如何？”綠枝回道：“奴婢一早就去看過了。據白公子身邊的松青說公子今天比往日看着氣色要好得多了。昨天晚上上藥的時候傷口長得大好了。還說公子讓他帶話謝謝小姐給的傷藥。”慎芳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道：“那就好。但願他可以早日康複。”綠枝撲哧一笑，道：“那就可以早日來娶我們家小姐了。”慎芳臉上一紅，又羞又惱，拍了綠枝一下，道：“死丫頭，居然消遣我。當心我這就把你配人去！”綠枝臉也紅了，一甩頭，道：“小姐才舍不得把我配人呢！我可是半步也不會離開小姐的！”紅蓮在一旁插話：“小姐嫁人了，你也一樣跟着小姐半步不離？只怕到時候我們姑爺不同意！”她的話說完，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慎芳被她們打趣的狠了。一皺眉頭，道：“感情你們今天是合起夥來打趣我的？回來的箱籠都收拾好了？快點把禮物都收拾出來，尤其是大嫂的。吃過飯我要去看她呢！”聽她提起正事，兩個丫頭也連忙收起笑，忙忙的收拾起來。在胡氏那裏用過了飯，慎芳便帶上東西去了瑾修的正房。回京的時候是春天，此刻卻已是盛夏了。是正午最熱的時候，康氏居住的抱廈周圍花木葳蕤，倒有一大片陰涼。慎芳一手拿着團扇，一邊嘴裏嚷熱：“以前在家的時候好像沒覺得有這麽熱啊。現在家裏怎麽這麽熱？”綠枝一邊走，一邊道：“小姐以前身子弱，倒是不怕熱，只怕冷。現在想是身體大好了，所以才這樣怕熱。說起來倒是好事情。”兩人正說着話，就有康氏身邊的大丫頭錦繡迎了出來：“這麽熱的天，三小姐怎麽現在就過來了？少奶奶還說待暑氣退一退，傍晚的時候去您那裏呢！快點進屋坐吧！”她掀好了竹簾，慎芳一走進去就感覺到一股涼意。不由道：“大嫂屋子裏好舒服！”康氏斜靠在榻上，見她進來，笑着道：“我這裏用着冰呢！婆婆體諒我怕熱，一早就給我用上了。這麽熱的天，你不在屋子裏睡一會，倒過來閑逛。仔細熱着了。”慎芳仔細打量她的形容，除去身材已經臃腫了之外，氣色倒還是不錯。便半真半假的笑着道：“大哥囑咐我一回來就要先替他看看嫂子。我當然不敢不從了。”康氏臉一紅，嗔道：“小丫頭什麽時候學會這樣貧嘴薄舌了？當心我告訴婆婆。”慎芳一笑，道：“好嫂子，你就饒了我吧！說實在的，我在京中，可也是無時無刻不挂念你的。本以為會趕不及你生産。誰知道竟可以回來陪陪你。正是太好了。希望你生産順利！”康氏一笑，道：“本來我倒不緊張，被你這樣說了，我倒有點緊張了。”慎芳忙道：“好嫂子，千萬別緊張。我幹娘可是一再囑咐我，回來了要好好寬你的心，不要害怕。她說女人家都要過這一關的，你肯定沒事的。這是她在京城幫你求的平安符。”慎芳提起幹娘，也就是康氏的母親，倒也勾起了康氏的思母情懷。看着母親親自給自己去求的平安符，康氏眼中一熱，淚水差點奪眶而出。扭過頭暗自平複了一下，方才問道：“我爹娘都還好吧？他們身體可還健朗？”慎芳見康氏臉色，知道她也有些想家了。連忙道：“好的。都好都好。我大哥也很好。他也很關心你。這些東西，是幹娘為你準備的，這邊的，是大哥為你買的。還有，這些，是我的一些小小心意。”說着把丫頭們拿過來的東西一樣樣給康氏看，引的康氏又開懷起來。最後康氏拿着她做的那幾件小衣服看得入了迷。“這些衣物是你做的？你怎麽知道尺寸？為什麽把邊都縫在外邊？”康氏很是好奇。慎芳道：“這些是幹娘教我的，她說嫂子你小的時候身量就差不多是這樣。我已經稍微改大了一些了。這些接口，是武大娘的主意。她說小孩兒肌膚柔嫩，這些接口縫在外邊就不容易磨到。她家的孩子都是這樣做衣裳的。還說棉布的透氣，孩子穿了舒服。”康氏細看自己手中的小衣裳，果然料子都是棉布的，不過做工卻很是細致，針線很是緊密。不由感激的對慎芳道：“多謝小妹。妹妹有心了。”慎芳一搖手中的扇子，道：“嫂子這樣說就見外了。我在京城這麽久，可幸虧幹娘照顧呢。”這倒是實情。京中的那些貴夫人眼睛可都是朝着天的。慎芳要在她們面前不出錯，還真的都是多虧康夫人的指點。就是那次前往恭親王府赴宴，康夫人也提前幫慎芳打聽好了前去的人等，親自指導慎芳穿着，禮儀。也因此，慎芳落落大方的表現得到了衆人的賞識。對于這些，慎芳是真心的感激。所以，一回到家，見過父母，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大嫂康氏。這裏面既有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心态，也有自己真心對大嫂的關心。大哥遠在京城，大嫂即将臨盆。慎芳自覺自己應該多多關心大嫂才是。姑嫂兩個又閑話了一時，慎芳見康氏臉上有了一些倦容，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