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調查一日
是誰家的小可愛漏訂章節啦!
這一愣的時機, 羅浮春那股追根究底的勁兒便散了。格格黨#小@說
他頹然往下一坐, 呆了半晌, 陡然轉過臉來:“師弟,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桑落久也沒想到羅浮春會有此一問:“……啊?”
“我問過師父多次,師父不願提,也就罷了。”羅浮春嘀咕道,“可我從未見你問過師父當年之事。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因為在我看來,師父只是師父而已。”桑落久道, “十年前的師父是師父, 十年後的師父就不是了嗎?”
羅浮春被繞懵了頭:“啊……?”
桑落久有點憐憫地看了羅浮春一眼,但很快眉眼一彎,笑容改為一派的純良無害:“師兄要睡了嗎?被子已經暖好啦。”
羅浮春仍有心事,“哦”了一聲,回到床邊坐下, 摸一摸被子,才意識到什麽, 白他一眼:“又不是冬日裏,暖什麽被子。”
桑落久乖巧道:“師弟孝敬師兄啊, 應當應分的。”
被桑落久一席話連消帶打, 羅浮春徹底斷了心思,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囫囵睡下了。
荊三釵出門後, 一把甩開封如故, 質問道:“你不是醉了嗎?”
封如故:“我醉不了, 你才醉了。那事不是說好一世忘掉,永不再提的?”
荊三釵甩開他:“你管我,我樂意說。我現在就回去說。”
封如故也不攔他,眼看他大踏步往前走,淡淡說:“去吧,我那個精明的徒弟先不說,我那個熱血上頭的傻徒弟聽了當年之事的真相,明天保不齊就心灰意冷,退了道籍,後天就留下來給你做幫手。”
荊三釵站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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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斟酌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并不需要一個傻憨憨做幫手,又折了回來。
回到封如故身邊,荊三釵沉默一陣,再開口時,語調有幾分失望:“你以前心性可不是如此,現在只曉得悶頭受氣。”
封如故說:“你心性倒是十幾年如一日,一般幼稚。”
荊三釵大怒,在院裏追着封如故踹了好幾腳。
封如故被他踹得滿院子跑,還不忘笑嘻嘻地回頭說教:“當初你離開應天川,難道真是因為和你師父拌嘴皮子?不就是看不慣道門風氣?和現在一樣,氣急了就打,受不了就跑。”
荊三釵反唇相譏:“總比你窩在‘靜水流深’裏混日子的好,一天比一天窩囊不說,居然還知道糊弄老子了?!若不是我上次去‘靜水流深’,竟還不知……”
他餘光一瞥,見住着禿驢的那扇廂房門還敞開着,眉頭大皺,一揮袖,門扉應聲而閉。
這整座小院與他呼吸與共,且因為設計精巧、機關寸布,只要門一關上,便是銅牆鐵壁,絲聲不透,絲光不露。
海淨正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見門關了,不禁遺憾。
在床上趴着摸了幾圈,海淨摸出了十來處暗箭、寶格、蠱毒。
他睜大了眼睛,暗暗稱奇,又心有惴惴。
他苦着臉道:“小師叔,今夜真要睡這張床?”
如一見他焦慮,便靜靜起身,走至床側,除下佛履,和衣躺下。
海淨這下疑慮全消,安心不已,趕緊靠着如一睡下。
他知道如一在修閉口禪期間說不得話,便自問自答起來:“小師叔,那雲中君真是個奇人。”
“他與道門有大恩,我是知道的,可何來‘恩重成仇’的說法?”
“他當年明明是被魔修所害,但他好像并不仇恨魔修,還幫那四個小魔修尋找居所……是了,那四個小魔修功法稚嫩,也沒有害過人,雲中君也沒有理由殺他們,也算是個是非分明的好人了。”
“還有,那位荊道長急急忙忙找雲中君的兩位徒弟,居然是問雲中君的煙葉。煙葉又能有何玄虛?真是想不通……”
如一一語未發。
海淨說得正起勁時,突然覺得唇上一涼。
——不知何時,如一側了身過來,拈了一顆代表禁言一月的紫檀,抵在他唇邊,只待他再開口發聲,就馬上塞進去。
海淨立即閉嘴,閉目裝睡。
如一抽回手來,仰面躺卧。
海淨的衆多問題,他也不知答案。
他在世間行走多時,因為與風陵山的那一點淵源,他對風陵的相關訊息往往會多加留心。
他義父端容君常伯寧清名在外,是有名的劍家君子,自然沒多少人說他壞話。也只有如一才知道,他義父的君子氣度下,是令人仰慕的、渾然天成的少年野性與灑脫意氣。
至于封如故……
只要是與他挂鈎的,總沒有好事情。
旁人提起他,總是以“劍術天才”、“救下道門百餘弟子”、“确是英雄”開頭,後面必接一句“可惜”或“但是”,再接着的,就不是什麽好話了。
恃才傲物、眼高于頂、輕慢懶惰、德不配位、欺世盜名、不過是攤上一個好師父……
因為義父,如一本身對封如故就有成見,這些流言反倒不算什麽了,聽過便罷。
短短兩日相處下來,如一仍無法說清封如故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但有一件事,他敢肯定。
封如故的“懶惰”,事出有因。
而那個因,便出在他那支煙槍上。
如一見聞廣博,早已嗅出封如故所用的煙葉非是尋常煙葉。
除了淡竹葉與梅花冰片外,內裏另攙有一味藥。
……延胡索。
在煙中用藥并不稀奇,況且封如故所用的煙具煙燈非是凡物,用靈力精煉過,可起焚藥療病之效,見效極快,算是一件好寶貝。
然而問題在于,其一,此物并不能長期使用,偶用效果超群,但長期用之,難免疲憊嗜睡、精神不濟,凡是懂些醫藥草本的知識,都該曉得拿捏分量。
其二,這一味藥,主效為“鎮痛”。
……
這時間,封如故與荊三釵在院外又開了一方小酒桌,沐月而飲。
封如故取了煙槍,大大方方地啜吸起來。
荊三釵見狀,又給氣了個半死:“我當初送你這煙槍和延胡索,是看你身上傷得太重,不是叫你拿來用個沒完的。”
封如故笑了起來。
他這愛操心的小道友。
上次,荊三釵來“靜水流深”送天山蓮,恰好撞見自己在吸摻了延胡索的竹煙葉,大怒之下追問原因,後來索性翻起舊賬,要他把以往送來風陵的東西一一還給他,自己不過多逗了他兩句,就把他氣跑了,以至于今天白天裏來尋他的時候,他還在氣惱此事,一張口便來讨賬,可見氣性之大。
他把自己裝煙葉的小絲囊擲過去:“你看看,裏頭有沒有延胡索。”
荊三釵拿來,細細檢查。
封如故解釋道:“你上次來時,是家裏沒煙葉了,我嘴裏味道淡,才取了以前的煙葉來用,不是常吸。”
荊三釵把那一小袋正常的竹煙葉在手裏掂了掂:“真的?”
“真的。”
“沒诓我?”
“不诓你。”
荊三釵信了五分,哼了一聲,将袋子抛還給他:“你這張嘴,十句話有九句話是真的,我就謝天謝地了。”
封如故懶靠在石椅背上,端着煙槍,徐徐吐出竹煙:“我沒病吃什麽藥啊。腦子有病?”
“你腦子本就有病。”
封如故笑望着荊三釵,心裏是有些歉疚的。
被他救過的人之中,他只收荊三釵送來的禮,因為這是除師父師兄與師妹之外,世上唯一一個真心地對他好的人。
而他還得騙他,着實是腦子有病。
封如故擺出閑聊架勢:“卅四叔叔最近怎麽樣了?有來找過你嗎?”
荊三釵擺一擺手:“他好着呢,活蹦亂跳的。上個月來過我這裏一趟,拿了些金線回去,說要給他家那只醒屍身上繡個龍鳳呈祥。”
一提到卅四,荊三釵難免又起了憤世嫉俗之心:“他明明于道門有大恩!他是魔道,可又怎麽樣?!若是沒有他設法保護,在魔道治世的那十三年裏,三門中人就算不被殺滅殆盡,也得屈辱投降,為魔道奴役!不過是因為你師父那一輩人前前後後都飛升了,就一個個行那龌龊小人之事!”
“卅四叔叔于三門确實有大恩大德,于那些小道門卻是沒有。”封如故一針見血,“卅四叔叔本身就是享譽于世的劍道好手,又是純脈魔修,殺了他,好處太多了。”
荊三釵罵了句髒話,又道:“不過,你現在盡可放心了。”
盡管知道沒人能偷聽,荊三釵還是壓低了聲音:“他現在回了魔道,有人庇護他。”
封如故抿了一口酒:“當真?”
“自然。”荊三釵道,“你還記得‘林雪競’這個人嗎?”
封如故思索:“‘林雪競’……聽來耳熟。”
荊三釵着急道:“你怎麽會忘呢?就是那個在‘遺世’裏收留我們的魔道花魁!當年他被我們牽累,陷入混戰、生死不明,我一直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創了‘不世門’,如今竟成了魔道中響當當的人物。”
封如故拍了一下掌,似是想起來了:“他現在在做什麽?”
“林雪競主張魔道與正道和平共處,收留那些修為稍弱或是身負重傷的魔修,一面要求他們不許生事,一面應對道門的圍剿和魔道中的激進之徒。起先,‘不世門’門徒寥寥,這四五年倒是日漸壯大了。卅四叔叔之前一直不肯說他的去向,也是這次來才告訴我,他在林雪競手下做事已七年有餘。你送來的那些小魔修,等我找回他們的父母,也打算送到‘不世門’那裏去。”
荊三釵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才有空停下來喝一口酒。
潤過嗓子後,他又是一陣怒其不争:“魔道尚知道清管內部,可道門內部蠹蟲橫生,後輩也不濟事,三門地位如此高,就不說管上一管?”
封如故說:“哎,不能這麽比。魔道清管內部,那是破而後立。道門事務,你說怎麽管?說教?利益當頭,誰都想趁機将門派做大,誰又能聽得進大道理?”
荊三釵道:“那就殺啊。殺雞儆猴!”
“我師兄心性太純,像他這樣的人,不安心修煉才是浪費。”封如故撐着臉頰,“我師妹燕江南呢,倒是專殺仙道敗類,雞殺了幾只,猴卻是越來越多。遠的不說,這文始山挾魔道幼子,與魔道交易,證據确鑿。換我師妹來,肯定一劍先斬了文老頭右臂再說話,不過這有何用處?下一個人只會把事情做得更隐蔽,蠹蟲會蛀蝕得更深。而我師妹閨譽也深受其害,到現在也沒能找到道侶,壞哉壞哉,兩敗俱傷。”
荊三釵雖是生氣,也被封如故這一番奇談怪論惹得笑出聲來:“那聰明的封大英雄,你呢?就不出來做點什麽?打算躲在‘靜水流深’養老一世不成?”
“莫談英雄。英雄是有時限的。”封如故飲了一杯酒,“英雄只有在當時最光鮮,烈火烹油、鮮花着錦,是一本好書,人人愛讀。”
荊三釵問:“那現在呢?”
封如故仿佛在談論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現在的英雄,是一本讓旁人讀爛了、翻倦了的毛邊書,啐一聲,罵一句‘無趣’,‘假造’,‘添油加醋’,便丢到一旁去了。”
荊三釵哈哈大笑,笑裏帶了三分凄然:“敬英雄。”
封如故的笑容倒是一臉的真心和無所謂:“敬英雄。”
一盞飲盡,荊三釵被酒液辣得哈出一口氣,積累的醉意逐漸襲身,頭腦也昏眩起來。
他擡手揉眼睛時,心念陡然一動:“我是不是見過那個和尚?”
封如故:“哪個?”
“就那個……”荊三釵指了一下剛被自己關上的門,“那個……看着有點眼熟的那個。”
封如故說:“人家小和尚才那麽丁點大,你做個人吧。”
荊三釵拿空酒杯丢他:“滾你的!我是說那個大的!那個大的……”
他嘀嘀咕咕:“白金僧袍,是寒山寺人……寒山寺……當年,你還躺在床上時,是不是曾求我去寒山寺打聽過一個人,看他過得好不好……”
封如故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一滿杯酒灌了下去,并指鹿為馬道:“荊弟,你真是醉了,多喝兩杯茶漱漱口,我扶你去睡覺。”
衆所周知,自魔道二十六年前全盤覆滅之後,世間正統道門有三,分為二山一川:風陵山、丹陽峰,應天川。三門并立,如參天合抱之木。
其下則是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小門派。
說白了,文始門就是巨木下的一頭春筍。
更何況,現如今的風陵三君,個個不是省油的燈。
三君排行第三的燕江南,以女子之身,得“江南先生”之號,自是非比尋常。一手醫,一手毒,皆使得出神入化,手持藥秤,白衣飒踏,卻白生了一張溫婉面孔,脾氣火爆至極,動不動便縱她養的松鼠咬人。
與她性情截然相反的,是在三君中排行第一的山主,端容君常伯寧。
人都說此人佛性甚足,更該去修佛道,身秀仿佛菩提樹,心淨宛如琉璃光,是人人稱道的佛心君子。
但據文潤津所見所知,絕非如此。
至于那封如故……不提也罷。
文潤津上次見他,還是十年前,文家長子被他從死地救出時。
被封如故一同救出的還有百餘名各家道門精英弟子,或傷或虛,但都精神尚可。
每個人都說,沒有封如故,他們十死無生。
彼時,封如故重傷瀕死,被常伯寧背出時,指尖往下一滴滴落血,染透了常伯寧披在他身上的白衣。
沒幾個人以為封如故能活,連靈牌都備好了。
但其師逍遙君徐行之,愛徒如子之名蜚聲于外,窮盡一切手段,硬是将封如故救了回來。
各道門只得紛紛砸掉靈牌,換上了長生牌位,日夜供奉。
倘若沒有封如故,這一代道門的精英子弟恐怕要去十之七八。
文潤津曾持重禮,登上風陵山門,想酬謝深恩,卻被謝絕在外。
從那之後,封如故便在風陵山辟了一處居所,名喚“靜水流深”,在內養傷靜修,整整十年,未曾下山半步。
如今女兒成年,正是窈窕待嫁之期,文潤津借着這段緣分,本想成就一段佳話,與風陵再加深一層關系……
文潤津心中連連嘆息,帶了風陵才送來半日的聘書,親自登上了風陵山。
三君之中,選來選去,還是先把消息知會常伯寧最為妥當。
聽到消息時,常伯寧正在青竹殿後的花園澆他的花。
聽明白文道長來意後,他澆花的手停了。
常伯寧拎着小花壺,回過身來,言語中有些詫異:“為何呢?”
單看外表,常伯寧是谪仙白鹿一樣的人。
非是出席東皇祭禮、天榜之比一類的重要場合,他極少戴冠冕,要麽用發帶将長發簡單斜綁,要麽散發,擇出一條單辮結成麻花狀,溫馴地搭在右肩上。
因為眼睛天生畏光,常伯寧眼前時常覆挂一層透明眼紗。
他說話時,一陣風過,眼紗迎風飄搖。
文潤津不覺凝噎。
端容君儒雅異常,說話聲音也不高,輕聲細語的,可看不清眼紗下的眼神,文潤津也不敢輕易去猜他的心思。
常伯寧微微歪頭。
他只是想問個緣由,沒想到文道長會這般噤若寒蟬。
他有點頭疼,索性把壺放下:“為何?”
文潤津搶先認錯道:“是小女慎兒驕橫無理。”
這話說得倒有幾分真心。
文潤津确實覺得,是文慎兒太不識大體了。
前些日子,風陵突然傳出音訊,說是雲中君封如故想求一個道侶雙·修。
不論他年紀輕輕便得“君”號的地位,也不論各道門欠他的天大人情,雲中君的天賦與道行誰人不曉,道門中人只要與他雙修,不論男女,都于修行有大大的裨益。
雖說公開征集道侶一事,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思,但既是封如故做出來,那便也沒什麽好驚訝的了。
各家都請了冰人登門,送上适齡女子畫像,誇得天花亂墜。
封如故收了畫像,擇來擇去,擇定了文慎兒。
二人生辰八字契合,家中尊長又贊同,于是,自然而然,好事将成。
誰想,萬事俱備,卻在文慎兒這裏出了岔子。
文慎兒年方十八,又生來美貌,心高氣傲,父母不經她允準,取了她的畫像去給別人品頭論足,她怎受得了這等侮辱?
她氣沖沖上了風陵的“靜水流深”,要見封如故讨個說法。
結果,她等了足足兩個時辰,砸了一套茶盞,甚至按劍闖入了卧房。
眼見到封如故在內間酣然安睡,文慎兒只覺自己被大大輕慢了,指着封如故痛罵一頓,回去就上了第一回吊,寧死不嫁。
聽完事情前因,常伯寧道:“這便是師弟不妥了,怎能這般怠慢文姑娘。”
文潤津憾道:“是我們把女兒寵得沒了邊際。”
“罷了。”常伯寧接過被退還的聘書,态度溫文爾雅,倒不像生氣的樣子,“文姑娘不願,我們自是沒有強人所難的道理。”
見常伯寧未曾發怒,文潤津舒了一口氣,腦中卻又開始謀算另一樁事。
兩家現在是關起門來說事,文潤津當然樂得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可這婚事也是定了些時日的,道門中知之者甚多,一旦公之于衆……
若是說自家主張退婚,難免被人嘲笑;若是如實道來,女兒雲英未嫁,又難免落得個難相與的名聲……
思來想去,文潤津冒了個不能與人道的主意。
——哪怕救過那麽多人,封如故依然是那個封如故。
自傲、孟浪、蠻橫、無禮、慵懶、漫不經心。
他向來名聲不好,也不差這一樁。
左右退婚一事也不可能不得罪風陵,只傳些和封如故相關的風言風語出去,應當也不打緊……
見過了常伯寧,文潤津還要去“靜水流深”拜會封如故。
沒想到剛出青竹殿正殿,他便撞見了封如故。
他靠在藤躺椅上,左手托一柄纖長的竹煙槍,右手邊放着一把桃花傘,占了外面通往青竹殿的大道中央,一搖三晃,好不悠閑。
聽到身後響動,他回過半張臉來。
封如故左眼是濃淡生宜的好看,如有水墨精心點染,半睜未睜時,讓人想起志怪小說中破敗寺廟裏常見的豔鬼狐仙,然而右眼卻隐于一片單片水晶鏡片下,在陽光輝耀下看不分明,實在遺憾。
封如故吐出一口竹香煙霧。
朦胧的煙霧,讓他鼻翼右側生的淡淡一點小痣看上去不那麽清晰了。
他沖文潤津點了點頭,連身也沒起:“老丈人。封二這廂有禮了。”
文潤津被他一聲“老丈人”叫得直起雞皮,忙上前賠罪,把來意陳明。
封如故應該是有些意外的,因為他放任手上的竹煙槍燒了幾秒鐘,才把玉煙嘴放入口中:“是嗎。”
文潤津剛想再說些什麽,封如故回過頭去:“文道長,好走。”
……改口如風。
逐客令都下了,文潤津也沒臉再待下去,諾諾拜過雲中君,剛與封如故擦身,道袍便被人從後一把抓緊。
封如故側身道:“還有一事。退婚事由,文道長打算如何對外公示呢?”
文潤津心裏一跳。
眼見他的沉默,封如故颔首:“我明白了。”
文潤津一駭,立即解釋:“雲中君……”
“令愛上次前來,砸了我一套翡翠茶具。”封如故竟轉了話題,“那茶具我很是心儀,是我徒兒落久花了百金購得。文道長,你作何看法呢。”
文潤津臉紅一陣白一陣。
風陵雲中君當街阻攔,要曾經的老丈人賠自己的茶具,真是門風淪落,道将不道。
還是拎着小水壺從青竹殿內出來的常伯寧解了他的圍。
答應賠錢的文潤津這才得以抽身而退,有些狼狽地告辭。
“文道長路上注意些。”常伯寧在他背後溫和道別,“近來佛門道門,皆有道友無端橫死,萬請小心。”
文潤津一個踉跄,只覺常伯寧是在暗示他些什麽,後脊梁蹭蹭竄寒氣,走得如同一陣風。
有弟子相送,常伯寧自然無心去關照客人:“如故,你還好吧。”
封如故不正面作答:“虧得師妹下山去調查道友橫屍緣故,不在山內,否則可有得鬧了。”
常伯寧認同地點一點頭。
“聘書還了?”
常伯寧:“我已燒了。”
封如故笑:“手腳如此快?”
常伯寧:“看了也是惹師弟心煩。”
封如故望着文潤津身影消失的方向,道:“惹我心煩的事兒不在眼下,而在将來。”
常伯寧很是不解。
躺着的封如故,能看到常伯寧眼紗下幹淨明澈的雙眼。
封如故吸一口煙,笑說:“師兄,我願你一生天真呢。”
言罷,他仰靠在竹枕上,望向空際,目光專注。
常伯寧詢問:“今日怎麽有閑情出‘靜水流深’?”
封如故:“今日有雨。”
常伯寧:“嗯?”
封如故指了指斜靠在右手邊的雨傘:“師兄的青竹殿前,看彩虹是最好的。”
常伯寧望向這個咬着竹煙管,百無聊賴地等虹來的師弟,心中溫熱:“要等,不如來殿內等。”
封如故咬住煙嘴,朝他伸出一只手。
常伯寧失笑,俯下身去拉他,卻被封如故反手搶下眼紗,旋身避開。
常伯寧眼睛被光刺得一花,再眯着眼去尋他蹤跡時,那人已經輕巧跳至階上,指尖勾着他的眼紗,臨風而笑。
常伯寧也不自覺跟他一起笑開了。
封如故算得分毫不錯,方才豔陽高照,不消兩炷□□夫,天色已陰,面筋似的大雨滂沱而下,在地面打出騰躍不休的雨線。
常伯寧不負端容之名,何時何地都盤腿而坐。
封如故卻不。
他卧在常伯寧打坐的榻側,懷裏抱着一只屬于常伯寧的蓮紋小暖爐,在雨聲裏睡得香甜。
他睡覺向來死,除非自行醒來,否則尋常響動不能擾他分毫。
他這走到哪裏睡到哪裏的毛病,真是改不得了。
不過也無需改。
常伯寧擡手,溫柔地撫一撫他的頭發,從走滿雲卷暗紋的袖內取出那份聘書,望着上面描金畫彩的“封如故”三字發了一會兒呆,便将鮮紅聘書壓在諸多道門書卷之下。
哪怕是訂了婚又被退了婚,常伯寧也不知,為何封如故會在三月前,突然提出要找一名道侶,又為何會在一月前,匆匆擇定素未謀面的文慎兒為妻。
這場豪雨從午後落至傍晚。
但未等一場雨過,便有一名素衣藍帶的風陵弟子打着傘,匆匆沖至殿內:“端容君!我師父可在——”
常伯寧輕“噓”了一聲,望了一眼仍睡得舒适香甜的封如故,低聲問:“何事?”
有他示範,那劍眉星目的年輕人也不自覺放低了語調:“禀端容君,文家人又上山來了!”
“還我茶具來了?”封如故擡起頭來,也不曉得他是什麽時候醒的。
“不是……師父,端容君……”年輕人急得臉色煞白,額頭冒汗,“是文始門裏文三小姐,師父的未婚妻,出事了……”
文慎兒死了。
發現她消失,女侍也并未上報文夫人,只以為她是心情不佳,外出散心。
她被發現時,正是豪雨欲來、天色陰晦之時。
文慎兒是被唐刀一類的兇器一刀斷喉的,腦袋被整個割了下來,挂在文始山中最高的一棵樹上,鮮血順着斷口淅淅瀝瀝往下滴,被血染污的烏色長發迎風而舞,獵獵作響。
以唐刀割喉的殺人手法,極似最近發生的連環殺道之案,佛、道兩門弟子均受波及,已死了整整十五人,就連風陵外門弟子也遭了害,是以燕江南才會下山調查此事。
然而,在得知這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噩耗後,封如故卻開口問了一個異常古怪的問題:“……為何只有頭?”
常伯寧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師弟,你說什麽?”
封如故重複了第二遍:“為何只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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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