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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等我(CP寧天)
作者:落澈
如果我不小心離開了,你會等我麽?
我真是癡心妄想。
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
那個春天柳絮紛飛,你的衣裳沾滿了飛絮,我沒有告訴你。
那個夏天烈日當空,你抹一把汗眼神炯炯,我沒有告訴你。
那個秋天落葉飛舞,你踏上枯葉細碎作響,我沒有告訴你。
那個冬天冰凍三尺,你呵了口氣霎時成霜,我沒有告訴你。
我記得這麽多場景,卻忘了告訴你。
是我忘了麽?
是我沒有勇氣。
內容标簽:火影 原著向 靈魂轉換
搜索關鍵字:主角:寧次,天天 ┃ 配角:邁特凱,李洛克,鳴人,雛田等 ┃ 其它:寧天
☆、回首已是百年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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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小心離開了,你會等我麽?
我真是癡心妄想。
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
那個春天柳絮紛飛,你的衣裳沾滿了飛絮,我沒有告訴你。
那個夏天烈日當空,你抹一把汗眼神炯炯,我沒有告訴你。
那個秋天落葉飛舞,你踏上枯葉細碎作響,我沒有告訴你。
那個冬天冰凍三尺,你呵了口氣霎時成霜,我沒有告訴你。
我記得這麽多場景,卻忘了告訴你。
是我忘了麽?
是我沒有勇氣。
『2』
這個暗無天日的世界裏一無長物,有的只是耳邊洶湧的水聲,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将他吞沒。
有人說,最可怕的不是前方荊棘遍野,而是沒有方向。
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痛覺打從心底消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正走向黃泉路走向永久的黑暗。
落地無痕,衣抉飄飛,這些本在他意念裏的詞在他踏出第一步時驀然閃現,可是不知怎的只剩空寂,心已經被掏空了麽?身體已經沒有重量了麽?
那現在是在哪?他又有何去處?
他漫無目的蕩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唯一的光來自一座冷仄的木橋,橋上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光照開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橋下的河水,暗流湧動,飛星濺沫。
莫非那便是傳說中的奈何橋?而那條河便是忘川?
當前方的路變得寬敞坦蕩,他心底卻油然而生驚懼,是否踏過了奈何橋,關于他此生的一切都将消亡。
是否此生只能帶着永久的遺憾将一切遺忘?
他駐足不前,燈籠裏燭光随風明滅,耳邊響起詭異的催促,鈴鈴鈴鈴如催命符。他不由自主地邁開了腳步,踏上那座橋。
橋已年久失修,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忘川之水在他接近的剎那洶湧澎湃,仿佛無數游魂帶着迫切的目光幽幽地向他伸出手。
然而這不是他的目的地。
橋的中心陡然出現一位老婆婆,老态龍鐘溝壑縱橫,手中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無色湯汁。她緩緩擡起眼,望着這個比她高出一個身子的白衣少年,目光中浮現複雜的光芒,似是讀懂了他眼裏的憂傷。
“孩子,再回頭看一眼,便将它趁熱飲下吧。”聲音裏有種莫名的磁性,深深地勾動了人的心魂,他回頭望了一眼,眼角沁出一滴淚。
湯汁黏黏的甜,咽喉裏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而後入胃。在這個令人渾身戰栗瑟瑟發抖的地方,湯的溫度給人一種溫暖的錯覺。但只是錯覺而已。
他知道,自己還沒有忘卻的準備,便已開始遺忘了。
他繼續走,下了橋,視線不自覺投向那條幽深的河川。橋上空空蕩蕩的,已沒有老婆婆的身影,只有燭光仍影影綽綽地晃着。
催命的鈴聲也消失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難道他就只能順應命運将一切遺忘麽?難道他只能遺忘麽?這份心念在他弱不禁風的靈魂裏作祟。
腳步依然不受控制,胃酸卻猛地泛上來……?
☆、回首已是百年身【2】
? 『3』
慘白燈光冷冷打在同樣慘白的被單上,而窗外的天空如絲絨般湛藍飄逸,近在咫尺的聲音聽來嘈雜陌生,忽近忽遠。
“取什麽名字好呢?”年輕的父親樂得抓耳撓腮冥思苦想,在病房裏四處轉悠,突然靈機一動:“我想到了!”
他張了張口,卻只發出了短暫的嗚咽,只能任由父母相視一笑決定他的名字——桑原憶。
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實。
他向空中極力張開手掌,柔軟無力指節分明,光線從指尖縫隙漏過,随即被粗糙的大手握住,溫暖自指尖款款暈開。
他的家在水之國的小島上,環繞着廣袤無垠、碧波萬頃的大海。島民安居樂業,以捕魚為生,一家三口和樂安寧。
從小他就是個安靜的孩子,常常獨自安靜地望向窗外,安靜地讀着書,不哭不擾,不打不鬧。人們望進他淡漠無波的黑色眼眸時,常常被其中無名的深邃鎮住,直到他下一秒露出無邪的娴靜笑顏。
日子就這麽緩緩流淌,靜谧平和。每當他望向窗外的片縷大海,眼神便如剎那星辰般明亮熾熱,只是從來沒有人發現。
直到他的四歲生日那天。
淩晨三點,他瞞着父母偷跑出門,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愈加單薄纖弱。海風的吹拂下,他裹緊了衣裳,一路摸黑跌跌撞撞沖到碼頭。碼頭邊停着幾艘大小不一的商船漁船。遠處另一座小島的山巒在微光掩映投下黑影,也将海平線生生隔開。
風卷着海的鹹腥味刮亂了發絲,涼意襲人皮膚透明如紙,整個人仿佛都要被風吹走了。他搖了搖頭,又往更遙遠更未知的地方望去。
要去麽?不去麽?
他咬咬牙,心下已做出決定。
不知過了多久,他覓着一片未開荒的野生海灘,淡淡的月光下,一望無際的地平線蔓延開來,潮水不斷撲打着海岸,陰森森的氛圍。不顧一頭亂發,也不顧衣襟被風吹開,他終于露出釋然的笑容:“太好了,趕上了。”
他抱膝坐在沙灘上,清冷的感覺直漫上來,水聲仍是嘩嘩的好聽極了。往事如煙,從眼前呼嘯而過。
有那麽一段回憶,對他來說彌足珍貴。
荒蕪的海灘上,同伴仍在酣睡,他獨自靜靜眺望大海,直到天光将這個世界用盛大的赤紅籠罩。
那一刻的壯麗,剎那便是永恒。
不久,彎月隐沒,天空漸變成黛青色,紅日從地平線上噴湧而出将整片海水染紅,這最悲壯的瞬間,他不禁百感交集。
早已習慣了這個身軀,盡可能不流露出任何與年齡不符的情緒,盡管腦中的思緒從未間斷。父母恩愛甜蜜,相敬如賓,不受家族約束的幸福生活,此前想也不敢想。而今,那些沉痛的過往,心酸的回憶似乎成了束縛他的累贅。
如果那時統統忘了,會不會更好?
如果執意不記得,會不會更好?
可是連他都忘了究竟是什麽讓他偏執地選擇了銘記。
他抿嘴笑了笑,不知是自嘲還是無措。
紅日持續噴薄,絲絲暖意透風而來,也将砂礫塗上耀目的金色,海面上每段波紋仿佛都清晰地染上了陽光的神采,整個島嶼籠罩在霞光瑞氣中。
如此震撼的景象,多年後再次得見,心生滿足的同時,愁緒随潮水悄悄漫上心頭。
他不知道,在視線不及的遠方,是否早已物是人非。?
☆、回首已是百年身【3】
? 轉眼天已小亮,早起捕魚的人們已稀疏有致陸續準備出發了。生怕父母擔心,他拍拍身上的塵土,快步往家奔去。
晨曦的微光照在身上,暖意流連,一如狹窄家中充盈的溫馨。
沒有争吵,沒有戰争,沒有責任,也沒有仇恨。
他又何必糾結于前世的記憶,糾結于大海,糾結于海上日出呢。真是莫名其妙。
或許上天确實是公平的,前一世他被譽為天才,不曾享受過父愛,前半生陷在對家族的恨意裏,後半生匆匆而過;這一世給了他最平凡最美好的家庭生活,也許子承父業,卻是平和安樂的一生。
只是為何,要保留前一世的記憶,讓他無法坦然面對這樣的生活。
想到家中的父母,早先的陰暗不知不覺已被驅趕殆盡,唇角染上溫暖的笑容。
好想早點見到他們。
然而,視線觸及那間小房子的同時凜了凜,本能的危機感令他十分不安。
門竟然虛掩着,他明明記得鎖了的。
猶豫片刻,他迅速躲到房子後面,悄無聲息地傾耳聆聽。
足足守了五分鐘沒有任何聲響,他小心翼翼繞到窗邊,踮起腳尖,映入眼簾的竟是白牆上的血跡斑斑。生怕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那暗紅色的斑點在眼前漸次放大放大,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向謹慎的他在面對至親之人時已無法淡定了。
他不顧一切沖進了随時可能有危險的家中,客廳裏一切如常,時鐘滴答滴答指向六點,角落魚缸裏的小金魚還在惬意地扭動,仿佛方才所見只是幻覺。
他猛地愣了神,恐懼如黑洞從心的最深處擴散開,變成一個無法修複的創口,心好疼,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腳僵住了邁不開步子。
人恐懼到極致,也不過如此。
他死死咬着牙關,用力掐醒了自己,推開那道虛掩的門。
這是真正的地獄之門。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宛如幽深的沼澤将他重重包圍,他頓時呼吸困難眼前一片黑,來不及看清發生的一切,就要一頭栽倒。果然換了個身體就是不聽使喚,他集中注意力不斷調集清醒的神經嘗試自控。
他可曾是木葉上忍啊,怎能被這點東西打敗,至少……也得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哪怕是令人作嘔的血腥,他還懷着點滴念想,期盼奇跡的發生。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一覽無餘。
倒在血泊中的,正是他的雙親,正是幾個小時前還呼吸均勻睡在他身邊的雙親。
他只能緊抿着唇,極力睜大眼睛,以防淚水不受控制。
母親似乎完全沒來得及反抗,一刀直入心髒斃命,父親則是搏鬥後被數只苦無刺中,鮮血直濺至牆上。由于傷口過多,血不斷從身體裏流失,失血過多而亡。
而此時,血跡都已幹涸,在地上凝結成粘稠的一大片,鋪滿了狹小的房間,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他們都已死去多時。
『5』
畢竟不是第一次見到人死去,何況自己也死了一次,此刻對他來說傷痛更甚于微薄的恐懼,即使謂之恐懼,也是源于傷痛。
膝蓋再也無法支撐,再也無法保持淡然的态勢了。他懊惱地跪下來,淚水從眼眶溢出,模糊了視線。
好容易得到的親情,為何轉瞬即逝?如果他回來早一些,是否就可以救下父親?該死的,為何偏偏今晚去看什麽鬼日出。
他只能不斷捶打自己,用身體的痛感減輕內心的痛感和罪惡感。
但他也知道,再痛也是要往前走的。
他伸手撫摸父親早已冰冷的臉,指尖不住顫抖。不忍他以匍匐的姿态倒下,将身體翻過來,卻發現了隐藏在身下的字:
小憶,快逃!
這個對他極盡寵愛的男人,哪怕最後關頭還不忘寫下他的名字,當做最後的沉痛呼喚,感嘆號只劃下了半筆便永久地睡了過去。
而他,總是一副安靜清冷的神情,最多付以一笑,不會熱情回複父親的任何溫柔逗弄。這是性格所致。
付出與回報不對等,他本以為是只有日向分家與宗家之間才會發生的事。
其實也存在于至親之人之間。
然而這并不是傷心的時候。
他很快冷靜下來,凝神思索今後的路,心究竟有多疼痛,究竟有多懊悔,究竟有多少恨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每一個動作,每邁出一步,便是錐心的疼,撕心裂肺。
他最後望了一眼雙親的遺容,将他們緊緊銘記在心。
不經意間擡眼,父親給他買的撥浪鼓丢在角落,當初他扭過頭看都不願意看一眼,此時卻走過去将它揀起,又拿了些錢和幹糧,最後給父母深深鞠了個躬,迅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他是無力的,連埋葬父母都做不到,越呆下去就越危險,事已至此,必須背負命運活下去。除了寄希望于鄰裏能夠安葬父母,讓他們歸于樂土,別無所求。
同時他也想好了,如果不能留在這座島上,唯一的去處便是木葉,那裏至少有曾經的師長、夥伴。即使他們可能已經忘了他,即使他不可能輕易表明身份。
難道這便是命運,他無法與曾經的自己決裂,只能順應生命的必然?
曾經有些礙眼的前世,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可孤注一擲。
這何不可謂是命運之跌宕無常?
『6』
他還使不了查克拉,要離開這裏,只能乘家裏的漁船。
這裏屬于最傳統的水之國小島,漁船沒有動力裝置,只能随水流漂游抑或用槳。那群人很可能還在島上,他是一刻也耽擱不了。
他迅速跳上船,解下縛于樁上的繩索,船随水流離岸。他最後望了一眼生活數年的家,垂下眼眸撐起槳。湛藍的海水成了莫大的諷刺,也是他想要抓緊逃離的記憶。
第一次用槳,手臂的無力注定了他無法自如操縱這艘船。他小聲咒罵了幾句,擡頭只見天際的渾雲漸漸散去,曦光将一切溫柔籠罩,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
“小憶,是你嗎?”是鄰居江橋大爺。他愣住了,不期遇見熟人,心狂亂跳着,要停下來麽?
可江橋大爺一家又能給他多少庇佑,既已下定決心,又何必貪圖一時的爽快。
他随即戴上鬥笠側過臉,不去理會遠處的呼喚,立即劃槳遠離。手臂生生的疼,心鈍鈍的疼,只劃了一會兒周身已是汗津津如在滾水中浸泡,前路茫茫,唯有亘古不變的赤日在他眼前投下淺薄的光影。
他就這麽不知疲倦地劃着,手臂早已失去知覺,閃亮汗珠從額前滴落,如珍珠般璀璨晶瑩。不知過了多久船終于靠岸,他掙紮着爬了上去,幾近暈倒在碼頭邊。
可是不可以,不可以停。且不論後有追兵,他就這麽倒下了,誰能替他收拾殘局。
上齒咬破了唇,殷紅鮮血滴落,他先是抿了抿唇,血的鹹腥令他皺了皺眉,而後扯下幹淨的衣角拭去血跡。
攤開地圖,原來所走過的只是漫漫長路之一隅,這個看不見陽光的世界,何時才是盡頭。
他也想過選個近處藏身,腦子裏卻一直有個念頭莫名催促着他前行。
他強撐起遍體鱗傷的身軀,倔強地一咬牙,在還未亮透的朦胧天光下步履蹒跚再度踏向夢中若隐若現的幻光。?
☆、久別只若初見【1】
? 『1』
初夏木葉的清晨還有幾分涼意,露水自花心墜落,在葉間翻滾,剔透晶瑩。天天心情愉悅地哼着歌正欲出門散心,前天她才結束了一個大任務,正需要一長段時間休息呢。拉開門卻見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栽倒在她家門口。
真是,但凡懂點行情的乞丐都不會來木葉乞讨,木葉作為一個非商業化的忍者村哪裏還楷得出油水呢。若是戰亂時期,她定會警覺以防其中有乍,不過和平時期就另當別論啦。
她短嘆一聲,扶起乞丐,看年齡摸約只有四五歲,卻好似歷盡風霜。他渾身髒兮兮的,□□的肌膚布滿傷痕,衣裳多處破損,色澤也由本色純白變為灰黑,整個人瘦弱不堪。之所以暈倒,想必是餓極了吧。
他皺着眉頭,唇緊緊抿着,好像很痛苦。天天的手不經意間蹭到他額頭,卻被驚人的滾燙灼熱吓了一跳。
她有些心疼這個流浪的小乞丐了。
『2』
幾番折騰,她替他換上幹淨的衣裳,洗去塵垢,曝曬在陽光下的肌膚雖有些黑,圓圓的小臉卻很是惹人愛。
于是,當桑原憶醒來時,第一感覺不是渴也不是餓,而是有人在掐他的臉!!!他警覺地甩開那只煩人的手,冷哼一聲,才發覺自己手上纏了咯人的繃帶。
“小鬼,你醒了啊。”天天揉了揉被打開的手,沒好氣地說。
這聲音,莫非似曾相識。
他緩緩擡眼,昔日隊友那張熟悉的明媚笑顏撞進視線,有神的大眼睛撲閃地眨了眨。
只是……
如今的天天,頭發高高挽起來,簡單地盤成髻,幹淨清爽。
他啞啞開口:“為什麽不是團子頭了?”
說完方覺不妙,忙噤聲。
好在天天以為他是看到了牆上的照片,一邊倒水一邊佯裝嗔怒道:“那是我小時候啦。”
他這才想起天天已經二十一歲了,與他的年齡差距是十七年。
而他在四年前,十七歲那年,為保護木葉的希望,保護日向宗家而亡。
這一切是多麽可笑呢。
她扶他坐起,悉心理了理靠墊,把杯子塞到他手中。他憑空擦着杯子邊緣怔怔望着她,眼神失去焦距。
空氣霎時冷清了,天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奪過杯子大口灌水,指尖仍留有餘溫。
缺水如此之久,仿佛天生蔽日的溶洞,一旦觸及光亮,便意欲盡其所能将所有的光吸收殆盡。桑原憶灌下一大杯仍覺不解渴,茫然地握着空杯子目光投向正眯眼望着他的女子。
“慢點,別嗆着了。”
她的笑容美好如初,如夢似幻。
“小鬼,你叫什麽名字呀?”她接過杯子,滿上水。
“我叫……憶。”他生硬地吐出幾個字,埋頭不再看她。
“那我就叫你小憶咯。我叫天天,你可以叫我姐姐。”她注視着他別扭的表情,格格笑了幾聲,将水遞至他手中。
“不過,話說,我這也是團子頭呢。”她側過頭給他看頭上的發髻,仍是簡單地挽成團子狀,雖說僅僅是從雙團子變成單團子,少時單純可愛的她卻有了年輕女子的芳華。
他垂下眼咕咚咕咚喝着水,默不作聲。
歷經波折回到木葉,昔日的夥伴笑顏依舊。
前路雖不可預見,心已随風豁然,肚子卻不争氣咕嘟響了數聲。
“餓了吧。”天天轉身去廚房,對,他知道那是廚房。他來過,知道她家一切構造。
令他疑惑的是,四年過去了,這裏竟是分毫未改。
窗邊的風鈴,桌角的金魚,牆上的挂照,一如往昔。
這幾年,木葉定是改天換地了,這個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角落卻還留有昨日的氣息。
身體動彈不得,心已被空氣中殘留的暖意填實,暖風吹過,風鈴叮咚,心底那汪清泉也叮咚一聲,從此有了波瀾。?
☆、久別只若初見【2】
? 『3』
天天端了碗稀飯過來,卻見桑原憶直勾勾瞪着她,心下一驚,忙問:“怎麽了?”
“我的……衣服……”他漲紅了臉,斷續發出幾個音節。
天天将稀飯置于桌邊,随口答:“你那破衣服我早扔了,難道還是寶貝?”
“不是……”他垂下眼眸頰邊熱意卻愈燃愈烈,堂堂昔日木葉上忍,竟口拙至此,“是你……幫我……換的麽?”
何止呢!她不僅替他換了衣裳,還替他洗了澡,自己倒是搞得很狼狽,只得修整一番。
“是呀。”天天懶得再提,蠻不在乎地帶過這個話題,轉而問:“你不是餓了麽?”
說罷舀了一調羹白粥,細細吹涼送至他嘴邊。
他搖搖頭:“我自己來。”天天卻不松手。
他睨了她一眼,她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他早已饑腸辘辘,胳膊又不便,便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由着天天一口一口喂他。
吃完後她扶他躺下,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柔柔地照在身上,仿佛周身籠上一層金色屏障,他眼簾漸垂,重新沉沉睡去。
這一回,他是真的安安穩穩睡去了,甚至天天把他推到裏邊自己好躺下睡覺都沒有察覺。
結果就是,桑原憶在清晨叽叽喳喳的鳥鳴聲中悠悠轉醒,天天恬淡沉靜的睡顏就在他身側不遠。他驚坐起來,吵醒了睡夢中的少女。天天揉揉雙眼,輕笑着撫了撫他的頭:“做噩夢了?”
他楞了半晌,點點頭。
他終于接受了自己在木葉的新身份,不是作為日向寧次,而是名為桑原憶的“外來小乞丐”。
『4』
天天拽着他去見火影,六代火影頂着一頭率性的白發微眯右眼細細打量他,而他的神情有些怔忡,她緊緊攥着他的手輕聲喚他:“別怕。”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執着于這孩子,他不過是個倒在她門口的小乞丐,衣衫褴褛,來路不明。要麽悶着頭一言不發,要麽別扭得摸不着地。
細細想想,許是他柔嫩可人的側臉,許是恬靜毫無防備的睡顏,又許是眼中時不時泛起的大霧。
或許都不是,或許她只是,一個人太久了。
六代火影一貫以出其不意聞名于世。他面色冷然盯着桑原憶足足看了一分鐘,大手一揮,撂下一句“批準”揚長而去,走之前還神色凝重地拍拍她的肩膀,俨然有幾分惋惜,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麽。
天天長長舒了口氣,看着身邊孩子沉靜的臉龐,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
這個孩子,真是倔得可以。
始終閉口不言自己的身世,一問三不知只知道搖頭跟個木雕似的。
哪怕她無數次對他聲明,身世不明,火影同意他留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軟硬兼施皆無效,她也只好嘆口氣無奈地聳聳肩:“那試試看罷。”
他們對峙了許久,她橫眉瞪眼,而他冷然不言。除了不願提及的往事,桑原憶卻只記得這一幕。
“你有家麽?”一貫的悲天憫人,他搖搖頭,一言不發。她無話可說,淬不及防在他眼前卯足了勁大喊:“你願意在這裏住下來麽?願意和我一起生活麽?”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甜,如夏日裏奔流不息的清澈溪水,又似八音盒流連婉轉,叮咚叮咚打在心上。令他霎時想起少時不慎滾落的彈珠,落下長廊,叮咚叮咚打在水泥地上,被父親大人拾起,對他恬然一笑。
他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之前顧忌的男女授受不親也在此情此景的渲染下抛到九霄雲外了。
在唯一可以接納自己地方,在自己至親的夥伴面前,他終于找到了歸處。
而那名帶給他歸處的昔日夥伴,相逢恍若初見。?
☆、久別只若初見【3】
? 『5』
“那是我們這裏最便宜最好吃的烤肉店。”
“這位是佐井哥哥。”
“這位是木葉丸哥哥。”
“這位是伊魯卡老師,是忍者學校特聘教師喲。”
天天邊與熟識的人打招呼邊向桑原憶介紹,也不期他會記住誰是誰。他裝作初次見面用懵懂的眼神盯着來人,眼中卻沉靜如水。
佐井還是那張煞白的臉,卻不再是露臍裝;木葉丸則真真正正長成了大男子漢,有了鳴人當年的風範;伊魯卡老師也略有了幾分蒼老。
那家“最便宜最好吃的”烤肉店,第三班聚餐的一貫去處,卻還是當年的景況,簡簡單單的大木屋,內間僅有屏風相隔,與古樸街道融為一體。
所謂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細細的小手被她溫暖柔軟的手拽着,他有些不自在,心思紛亂,隐有不安攢動。因為不久以後,他見到了最挂念的人。
日向家的木門敞開着,他只是不經意瞥進一眼,那名白眼女子偏偏就立在那裏,肚子微微隆起,與身邊的白眼男子相談甚歡。
天天還在喋喋不休:“日向一族可是我們木葉的名門望族,出過多名優秀忍者,是木葉的中流砥柱呢。我以前的一名隊友就來自日向一族。”
點到為止,她遠遠地給雛田打了聲招呼,随即拉着他走進去。
自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雛田。手心汗津津的,額邊汗水直冒,他伸手抹了抹,見雛田對他羞澀一笑。
“雛田,好久沒見你了,出來散心呢。”天天笑靥如花。
“嗯,鳴人老要我呆在家裏,悶壞了。”雛田點點頭,微紅着臉輕聲道。
如今的雛田,着素色寬松旗袍,長長的頭發挽成髻,珍珠翡翠簪子垂下細碎流蘇,溫婉動人。
桑原憶兀自笑了笑——原來,她真的嫁給了鳴人,她很幸福。
如此,他的犧牲就不是徒勞無功。
『6』
“他也是為你好麽。孩子還有半年就出世了呢。有個漂亮的弟弟或妹妹,小清水也會很開心吧。”
“是呀,很期待呢。”被說到心尖處,雛田微微低下了頭,面頰緋紅。
天天也不好意思再逗弄她,轉而介紹說小憶是她的遠方親戚。
“哦,住你家麽?”
“嗯,他家人讓我代為照顧他。”她不動聲色地保全了他的面子。
清風襲來,吹得雛田鬓角紛亂,衣袖飄飛,本就口拙的她不知還能說些什麽。白眼男子本立于不遠處,見起風了忙趕來扶着她:“雛田小姐,風大了,我們回屋吧。”
雛田點點頭,卻做了個稍等的手勢。
她走近幾步,輕輕撫了撫桑原憶柔軟的發頂,細細糯糯的聲音近在耳畔:“要乖乖的哦,別惹天天姐生氣了。”而後嘆了口氣由白眼男子扶着緩步離去。
兩人正欲離去,卻聽得雛田喃喃道:“趁早放手吧。”
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說給她聽。
久別只若初見,相逢已是路人。桑原憶澀澀一笑,不自覺拽緊天天的手。
瑟瑟風中,烏雲蔽日,葉舞清影,只餘他們兩人。
此時的他,也只有她可以依靠了。
“走吧。”天天邁開腳步,桑原憶卻愣着不動。
日向家一貫古樸凝重的裝潢風格歷歷在目,卻不再屬于他。
“姐姐,你說的隊友,就是剛才那位雛田姐姐麽?”想這麽個理由真是煞費苦心,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是否徹徹底底地消失了,點滴不剩。
“不是,他不會再回來了。”語聲驟然哀婉,“別問了,走吧。”
原來,有人始終是記得他的。
『7』
真的只是記得而已麽?
『8』
桑原憶始終沒法想起自己是如何掙紮到木葉,如何倒在天天家門口的。
日夜兼程,腳底磨出了厚厚的血泡,他拿布簡單包紮,每走一步生疼生疼。幹糧耗盡,饑腸辘辘,他卻迷了路。翠青的雜草高至腰部,荒蕪的田地人跡罕至,随着夜幕降臨,情況或許更糟。
他無助地抱膝坐下,等待夕陽落山,啓明星從東方冉冉升起。
星光閃爍,陪他緘默無言。
他記得自己起身邁開了腳步,記得自己篤定地向着東方前進,此後的一切卻恍如做夢,霧裏看花。
只有結局是清晰的,他不明白緣由。?
☆、似水年華【1】
? 『1』
桑原憶會做一些很真實的夢,真實得連他自己都以為真真切切發生在眼前。
視線中只有迷霧般的血色,雙親神情俱是驚懼。
尖刀直沒入年輕少婦胸口,血濺三尺,噴湧如注,素淨的白衣上頓時綻開了一朵血紅的花。她發出刺耳的慘叫聲,令人心驚不已,那是生命最後的絕響。黑衣人抽出刀轉過臉來,卻看不清面目。
父親則沖上去與其展開激烈搏鬥,搏鬥過程如刀光劍影一閃而過,有如電影中的快進鏡頭,最終卻是他不敵衆人的圍攻遍體鱗傷倒地,滿身傷口血流如注,牆上濺上了大片刺目的血跡。他憤恨地盯着那群人,似乎還說了些什麽,整個畫面卻是戛然無聲的。他終于頹然倒了下去,肺部的致命傷令他幾無生還可能。幾個黑衣人離去,他強撐着用查克拉寫下凝固的血書,是的,那是他僅剩的查克拉,他一定曾經是個忍者。
“小憶,快逃!”
夢中的他眼前一片迷蒙,粘稠的血水漫過單鞋,漫上小腿,令他動彈不得。漸漸的,眼前變成了一片血紅,仿佛有無數只烏鴉飛過。
整個畫面死寂無聲,說不出的頹敗。
他試圖後退,腳底卻打滑落空,整個人重重地墜了下去。
夢境至此終結。
他惶惶然睜開雙眼,窗外歡愉的鳥鳴聲告訴他方才僅僅是夢而已,而他拽緊了被單驚出一身冷汗。他抱膝坐起,長長吐出兩口濁氣,顫抖着拉開簾子。
算來,這恰好是他第十五次夢到這個場景了,這半個月,除了渾渾噩噩,便是整夜整夜地做夢。哪怕冷靜如他,也是會被逼瘋的,可也只有這一次,終于看清父親是如何寫下血字的,心底有個念頭莫名湧動。
“醒了?”少女明眸皓齒,笑容恬淡。
他讷讷點頭,擡起沉靜如水的眸子,語氣堅定:“姐姐,我想成為忍者。”
他一度抵觸這樣的口氣,終于被磨平了棱角,順遂而安逸。
『2』
他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漸漸摸清木葉脈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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