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2)

夠如此精準有力,除了她還有誰呢?盡管如此,他仍是驚訝地扭過頭,飛奔而來的是此時此刻最思念的人。還是翩跹白衣,褐發柔柔地披散着,眼神卻清亮銳利,眉宇間飽含擔憂,清泠的月光灑在身上,宛若天使。他有種還在六年前的恍惚錯覺,竟一時沒能回過神。

他早已料到兩種可能,因不願牽扯她而獨自出發。他本以為,自己将默默地死在這裏,她找到的不過是他的屍首罷了。

想到這裏,便釋然地笑了:“天天。”

『10』

這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叫她的名字,卻不太記得之後的劇情了。

——記憶中月光一點一點被烏雲遮蔽,視野漸漸暗下來。

——接踵而來的便是滿目火光,無邊無際蔓延的大火混雜着草木烤焦的氣息和噼裏啪啦的碎裂聲。

——整個世界氤氲得不真實。

天天對對方的勸告置若罔聞,只推了推小憶,語氣篤定得不容置喙:“快走,這裏有我。”

她明明知道,七比一,只要對方并非極弱僅憑她一己之力絕對無法抵擋住攻勢,更談何擊敗他們。

于是,他本欲撤離的腳步驀地頓下來,想也沒想:“我不會走的。”

那七人已形成了七星陣,采用兩路包抄前後夾擊的方式襲擊并不斷變幻招式,可謂是天花亂墜天旋地轉變化萬千。

“根本不可能贏的。”他默默喃喃道,有些擔憂。

天天将小憶護在身後,驀地打開背後的卷軸,數百枚苦無、手裏劍霎時飛出,企圖護住任何一個死角,眼裏是必然的決絕。

“小憶,快走啊。”他卻恍恍惚惚地楞了一會兒,與她視線相交,對視了有三秒鐘的時間,而後堅定地搖了搖頭。

林中不知何時燃起了熊熊火焰,方才如夢初醒,退後也不是,前進也不是。天天不斷地退至中距離,用忍具不停地攻擊,阻止敵人前行,聲嘶力竭地不住喊道:“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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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氣力早晚有消耗殆盡的一刻,可能等不到援兵了。

“不要管我了。”他仍是搖頭,一邊用水遁替她開路,消除一切可能的阻礙。她使忍具的模樣一貫很美好,此時此刻認真堅定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有氣勢,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在火光下格外剔透。

火勢越發無法控制,蔓延至大片的森林區域,生機又小了一分,天空似乎都被點燃了,呈現出病态的微紅,月光被烏雲掩埋,星光因火光黯淡。

眼見着天天逐漸有些體力不支,他甚至想要站出了主動投降以保全她,卻終因她的執拗而無法實現。

從一開始便是毋庸置疑的一邊倒,奇怪的是天天竟然一路撐了下來,敵人的勢在必得在手裏劍□□猝不及防出現的剎那被打破,敵人內部明顯有些慌亂,反而被抓住漏洞逼入死角,形勢開始逆轉。

天天松了口氣,欣慰地瞥了小憶一眼,卻無意間瞄見叢林中隐約有刀光,未及反應過來,埋伏者已然行動。

“小心!”小憶此刻恰恰背對着他,來不及了,他不可能躲得過,那麽只有——

“天天!”

紅色,整個世界驀地染上了鮮紅色,豆大的紅點宛如洶湧的瀑布砸下來,碎成一朵花的形狀,久久不能淡去,其他的,什麽也看不見了。

好像有人在聲嘶力竭地喊着,可是什麽也聽不見了,整個人如風筝般飄落,卻一點也不疼。吶,還想再看你一眼呢。

想想總覺得和那時很像,所以我并沒有很難過。

這個世上,果然只有你,讓我寧可舍棄一切也要拼了命守護。?

☆、此歌已矣

? 傳說中一支挽歌的戛然與一只荊棘鳥的隕落是異曲同工的,起初毫無征兆,平靜如斯,旋即如飛蛾撲火,在最盛大的時刻以燃盡生命為代價綻放最絢爛的煙火,再緩緩地凋零。

小憶驀地聽見身後的動靜,回轉過身便見到那枚熟悉的身影如風筝斷線般倒下,胸口獻血急遽飛濺,将整個世界染成了一片鮮紅色,他失聲驚呼,眼裏只有無垠的火光和漫天的血光,什麽也看不見了。

他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她的胸口沒入一把尖刀,血水染紅了純白的練功服,面色和唇色卻均是慘白的,這是生命即将逝去的征兆,唯有四周紅彤彤的火光将面頰襯得有些許血色。

潮水般的悲傷霎時漫上心口,再漫過所有神經末梢,麻痹了神經,是夢嗎?這怎麽可能是現實?

“桑原憶,你逃不掉了。”

小憶卻怔怔地沒有動,如果注定要死的話,大不了也就是死罷了。既然了無牽挂,又何必怕死呢。

他只是擔心她,怕她離去,怕這一切太真實。

“快!”是手鞠的聲音,她帶着一隊援兵自北邊而上,忍者們齊齊行動的聲音令對方大吃一驚,亂了陣腳。他們瞬間包圍了敵人,火勢愈烈,顯然大勢已去。

這在小憶看來并不重要了。

火光迅速蔓延,周遭空氣仿佛受到威脅一般四處逃竄,将舞臺留給了無邊無際的焰火。

“天天,堅持住,你馬上就能得救了!”

他一遍一遍地聲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嗓音漸漸變得嘶啞,卻絲毫不敢懈怠,只怕她一句話都來不及講就離他而去。

“不要……難過,小憶。”天天半睜着眼睛,虛弱地撫着小憶的額頭,“我不過……是……随他……去了。”她眼裏的心痛、遺憾、失落一點一點沁入他心底,霎時迷蒙了雙眼。

他驀然間想起了一些以為早已淡忘的往事,該是很多年前了,卻清晰得仿佛昨日。

初見她時她頂着可愛的包子頭,明眸笑靥,用清脆的嗓音大大咧咧地叫他“寧次”,與那些一心仰慕他的女孩子都不同。

作為女生起初跟不上訓練,便賭氣似的給自己加課,被他發現時露出調皮卻又有些腼腆的笑容讓他保密。

出任務的夜裏偏偏彼此都睡不着,便一起坐在露臺抑或帳篷邊上仰望星空閑聊以消遣時光。

有回她想送他生日禮物卻又見不到他,便專程跑到了日向府,嘴上卻說只是路過而已,他卻早已從她有些羞澀卻又無比欣喜的眼神中了然。

昔日的畫面自眼前一幀幀浮現。太想戰勝對手證明自己時篤定決然的眼神,從這個嬌小的身軀裏時不時迸發出的強勁力量,以及,平日見到他時,背着厚重的武器卷軸鄰家女孩般笑如春風。

他又是何時開始關注她的呢,不記得了。

這些畫面霎時觸及了某個痛點,将那個關乎宿命的按鈕按下,他終于想起了那些遺落在前世的記憶。

原來他一直喜歡的是天天啊。只是一直以木葉為重,以家族為重,擔心無法給她承諾而深埋心底。

可是,喜歡是怎麽都壓不下來的,即使是一貫将責任放在首位的他。他本想等忍界大戰結束親口告訴她,卻再也沒有了機會。

而彌留之際唯一的遺憾也是未能讓她知曉他的心意,甚至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上。因心意太足執念太深,而将孟婆湯盡數吐出,僅失去了極少的記憶。

而那部分記憶,恰恰是他轉世的原因吶。所以當他再次遇見她時,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上天的安排,是為了讓他實現願望,就這樣生生地錯過了僅有的時光。

傷重如斯,已然無力回天,他們彼此都知道,那麽,還要不要說呢。

他仰起頭,對上她逐漸渙散的眼眸,忽地心一沉,下意識開了口。

她一定要知道,即使她馬上就要離她而去,即使她再也不會記得他也要知道,否則,他這一生也便沒有意義了。

“我不是小憶……我是寧次轉世,我一直在你身邊啊,天天。”他終于哽咽着将這句話說出口,可是已經太遲太遲了。他們錯過了太多,沒有多少時間了。

天天訝異的神情久久未能平複,許是氣力不足,手如幹枯的枝桠般垂落,小憶連忙單手握住,用另一只手拭去她額上的汗。有過無數次牽手,卻只有這一次是坦誠美好的。火光愈演愈烈,世界被摧毀,都已不再重要。

她的面頰在火光中映上了些許血色,輕聲嘆道:“怪不得……”

怪不得夢裏的你會說:“吶,天天,其實我一直在你身邊。”

怪不得你出現後我就不再夢見他了,不是因為秋葉,而是因為你。

怪不得你在有時完全不像一個孩子,原來不是因為早熟。

怪不得我只把你一個人當成家人,始終無法接納秋葉。

原來我是在等你啊,就是在等這一秒。

終究是等到了,我多幸福呢。

像是覺察到了生命的流逝,她用盡最後一口氣,綻放出往日栀子花般純美的笑靥:“等……我……”

“天天!”小憶聲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手仍是溫熱的,她卻再也聽不見了,過度的悲傷自胸口膨脹,生生地哽在胸腔中疼痛難忍,便一頭栽倒在她身邊。

這一切都結束了。

唯有跳動的火光仍舊持續不斷地飛舞着,火星四濺,燃燒草木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愈演愈烈,直至竄上了天際,将天空映成一片暗紅,仿佛在祭奠又一個生命的消逝。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頂上樣式簡單的吊燈、明亮的窗、幹淨的淺藍色窗簾、熟悉的物件都顯示這裏是他的家。

“你醒了。”是手鞠。

桑原憶迫不及待地爬起來,一陣暈眩霎時襲來,令他幾近以為昨晚的一切全是夢,他只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罷了,全身輕微燒灼的痛感卻徹底地擊垮了這一妄想。

“天天……她怎麽樣了?”他啞聲問手鞠,手肘一軟幾近要倒下。

手鞠見狀扶住他,搖搖頭不答話,眼裏是深沉的哀傷。

其實他已然猜到了,此番不過是驗證了他的猜想,難以言喻的悲傷卻再次潮水般襲來。

他不經意間一擡頭,眼前便是牆上那張他與她唯一的合影,她稍稍蹲下配合他的身高露出招牌般的明媚笑容,身邊是嘴角微微上揚約等于面無表情的他。

他永遠忘不了她的笑容永遠地定格在那一刻。

忘不了那個夏夜火光不曾熄滅,天邊盡頭劃過一顆流星。

忘不了他們如姐弟般一同走過的短短兩年時光。

新年那天,他許的願望是,他不再妄想與她的未來,只想永遠陪伴着她,追随着她。

而她卻如同那只孔明燈的命運,燃燒了自己,向着萬劫不複的盡頭跋涉而去。

他怎麽也接受不了她已經不在的事實。

太過壓抑,終于悲痛難耐,淚水決堤。?

☆、尾聲:九年後的夏天

? 生命的輪回,就像每天清晨睜開眼睛一般稀疏平常;時光的流逝,就仿佛日夜奔流不息的漫漫長河。

『1』

風影大人的小女兒天天是個眼神清亮笑容明媚愛綁團子頭的姑娘,從小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據說她本不叫天天,是剛會說話時哭着鬧着改的名,風影大人皺了皺眉,到底是應允了。

勘九郎的女兒泠伽也愛跟天天玩,常拉着她的手說帶她去看帥哥去看風景去看新奇的忍術,兩個小姑娘之間幾乎是無話不說。

可是最近,泠伽發現天天好像有些反常,時常一個人坐在高處望着風沙肆意的天空發呆。

她爬上鳴沙山好奇地問:“天天,在看什麽呢?”

團子頭少女扭過頭,輕輕笑道:“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總覺得自己在等一個人嗎?”

“是說過……怎麽?”泠伽被問得一頭霧水。

“我想,他快要出現了呢。”日光被風沙遮蔽,少女輕輕地晃着小腿,臉上浮現從未有過的溫暖笑顏。

中忍考試将至,泠伽拉着天天遠遠地偷看各路忍者進駐砂忍,神秘兮兮地說:“據說今年能看到很多帥哥呢。”天天卻不搭話,只掂着腳尖默默地望向蜂擁的人群。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誰,亦不知何時能等到,只是灼灼期盼的心比往日更盛。

“快看這邊。”泠伽拍了拍天天的肩,指引她看向前來的一隊正在邊上小憩的忍者,其中有個個子不高的少年看起來年紀很小很萌,正是她心水的類型。

而此時木葉的忍者正從人群中走過,天天就此錯過了看向他們的契機。

『2』

十五歲的桑原憶早已是上忍,此番随隊前來乃是為維持秩序。十五歲的他,風華正茂朝氣蓬勃,正是青春年華,加之溫潤如玉的氣質,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他的目光卻獨獨落在了一個小女孩身上,因側着臉看不清長相,唯有那團子頭映入腦海,觸動心底那根幾欲崩斷的弦。

如果她轉世,差不多也該有這麽大了吧。不記得是第幾次因小女孩的團子頭而側目了,他卻隐隐覺得這一回不同。只是瞥過,便念念不忘。

自那以後,他無事便出門閑逛,卻再也不曾遇見她。

幾天後的一個黃昏,天空難得褪去灰黃呈現深藍的色調,稍顯涼意的大風将長發吹得有些亂。他無意中看見兩個小女孩坐在避風處的石階上翻花繩,其中一個頭上綁着團子頭,着一粉色無袖衫,笑得調皮可愛。遍尋不見,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不禁感慨:“多像她小時候呢。”遠遠地凝望着,欲近而生怯,篤定地等待着她的他,終究也害怕再一次失望。

“天天,在想什麽呢。”她似乎是走了神,旁邊的女孩子拍拍她的肩膀,方才如夢初醒。桑原憶卻怔住了,天天,怎麽連名字也一模一樣,不由往前走了幾步,恰巧迎上她灼灼的目光。

仿佛宇宙俱滅,天地虛無,一剎那滄海桑田,他們眼中只剩下彼此前世的模樣。才華橫溢氣質絕塵的白眼少年和活潑可愛的團子頭武器忍,在九年後終于再度相逢。

天天難以置信地起身向他行去,風呼嘯着将團子頭吹得有些亂。兩人注視着彼此深沉的眼眸,小拇指緊緊地勾在一起,不約而同地笑了。

他們終于等到了彼此,了結了這場大概率沒有結局的約定。

原來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泠伽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手中的花繩驀地散落在地,原來,天天說的是真的呀。

十五歲的少年和九歲的少女,怎麽看也不像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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