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要生了

張善美來到知青點的時候人并不如預料中的那麽多，知青和村裏人之間本來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再加上前段時間恢複高考的時候知青們鬧騰的那麽厲害，本來就泾渭分明的兩類人分的便更加明顯了。

因此柳樹屯的鄉親們雖然對吳靜很是好奇，但是卻很少有人找到她的住處來，也正因為如此吳靜去轉糧油關系的時候才被圍觀了。

見張善美挺着大肚子被人扶着過來，吳靜先是詫異了一下，然後便禮數十分周到的把人請進了屋。因為再過不久就要走了，吳靜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屋裏有些淩亂，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裏有些亂。”

“本來還說臨走之前去看看你的，沒想到你反倒是過來了。”然後又看了看張善美圓滾滾的大肚子，說道：“這是快生了吧。”吳靜很是親昵的跟張善美說道，那語氣俨然兩人還是當初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其實兩人幾乎已經有半年多沒打過照面了。她就是有本事做到這一點

劉志英一聽兩人說話這麽熟稔便也跟着說道：“是我磨着我嫂子帶我來的，我明年也想參加高考，吳姐能不能給我介紹點兒經驗或者推薦幾本參考書，如果有筆記之類的就更好了。”

劉志英的性格很是直爽，甚至不用張善美開口，便主動說道。

吳靜聽他們這麽說，面上有一絲為難，“你們應該早些來的，前幾天我把筆記和書都分出去了，要說經驗其實只要考試的時候沉下心來正常發揮就行，關鍵是要打好基礎。”

前輩的經驗之談，劉志英聽得如獲至寶，張善美也面帶微笑的聽他們說，可是卻在心裏感嘆幾乎一點兒實質的東西都沒有啊。

突然吳靜說道：“小美明年要參加明年的高考嘛，你要努力，我在大學等着你。要不是要當媽媽了，有可能這次去大學咱們就能作伴去了。”

吳靜這次考得十分好，考到了全國的重點，聽她這麽說，張善美便說道：“我估計跟你不能遇到了，明年我準備考咱們省的師範。孩子太小了，不能離她太遠。”張善美撫着肚子笑的一臉溫柔，她沒說假話，她是真的決定以後考師範，畢業以後當老師，還能分的離家近一些。

聽張善美這麽說，吳靜臉色有些不太對，似乎蒼白了一下，然後才勉強的說道：“小美，你是個好媽媽。”後面那半句被她咽了回去，她不是。

吳靜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張善美有些奇怪，她覺得這次見吳靜她有些不對勁兒，按說考上全國知名學府現在應該春風得意才對，但是吳靜的臉色卻十分蒼白，整個人也比以前消瘦了幾分。似乎得了一場大病一般。還有她只不過說要考師範吳靜的反應不該這麽大，雖說這時候的老師并不如後世那麽吃香。

因為張善美身體的原因，兩人并沒有在這裏多待，很快便回去了。劉志英一邊走一邊說：“看來這考大學真不容易，我記得她以前也是個微胖的女孩子，你看現在瘦了整整一圈了。臉色也不好，就跟遭了什麽大罪似的。”

張善美也是奇怪，印象中吳靜并沒有得過什麽病，現在卻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不過很快她便把這件事兒抛到了腦後，又開始焦慮起自己的肚子來。

見張善美他們走遠了，吳靜怔怔的坐在屋裏一動不動，她下意識的摸摸肚子，很平坦也很軟，跟以前完全沒什麽不同，但是不久前卻不是這個樣子的，那裏面有一小塊兒并不是平常的軟綿，有一點兒硬硬的。

吳靜跟範書林在一起之後有過一次擦槍走火，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等到後來她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太對，結合張善美的情況，她幾乎可以肯定她是懷孕了，本來她也不确定該不該要這個孩子，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吳靜一狠心把這孩子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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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不可能，不過因為前段時間準備高考的原因，吳靜的身體狀況很差，有時候甚至還會頭暈目眩，她每天都要劇烈運動果不其然幾天之後孩子便掉了。

吳靜不傻反倒是很聰明，把這件事兒捂的嚴嚴實實的，根本不讓任何人知道，別人也只是以為她生病了，在屋裏躺了十天，吳靜便慢慢起來了，就跟沒發生這件事兒一樣。她強迫自己忘記這件事兒，她自我催眠能力不錯，如果不是張善美的肚子和為了孩子考師範的話他也不會這麽大的反應。

當然她是吳靜，是那個內心十分強大的吳靜，脆弱也只是一時半會兒，很快她便振作了起來，她考上大學了，以後她要自己拼出個美好的未來，至于張善美之流，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她完全不用在意。

本來決定再多待幾天再走的吳靜突然下了決定，現在就走也不錯，她可以先回家一趟再去學校，回了家她也可以順便托人看看身體有沒有問題。畢竟那個孩子是人為被弄掉的。她只是不要這個孩子，卻不想對自己的身體有什麽損傷。

想的清楚明白，吳靜抓緊時間收拾剩餘的東西，很快便收拾的差不多了，專門找柳樹屯的村幹部告辭之後，吳靜一個人靜悄悄的踏上了回鄉之路，走的時候她一直沒有回頭，這個地方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也不需要懷念。

吳靜走的十分安靜，等到她走的第三天劉志英再次來串門的時候張善美才聽說這個消息，不過她很快便沒有精力關注這件事情了，因為她要生了。

張善美是在半夜開始陣痛的，因為最近時不時會有些疼痛，但是很快就過去了，因此張善美一開始并沒有在意，但是很快她便感覺這次和以前有些不同，更疼而且疼的頻率也比較高，很快她額頭上便出汗了。

劉志強這幾天睡得一直十分警醒，就怕張善美半夜會不舒服，等到她翻了兩次身，劉志強很快便醒了，他騰的一下起來，問道：“怎麽，善美是不是要生了？”

雖然是疑問句，卻開始往身上套衣服，等他穿完衣服低頭一看張善美已經滿頭都是汗了，甚至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盡管這是第一次當爹，劉志強還是可以肯定這是要生了，一個機靈劉志強便跑出去叫人，崔鳳蘭就住在隔壁屋，聽到劉志強的動靜趕緊也披衣服出來，見她出來了，劉志強說道：“你先看着善美，我去叫人，要生了。”之後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崔鳳蘭這時候倒不是平時那種軟綿綿的樣子，見劉志強跑了先去看了看張善美，張善美現在不過才開始陣痛，還早呢，先讓她在屋裏躺着，她自己則趕緊去廚房把火燒着，這才趕緊回屋看着張善美。

劉大伯娘幾乎很快便到了，見崔鳳蘭在這兒守着也不像平時一見面便大眼瞪小眼的樣子，自己手腳麻利的去廚房做了碗紅糖雞蛋，這都快天亮了，生孩子沒勁兒可不行。

等劉大伯娘把紅糖雞蛋端過來的時候，張善美搖了搖頭，她現在疼要死，實在是沒胃口吃東西，劉大伯娘卻勸着她吃些：“好孩子，聽話把這吃了，生孩子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肚子空着哪有力氣生。”

張善美只能艱難的擡起頭就着劉大伯娘的手裏的碗吃，等到一碗紅糖雞蛋差不多吃完，接生婆也被劉志強帶來了，熱水是早就備好的，劉大伯娘把劉志強推出門去，劉志強聽着屋裏時不時傳來的呼痛聲，感覺身上的力氣似乎被抽幹了一樣，靠着牆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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