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新生

劉志強在外面蹲坐着，張善美在裏面的情況其實也不太好，陣痛一陣陣的襲來，她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的滑下來，崔鳳蘭不時的擦着張善美頭上的汗，劉大伯娘和接生婆倒是十分淡定，還頗有閑情逸致的聊着天。

“這孩子懷相真好，宮口開的也快，這麽一會兒就開了六指了，我看也就兩個點兒就能生下來。”說這話的是接生婆李嬸，她是祖傳的手藝，她娘不知道接生了多少個孩子，十裏八鄉的幾乎全都是她接生的，後來這門手藝就傳給了女兒，劉大伯娘家的幾個孫子全都是她接生的。

劉大伯娘孫子孫女也有不少，見張善美這種情況也覺得十分順利，也跟李嬸說道：“可不是，這孩子懷相一直就好，反應輕得很。”

張善美可沒覺得自己有多順利，反倒是覺得自己就跟被劈開一樣，疼痛一陣陣的襲來，她從來不知道生孩子這麽疼，這種疼痛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幾乎要把她淹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善美感覺自己幾乎要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似乎感覺到有東西滑出了體內，然後就傳來幾人的歡呼聲：“生了，生了。”

李嬸子手腳麻利的把孩子的臍帶剪短，輕輕地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然後孩子哇的一聲，哭聲嘹亮，一看就是個十分健康的孩子。

“呦，真是個漂亮丫頭，大嫂子你看這孩子長得真好。”李嬸子說的實心實意，這孩子長得是真俊，一點兒也不像平時接生的那些紅通通的樣子，反倒是十分白嫩，一看就是在胎裏長得好的，營養也足。

劉大伯娘一聽果然是個丫頭，有那麽一瞬間的失望，随後接過李嬸子遞過來的孩子看了一眼，果然比自己七八個孫子外孫子剛出生的時候長得都要好，被劉大伯娘接來的時候這孩子睜開了眼睛，漆黑的大眼，水汪汪的看着劉大伯娘，就算是知道這孩子現在什麽都看不到，劉大伯娘心裏仍舊軟乎乎的。

“可不是這孩子長得可真好，随了她爹了。”劉大伯娘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臉紅，劉志強雖然五官端正，但是卻人高馬大的，一看就是個糙漢子，這孩子一看就是像了她那個漂亮的媽了。

“可不是，長得真好。”李嬸子心裏腹诽一下，然後說道。

要說這時候最着急的也就是崔鳳蘭了，這可是親孫女，但是對着劉大伯娘她一直氣弱的很，眼巴巴的看着，卻什麽也不敢說。

張善美把孩子生下來以後，感覺沒那麽疼了，連精神都好了不少，李嬸子把孩子遞給劉大伯娘之後手腳麻利的給張善美收拾完，見張善美精神還好，便說道：“來來，快看看孩子，真是個俊的。”

張善美擡起頭看了看孩子，小姑娘皮膚嬌嫩，現在眼睛已經閉上了，只能看到長長的眼線，張善美看着心裏軟成一片。

就算是張善美生的順利，但畢竟是第一胎，等孩子生下來也已經過了兩三個小時，這時候天早已經亮了。

劉大伯在劉大伯娘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要生了，但是他一個當大伯的也不好在這兒守着，但是也睡不着了，就一直在屋裏轉圈，等着七點多實在是坐不住了，幹脆過來了。

劉志英本來也想跟着劉大伯娘過來，但是卻被劉大伯娘訓了一頓，沒嫁人的閨女在這上面湊什麽熱鬧，不過等到天亮了她也湊了過了。還有劉大伯娘的兩個兒媳婦兒聽到動靜都過來準備搭把手。

Advertisement

劉大嫂一過來先去廚房轉了一圈，見熱水不多了又燒上水，不過她的一鍋水還沒燒開，裏面便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這才多長時間，可真順當。”劉大嫂說的真心實意，當年她生老大的時候可是整整疼了一晚上，遭大罪了。

劉志強本來正在地上蹲着，等到聽到孩子哭聲了，騰的一下子站起來，伸着脖子往裏面看。

這時候沒那麽多講究，有的人家小兩口只有那麽一間屋子，因此等到把張善美收拾好了，便讓劉志強進來了。

“來，看看你閨女。”劉大伯娘樂呵呵的給侄子看，劉志強早早的沒了爹，後來娘又改嫁了，之後他什麽都幹過，小小年紀就敢去鎮上倒賣高價糧，打遍整個柳樹屯就沒有個怕的，但是現在看着抱在劉大伯娘懷裏的女兒，他卻連伸手抱抱都不敢。他下意識的把手在身上搓了又搓，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你媳婦兒還醒着，過去看看她吧，今天她也受罪了。”見劉志強就知道看着孩子傻笑，劉大伯娘推了推他說道。

劉志強聽了他大伯娘的話便轉頭看向躺在炕上的張善美，張善美雖然已經被收拾過了，但是仍舊十分狼狽，臉上的汗已經把頭發濕透了，有幾縷貼在臉上，在劉志強眼裏的張善美一直十分漂亮，不管是剛下鄉那會兒俏生生的小姑娘，還是婚後越發豔麗的妻子，就算是懷孕的時候仍舊魅力十足，這時候的她應該是最醜的時候了，但是莫名的劉志強卻覺得這時候的她比平時還要好看。

“辛苦了。”劉志強把張善美額頭的碎發都別到她耳朵後面，十分溫情的說道。

張善美雖然還醒着，但是仍舊十分疲憊，見到孩子很好，看了劉志強一眼并沒有說什麽，慢慢的合上了眼，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見張善美睡着了，劉大伯娘便招呼人們出去，不要打擾她。李嬸子半夜過來現在臉上也出現了幾分疲憊之色，便說道：“大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伺候了這麽多月子，也不用我再多嘴了。”

“大妹子，辛苦你了，等滿月那天可得早點兒過來吃酒。”劉大伯娘把紅包塞到李嬸子手裏，笑着說道。

紅包裏面包着五塊錢，在柳樹屯接生給的辛苦錢都有講究，第一胎給的要多，一來第一胎難生，二來第一胎家裏都比較稀罕，一般來說第一胎生了兒子都是給五塊，女兒有三塊也有兩塊的，二胎三胎就要少很多了。

劉志強早早的就把錢準備好給了劉大伯娘，初為人父就算是閨女也喜歡的不行，因為他根本沒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直接給包了五塊錢。

等劉大伯娘把李嬸子送出來，見劉老倔正院子裏處着呢，便笑着說道：“老哥哥，恭喜呀，你又當爺爺了。”

劉老倔平時就是個不茍言笑的，見李嬸子這麽說臉上也扯出了個笑容說道：“辛苦你了，大妹子。”

就算是沒什麽客氣話，仍舊足夠讓李嬸子高興的了，這時候村長在村裏的權力是十分大的，尤其是劉老倔的脾氣又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到現在她還記得前幾年大生産那會兒劉老倔對着鎮上的領導梗着脖子就得讓村裏人按時下地的事兒呢。現在能得他一個笑臉真是不容易，就是親孫子生下來那會兒也沒見他這麽高興，看來他對這個侄子是真看重。

劉志英見她娘把李嬸子送走了便着急忙慌的上前說道：“娘，娘我嫂子生了個啥，我進去看看呗。”說完就想往屋裏走，卻一把被劉大伯娘拽住了。

“你老實點兒，一個沒結婚的閨女，連個正行都沒有，你嫂子和孩子都睡了，別在這兒咋呼了，趕緊回去看你的書去。”

訓完女兒這才跟劉老倔說道：“生了個丫頭，不過那孩子長得可真俊，剛才我抱着還睜眼了，生的挺順當的，剛才志強媳婦兒還看了看孩子才睡下的，我看着呢，你回吧。”劉大伯娘知道丈夫其實心裏也想看孩子，但是這會兒卻不能把孩子抱出來，他一個當大伯的總不能進屋裏，便說道。

孩子生了，也就沒啥大事兒了，劉家兩個兒媳婦兒見婆婆這麽說也就跟着劉老倔一起回家了，劉志英盡管十分想看孩子，到底是沒有頂住老娘的壓力，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