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朦胧殘夢裏
黯啞的鐘聲一遍又一遍,今晚的月色明亮,卻抵不過永巷一層又一層的雲翳,趙合德走在這天下女子神往而狹長的小巷中,赤足踩在冰冷的石磚上。
是的,她還沒來得及穿鞋,陛下每每都要親吻她的玉足方去上朝,那個昏君!趙合德不禁想起清晨的情形,陛下如往日般親吻她的玉足,自行起身,卻在下一秒整個人直直地壓在她的身上。粉色的紗帳沾染血的氣息,劉骜特意命人在帳頂裝飾的萬年之蛤所産的夜明珠,照得他的臉蒼白如紙,趙合德的心口突突直跳。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皇太後便帶人洶湧而至,将她趕出了昭儀殿。而後姐姐偷偷派人告訴她,劉骜死在了那張用白玉、黃金、配以翠玉、明珠做成的合歡床上。
趙合德哭笑不得,劉骜啊劉骜,你可真是在用生命證明我的禍水名聲。唇寒齒亡,劉骜死了,她也不能活了,這些年她做了什麽昭然若揭,與其等着那個老太婆的旨意,不如她自己送上門,至少可以保姐姐周全。
光亮之門沉重關上,黑夜鋪開一張無邊的網,吞噬天邊最後一絲月牙。彼時的長樂宮仿佛烏雲在鉛黑的蒼穹中翻滾,隐約的燭火露出森森白牙。趙合德徐徐穿過長長的走廊,皇太後似乎早預料到她會來,盛裝在殿中等待。
“你還是來了”
今夜趙合德一改往日的妖冶,一襲淡黃色的素衣長裙,青絲披散,素面朝天,如初生的嬰兒般,不染紅塵煙火。她藏起一路的頹然,驕傲地擡眸直視劉骜的母親,行叩拜大禮:“臣妾參見太後。”
“骜兒死前求哀家饒你一命,你說哀家該不該饒?”皇太後無意讓趙合德起身,只是輕揉着太陽穴問。
趙合德嗤笑一聲,“太後,您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合德這條命,您不是盤算多時了嗎?”
皇太後不置可否,“不知哀家問你幾個問題可否?”
“洗耳恭聽”
“許皇後之事可是你所為?”
“是”
“班婕妤之子可是你所殺?”
“是”
“曹宮女母子可是你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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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許美人之子可是你所殺?”
“是”趙合德站起身,美豔的雙眸筆直對上皇太後充滿怒火的眼睛,巧然一笑,不經意勾起些許眉間的媚意,“太後,不用問了,您所知所不知的一切都是我所為。可是您不能全怨合德一人啊,還有您的寶貝兒子呢。”
“班婕妤之子可是您兒子親手掐死的。還有您,當今的皇太後,日後的太皇太後,生了個多麽優秀的兒子啊。合德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如今更是為了貪一時雲雨之歡死在我手上。”
“太後,您睜眼看看您的長壽宮,連我昭儀殿的一塊藍田玉磚都比不上,您這樣活着有什麽意思。我雖沒有龍嗣,卻專寵永巷二十年,皇上為了我,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願意殺。您和姐姐雖貴為皇後,卻都得不到天子的心,都只能一輩子守着這偌大的宮殿,真是可憐”
皇太後握住拐杖的手青筋凸起,瞬間又釋然一笑,“過往只知趙昭儀一張嘴能勾魂,如今看來倒是句句奪命,只可惜,奪的是自己的命。”
“啧啧,我尊貴的皇太後,想必您就是靠着這樣的隐忍坐穩後宮的吧。”趙合德故作同情之态,“忍丈夫的不忠,忍兒子的不孝,最可悲的是,連合德這麽個卑賤的舞女,皇太後您都要忍,還生生忍了二十年”
“啪!”
終于忍不住了麽?趙合德清晰地感覺到左邊臉頰火辣辣的疼痛,連帶着左邊的牙龈都有一絲木然,這老太婆也不怕力竭而死。
沒有去摸痛楚的臉頰,趙合德輕笑道:“太後,你我都清楚,我不過是定陶太後的一顆棋子,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道理您怎會不懂?”
“哼,定陶哀家自會處置,你也別想置身事外!”
“處置?”趙合德媚眼瞟向還在氣頭上的皇太後,“沒有合德暗中收集的罪證,皇太後是要如何處置呢?”
沉默半晌,皇太後開口,聲音已恢複往日的威然,“你的條件。”
“我的宮裏有一道護姐姐周全的聖旨,唯望太後依旨行事。”
聖旨是她哄了劉骜好幾日才得來的,原是擔心莽撞的姐姐再一時沖動犯下大錯,所以才藏在自己的昭儀殿,沒曾想劉骜駕崩,這老太婆竟然會封了昭儀殿。聖旨之事本就無第三人知曉,即便老太婆發現了,怎麽可能自找鏟除她姐妹二人的障礙,呵,還真是天要亡她趙合德啊。
“單此一項?”
“是,單此一項。”
“哀家記得聖旨上好像只提及趙飛燕之名,護不得你吧?”
果然聖旨在老太婆手裏,趙合德心生厭倦,掏出袖中的鸩毒,一飲而盡,“合德本無心茍活,太後敬請寬心。”
驚詫一閃而過皇太後冰封的面龐,但她可不會惋惜眼前奪去自己子孫性命的佳人,“定陶的罪證在哪?”
“只要太後宣布聖旨,姐姐自會送到長樂宮。”
“那你呢?”
趙合德莞爾,“決定走進永巷的那一天,合德就知道自己不是死在皇太後手裏,就是被定陶太後滅口,現下死在自己手裏,未嘗不是條好出路。”
鸩毒發作得很快,她的視線已經漸漸模糊起來,不行,現在還不行,她不要死在冰冷的長樂宮。趙合德強撐着行告退大禮:“望太後遵守今日之諾,長樂未央。”
跌跌撞撞來到花園,趙合德再也無力前行,血不住溢出嘴角,也罷,與花相擁亦是個不錯的選擇。民間不都喜歡将花比作女子的命運嗎,唯開半夏,剎那間芳華,呵,她可是獨占鳌頭二十年呢!
呵,二十年,她究竟又比旁人多了什麽呢?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她的一生終是等閑度了。
“妹妹!妹妹!”
是誰在叫喊……
趙合德從睡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房頂上那簡潔而大氣的吊燈,她側身轉過頭,再看向身邊,什麽也沒有。又做夢了?黑夜已經過去,趙合德坐起身,看着陽光透過窗簾照亮她的卧室,一切都這麽沒有了,全部都是虛無的。
微涼的手指撫上柔嫩的臉頰,腦海中浮現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眸。那夜她在花叢毒發身亡,醒來也是在這間房,而這副身體和她死時一樣的狼狽,後來她從原主人的日記中得知是服了一種叫“安眠藥”的毒。她彷徨、驚慌、無措、絕望,最後選擇接受這個身體——顧靜栀,Y國四大家族之一顧家的千金。不過這個千金似乎并不受寵,來到這世界已倆月有餘,除了傭人王媽和司機老吳,并沒有其餘人光顧這棟大房子。
還好趙合德在枕頭底下發現一本日記,很奇怪,她居然看得懂這個世界的字,明明沒有學過,而且這個世界的諸如手機等各種工具她都無師自通,或許是本能效應?太奇怪了!
通過顧靜栀留下的日記,趙合德知曉顧靜栀的母親因難産去世,而顧靜栀,因為母親懷孕期間得知父親外遇而精神萎靡,導致她生下來就被診斷患有嚴重的自閉症。可笑的是,父親為了保存顧家聲譽,不允許顧靜栀接受治療,更有甚者讓她高中便一個人搬出顧家,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獨自生活。
顧靜栀還有一個弟弟,是父親和情人的孩子,一直對外宣稱是正室所出。日記裏有許多從雜志上剪下來的照片,每張都附有類似祝福的寄語,還真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啊,對妾室的孩子都如此情深意重。
“咚咚”
“小姐,該下來吃早餐了”
敲門聲令趙合德收起心神,門外人不等她回答便離開,不是傭人不懂禮數,而是顧靜栀很小便患了“失語症”,喪失了語言能力,而且她在學校也沒有朋友。趙合德倒因此輕松不少,不必與他人虛與委蛇。
她走向獨屬這間卧室的浴室,輕輕地掩上門,然後落鎖,對着浴室裏那張巨大的落地鏡子,清晰地印出趙合德剛入宮的模樣:十六歲的年紀,除了一頭黑發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眉梢眼角,皆是掩不住的春意,如櫻花般怒放的雙唇,緊閉着反而更加誘人,美中不足這副身體不如曾經豐腴,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
她來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準确來說,應該是她的魂魄附在了一個女孩身上,這個女孩偏偏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如果自殺僅僅是巧合的話,那這張臉又代表什麽呢?前世今生嗎?
哔哔哔……熱水被打開,浴室裏出現霧氣,趙合德将長發盤起,褪去睡衣,直接邁入浴缸,舒心一笑。趙合德再也不用為了滿足劉骜那個昏君的偷窺之趣,矯揉造作,忸怩作态,花上半天時間來沐浴了,見鬼去吧,永巷!
穿戴完畢,這個世界的衣服很好穿,而且也無需弄什麽繁複的發飾,但學校規定要全部紮起來,是的,學校,這個世界女子也是要學習的,她在上學。趙合德沒念過私塾,以前劉骜興起時倒會教她看點書,不過最後往往是奔向溫柔鄉去了。
在往事中穿梭着,趙合德走向陽臺,拉開窗簾,陽光争先恐後投射進來,從這裏可以清晰地看見樓下的小花園,花園中微潤的花朵在風中輕搖,像一串串紫葡萄,蓋住了葉子,仿佛花是紫葉,葉是綠花,如夢如幻。
她不禁想問:那夢的終點又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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