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再見了

“你和那騙子簽約了！”

趙合德剛剛邁進療養院的大門，就遇上怒發沖冠的方淮軒。

“嗯”

“臭狐貍！”方淮軒怒氣無處發洩，側身伸出一腳用力踢向樹幹，樹身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趙合德有些吓到了，“你不是希望我進娛樂圈的嗎？”

那不過是他一時氣話，怎麽可能逼一個高中生辍學從藝。他就知道，牧狐貍第一次問顧靜栀的名字時，他就知道，這丫動機不純。但萬萬沒想到下手會這麽快，連mv都還沒拍就提前簽約了！我靠！

“走，我帶你去找他算賬！”

猜到方淮軒可能誤會了，趙合德解釋說：“方淮軒，我是自願的。”

“是，你是自願的。牧狐貍天生一條洗腦的舌頭，白的能說成黑的，男的能變成女的，等你想反悔就來不及了。”當初他就是信了那人的邪，當了顧莫顏的經紀人，弄得現在裏外不是人。

“那我也認。”趙合德甩開方淮軒的手。

“你！”方淮軒氣得對頭發亂揪一通。

“你們都說我适合這個工作，雖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會喜歡，但我想試試看。”微仰的小小臉孔，一如白瓷，在陽光下閃爍着細膩透明的光，一雙眼睛黑如點漆。

“那如果試過之後，你還是不喜歡呢？”

“方淮軒，我并不是要試着去喜歡它，我是想試試為了某樣東西去努力看看。”她也想嘗嘗那種為了一個目标，全心全意去奮鬥的感覺。

知道自己勸說不了眼前的人，方淮軒喪氣地問：“合同呢？”

“在焦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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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備份嗎？”

“是有的，不過焦糖說我暫時沒有經紀人，合同歸他保管比較好。”

方淮軒頓時跳了起來，“焦糖焦糖！你不知道他是牧狐貍的幫兇嗎！”這不是拐着彎讓他帶顧靜栀嘛，一個顧莫顏已經快把他命磨沒半條了，再攤上這主……

他惱得都快把頭發揪光了，對趙合德簡直咬牙切齒，但随即想到什麽，聲音不由得又軟了下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搞定。”

這人什麽時候學會體貼人了？趙合德狐疑地看着方淮軒。

“看什麽，我臉上有花啊？”方淮軒目光躲閃。

算了，她還沒睡夠，等會又要照看顧莫顏，補覺要緊。“那我走了？”

“恩”

沒走遠，方淮軒有叫住了趙合德。趙合德扭着綿軟的脖子回頭，一臉迷茫。

方淮軒踢了踢腳下的石子，“那啥，你要是不痛快，可以找我聊聊。”

啊？聊什麽啊？

沒等趙合德問出口，方淮軒就快速離開。

這～什麽情況？

揣着滿腹疑問回到房間，趙合德打開手機，打算設個定時鬧鐘，在看到通知欄今日熱聞時，終于理解了方淮軒眼神中所夾雜的同情。

原來是那人訂婚了啊……

趙合德臉頰雪白，沒半分血色，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看的，卻還是鬼使神差點了進去。

首圖是白寒錦的訂婚地點，酒店非常華麗，聖潔而高貴。

趙合德吸了口氣，她的鼻子聳了聳，晶瑩的淚水濕潤了眼睛，硬是沒有流下來。

手指向下滑動，那人終于出現在視野中。

剪裁合身的小西服包裹著他修長的身材，充滿王族的高貴氣度。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着凜然的英銳之氣，神秘優雅的眼神深處，透着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桀骜專橫、傲岸無情！

明亮的光線下發色變淺了，襯著白皙的肌膚，令他像是要融化在陽光中般。

為什麽記憶中那個孤傲疏離的男人會是這樣：彬彬有禮的态度，溫和的談吐，還有那百年難得一見的微笑。

不是說溫柔都是留給她的麽……

原來那些她所珍惜的和煦笑顏也是可以假裝的麽……

一推名門貴族圍着白寒錦，趙合德耳畔恍惚聽見他們熱情地說着祝福的話語，笑聲零零星星在現場響起。

“顧靜栀，我喜歡你。”

昔日的諾言宛如古希臘詩人俄耳甫斯的琴聲，那麽動人，卻喚不回已逝的愛情。

白寒錦，白寒錦……

不，她不能——

攥緊雙拳，讓淚水回籠，她不能再沉醉下去。那人的眼睛就是一個無底洞，誘惑着她一直往下墜。

猛然，她倔強地把頭向側面一甩，嘴巴一努，眼睛緊盯着一個角落。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看向手機，儀式非常簡略，卻充滿了溫馨與愛意。

所有來賓都以微笑觀禮，站在紅地毯起點的女主角驚豔全場。

陸靈？！

怎麽會是她？！

居然會是她？！

她不是白寒錦的妹妹嗎？怎麽會？！

趙合德激動地點開百度，搜索陸靈與白寒錦之間的關系。

原來陸靈竟是白寒錦姑姑領養的啊……

那又是一對青梅竹馬咯……

趙合德機械的看向照片──陸靈穿著潔白的禮服，一貌傾城，般般入畫，瑰姿豔逸。

當陸靈和白寒錦并肩站立時，趙合德覺得熒屏裏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實，明亮的陽光化作大瓦數的聚光燈，無數張微笑的臉都像是面具，在她眼前不停搖晃。

不是何嫣落？是陸靈！

他們之間究竟發生發生了什麽？

愛着陸靈的不是白乃儒嗎？

直到此刻，趙合德不得不承認，自始至終，她都未真正踏入白寒錦的世界，那人在想什麽、要做什麽，她一點也猜不到。

心下狠狠一抽，趙合德雙手撐着椅背，目光死死盯住照片裏的主角。

照片裏的男人英俊潇灑，淩厲的短發，狠戾的眉眼，唇角微掀，優雅從容。

照片裏的女人明豔照人，如緞的長發，傾城的眉目，粲然一笑，高貴典雅。

原來最疼痛的表情竟是沒有情緒，原來最殘忍的畫面可以甜言蜜語。

白寒錦挽着陸靈的手，笑得一臉幸福。是做戲？還是真情流露？

“顧靜栀，不養八公，養我好不好？我永遠都不會離棄你。”

“顧靜栀，我們好好在一起。”

“顧靜栀，我只對你溫柔。”

“顧靜栀，和我私奔吧。”

“顧靜栀，你會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

過去每分每一秒，難道只證明情比紙薄？

照片下面一行小字刺痛她的雙眸——“白氏企業總經理與陸氏千金的訂婚宴……金童玉女的都市愛情故事究竟是真心實意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呢還是時下人們紛紛猜測的政治聯姻……不管如何，我們從男女主角臉上找出的完美笑容都讓我們有理由祝福這對即将邁入婚姻禮堂的準新人能幸福美滿……”

完美……笑容……

男人執起女人的柔荑，一枚閃着耀眼寒光的鑽戒緩緩套住女人纖細的無名指，女人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男人低垂的眼眸下，柔和的彎月漸漸成形。

趙合德睜大眼，一行淚從眼眶中悄悄滑落。

握在手心裏的愛就像風筝一樣，沒有抓牢，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它遠走。沒有追回，沒有重溫，沒有一切不現實的幻想，它，再不可回……

往往心中最愛的那個人，最後卻離自己最遠。

就像是原本站在臺上的演員，一轉眼間，突然發現她僅僅是個觀衆，站在臺上的主角是別人了，她只有看的份。那些曾經柔情演繹的愛恨情仇，一轉眼間就被遺忘了，随風飄去，再也不關她的事。一場煙雲，如霧似幻，無以成形。

她擡起頭，高聳的酒店大樓，幻想長上翅膀，飛到奢華的酒宴現場，停留在男人身邊，她緊緊握住那雙手，再不松開嗎？

不，趙合德，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離了你，那人依然過得很好。

是的，對白寒錦而言，你根本不重要！

不如放棄打擾，她害怕白寒錦解釋不了，更害怕在他眼裏，陸靈的确比自己重要。

雖然也許陸靈并非自願，白寒錦也許有着自己的算計，他們的結合可能的确像媒體說的那樣是“政治聯姻”。然而即便這場訂婚宴背後有着多麽不為人知的苦衷，也與她沒關系了。

陸饒饒說的沒錯，她不了解白乃儒，不了解陸靈、不了解白家、不了解～白寒錦。

她、從未進入他的世界……

為了她放棄這場聯姻？趙合德沒有絲毫的把握，而且、她與白寒錦還可能回到從前嗎？

沒有陸靈，還有何嫣落，還有顧靜栀……

這樣的結局，痛苦過後，一方面令她覺得松了一口氣，最後一點希望，經不起寒風的打擊，輕輕一吹，如霧飛散。另一方面，她覺得莫名的酸澀，就好像有些東西被踐踏了般。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站在白寒錦身邊的不是何嫣落，但也不會是她趙合德。

趙合德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不是為何嫣落，而是為她自己。同時，她又很是慶幸，至少，她不再是那個站在原地等待的人了，在這一點上，她比何嫣落要強上許多。

毅然退出頁面，閉上眼睛，洗掉心中的思念，不在半夜為誰失眠，不再責怪任何季節。

就這樣讓記憶的車從背道馳過，失去的不過是他錯誤的選擇，唯一能做的、只是好好生活

忘了吧……

放手是好的……

幸福很遠了……

所以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