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好奇、喜歡

《你是我等了很久都等不到的人》》是邊拍邊播的電視劇，每周六日各播出一集，拍攝了六集之後，正式開始在HBS播出。由于事先的宣傳預熱十分到位，被譽為是當年最值得期待的偶像劇之首，又是由當紅的鹿筝和趙合德領銜主演，所以首播時，第一集就漂亮地打敗了同檔的所有節目，成為收視率冠軍。

“願這世界如童話，抱着想象實現它，就憑摘星的手臂，為地球每夜放煙花……”

剛沐浴完畢的趙合德拿起手機，“喂。”

電話那邊默然無聲。

“喂，您好。”

依然沒有動靜。

趙合德看了看手機屏幕，來電顯示未知號碼，她耐着性子又問了聲：“喂？”

“嘟嘟嘟……”

奇怪，怎麽不說話就挂了？

“願這世界如童話，抱着想象實現它，就憑摘星的手臂，為地球每夜放煙花……”

趙合德剛放下手機，打算解開濕漉漉的發髻，鈴聲就又響了起來，她立刻接通。

“喂？”

“開門。”熟悉的聲音。

趙合德試探性開口：“顧楠？”

“恩，我在門口。”

“啊？”他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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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容不得趙合德拒絕，顧楠便挂了電話。

天哪！趙合德看了一眼自己，素面朝天也就算了，還裹着浴巾，濕漉漉的頭發，oh，mygod！

她火速跑上樓，翻箱倒櫃換了件得體的長裙，不好意思讓顧楠等太久，亂抹了點臉霜便沖了下去。

淡定，趙合德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緩緩打開門。

一襲黑色西裝，冷冰冰的顧楠出現在眼前。

“有事嗎？”盡量笑的優雅。

顧楠不答。眼裏一抹深邃的光芒，只鎖趙合德不放。

壓迫感剎那間席卷趙合德全身。

顧楠卻是上前一步，彎腰伸手撫上趙合德的臉。

趙合德驚得忙向後退，“你要做什麽？”

顧楠默默伸出手，食指指腹顆粒大小的晶瑩軟體。

啊……趙合德紅着臉抹掉，用手揉了揉化為虛無，太糟糕了，臉霜居然沒有擦勻，甚至這麽明顯地凝在了臉上，丢死人了！

她低着頭，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兒埋在門縫裏，消失不見。

“我可以進去嗎？”顧楠的聲音藏着絲絲愉悅。

趙合德挪出空間，待顧楠走進屋裏，關了門，咬唇跟在顧楠身後，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要喝什麽？”

顧楠站定，眼睛黑溜溜，看見趙合德濕噠噠的發髻，滴下的水珠快連成一條線，不由得皺了皺眉。

趙合德看出顧楠的不滿，解釋道：“我還來不及吹，你就來了。”沒有穿鞋的玉足在毛茸茸的地毯蜷縮，局促不安。

顧楠沒說話，只是默默走到電視櫃，拉開右邊第二個抽屜，拿出吹風機，插上電，坐到沙發上。

“……？”

趙合德疑惑地望着他。

“過來”

半晌，意識到顧楠要做什麽後，趙合德驚慌道：“不用了，等下我自己吹就好了。”

“會感冒，”顧楠涼涼地說，“過來，我不想動手。”

趙合德審時度勢，一兩秒，就當了顧暴君低壓統治下的順民，毫無異議地坐到顧楠身邊，乖順得像只做錯事的小貓。

是怕麽……不，從前刺客用刀抵着她的脖子，甚至劃破一道口子，她的眼睛都不曾眨。

那是什麽呢……她自己也說不清，明明之前和顧楠相處是沒有這種情緒的。

也許是不能适應弟弟到男子的突然轉變？在知道顧靜栀的所作所為後，在顧楠颠覆她的印象認知後，她再也做不到用姐姐的心态面對。

太荒唐了。

這種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覺，真的很糟糕，總感覺要發生什麽了……

顧楠擡起手，解開了她的發髻，柔順的黑發一下子鋪下來，發梢落在水面上，他從她的發絲間穿手而過。

趙合德被他做出的這一個溫情的動作而有點呆怔。

每次沐浴完，她都會習慣性将長發盤成一個髻，樣式極其簡單，但卻是漢代女子結婚之後方被準許的行為，入夜之後，只有丈夫才能解開妻子的發髻，以表愛情的天荒地老。

這一個溫情的動作，由顧楠之手做出來，着實讓她受寵若驚。

應該是湊巧吧，他應該不懂的。

趙合德微微側頭去看顧楠。

“顧楠……”

聲音裏有絲顫音，是驚懼，也是撒嬌。

顧楠定定地看着她，擡手把她額前散落的發絲攏到耳後，手勢溫柔而柔涼。

“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她垂死掙紮。

顧楠忽然笑了，笑容溫柔，擡手挑高她的下颌，“你怕我？”

“沒……沒有……”腰挺得筆直。

沒糾結這個話題，“你的新戲好像是這個點播。”

趙合德擡頭瞟了瞟時鐘，“好像是。”

以此同時，沙發前的屏幕被開啓，顧楠調至《你是我等了很久都等不到的人》的播放平臺。

劇情已經錯過了一半，此刻正放到被鹿筝扇耳光後，趙合德撕心裂肺地無聲哭泣。

“呼呼呼……”

顧楠将吹風機按鈕上滑，調至暖風頻道，仔細吹着趙合德的發絲。

是擔心自己無聊，所以特地打開電視的嗎？

趙合德沒有問出口，無論哪種答案，她都無法接下去。

要做些什麽來打發時光呢，趙合德放松挺直的身體，微微靠在沙發背上，盯着電視機。

雖然這樣想有些自戀，但她的哭戲真的堪稱一絕啊。倚在門上，慢慢擦過身，對着鏡頭的那只眼睛裏眼淚出來得格外快，淚珠大而飽滿，楚楚動人，好似沾着雨點的梨花一樣，潔白的花瓣凝沾着晶瑩剔透的雨滴，惹人憐愛。別說什麽皺鼻子流鼻涕的，連眼線都不帶髒的呢。

在姐姐苦練舞技的時候，她被公主安排學習媚術。每天對着鏡子練習各種表情，最美麗的笑容、最魅惑的眼神、最心碎的哭泣……經過多年的調教，公主認定她比姐姐更有潛質完成自己的野心。

為什麽當時沒有拒絕呢……一入宮門深似海，在宮裏要想生存，就必須有戰争，必須有流血，如果想讓自己生存，就必須變強。她的救命草當然是當今陛下，只有死死的抓緊這顆草，才可以生存，才可以成為人上人。

所以她用盡伎倆把這顆草死死的抓在手裏，即便是一起長大、患難與共的姐姐，也毫不退讓，原因只有一個，光靠一時的美色不可能永葆安康，姐姐執拗的個性，早晚會讓陛下身邊出現第二個，第三個飛燕。而她要把這顆救命草永遠留在枕邊。

按燕赤鳳的話說，乍一看，姐姐風情萬種，能讓男人一見種情，很快就被她迷住。而她，初次見了感覺不會是那樣的沖動，但是只要接觸了，就會發現這個女人更有女人味道，是那種小女人的般的令人憐愛，便再也割舍難離了。趙飛燕就象一潭清澈見底的水一樣，而趙合德則象一口深不測的井，得把水抽幹了才能見到底下的甘露。

燕赤鳳是何人呢？她姐姐的情人啊，漢成帝的皇後的情人啊，姐姐一生之中最大的錯誤就是她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居為所有，她既想擁有權利，又想保有愛情，天下哪有如此好事。

她必須讓姐姐明白，在深宮裏愛與死亡同樣可怕。事情敗露後，經她幾番以死相逼，陛下改變了初衷，不單單是同意饒過姐姐的命，而且保住了姐姐皇後的地位，當然，她“凝淚”的本領功不可沒。

胡思亂想中，趙合德終究撐不住睡意來襲而沉沉睡了過去，靠在顧楠臂彎裏，周身充斥了他慣用的gienvy氣息。

顧楠的氣息，是她兩年來最熟悉的味道，浸透她整個人，給她安全感。

于是她沉沉睡去，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空曠的房間，哀傷的電視聲與暖暖的風聲交雜纏綿。

趙合德的頭發很厚很長，發質卻很好，像絲緞，摸起來一片滑膩。若換做尋常事，超過五分鐘沒有解決，顧楠便會果斷放棄。但面對眼前的小女人，他卻有數不清的耐心。

他們将他的這種異常，稱之為“喜歡”。

在那段狂亂的日子裏，他經常會看到被關在破屋裏的自己，額頭滲出鮮血，一點一點淌過眉頭，滲入眼睛，像是血淚，滑落臉頰，坐在床頭，似笑非笑。

除了自己，連一個其他的生物都沒有。

然後，有光，撕開了血色，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耀眼的光芒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溫暖。

暖暖的，軟軟的，有生命的溫度。

顧靜栀？

顧靜栀！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從小捧在手心的姐姐，竟然懷揣着毀了自己的心思。

所有恨意凝聚成一股意念：殺了她！

他覺得很冷，就像是被凍在冰山裏一樣，他總是能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輕聲說着，顧楠，過來吃飯了；顧楠，出來要把外套穿上；顧楠，不要把東西亂扔；顧楠……顧楠……

不是顧靜栀。

雖然樣貌相同，他就是清楚，這個人不是顧靜栀。

後來療養院那次，證實了他的直覺。

大漢寵妃趙合德……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兩年的時間……好奇……喜歡……

趙合德在他懷中睡得安穩，他忽然心生不忍，将吹風機調到小檔，動作愈發輕柔。

電視劇的聲音突兀——

“海……靈……終于……回來了……就這樣和我在一起吧……你該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