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不極端，留不住你3

雷雨天，毛坯房，水泥牆。

劈天蓋地的雷電聲中，顧楠看見曾經的少年垂着頭，連着鎖鏈的手臂搭在地上，似是已經睡着。

嘩啦啦的鐵器聲、謾罵聲、鞭打聲……

兇手。

少年張開口說道。

你這個虛僞的家夥。

少年對着他伸出手。

嘿！你看，你滿手都是鮮血，你還裝出那麽無辜的嘴臉。

你以為你得到救贖了？

顧楠伸手想要揮散讨厭的人影，眼前燈光閃動，更小時候的自己，含着眼淚出現在門口

怯生生的，眼睛緋紅，嘴巴一張一合，卻連完整的字音都發不出。

然後，被少年撕扯開來。

少年大笑着。

迷迷糊糊中顧楠渾身發冷，腦袋重得像戴了個頭盔，連車什麽時候停的都沒察覺。額頭上多了一片冰涼的觸感，之後，他恍惚間聽見趙合德遙遠的聲音：“顧楠……顧楠！”

眼前的東西變成了沙，不知何處出來的風，連一粒塵埃都不剩下。

孤寂的世界，蟲鳴都沒有，只有對面的少年鮮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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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年伸向自己的手，顧楠悲哀的擡起手伸出去。指尖顫抖着慢慢靠近。

真的……不能被原諒嗎？

“我會試着去愛你的……”

顧楠猛然驚醒過來，嗓子像是著了火般難受，身體所有的關節都酸痛不已，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像有無數針刺從肺裏冒出來。他用力起伏著胸腔，卻只帶來更大的痛苦，虛弱感遍布全身，他甚至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沒事了。”熟悉的觸感，以一種溫柔姿态撫過他的臉頰，“沒事了，我在的，顧楠。”

顧楠緩緩地張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趙合德不安的神情映入視野。他勉強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混亂的思維無法清理發生的事情，他只聽見趙合德不斷輕聲說著什麽，像是梳理羽毛的梳子，令他的痛苦逐漸安伏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重新沉入了夢鄉。他以為噩夢般的少年會重新出現，然而，這一次，他真正的睡著了。

再醒過來時，天色仍舊是黑的。顧楠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确認他還活在人世間，焦灼感萦繞在喉間，他無法發出聲音，但至少，他有力氣保持清醒了。

“顧楠？”

顧楠轉過頭去，看見了憔悴的趙合德。他愣愣地盯了一會兒，突然翹了翹嘴角，想講些什麽，卻只微微張了下嘴。

“哪裏不舒服？”

顧楠緩慢地擡起手碰了下喉嚨。

“沒事的。”趙合德撥著顧楠的腦袋看了下，“扁桃體發炎而已，你很快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說完趙合德沖顧楠微微笑了下，顧楠沒有說話的欲望，靜靜盯着趙合德的臉龐，感覺為了這個，已等待了很久。

趙合德被他灼熱的目光羞紅了臉，她一直呆在醫院不敢離開，穿着的衣服上血跡斑斑，長發僅僅随意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更別提什麽化妝了，趙合德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臉，嬌嗔道：“不要看啦，醜死了。”

也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顧楠突然說：“我想吻你。”

“啊？”趙合德愣了三秒，又幹巴巴的說了聲，“哦。”

遲遲等不到反應，趙合德悄悄張開五指，心想你倒是吻啊，對哦，她用手捂着臉呢，趙合德放下雙手，小白兔乖乖等着大灰狼出手。

顧楠執了她的手指，反反複複摩挲，他的掌心也光華細膩，只在指側生着一些薄繭，像細砂紙輕輕的磨過溫軟的心，于細微的癢中生出微痛的涼。

“可以嗎？”

哪有人會這樣問的，難道她要點頭嗎？趙合德哭笑不得，這人叱咤商場的霸氣躲哪去了。

許久得不到回應，顧楠有些挫敗地收回手，指尖卻被握住。

“恩”趙合德實在難以啓齒，只是留住回收的手，輕輕應了一聲。

顧楠欣喜難耐，連忙握緊趙合德的手。

趙合德垂了眼，手心的熱度蔓延全身。

顧楠微微低頭的姿勢，離她近得不能再近，呼吸相聞氣息相纏，連發絲也無聲的糾結着，垂在一起，拂在她的頰他的頸，綿軟而涼，像此刻心情。

她的睫毛在夜風中顫抖

他的心尖也随着顫動

他靜靜地凝視

默默的，默默的靠近

他感覺，是那片靜靜的搖曳不出波瀾的月光

寂靜的心動

——他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

微涼細潤的唇從同樣細膩如玉的頰邊掠過，像猶自青蔥的翠葉掠過珠光粼粼的水面，濺起漣漪層層水紋隐隐，無聲無息蕩漾開去。

兩個人都震了震。

黑暗裏那人似乎定了定，呼吸微促，随即又平靜下來，悄然讓了開去。

如午夜的蜻蜓透明的翅膀，載不動澎湃的激情。

砰砰砰……顧楠從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得這樣快，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要跳出來了。

他拍了拍心髒那一隅，趙合德以為他牽扯到了胸口的傷口，急忙問道：“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我去喊醫生過來。”

“不用了”顧楠拉動趙合德的手，将朝外走的她拉回自己懷中，“我只不過……有點緊張……”

緊張？趙合德靈動的眼眸轉了一圈，半調侃半試探地說：“你又不是第一次吻女人，有什麽好緊張的。”

顧楠莞爾一笑，“趙合德，這可是我的初吻。”

“怎麽可能？”他的身份在漢代稱不上皇帝，但當個王爺綽綽有餘，怎麽可能雙十年華未染情緣。

“就許白寒錦是你的初戀，不準你是我的初戀了。”

顧楠疼愛地吻了吻趙合德的額頭，他以為自己會随着父親布局好的棋局那樣，壓倒白氏企業，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商業或政治聯姻，就這樣過自己的一生，沒曾想……幸好……幸好自己還有愛上一個人的能力。

趙合德有些緩不過神來，第一次嗎……居然是第一次嗎……而她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經歷人事了……

“顧楠，你應該知道……我是趙合德……趙合德是誰，你知道嗎……就是”

顧楠捂住她的嘴，微笑着，“我想這并不影響什麽，沒有誰規定以經驗判定愛的純粹度，對嗎？”

“趙合德，我很感激，感激你能勇敢地走向我。”

真是……令人無法抗拒的情話啊。趙合德試圖打破目前暧昧的氣氛，刁難道：“顧楠，你說謊。”

顧楠一頭霧水，“……？”

“你說這是你的初吻，可我記得，你的初吻在兩年前就沒了。”和顧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野蠻的家夥就強吻了自己，而且還咬破了她的嘴唇，害她嘴唇腫了好幾天。

兩年前……顧楠努力回憶着，終于腦海閃過模糊的畫面，擡眸迎上趙合德嗔怪的眼神，讨好地笑道：“我那時不懂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再說了，時間不對，但始終還是一個人啊。”

“那你要不要換個人呢？”

“不要，我只要你。”

“哼！”

趙合德傲嬌地從顧楠懷裏出來，在水果籃細細選了個品相不錯的橘子剝起來。

顧楠調試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臉上笑意不減，“趙唔！”

趙合德朝顧楠嘴裏塞進一瓣橘子，攔截顧楠的話語，“說了這麽多，你嘴不幹啊。”

顧楠吃着趙合德遞來的橘子，津津有味。

“顧楠，”她撫上他蒼白的臉：“我很抱歉。”

他微微笑了下。

“你抱歉什麽？”

“我抱歉，一直無視你的心意，一直都放棄了，去試着了解你。”

她不是天真懵懂的少女，有些她應該懂的，只是她不願意去懂。

“我不确定，是玩玩而已，還是出于報複，又或者，你根本不在意，後來我才慢慢發覺，你不是我想的那種人……”

“我不懂僅僅兩年你怎麽會有那種勇氣，就敢認定一個女人，”她看着他，看進他的眼底：“我承認我不夠坦誠，但是我們可以好好談的。以後，你不要對你自己那麽極端，好不好，恩？”

顧楠輕笑出聲，“趙合德，你不了解我，可是我了解你，如果不這樣做，你會走，會逃得越遠越好。”

額～三條黑線劃過腦門，趙合德無法否認，她的第一個反應的确是逃。她不禁有點無奈：“顧楠……”

她剛想說什麽，只聽得他淡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我懂的，”他知道，他太知道了：“……不極端，我留不住你。”

時光走過兩年，直到如今，直到這一刻，趙合德才知，原來，一個人是真的可以像死了心一樣地去留住另一個人的。

顧楠，這個男人，他這樣透徹，他是一早就什麽都知道了。

他只是不說。他甚至知道，對她多陷一分，就會多一重身不由己。他仍舊還是陷了進去，他甚至連掙紮都不屑，為了留住她，賭上自己的性命。

這樣一個顧楠，趙合德逃不開了，是不是？

趙合德主動抱住眼前的男人，輕輕的依偎在他懷裏，這樣的夜晚，仰望着純淨的夜空，呼吸着甜蜜的空氣，不自主的撤了心防。

顧楠仿佛感覺到了她突然的脆弱和柔情，抱着她的手一緊，兩人就這麽靜默着。

時光仿佛停在這裏，一切如此完美。

－－－－－－題外話－－－－－－

今天打開後臺，突然發現收藏人數少了一半，雖然說本來也沒多少人，可為什麽，人家很努力的啊，不要這個樣子對我，藏友們，你們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