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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複雜的,成玲跟魏潇做了一年多朋友也沒敢給她下定義。但印象是日積月累一次次刷新的,勢必具有一定的參考性。江海闊長得周正,氣韻也像模子裏導出來的,看着他,腦裏只浮出八個字:坦坦蕩蕩,鐵骨铮铮。
他敢,也能,不低調,卻謙虛,一堂課注意力百分百集中,坐禪似的,心不浮,氣不躁,絲毫沒有表現出無所不知的驕傲。
那股傲和矜貴是從小耳濡目染形成的,是長輩一板一眼交出來的,更是一方水土養出來的。純粹真誠不做作,就算目空一切也不覺得他在裝。
他不在乎你是否覺得他在炫耀,一個問題接着另一個問題,對答如流,老教授看他的眼神兒,就像伯樂遇好馬,曹操見許攸。
成玲最早見到這種一身正氣的人是在小學時代校門口站着的大隊長,身邊的小喽啰一人袖子上用別針別個臂章,你就數,一道杠,兩道杠,都是官。
他們做老師的眼睛、狗腿,偶爾耍點官威,打打小報告。
在這群孩子眼裏,老師的話就是聖旨,學校的規章死板得不能通融,哪怕你偷偷溜進去了,半路上依然會把你截住,用恨不得讓滿世界都聽到的聲音嚴厲質問:你的紅領巾呢?
成玲看到今天的江海闊總想起這麽個角色,所以當他回頭對自己笑的時候她才敢大着膽子跟他求情。沒想到他意外地好說話,說魏潇也是他朋友,應該的。于是那點兒手腳,成為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下了課,雨勢小了很多,教室裏的人都趕着好時機魚貫而出,成玲和他慢慢往樓下走。
照片照完了,手機也還還回去了,可被抓包的尴尬還在那裏,她一步一步,走得像戴着鐐铐的犯人。
天已經黑透了,整棟樓裏沒剩幾個人,樓道裏也沒有燈,只能摸黑走,那月光照在人臉上,無端攝人心魂。
成玲打破沉默,好奇問他:“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上課,你室友呢?”
江海闊說:“去年參加了一個項目,沒時間上選修,只能這學期來蹭兩分學分。”
成玲不理解:“那為什麽選吳教授的課?”
這門選修可是全校都知道的難通過。
她本以為江海闊和她一樣是因為沒搶到別的課,可他笑得淡淡的:“你別看吳教授嚴厲,其實他給分都是倒着扣的,只要你按他的要求來,不犯大錯,論文寫得像個樣子,給成績的時候都會不吝啬的打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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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洞穿了她心底的疑問,說了這裏他刻意頓了頓,解釋道,“蕭寅選過這門課,他推薦我選的。”
說到蕭寅,那就不得不提到魏潇了。
成玲看着他,低聲喟嘆:“潇潇和你們關系很好。”
江海闊不否認,還淨撿魏姑娘的糗事講:“小時候經常串門,對彼此的家比院裏的食堂還熟悉,要是飯點找不到自家孩子了,內線挨家挨戶呼一圈,肯定能找到。你不知道,小侃兒七八歲大的時候每頓能吃八碗飯,比我們這幫男生胃口都好,差點把外號都改成八碗。”
成玲打起點精神,一笑,問他:“你們都有外號嗎?你叫什麽?”
江海闊默了默,如實告訴她:“江大米。”
成玲笑得幹澀尴尬,挺難為情的:“怎麽叫這個……”
江海闊說:“順嘴。”
成玲不禁感慨:“你們感情真好……”
叫這麽難聽居然都不掐架。
江海闊笑起來暖洋洋的:“好什麽好,大人不在家的時候把窗簾拉上,烏漆麻黑的看鬼片,小黑屋裏陣陣尖叫。女孩叫是真的怕,男生叫,是為了吓女生,鬼主意多,一肚的壞水。”
成玲揚唇打趣:“那你們學校肯定作業布置少了,讓你們這麽閑。”
江海闊笑完正兒八經申辯:“其實還是挺好學的,院裏一所幼兒園,一所小學,一所中學,緊挨着的就是圖書館和檔案室,家裏的緣故站得高,望得遠,都對時政歷史挺了解的,十多歲的時候就開始對着地圖談世界問題了,說少年老成一點不假,都是老船長了。”
成玲茫然問:“怎麽說?”
江海闊調侃:“口頭禪,咱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成玲噗嗤就笑了。江海闊也沒她想象的那麽悶。
她對魏潇的身世略知一二,好像高牆大院出來的子弟,都有點神秘。他們都特別守規矩講禮數,比如散步的時候遇上的熟人,一定要擡頭看一看父母,征詢一下該怎麽稱呼,比父母小的叫叔叔,比父母大的叫伯伯,不能不喊人,也不能亂叫。和這麽正經的人說話,開再多玩笑,也會很拘謹地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成玲不愛主動找話聊,只有在聊得興起的時候才不那麽沉默乖巧,走到教學樓門口,雲收雨歇,停了那麽一會。
江海闊送她回宿舍,他們比肩在路上走着,誰也不沒話找話,一邊樹下站着一對情侶,卿卿我我,隐約辯得一聲誰讓你咬我。
成玲讪讪別過臉,正撞上他的目光,不由問出長久以來悶在心裏的困惑:“你們有沒有內讧的時候,比如把對方惹生氣了,該怎麽解決?”
魏潇一直是懸在她心口的一塊石頭,怎麽都放不下。
揣摩別人心思,真的是很累又十分無效的事。
江海闊的聲音低醇悠遠,配着這濃濃的夜色格外動聽,自然輕松道:“那就晾着,有什麽事非得委曲求全去讨好,越在意越求不得,等他自己想明白了,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成玲患得患失,讷讷問:“萬一她想不明白呢?”
江海闊腦子很快,說得輕描淡寫:“那就等他真想不明白再說。”
成玲嘆了口氣,頗為苦惱,沉吟良久才說:“我就怕哪裏做錯了讓人不高興,讨人嫌,想把每件事都做得周到一點,可到頭來适得其反。”
江海闊作為過來人,分析起來得心應手,像她肚裏的蛔蟲,無比懇摯地說:“你現在會覺得做人很重要是被很多不用負責的閑話影響。人對過失的容忍度才低到一個苛刻的程度。你的毛病就算不刻意掩飾也有人能理解,但要因為情緒問題,拖了後腿,壞了好事,不論你在情感上有多麽充沛的理由都沒人原諒,那才是真正的厭惡。”
“你現在遇到的小摩擦是多小的事啊,值得絞盡腦汁一一負責嗎?”
“你以為自己竭盡全力,做得足夠好了,仍然有一群人在背後指手畫腳。用不着琢磨清楚他們的想法,但一定要面對和接受,面對和接受并不意味着一定得做得更好,只要不會因為這些惡毒的言語變糟糕。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好,和自己的衣服自己穿是一個道理,不是受了點委屈就得說出來讓大衆主持公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糟心事,是非多的人不管占不占理輿論都不可能一邊倒,支持你的人讓你覺得心酸難受,反駁你的人讓你感到世态炎涼,不如一開始就私下解決。”
江海闊今天跟她說了很多,都是很難消化,需要仔細回味琢磨的話。
他沉穩鎮定的敘述比不痛不癢的安慰管用的多,幾乎每一句都留了慢慢領會的餘地。
成玲經他一番開解,心裏舒坦多了,除了謝謝,不知道可以說什麽。
有些注定要闖入生命的人,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成為眼裏上蒼賜予的貴人。
這麽邊走邊聊,沒多久就到了宿舍底下。
成玲跟他告別,轉身上樓,才邁了兩節臺階,江海闊鼓起勇氣在身後叫,坦蕩蕩地問:“成玲,你有男朋友嗎?”
她愣了一下,扭過頭,兩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半晌反應過來搖頭道:“沒有。”
江海闊笑得真誠又溫柔,很突然地問她:“介意做我的女朋友嗎?我覺得我們很合适。”
誰能抵禦那種比春風還幹淨醉人的笑容啊。
成玲心神微漾,緩過神來插科打诨,沖他開玩笑:“喜歡你的人那麽多,萬一合起夥來對付我怎麽辦?我可應付不來。”
江海闊深深望着她,含笑說:“怎麽會?對我有好感的,都是好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告白一幕單獨列,實際上是我困得不行了,明天給你們碼個五千字大肥章,說話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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