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求生欲

“那頭小妖獸呢?”聶雲鏡催動水靈,弄幹了衣袍,黑着臉走過來,掌心綠草散着柔和的熒光,重越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後退一腳踩中岩石崴了一腳,便有一道無形的勁氣自他面前三寸處劃過,将飄起的幾根長發斬斷。

“我不知道,它不理我了。”重越臉色煞白接連退後,時不時彎腰閃避,聶雲鏡幾番攻擊接連抽空,一次避開可能是運氣,兩次三次,甚至十次還是運氣,可能嗎!

難道說這個境界不如他,還自甘落後的人,天生戰鬥本能比他還要高!?

聶雲鏡收斂了輕蔑之色:“到底曾是金靈半神體,廢了也依舊有點本事。你給我站住!”

重越往山下躲避,道:“你傻了吧,誰會站着挨打。”

“你覺得就憑你這點實力,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重越腳步不慢,背後似乎長了眼睛,颠簸了下再次避開刺鞭:“小乘宗師對付入流靈士,攻擊加威脅,好手段好手段!”

“你算個屁的入流靈士,入流靈士魂力能有你高!?”聶雲鏡從來看不起持強淩弱之輩,很少親自動手對付修為比他低的,“說!你是怎麽避開我的攻擊的?說得好,饒你不死。”

“說了只怕你更生氣。”

“只管說,若是糊弄我有你好受的。”

重越道:“你的幻術看似完美無缺,卻有個致命的破綻。”

聶雲鏡的臉色驟然陰沉了許多:“誰告訴你的?”

“一目了然,這還需要人告?看來你天賦雖高,但不夠聰明!”

“自廢神體的你才是蠢得無可救藥了!”聶雲鏡在後面催動綠草刺鞭追趕。重越在前面飛奔,偶然被他追上,落到他身後,遠遠繞開來往下走,一旦被堵住也能輕易避開殺伐,次數太多,聶雲鏡臉皮有些挂不住了,想爆發全部實力捏死這人,但又十分心癢。

戰技上的突破絕大多數是靠生死戰,或者和實力比他強的長者切磋,才有可能有所領悟。眼前這人不按常理出牌,怎麽都激不出他的真實實力,硬是無從着手。

聶雲鏡再次擋住他去路,逼迫道:“要麽說,要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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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是要付報酬的。”重越說,“你這也不是請教人該有的态度。再者,我現在并沒有戰鬥的心情。”

“你什麽時候有心情?”聶雲鏡耐着性子問。

“等我有心情的時候再說吧。”重越陡然停了下來,不躲了。刺鞭破空朝他腦袋上劈去,這若是不躲,必定腦袋開花。

聶雲鏡迅速收鞭,爆發靈力陡然中斷反噬自身,喉間腥甜。重越像是沒有察覺到那驚心動魄的一擊,依舊簡直要跟随他進城。

只有跟着他才知道藥尊的任務。

他當年沒有趕上這一趟,等他回了族裏,那位朋友一身青衣如洗,已經在族裏勤勤懇懇地為藥尊賣命了。原因是他欠藥尊一條性命。

藥尊不可能親自進秘境救人,所以他大膽猜測,救命之人很可能就是眼前這個藥尊死忠聶雲鏡。

“你倒是大度。”聶雲鏡也沒不讓他跟。

重越面色如常,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實則背心已經涼透了,心有餘悸。

若非他上輩子跟這人交戰太多次太清楚他的要害,他早就成了屍體。他的天賦還是太低了,實力還不夠強,得抓緊時間修煉才行,否則遇上無法溝通的人,這招也不管用的。

進城需要靈幣,被守衛攔下,重越不疾不徐地等在城門口,聶雲鏡打聽屬下是否到了此地。

守衛道:“古教來使早就到了城裏,被瀚皇親自接待,進了王城角鬥場!你現在過去,也許還能碰上呢。”

提到角鬥場時,他面上浮現出神往與驕傲之色。

歷代瀚域皇族接待外來強者,便是在角鬥場,而身份尊貴的大将也幾乎都出自角鬥場。對瀚域居民而言,角鬥場造就強者,象征着尊榮。

這處秘境靈氣濃郁,民風彪悍,崇尚武力,強者輩出,眼前這些個侍衛,身材魁梧挺拔,力量雄厚,至少是第三境大乘靈士級別,但态度都好得沒話說。

聶雲鏡感慨這裏民風真不錯,這等規模恢弘保存完好且古老的城池,劍聖遺跡任人觀摩,放在外面,過路費百枚都不在話下,這裏只需一枚靈幣,而且這裏的人毫不排外,連小小守衛也很正直,難怪那麽多外來人到了這裏都不願出去了!

重越但笑不語,進來容易出去難。

聶雲鏡見重越突然停下腳步,問:“你又怎麽了??”

“沒事。”重越眉頭緊鎖,他心髒處的扶傷珠突然湧現成片白光!

胸膛白茫一片,血脈之力持續上升,識海中其他靈柱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圓滿,往第二層增長!照這個速度,不出一個時辰,其餘四層靈柱也能兩層圓滿了!

情況像極了他剛重生時的景象,想不到這等洗禮竟還能再來一次。

“小白!”重越心驚肉跳地默念了一聲,召喚失效,但好歹有了回應。

“叫誰呢,”白妙聲音沙啞疲憊不堪,也顧不上抱怨了,劈頭蓋臉便是一句,“你人呢?”

“我在城裏。”重越道。

“城……”白妙無比幽怨,“你把我丢下了,自己進城了!?”

這不是為了讓你好好煉化那東西嗎。重越問:“你怎麽樣了,還好吧,我怎麽召喚不回你。”

“說來話長。”白妙道,“我渡劫了。”

重越總算松了口氣,道:“這不挺短的嗎,是好事!”

“好什麽好!我剛渡劫就被一夥人盯上了,現在那些兇神惡煞的人就守在外面,備好籠子打算抓我,好像說要把我弄到什麽鬥獸場去。”

鬥獸場,也在角鬥場裏。重越琢磨片刻,道:“實在不行你放棄抵抗,讓他們抓吧,也能少受點傷。”

“……”

沒了回應,扶傷珠冒出白光的速度更快了。重越只覺小獸真可愛,道:“等你進城了再說,我看能不能召喚你出來。”

“……”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白妙直接掐斷了聯系,從頭到尾重越的語氣都平淡得好像它險中渡劫、被人追殺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完全沒為它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而擔憂,這是看好它呢,還是根本不在乎它?!

白妙沒來由的一陣怒火無處發洩,直接把身上帶着當零嘴的小丹藥全吃了。

地火罡風延伸至前方五百米處,草木盡枯。

白妙懸在中央,飽受痛苦摧殘,皮開肉綻,它和籠子裏的銀翼狼王遙遙相望,覺得僅憑它一個恐怕很難從全身盔甲的這夥人手上逃脫,于是跟那頭狼王交流,道:“兄弟,只要你一句話,咱倆聯手,幹翻這群傻叉!”

狼王皮毛泛着銀色柔光,威武而高貴,身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跡,被困在籠中,綠色眸子森冷無比,看它的目光如看傻叉。

白妙閱獸無數,頭一次見到靈智高的,稍微分析一下它的反應,不免心生好奇。

地劫持續了三個時辰才結束,它體內還沒來得及煉化的藥力以及晶石,全都變為最精純的靈力融入到血肉之驅中,穩住了體魄,令骨骼生長。

好不容易扛過渡劫,白妙被那群人抓進籠子裏和狼王關在一起,腳上被扣上鐵環,它皮毛焦黑狼狽不堪,試探性地傳音對狼王道:“我在城裏有幫手,到時候會有人救我脫困,需要幫忙就說一聲,我不會不仗義的。”

“你跟人類有來往?”狼王傳音,帶着點鄙夷。

“唉,”同是天涯淪落獸,白妙道,“兄弟,勸你一句,無論怎樣都不要跟人類為伍!我現在就非常後悔,還是荒林裏稱王稱霸威風自由。”

狼王道:“本王是自願被抓的。”

“為什麽,有什麽講究?”白妙見路上密林中也有銀狼一路跟随,發出不舍的嗚咽,卻忌憚着什麽并沒有上來劫囚籠,羨慕道,“那是你的小兵嗎?”

狼王并未否認,道:“本王卡在四階瓶頸多年,需要聖血石晶更進一步。”

白妙問:“什麽是聖血石晶?”

“正是你渡劫前所食之物,進了角鬥場只要打贏一場,就能得到一枚。人族獸族都能參加,你想要可以讓你主人幫你。”

角鬥場裏戰績斐然的獸族背後大多有人族靠山,所謂馭獸師。

狼王說完便阖上雙目,閉目養神。不愧是族王,白妙內心對重越的不滿突破天際,嘆道:“一言難盡,我還是自己來吧。”

扶傷珠時不時地冒出一片白光。重越眉眼彎彎,心情舒暢。

如果一只獸寵渡劫就能讓扶傷珠有這麽大的饋贈,那還有其他獸寵也渡劫呢!

重越頓時決定把身上的冰晶收好,這種東西再多也不嫌多。

他的天賦就全倚仗這些可愛的小獸了。

他倆剛進角鬥場正門,中年發福的新任瀚皇正在接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犬子常年都在底下厮殺,就算您不來,他一天戰上數十場早已燈枯油盡,多半也活不過今朝了。”

“他是你兒子,你卻盼着他死。”祁白玉有點反感這個眼冒精光盯着他瞅來瞅去的瀚皇。

“沒盼着沒盼着,我巴不得他活着,活着才受苦受累,死了多安逸。他娘紅杏出牆,與人茍且生出的孽種,沒有一點瀚域男子該有的陽剛之氣,從小就只知道舞文弄墨,性格也沉悶無趣得很,就是丢進花街柳巷也沒有人好他這口……”

祁白玉心說你這裏審美跟外界脫軌,姑且不論華如真驚世駭俗的才華,以他的容貌品性,就是坐着不動,也能招蜂引蝶,而且無論男女……确實該死。

“您這等貴客竟會對我那另類的小兒子感興趣,本皇一定安排他臨死前大顯身手讓您一睹為快,這邊請。”

祁白玉帶着一衆古教弟子,跟着中年發福的瀚皇來到視野最佳的觀戰臺,好歹也是這裏不只能看到底下的景象,還能被十萬看客觀仰。

重越正被好戰分子聶雲鏡拉向角鬥之地,聽到一陣呼喊皇族的聲音,停下腳步駐足觀望。

“兄長怎麽會在這裏?”祁白玉下意識彎下身去,借其他古教弟子擋住身形,一旁的瀚皇近臣友好地問:“祁師可是掉了什麽?”

“閉嘴。”祁白玉蹲在地上,傳音呵斥道。

該死的聶雲鏡竟敢和兄長拉拉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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