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怎麽可能?”
沒想到第一個跳起來的不是江祈淩,而是司文景。他譏諷道:“你明明是春意闌珊的侍應生,前段時間還陪酒呢,在這充什麽大爺呢。”
顧城目光一沉,更沉的是在座各位長輩的臉色,大家都看向江月照,希望她給出一個像樣的解釋。
江月照嘴角緩緩的勾了勾,“別說他不是,就算他是,跟我結了婚,他就是我的丈夫,跟我同等地位,司少用這種語氣跟我丈夫說話,将我置在何處?”
司文景聞言,臉上立刻閃過慌亂,“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月照沒給他機會解釋,徑自切斷道:“還是說,我離開江氏太多年了,以至于誰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這話就重了。
豪門家族企業基本都隔代相傳,江月照曾經是被江老爺子嚴格定為接班人培養的,誰都知道她是江氏集團的下一任主人,所以盡管“江大小姐”有兩位,一個她姑姑,一個她,但這個稱呼從來都是江月照尊享的,可見一斑。
現在她這麽說,在座的人都一怔,乍聽她的話是針對司文景的,可又何嘗不是跟他們說的?他們的确是不把她放在眼裏,那麽多年過去了,就算她曾經是皇太女,又如何?現在除了手中的一點股權,什麽勢力都沒有,有什麽值得放在眼裏的?
但這種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不就行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直言了出來,一瞬間大家的臉色都有點五彩紛呈。
關鍵這之後還要往回找補,坐在她手邊的堂爺爺清了清嗓音道:“誰說的,誰敢不把你放在眼裏?司家小子也不過是口快,絕對沒這個心的,是不是?”
司文景立馬點頭。
“而且,如果我們不把你放在眼裏,那還安排你進家族委員會幹嘛?”
江月照眼一擡,“這麽說你們是同意了?”
“慢着。”江祈淩出聲打斷,對着江月照道:“你再怎麽說也是江家的大小姐,随随便便的就和一個人結婚,成什麽體統?”說着她拿目光刮了顧城一眼,絲毫心理準備的都不給人的就問他,“之前是在春意闌珊上班嗎?”
江月照眉一皺。
“是的。”顧城颔首。
江祈淩呵了一聲,意有所指的道:“還挺誠實,不像有些人。”
“但是我不是侍應生,我是鑒賞師。”顧城不緊不慢的說,“抱歉各位,進來那麽久,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我姓顧,叫顧城,是一名古物修複師。前段時間因為家中突發意外,急需用錢,所以就應聘了春意闌珊的臨時鑒賞師一職,現已恢複原職。”
“我不認為我的工作經歷中有任何不光彩的地方,對此,我問心無愧。”顧城道。
他緩緩道來這些話,自在又沉穩,半絲都不受這席上詭秘風潮的影響,實在很惹人注意。
這大家氣派不像是演出來的。
“等等,你姓顧……是哪個顧家?”堂爺爺眯眼問道。
“江陵。”
堂爺爺眼一睜,江陵顧家,那是百年根基啊。若不是當年文化大革.命,顧家急流勇退,現在b市風光的還指不定是哪家呢。
江祈淩聞言神色也是微微一變,江陵顧家她還是聽說過的,如今雖然權勢不在,可清譽在,人脈也在,眼下看着不起眼,可若是人家想要回來,分分鐘都可以東山再起。
不僅如此,她還知道她的祖父和顧家同輩的那位老爺子是至交,難道當年除了司家,她爸還給江月照留了顧家這個後手?
這個略過不提,江祈淩只暗生疑窦,明明昨天她還确認過江月照的婚姻狀态為單身,怎麽會轉眼已經結婚了呢?她倒是沒有懷疑江月照假結婚的可能性,非常肯定是她使了手段瞞天過海。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
席上其他人聽堂爺爺簡單講了講顧城的家世,他們無一不意外,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畢竟方才江祈淩有句話說的對,江家的小姐,随便找個人結婚的确不合适。現在算是圓滿,想必江祈淩也挑不出錯處了。
江祈淩的确挑不出,身體的不适讓她無法精密的思考,眼看江月照進家族委員會的事就要拍板定下來了,她猛烈的咳嗽,咳嗽到後面眼前一黑——
席上一圈人眼見着江祈淩咳着咳着就突然暈倒了,都懵了,酒還沒進第二輪呢,怎麽就暈了。
大家開始都以為不是大事,只有江月照很冷靜的吩咐道:“叫救護車。”
120接線員在問及具體情況的時候,江月照直接奪過電話,簡潔明了的道:“患者身患晚期肺癌。”
一語驚四座,電話一挂立馬就有人拉着她問:“你說什麽?肺癌晚期?”
“你們不知道嗎?”江月照平淡道。
他們上哪知道?!江祈淩消息封得死死的,除了江月照這種盯她跟盯什麽似的人會發掘出秘密來外,其他人哪裏會知道。
怪不得那麽匆忙、那麽毫無預兆的就安排退休了,原來是有這層隐情。
反應快的人腦子都轉起來了,人如果不行了那還玩什麽?什麽資本都沒了。如果先前他們還對江祈淩離任後在江氏的殘存影響有所忌憚的話,現在……
江月照冷眼看着他們各懷心思,一切都很順利,沒有她想象中的激動,心裏竟然平靜得不得了。
對于其他人來說,消息太震撼,以至于後來等江祈淩送到了醫院,竟然還沒有一個人想起來給江昕遙打個電話,連司文景都沒有,直到醫生提出要親屬簽字時,才想起來這茬。
而江月照和顧城沒跟着去醫院,直接從晚宴上離開了。
坐上車的兩個人沉靜無比,她是累了,一整天跟打仗似的身子和腦子都沒停下來過,眼下腦中也在快速的回放白天發生的每一件事,以至于壓根沒注意到顧城的異常。
到家,進門,耳邊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她忽然注意到他就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怎麽了?”江月照疑惑。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們兩個本來就是被耽誤的,應該想辦法和他在一起,無論怎樣,總找得到辦法的,好過我們現在這樣。”
江月照聽着聽着眉間蹙了起來,到後面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司文景,于是又挑起眉,“我們現在這樣,是怎樣?”
“浪費時間,耽誤彼此。”顧城一字一句道。
江月照聞言眼中冷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顧城嗫嚅了下,沒開口。
江月照扔下手包,逼近他,到一根手指的距離,停下,“你後悔了?”
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然後點頭。
“我信你。”
她意味深長的道,語落便拽着他的領帶迫使他低下頭,扶着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顧城一驚,想把她推開,她順着他的力道微微退開,齒間卻咬着他的下唇,就這樣退開……最後,探出舌尖輕觸齒間的唇畔。
他的眼眸驀然深了,手探向她的後腰,反客為主不過在瞬息之間。
她也就放任他奪去主導權,身子一轉就被壓到了門板上,手從他的下颌滑下去,觸碰到了他的喉結,那小小的東西立刻上下游移,呼吸間他的氣息變得氣促,想去抓她的手,卻撲了個空,她的指尖已經滑入他鎖骨的凹陷處,輕輕撫摸着。
顧城喘着息從她身上拉開了點距離,卻見她嘴角彎彎的,笑得得意,分明就在說:這也叫後悔?
心底的火氣又竄了上來,剛才進入晚宴的包廂前,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天知道他聽到江祈淩說她和司文景有舊情時想轉身就走的沖動有多強烈,他是花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平靜的推門進去的,她到底知不知道?
而現在,她憑什麽,為什麽,能夠在心裏想着另一個人時,又和他做這樣的事?
也許是他眼裏的受傷太過明顯,江月照大抵猜得到他在想什麽,心底略好笑,又覺得此刻的他莫名的可愛,不逗一逗,錯過了機會未免可惜。
“怎麽辦呢,人再好,我也沒有做小三的志向啊。”
顧城的目光一黯。
“所以,你別給我搞出來一個青梅竹馬,或者指腹為婚什麽的對象來,知道嗎?”
他混裏混沌的,聽了話語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片刻後,猛然擡頭,“你說什麽?”
她沒再說,擡開他的手,走出去,顧城契而不舍的跟在她身後,難得有些語無倫次,“你,你的意思是——?”
江月照受不了他的糾纏,深吸了一口氣停下腳步,“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對那姓司的還有什麽念想了?”
他的眼底霎那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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