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盛名之下
連映雪見得那一大攤血融進雪裏,目光被那血流處牽引,滴滴嗒嗒沿石階漫下,令她不由得滞住心神,深處隐隐約約、感同身受的苦痛逼來,令她不禁屏氣斂眉,一霎目眩,只得靠在甘賢身上撐着,這一刻仿佛苦海沉浮,黑夜獨行,既怯且乏,不得解脫,直聞到他身上清淡甘遠的白檀香氣,仿佛光處的暖歌漫漫纏來,她神志方才清醒了些,擡頭正看見三男一女拾階急步趕來,當頭的謝婉之見謝飛倒在血泊,不由又驚又悲,飛奔着撲上前道:“小叔!小叔!你醒醒!”
顧為川忙上前替謝飛點住穴道止血,一旁謝玄衣、淩嘯峰看得心驚,淩嘯峰是謝家大弟子,大怒問罪道:
“好你個雪劍門!我們謝家與你無冤無仇,何必下此毒手?”
此番雪劍門與謝家的仇怨已深重,居高臨下的白無恤卻淡然無礙道:
“淩公子,我看你右臂似乎頗為不順,白某醫術雖不高明,但治這樣的外傷還是頗自得的!”
劍拔弩張之際,白無恤仍是一番談笑,令人心驚,淩嘯峰心中有鬼,右手背在後頭忙要遮掩,白無恤卻輕輕嘲弄道:
“你不必瞞了,如今真相大白,你們謝家不堪之輩比比皆是,難道我雪劍門還會怕一群烏合之衆麽?”
“你雪劍門仗勢欺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謝婉之見小叔重傷,卻仍被人欺壓,只大罵,謝玄衣最通世故,忙上前攔住謝婉之,臉上沉穩道:“白公子,今日之事,謝某望到此為止!”
“玄衣你胡說什麽?”謝婉之猛聽謝玄衣要息事寧人,只不甘願,白無恤看那謝玄衣一眼,滿門謝家子弟,惟這個人倒有些眼色,不由笑道:
“你說罷手就罷手,我有何好處?”
"原本我謝家競參而來,帶了黃金萬兩,如今悉數奉上,只望白公子保全謝家聲名,謝二少爺的傷,我等也定不再計較,白公子交出謝芸姑娘,我們謝家與雪劍門,從此後便井水不犯河水,瓜葛兩清。”謝玄衣三言兩語,欲将此事消彌無形,白無恤聽謝玄衣這樣示好,已暗自沉吟.
一旁甘賢聽了良久,只笑諷道:“黃金萬兩買個聲名,中原名門正派,不過如此。”
“敢問淩公子,你難道也是為了虛名才殺了那兩位有孕的婢女麽?”連映雪輕聲問,淩嘯峰心虛意怯,卻作強道:“門主切莫信口雌黃!”
這時謝芸冷笑道:“淩少爺,你還不肯認罪麽?你不日就要和當今三王爺府的郡主成親,如此高攀,自然要潔身自好!可誰知你君子名聲之下,好色成性,偏偏又讓堇兒與英兒懷了你的孩子!你故意将她二人一同帶來雪原,就是要讓她倆客死異鄉,淩少爺,你的心好歹毒啊!”
謝婉之眼見謝芸親口揭發,已知真相,不由慘白臉色道:“大師兄,是你?”
淩嘯峰再難狡辯,謝玄衣見真相大白,多說無益,只與白無恤道:“白公子,這是謝家家事,本與雪劍門無關,望白公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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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在下并不稀罕黃金。”白無恤端坐着閑閑道。
“那白公子有何要求,謝某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謝玄衣聽出白無恤弦外之音,白無恤雲開雨霁一笑,道:“淩公子的命,我雪劍門收下了,放心,雪劍門上下只會說他是雪原迷途而死,斷不會抖漏你謝家的醜事!只是謝家聲望,還是要淩嘯峰的賤命,謝公子只能保全其一。”
謝玄衣遲疑,淩嘯峰自知死路難逃,而蘆臺殿中能與白無恤抗衡的,只有顧為川,于是淩嘯峰不顧尊嚴,跪在顧為川身邊,哀求道:
“顧兄,淩某千錯萬錯,也該由我盟主處置,不該讓外人插手,婉之妹妹,你說句話啊。”
謝婉之不願看他,只罵道:“你罪有應得,還害得小叔淪為幫兇,就算是爹爹在此,也不會留你性命!為川,你不要理他!讓他自生自滅好了!”說着謝婉之扶起昏死的謝飛,顧為川默然無語,忽反問道:
“婉之,淩嘯峰倘若死了,與你又有何益?”
“為川你胡說什麽!”謝婉之急怒,顧為川淡淡道:“那日寒冰九道上失足的驚馬,好幾條缰繩已被人動了手腳,切口齊整,定是人為,依我之見,大概是有人故意要那馬失足,好讓那丫環的屍首暴露人前。”
顧為川忽發此語,在坐衆人皆是驚詫。
“這與我又有何幹?更何況那缰繩興許是駕馬之人情急之舉,未必是有人刻意為之。”謝婉之急辯道。
“我原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當日我追蹤到那脫疆之馬,見其垂死冰霜中,只得拿匕首替它了結苦楚,那濺出的馬血,卻有股淡淡的香氣,似是被人下了藥。”顧為川道。
淩嘯峰聽了,只喃喃道:“我說那馬原本老老實實的,怎麽突然就驚了呢,還有那馬輕輕一掙缰繩就松了,原來是有人動了手腳,婉之妹妹,是你?難道是你要害我!”淩嘯峰猛然驚醒,謝婉之臉上淡淡鄙夷神色,淩嘯峰方悟道:“我說謝芸這個賤婢怎麽敢揭露我,是你,謝婉之,是你指使的對不對?”
“峰哥你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我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謝婉之與适才判若兩人,連映雪仿佛忽然明白其中蹊跷,附在甘賢耳際道:“你命人拿下謝芸,一問便之。”
甘賢正有此意,揚聲道:“來人,快将謝芸拿下!”
雪命門弟子得令,已上前制住謝芸,甘賢揚聲道:“謝芸姑娘,你代謝大小姐向我們通風報信,無非是想借我們之手徹查命案,原來你這般忠心耿耿,我倒錯看你了。”
謝芸見被揭穿,只嘴硬道:“我家小姐憐惜堇兒、英兒,揭露淩少爺殺人行徑,是為謝家除害,何罪之有!”
甘賢卻冷嘲道:“好個明察秋豪的女中諸葛,只是我問你,謝大小姐要清理門戶,何必遮遮掩掩,要我們雪劍門出馬?這一招借刀殺人豈非多餘?”
謝芸無話可辯,謝婉之看向顧為川,只見他臉上疏離之色,不由哀道:“為川,你莫要這麽看我,我有苦衷。”
顧為川是何等人物,亦早明白此局含義,漠然道:“我不需要你做這些。”
謝婉之臉色一白,顧為川上前背住受傷的謝飛,不發一辭,大步離去,謝婉之要追,卻被跪在地上的淩嘯峰拽住不能前行,謝婉之只罵道:“自作孽不可活,你纏我作什麽?”淩嘯峰原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這會終于明白過來,道:“婉之妹妹,你為了你未婚夫,竟六親不認?”
謝婉之只冷哼一聲道:“是你殺人在先,與我何尤!”
白無恤高高在上,看這一場鬧劇,心生厭惡,冷冷道:“你們謝家內鬥當真無趣,來人!将淩嘯峰亂箭射死,棄屍荒野,還有謝婉之愚弄我雪劍門,和謝芸一塊綁了,押到寒冰九道上示衆!”
謝玄衣眼見事情越鬧越大,無奈之際,只得朝蘆臺殿高處跪請道:
“白公子且慢,淩嘯峰罪有應得,謝某不敢阻攔,只是大小姐是盟主獨生女兒,盟主視她作掌上明珠,謝某不敢讓她有所損傷,若白公子肯放人,謝某願交出謝家統領北疆武林的信物玉麒麟。”
謝玄衣從懷中取出一只玉符,捧過頭頂,他這般計謀百出,先是重賄然後割地,雖處劣勢,卻能屈能伸,白無恤在心中賞識他,沉吟道:
“謝公子膽色智謀超群,将來定是謝家的翹楚,白某只要你欠在下一個人情,至于這玉麒麟,白某并無意奪人之好,你自己收着罷。”說着白無恤命人将謝婉之與謝芸齊齊放了,而蘆臺殿的弓箭手聽命,亂箭之下,淩嘯峰已被射成蜂巢,死不暝目地倒在雪地當中。
白無恤之手段,既快且狠,謝玄衣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抱拳道聲告辭道:“在下欠白公子人情,他日定當圖報!”說着謝玄衣連忙上前拽着不甘不願的謝婉之離去,謝芸則匆匆跟在身後。
白無恤處置妥當,這才起身對連映雪道:“這下你可滿意?”
“你早曉得?”連映雪臉色蒼白一笑。
“大概十之八九,謝婉之為了讓顧為川接手謝家家業,提前鏟除異己,心計之深,連我也不禁嘆服,難怪當年的你竟不是她的對手。”白無恤竟還有閑心興災樂禍,連映雪只冷笑道:
“她與你倒是天生一對!”
“你越發放肆了。”
“我既是雪劍門門主,為何不能放肆?”
“謝婉之面目被揭穿,你自然高興,但你若想和顧為川遠走高飛,簡直癡心妄想。”
“我想走就走,何懼生死!”
白無恤怒不可遏,甘賢見這二人吵得熱鬧,只勸道:“二位也折騰了大半夜了,難得兇徒也伏誅了,謝家人也打發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白無恤卻冷面道:“明日競參大會我還要主持,你倆背着我行事,我不與你倆算帳,好自為之!”說着白無恤拂袖而去,連映雪氣得不淺,甘賢見白無恤走遠了,便在她面前學道:“我不與你倆算帳,好自為之!”
連映雪忍俊不禁,甘賢只背起她,邊往冷寒閣走邊勸道:“笑了好看些,你今晚畢竟是他護着,他事事以你為先,你又何必與他鬥氣?”
連映雪伏在他背上,默然無語,原本受驚吓不淺的光珠二婢緊緊跟在二人後頭,白雪之上,夜空澄明,她心意飄浮,不禁想知曉這高高的檐牆外,是否上下千裏、一碧無際?而這長長的雪道盡頭,是否有人執銀燭熒熒,許她半世安樂?可這常年不變的雪夜何其寒冷寂靜,無人會應答她無足輕重的癡問,只有此刻臉頰上沾染的衣香真切可聞,他穩穩地背着她,一行人踩在雪上吱吱作響,她閉上眼睛,心中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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