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說“我愛你”
“為什麽?”顧春來脫口而出,“我們都想要,怎麽就不行了?”
肖若飛堅決否定:“現在不是時候。我覺得不對。”
“但我們遲早要做這種事情,那天在房車上,你想要對不對?其實我也想要,但那天下午還有拍攝……”
“顧春來,你清醒一點!”肖若飛毫不客氣地揪住他後頸幾乎透出血管的纖薄皮膚,額頭抵額頭,語氣裏确實斥責的成分,“明天早晨,你打算幹啥?幹完之後,有拍攝沒?做了之後誤事嗎?仔細想想?嗯?用腦子?”
顧春來仿佛一個字都沒聽到,眼神游走在思考之外,沒躲,也沒順着肖若飛的話爬,而是如溺水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揪住肖若飛的衣襟,說:“可我讓你繼續等下去,實在太不公平。”
“你以為,那碼子事是玩套圈,圈框住棍子,棍子插到圈裏,就完了,是嗎?你以為,人跟動物似的,扒了褲子就能來?套子呢?潤滑劑?都準備了嗎,就做?”
肖若飛的神色變了。他溫柔的視線背後生出一棵黑色的荊棘,柔軟纖細,只有頂端有一根刺,不知不覺順着血管爬向四肢,刺破指尖,長到空氣中,又刺進顧春來的皮膚。
顧春來被這根刺捅得翻江倒海,釘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先回去。”肖若飛松開手,把整袋水果推進顧春來懷裏,轉身就走,“你需要自己冷靜一下。”
顧春來抱着冰冷的果子,沒有追肖若飛。他安靜地在陰影裏站着,直至周圍人聲鼎沸,鑼鼓喧天,水果帶上自己的體溫暖,才邁開冰得快沒知覺的雙腳,回到他現在唯一能落腳的地方。
推開房門,浴室裏還有溫熱的水汽,有沐浴露的香味,卻沒熟悉的身影坐在燈光下劃手機。房間裏很黑,借着窗外慘淡的街燈,顧春來才能看清,肖若飛早就拿被子把自己裹成卷餅,面朝牆,腦袋陷在枕頭裏,呼吸平穩。
現在還不到九點,肖若飛往常不過午夜絕不合眼。
顧春來趴在肖若飛的床邊,清了清嗓,見對方沒動靜,才用很細微的氣聲,斷斷續續地說:“你明明這麽累,為什麽……不願意休息。我只想……只想你開心一點,沒有要惹你生氣。你這麽辛苦,我……會難過,不想因為我,因為和我交往,你變成這樣……”
說着說着,顧春來沒了聲音。
過去不知多久,幾秒鐘,幾分鐘,可能更久,肖若飛在黑暗中轉過身,睜開眼睛,盯着床邊熟睡的人,欺身上前,在睡夢裏也不安的眼睫上落下輕輕一吻。
翌日淩晨,顧春來被鬧鐘叫醒。他記得昨夜趴在肖若飛床邊睡着了,這會兒卻安穩地躺在床上,身上也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Advertisement
這會兒才四點半,窗外的天還濃得如墨,沒有放光的跡象,只有旅館招牌閃着紅色的霓虹燈光穿透窗簾,像警示燈,冷得瘆人。他下了床,按掉對面床鋪嗡嗡直震的鬧鐘,手在對方溫熱尚存的被窩裏待了片刻,才游到洗手間,水開到最涼,刷牙洗臉。全套流程走完,整個人精神地跟冬泳了一圈似的,毫無睡意。
挪到卧室外,顧春來發現餐桌上支起很大一攤,有面,有兩種陷,有在空中飛舞的花白面粉,還有四個小碗,每個碗裏躺着一枚餃子。昨天跟他冷戰的人正身披圍裙,立在爐竈前,左手舉盤右手拿漏勺,鍋裏沸水咕嘟冒泡,帶着熱氣,柔和了周圍的清冷。
每次祭拜親人,不管多忙,顧春來都要準備三樣東西:酒,蘋果,還有餃子。他昨天晚上本計劃找個餃子店解決晚飯,順便準備今天的貢品,但因為頭腦發熱的幾句話,一切都攪黃,一切都忘了。
他不曾想,居然有人替他記得。
顧春來湊過去,
學着昨天晚上的方式抱住肖若飛的腰,說了句“抱歉”,又說了句“謝謝”。可言語實在蒼白,根本不夠他講明胸口堵着的棉花,也不夠他講明劇烈的心跳。
“松點,餃子快好了。”肖若飛沒拒絕,也沒回頭,邊撈餃子邊問:“昨天……我也有責任,我太急,破壞了你的計劃。以後會注意。”
顧春來趕忙擺了擺頭,碎發掃在肖若飛後頸,騷得他有些癢。“沒關系,別這麽想。”
“現在太早,開門的地方少,我找旅店要了點食材,自己包餃子。我好久沒包了,嘗嘗看,是他們喜歡的味兒嗎?”
待了片刻,肖若飛才感覺腰間的手松開。他聽到筷子和碗輕碰,聽到吹涼,聽到咀嚼聲,便問顧春來感覺如何。隔了有半分鐘顧春來都沒回話,他以為東西不好吃,便回過頭,發現對方一聲不響,紋絲不動,淚如泉湧。
肖若飛忽然有點懵。
顧春來哭得全身都在抖,鼻尖通紅,嘴微張,餡料裏的韭菜粘在唇角,忘記下咽,卻沒發出一點聲音。或許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連忙舉起空碗,蓋住臉,假裝往嘴裏塞餃子。可他動作太大,抽噎不止,不小心嗆到,碗摔碎了,菜渣蛋屑噴了一地。肖若飛也顧不得在水裏翻滾的餃子,趕忙關火,手拿水杯跑去顧春來身邊,緊緊摟住他,要他把嘴裏的東西先吐出來,別再撿地上的殘渣吃,也別用衣袖和手擦地。顧春來沒聽,愣是把手裏的食物塞進嘴裏,咽下肚。
見愛人這幅模樣,肖若飛根本氣不起來。他摟住顧春來,壓到水池邊,好生相勸,要他把掉在地上的食物吐出來。顧春來哭得太兇,吐倒是吐了,可他不死心,打開水龍頭,還想洗幹淨撿回來。
“春來,你別這樣!”肖若飛扳過顧春來的身體,死死摟住他,蓋住他的眼睛,不給他看自己如何沖走食物的殘骸,“到底怎麽回事,你告訴我。”
“韭菜雞蛋的……素餡餃子,和外公的……一模一樣……不想……浪費……不想……丢掉……”
“沒關系啊,給你做一輩子吃。”肖若飛皺緊眉,頭埋在顧春來顫抖的肩窩。“想哭,就哭吧,我都聽着。”
得到應允,哭聲如雪崩,一潰千裏。
在肖若飛印象中,顧春來很少哭,但最近一段時間這個人的淚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他猜,顧春來或許是愛哭的,只不過都哭到了心裏,現在心裏已經滿滿當當,再也盛不下,所以他只好哭出來。不哭出來,淚會蔓延到全身,整個人都要泡軟泡爛,不知所蹤。
他只能抓住對方,片刻不離。
肖若飛記得,剛畢業那年的清明,他随肖燦星去祭拜幾位對她有恩的過世影人。他們一大早趕着開門就去了,人還不多,走到半路,肖若飛遠遠聽到有人說話。開始他以為有鬼,吓得手都冰了,經母親提醒他才注意到,那是前來祭拜的人。那人跪在墓碑前一遍遍磕頭,嘴裏反複念叨着什麽,聲音不大,帶着哭腔,字字句句卻格外清楚。
“如果你們能聽到,請帶我走吧。”
一句簡單的話,聲聲敲在肖若飛心上,沉得發悶。
那是顧春來的聲音。
肖若飛差點下意識沖過去,但還沒忘記兩個人早已形同陌路,那時候貿然靠近,只會雪上加霜。他遠遠看了兩眼,聽到母親催促,就離開了。再回來,顧春來已不見蹤影,只剩墓碑前斑斑血跡,還有開得正好的白色菊花。
想到那天的點滴,肖若飛就感到後怕。他牽起顧春來的手,揣在兜裏,說:“那天我在。”
顧春來終于平複了些情緒。他蹭蹭眼睛,問:“哪天?”
“你說,‘讓他們帶你走’,那天。”
“哦,你說那年清明啊……剛畢業那會兒我過得不太順。”顧春來輕巧地一筆帶過,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
“春來,”肖若飛收出一片餐桌,一人一碗餃子,并肩而坐,“可能,我們今後,會一起度過一輩子。我希望你明白,有些話,你可以盡管對我說。”
“我會的。”
肖若飛打好醋碟,滴幾滴辣椒油,推到顧春來面前。“我的事情,你想知道的,我也會全都告訴你。”
“我也一樣。”顧春來看了肖若飛一眼,夾起白菜豬肉餃子,送進嘴裏。
肖若飛難得緊張。他想了想,還是将那句話問出口:“那你說實話,周逸君去世的戲份,我傷到你了嗎?”
“那個啊……”顧春來深吸一口氣,“我外公離世前的樣子和周逸君差不多,只不過他不認得我了。”
顧春來的外公死于中風,和片中周逸君的死因一模一樣。
“外婆走了之後,我外公很少跟我說話,也沒有什麽笑模樣。那時候我剛好叛逆期啊,也不想理他,兩個人天天在同一屋檐下,明明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卻搞得像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有一天,我正跟着外公在劇場學習,他突然舉着道具一邊打我一邊罵我,嘴裏卻喊着我爸的名字,讓我爸去死。那天我才清楚,他得了阿爾茨海默症,有一段時間了,只有他的副手,也就是我們現在的老團長知道。
“我去查了資料,漸漸明白可能發生的症狀。雖然可以照顧他衣食起居,但我沒法治好他的腦子。沒過兩年,他幾乎不再認得我,一會兒把我當成我爸,一會兒把我當成我媽。他年紀大了沒法打人,但他是出了名的鐵血導演,說話特別毒,我被罵得根本還不了嘴。高二的時候,他的病越來越重,我就不敢去上學了。老團長對我很好,幫我請了家教,我自己有時間抽空學,挺幸運的,最後到了理想的學校。
“但在我高考前,他突然走了。他走的那天我正解不出來一道題,他卻一直喊我,我受不住,回了句嘴,就跑到市圖書館學習。可能一兩個小時後吧,老團長忽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去醫院。原來我外公因為大腦長期病變,引起中風,可能有生命危險。他被搶救過來一次,醒了之後卻把我當成我媽,嘴裏一直念叨着什麽。
“我那才知道,這麽多年,他原來一直覺得我恨他。你想,他把我養大,臨終前還想着給給我買新衣,記得我想考表演系,也記得我愛吃的飯菜,我怎麽可能恨他?可那天不管我說多少遍,他都聽不明白。
“說不出口的遺憾,全天下都有。我真的不怪你,只不過我剛好遇到。我猜你也遇到了,否則不會寫得這麽難過、這麽真。”
說完,顧春來終于敢看一眼肖若飛。沒想到自己眼淚止了,對方卻紅了眼眶。他的心好像被這個人的手攥住,擠出血淚,擠出蜜,擠出五味雜陳。他忍不住向前,親了親肖若飛的眼淚。肖若飛抱住他,臉埋在他胸口,嘴裏不住念叨,“你還活着,真好。”
“其實,這個你不用擔心,”顧春來的臉上總算出現了悲傷之外的表情,“我對他們許了好多願,希望他們能保佑我不哭,保佑我不冷,保佑我不再被同學看不起,或者帶我走。這一切,從沒在我身上實現過。”
“也不是,”肖若飛認真地看着顧春來,“起碼,有一句實現了。我的願望。”
顧春來不解。“你跟他們許什麽願望啊?他們又不是神也不是仙。”
“我跟他們說,春來還沒看遍世間美景,還沒演夠戲,也還沒愛到喜歡的人,無論如何,請把他留下。”肖若飛抱起顧春來,跨坐在自己身上。
眼淚剛剛止住的顧春來再一次濕了面龐。他又哭又笑,抱着肖若飛
的臉,眼淚滴到那略微幹燥的皮膚上,嘴裏不住地說“謝謝”,一遍又一遍,無比虔誠。
肖若飛試淨對方的淚,也擦幹自己的淚。他拖住對方後頸,壓到嘴邊“別總說,對不起,謝謝之類的。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預備役,馬上我們就拍完了,還有幾場戲,你就是我男朋友。我希望你能習慣。”
顧春來想了想,認真說:“也不行,不說這些還能說什麽。”
“說‘我愛你’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