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欺負

“怎麽不說讓我把工作也給你，方便你進城照顧兒子呢？麻煩以後說話過過腦子，盡異想天開！”

周雲梅這話說得不客氣，實在是被她的無恥給驚呆了！被怼得啞口無言的宋小翠臉色十分不好看，卻又找不到話反駁。

這時院門卻“砰”地一聲響了，丁衛紅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裏。丁瑤欣喜地就要上前，卻被他一句話釘在了原地。

“我不去！”咬牙說完，轉頭就跟個小炮彈似地轉身沖了出去。

“哥哥！”

丁瑤提着裙子在周雲梅還沒來得及反應時追出了院門，媽媽這邊她不擔心，看着就火力十足，豈會應付不了二嬸。反而是丁衛紅……果然如她所想一般拒絕進城。

“大嫂，你看衛紅都不願意去，那……”

這轉折令宋小翠欣喜萬分，要是丁衛紅願意留在鄉下，把機會給她的兒子，以後她可以稍微對他好點兒！帶不走兩個，一個也行啊！

“你會讓一個小孩子做決定？”

周雲梅挑了挑眉，并沒有把大兒子的拒絕當回事，她只是來接大兒子進城，又不是來跟他商量的，同意不同意？很重要嗎！

宋小翠又被噎了回來，臉上的笑消失得一幹二淨。她倒是不尴尬，就是黑着張臉，轉頭帶着兩個兒子回了屋。丁燕站在那兒低頭看着地面，有些不知所措。

她沒想到她媽打的主意是讓兩個弟弟去城裏讀書，可……她呢？這一刻有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在丁燕心裏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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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屬兔子的嗎？跑得這樣快！”

丁瑤撐着雙腿喘氣，她又再一次追丢了哥哥。想要找地方坐一會兒，但有些微微潔癖的她又實在坐不下去。擡頭望了望，她對村子不是很熟悉，追了這麽遠她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在何處。

幸好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子有些眼熟，竟然就是丁婆子上工的地方。過去坐着休息一會兒應該沒問題吧，丁瑤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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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呀？”

聽到聲音，丁瑤回頭一看，發現自己身後的矮牆上趴着一個小女孩，看年紀應該跟她差不多。

“我叫丁瑤，你又是誰？”

記憶中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小女孩，難道是來走親戚的？

“丁瑤！我知道你，住在城裏的！”聽到丁瑤的名字，小姑娘兩手合攏一拍，複又指着身後笑道，“我叫韓小敏，住在這裏。”

姓韓？又住在大隊長家裏……丁瑤曾經聽丁婆子提起過，大隊長有個妹妹嫁去了鄰村，好像就是姓韓的人家。所以這小姑娘是大隊長的外甥女？

“你一個人在嗎？”

“對呀，舅舅他們都出去了，表哥在公社上學呢，天不亮就被舅舅送去了，我娘在那兒幹活。”

小姑娘沒有什麽危機意識，何況面對的是跟她差不多大小的漂亮女孩子，竹筒倒豆一般把啥都說了。丁瑤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那是丁婆子他們做針線活的小院子。

大隊長妹妹不是嫁人了嗎？回娘家探親不至于去做活掙工分吧？丁瑤有些不解，她自然不知道前陣子因為這還鬧了一出。

“能借個凳子給我坐一坐嗎？”

先不管別的，丁瑤覺得喘口氣歇一歇比較重要。

“當然，你進來呀！”

韓小敏指了指院門，自己率先從牆頭上爬了下去，噠噠噠地去搬小凳子。在鄉下大白天幾乎沒有人家會鎖院門，頂多也就是虛掩着。

“你剛跑啥啊！”

等丁瑤坐下，韓小敏就湊了過去。她之前聽到動靜就趴牆上觀察丁瑤好半天了，沒忍住才開的口。因為一個人在家實在是無聊，大隊裏的小孩子又都不願意跟她一起玩，難得見到個不認識的。

“我在追我哥哥，你有看見一個十歲左右皮膚黑黑又有些瘦的男孩子嗎？”

韓小敏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她有些不理解，她的哥哥們也不愛帶她玩，不過她才不會去找他們，遂好奇地問道：“你追他幹嗎？”

丁瑤覺得自己家的事情有些難以跟個幾歲大的小姑娘解釋清楚，只是簡單地說自己惹哥哥生氣了，想找哥哥道歉，讓他原諒自己，跟她一起回家。

她也沒指望小姑娘能給自己什麽建議，沒想到韓小敏卻小手一揮，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呢！這還不簡單，你沖上去就抱着你哥又哭又鬧，最重要的是……要裝可憐，說你被人欺負了要他去給你幫忙，他肯定得同意。要是還不同意你就躺地上抱着他大腿繼續哭，記得聲音要大啊！”

丁瑤：……

這小孩兒不能小瞧啊，簡直是人小鬼大主意多！

又哭又鬧？還裝可憐？丁瑤表示自己做不到，這是多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完全不适合她！她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再說這辦法不可能對丁衛紅有用的，不是丁瑤鄙視，實在是這辦法有那麽幾分上不了臺面，何況只要想到丁衛紅以後是多麽厲害的人物，怎麽會被區區的哭鬧所打敗！

“你相信我啊！一定有用的。”

韓小敏握着丁瑤的手，無比堅定，仿佛她見到別人這樣做成功過似的。韓小敏也确實是從別的地方學來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奶奶。她奶奶用這招對付她爹無往不利。

可惜丁瑤不知道韓小敏這些從哪裏學來的，因為她歇夠了又踏上了尋找兄長的路途。

“小敏站在這裏做什麽？”

丁秀英從外面進來，就見女兒站在門邊傻笑。韓小敏見到是娘，立即高興地笑着道：

“我剛認識了一個朋友呢！”

“是嗎？”

丁秀英有些好奇，也有些心疼，自從她離婚回來娘家大隊，總是被人排擠，連帶着女兒也不受人待見。但是丁秀英絲毫不後悔自己選擇了離婚，那樣一個男人不會是她與女兒的靠山與支柱。

“娘，你怎麽回來了？”

韓小敏看了看日頭，覺得應該還沒到下工的時間。丁秀英拍了拍她的腦袋，說是回來拿點東西，一會兒還得去。她現在帶着女兒住在哥哥家裏，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她需要更努力一些，讓自己在大隊裏站住腳，到時候提出想要去住村口一處沒了主人的土坯房，才不會太多人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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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瑤想着自己昨天是在溪邊遇見的哥哥，他能那麽快沖出來，證明他應該就在那附近，說不定今天也在呢！

到了溪邊，丁瑤沿着小溪細細尋找，果然在一棵樹上發現了丁衛紅。

“哥哥。”

丁衛紅臉上蓋着草帽，正躺在樹桠子上睡覺，對于丁瑤追出來他是丁點也不知道。如今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吓了一跳，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反應迅速地抓住旁邊的樹枝，這才穩定好了身形。

“你怎麽在這裏？”差點出糗，丁衛紅黑着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在找你呀，哥哥。”

小姑娘仰着臉兒很是可愛，丁瑤覺得自己如今才六歲，可愛點不過分吧！再說她确實早就想能有個哥哥可以撒嬌了。

“找我幹什麽，趕緊回去，小心昨天的小胖子又來了。”

話雖如此，丁衛紅卻知道小胖子才不敢再來呢，被揍的地方最少得疼上兩天，這還是因為他力氣不夠大。

“有哥哥在，我不怕的。”

小胖子要是在這裏肯定覺得冤死了，怎麽還能拿他來吓女孩子呢！昨天他到底理虧，欺負了女孩子，所以被揍了回家都沒有告狀。當然主要原因是如果他媽去找了丁衛紅麻煩，自個兒過不了兩天又會被揍回來，因此自覺能屈能伸的他……忍了！

丁瑤的聲音脆生生的，而且笑得非常甜，那模樣耀眼得令丁衛紅想躲避，偏過頭粗着嗓子道：

“你趕緊走，回你的城裏去！”

丁瑤被吼得有些不知所措，心裏突然想起韓小敏的話，要不……她試一試，萬一有效果呢？

想到就做，丁瑤笑容一收，嘴角一垮，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我不回去，我想跟哥哥待在一塊兒，在這裏被人欺負有哥哥保護，可是在廠子裏……”

她知道自己這是在試探哥哥，只要想到昨天他幫了她，丁瑤就覺得還是有希望的。而且大家閨秀的必秀課，哭一定要哭得好看，梨花帶雨！

不過，顯然丁瑤想太多了，雖然曾經十四歲的她哭起來非常的楚楚動人，但并不代表如今六歲的小糯米團子也能哭得這般美感，何況這團子還有些微微的嬰兒肥。

呈現在丁衛紅眼裏就是一副有些滑稽的模樣，絲毫沒能動搖他，沒笑出來都算好的了。

但是丁瑤話裏的意思卻令他不由皺了皺眉，對丁振華那對夫妻更有怨言了。不是最寵女兒嗎？怎麽她在廠子裏受人欺侮做父母的卻不知道？

丁瑤一定想不到，自己這一番操作居然讓哥哥對爸媽又有了誤解。不過虱子多了不癢，只要能勸得哥哥一起回家，相信就算丁瑤知道，也會覺得交易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