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欺負

等父母都上班走後，丁瑤打算回房再看看書，想到自家哥哥那學習态度，覺得叫上他一起看看一年級的課本也挺好，卻發現丁衛紅已經走到了門邊。

“哥哥，你要出去嗎？”

“嗯。”

從來都是想走就走的丁衛紅，腳下一頓，第一次出門被關心，是來自他的妹妹。

“那我跟你一起去。”

想着哥哥第一次來廠裏對環境和人都不熟悉，丁瑤準備陪着一道在附近轉轉，給哥哥介紹介紹，讓他能盡快适應這裏的生活。

“不用了。”丁衛紅卻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早就習慣了獨自行動，不想身後多個尾巴。似乎覺得自己語氣太過生硬，又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哦。”

看着哥哥頭也不回的離開，丁瑤只得一個人回了屋，趴在寫字臺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周雲梅找來的課本其實就只有兩本，埋頭看書時間過得很快，等丁瑤再一次看向桌面上的小鬧鐘時，發現哥哥都已經出門一個小時了。

往窗外瞅了瞅，又出去陽臺上看了看。

“也不知道哥哥跑哪裏去了，不會找不到路回來了吧？”

心裏有事兒，丁瑤也不想繼續看書，無聊地在客廳轉悠。丁家大白天沒有關卧室門的習慣，她無意中看到了周雲梅今早随手放在床上的簍子，裏面裝着昨晚整理好的碎布頭。

丁瑤瞬間來了興趣，曾經的她女紅不錯，時常能得教授她技藝的師父誇贊，在一衆小姐妹中繡品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不如乘着媽媽不在，她自己縫一縫！丁瑤把主意打到了放在卧室角落的縫紉機上，她從來沒用過這個，記憶中曾經看到周雲梅用它縫過衣裳。

周雲梅可寶貝自己這臺縫紉機了，雖然她頂多用來縫縫補補，并不會做衣裳。但還是細心地用一塊不能再使用的床單給蓋着，畢竟這可是炫耀的資本，不是誰家都能擁有的。

說幹就幹，正好那塊碎花布就擺在縫紉機上，丁瑤按照自己的喜好選了些碎布頭，比劃了好半天才把配色做好，最後卻難在了使用縫紉機上。

反複研究了很久，搗鼓得滿頭大汗，終于踩着使它動了起來。主要是丁瑤個子太矮，差不多只能屁股挨着板凳，兩只腳才能堪堪夠到縫紉機的踏板。

丁瑤是既欣慰又自豪，看來不需要她一針一線地縫了。不過等縫好一塊後，丁瑤有些無語，她這線走得也太醜了吧！跟個初學者縫的一樣，如果她的繡藝師父在這裏怕是要自責自己教不好笨徒弟了。

自信心受到打擊的丁瑤決定暫時放下做布簾子的打算，還是先出去找找哥哥吧！回屋拿上自己的鑰匙，那是周雲梅特意用紅繩編的，長短剛夠丁瑤串上鑰匙挂在脖子上。雖然她覺得這形象有些傻，但是作為小孩能擁有家裏的鑰匙可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呢！

不過說起來，哥哥還沒有家裏的鑰匙，丁瑤皺了皺眉，打算晚上跟媽媽提一提，讓給哥哥也配一把鑰匙，要不就把她的給哥哥好了。

……

家屬院裏有個挺大的空地，雖然是泥地的，但因為規整過且踩的人多，挺平整的。往日廠裏放電影也都是選的這地兒，廠裏的小孩兒也喜歡來這邊玩。空地一側是長長的院牆，外頭是生産廠區，靠牆處的角落裏還堆着些沙，那是小孩兒們玩樂的聖地。

丁瑤從家裏一路找過來，遠遠地就看見一群小孩圍在那兒，都是家屬院裏的。而被圍在中央正在對峙的兩個人，她都很熟悉。

那個正暴跳如雷想要動手的是趙叔叔的兒子趙華東，他媽都喜歡喚他東東，比丁瑤大三歲，同丁衛紅差不多大。仗着在部隊混過幾年，總感覺老子天下第一，在院兒裏喜歡當孩子王，他也确實比較能打，不少孩子都被他打服了。

不過，因為兩家大人很熟悉的緣故，趙紅旗又經常讓兒子多照顧妹妹，讓着妹妹，丁瑤是一丁點兒也不怕他，還喜歡喊他咚咚锵。趙華東被這小姑娘整得沒脾氣，不順她意那等待他的一定是老趙的一頓竹筍炒肉。

站在趙華東對面的……是她哥哥！

難道趙華東欺負人欺負到了她哥哥頭上？丁瑤瞬間腦補了一出大戲，她堅決要保護好哥哥，要讓趙華東那個惡霸小子好看！

“……你這小子，怎麽不理人？是不是看不起我……”

趙華東作為院兒裏的孩子王、老大，怎麽能容忍別人視他為無物呢！本來看他挺能打，還想收來做小弟呢，結果這小子竟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愣是一句話不說，居然還朝他哼？

是可忍孰不可忍！

挽着袖子就要上，結果突然沖出一枚人肉小炮&彈，愣是把人高馬大的他推得後退了三步，這小不點是用了吃奶的力氣吧！

“丁嬌嬌，我可沒惹你，你這又是想幹嘛！”

趙華東顯然是認出了丁瑤，頓時把雙手都舉了起來，免得反射性把這小姑娘給掀翻了，那今天他連家都不敢回，否則老趙一定會好好教他做人，這是教訓，是經驗！

“不準欺負我哥哥！”

丁瑤很生氣，十分兇狠地盯着趙華東，不過團子似的小姑娘又能兇到哪裏去，但維護之意卻清清楚楚。

“你哥哥？”

趙華東有些意外，他知道丁叔家裏确實還有一個兒子，好像還比他大幾個月，原來就是面前這小子嗎？

丁衛紅皺了皺眉，伸手将丁瑤拉了過來，半側着身子一副護着她的樣子。丁瑤微微一愣，突然意識到剛才那麽兇，她不會穿幫了吧！之前還暗示過哥哥她在廠裏時常受人欺負……

“對，他就是我哥哥，你欺負我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欺負他！”

也不知道這樣的補充有沒有效，希望哥哥沒有注意到，謊言這般快就拆穿不太好吧？但趙華東卻并不配合她，聽到丁瑤的話，立即喊冤——

“哎喲，我哪敢欺負你，你這是故意想讓我爸揍我吧！再說了，我也沒欺他，是他氣我呢！”

“別扯開話題！”

丁瑤可心虛了，往丁衛紅的身後縮了縮，扯着他的衣擺祈禱。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效，反正丁衛紅并沒有提出疑問，也不知是沒注意到還是怎樣，只是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緊了緊。

“你怎麽出來了？”

聽到哥哥的問話，丁瑤擡頭看了他一眼，那神情還有些委屈，她還不是擔心他嘛！

“你說一會兒就回來的，可是我等了好久。”

“被耽擱了。”

丁衛紅頓了頓，他本來只是想在附近轉一轉，熟悉一下地盤，不想兩眼一抹黑。哪裏知道會碰上找茬的，只因他臉生。但是丁衛紅哪裏又是好欺負的，在鄉下大隊裏，那麽多熊孩子，也不是沒有比他大的，照樣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兩兄妹旁若無人地說着話，那頭趙華東有些不耐煩了，他可是院兒裏的老大，被人這麽忽視，他不要面子的嗎？

“喂……這裏還杵着個人呢！”

“噗！原來你是杵在那兒的。”

哪有人那般說自個兒的，他是不是傻！丁瑤頓時就被逗笑了，但是想到他可能欺負哥哥，又連忙把笑收了回去，小臉兒一板。

“我剛看到你想打人呢，還說不是在欺負我哥！”

“我這不是還沒動手嘛，剛路過呢！看他打架挺厲害的，當我小弟夠格，才跟他講話，結果你哥不理我就算了，居然對我‘哼’，你說這……我能忍嗎？”

趙華東覺得自己挺冤的，跟丁衛紅打架的人可不是他啊，再說了明明就是這小子在揍別人啊！

“那肯定是你太吵了，否則我哥一般都只會無視你！”丁瑤皺了皺小鼻子，得意地翹着嘴角，她對哥哥就是這麽了解，“你給我哥當小弟還差不多，哼！”

“哎喲嘿！我認輸，行了吧！你們兩兄妹都是啥德性。”

聽到“哼”趙華東就覺得腦殼痛，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怕是要一跌再跌，這得打多少架才補得回來啊！智旻

“哥，你剛跟人打架了？”丁搖擔心地扒着丁衛紅的胳膊問道，又上下打量他有沒有受傷，确認哥哥連衣服都是幹淨的，這才轉頭很不高興地看着周圍的孩子，叉着腰一副氣勢十足的樣子，“你們誰惹我哥了？”

一絲笑意從丁衛紅的眼裏一閃而過，就小姑娘這模樣，有人敢欺負她才怪了，明明就是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知道昨天小姑娘沒說實話，但是被她這般護着，丁衛紅心底卻覺得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