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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住了,因為怕宋彩蓮賣掉她,賣掉她賴以栖身的房子!

見宋彩蓮眼中的怒火都快要凝結成實質了,李栀栀這才上前,一臉凝重地屈膝和宋彩蓮見禮,卻并不多說。

宋彩蓮死死瞪着李栀栀,恨不能把李栀栀身上瞪出一個大洞來——她被老爺打了,這麽凄慘,這死丫頭卻打扮得潔淨美麗,一朵栀子花似的招搖過市,而且将來更是要加入學士府,一步登天變成金鳳凰,真是令人憤恨嫉妒怒火中燒!

她雙手叉腰上前一步,下巴向上擡起:“李栀栀。我讓胭脂叫你,你為何不去?”

李栀栀故意一臉詫異:“真的嗎?什麽時候的事?”

胭脂見她裝糊塗,簡直是氣得要死,從宋彩蓮背後站了出來:“你這死丫頭,給我裝什麽糊塗!就是臘八那一日,還下着大雪!”

李栀栀微微一笑,丹鳳眼寶光璀璨:“真的嗎?我怎麽沒有印象?”

胭脂:“你——”

宋彩蓮知道李栀栀看着不愛說話只是笑,甜甜蜜蜜的,可是一旦開口吵架,那戰鬥力……堪稱驚人,能把人活活給繞死氣死堵死,她見胭脂已經上當了,忙拉了拉胭脂,低聲道:“你先往後站,我來!”

胭脂很聽宋彩蓮的話,恨恨剜了李栀栀一眼,往後退了半步。

李栀栀優哉游哉欣賞着宋彩蓮的慘狀,心裏思索着如果這場沖突避免不了的話,如何進行才對自己更加有利。

她瞅了瞅四周,發現并無旁人,這才意識到宋彩蓮在她這裏作威作福慣了,居然膽大到只帶了胭脂過來。

李栀栀嘴角微翹,露出了一絲微笑來。

她記得自己家的門闩挺長的,而且一端插着鐵釺子,鐵釺子是她去鐵匠鋪子特地打制的,一頭尖細鋒利,卻被扣在了門闩上。

她還記得自家門後有一個結結實實的洗衣用的搗衣棒。

李栀栀從不主動欺負別人,可若是別人試圖來欺負她,她一定會拼命反抗,因為如果她不反抗,對方會以為她軟弱可欺,下次加倍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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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彩蓮知道李栀栀口齒便利,自己說不過她,便預備先上武力,狠揍李栀栀一頓再說。

她擡起手,正準備扇到李栀栀臉上去,把她那張好看的小臉給扇成大青蘋果,誰知李栀栀不按牌理出牌,對着她嫣然一笑,挽着小櫻的手往前邊家門方向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脆生生道:“四娘,來家裏坐會兒吧!”

說着話,李栀栀已經力大無窮地把小櫻拖到了家門前。

小櫻從沒見過這陣仗,都給吓呆了。

李栀栀見狀,擡手在小櫻臉上捏了捏,見小櫻清醒了,這才低聲囑托小櫻:“你去打開大門上的鎖,然後尋機沖進去,把門後放的那個搗衣棒拿起來放在手裏,其餘事情都交給我!”

小櫻整個人都快被吓傻了,可是見李栀栀如此篤定,她便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了下來,從袖袋中掏出鑰匙去開大門。

李栀栀轉身背對着小櫻,好防住宋彩蓮進攻小櫻。

她面對着宋彩蓮,美麗的小鵝蛋臉上滿是燦爛純真的笑:“四娘,您難得來我家一趟。既然來了,進我家喝口熱茶,你我好好聊一會兒吧!”她得拖住宋彩蓮,好給小櫻留下打開大門的時間。

沒等宋彩蓮開口,李栀栀又是一笑:“你離開之後,我學了不少的東西呢!如今我可是很會點茶!”

她思索着板着手指頭查:“四娘,我如今會點蜜餞金橙子茶、鹽筍芝麻木樨茶、珍果香草茶、梅桂潑鹵瓜仁茶……”

李栀栀不厭其煩地把自己知道的那些茶全說了一遍。

宋彩蓮知道自己說不過李栀栀,也不打算和她客氣了,便沖上前,用力扇了過去。

李栀栀一閃,躲過了這一次偷襲。

宋彩蓮又伸手去揪李栀栀的發髻,預備模仿姜大戶揍她時的法子,薅住李栀栀的頭發用力扇她的臉。

李栀栀耳聰目明一心多用,一直在聽身後小櫻的動靜,在聽到小櫻開了鎖推開大門的聲音的那一瞬間,她閃電般撞開門沖進了大門,還把小櫻也拽了進去。

宋彩蓮用力過大,一時收不住腳,也踉跄着進了李家大門,摔在了門樓內的地上。

李栀栀見狀,當機立斷,合身閃電般撲上去阖上了大門,飛快地闩上了門闩。

小櫻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飛快地拿起門後豎着放的搗衣棒遞給了李栀栀。

見宋彩蓮掙紮着要爬起來,小櫻仗着自己身高體壯,一下子撲了上去,壓在了宋彩蓮身上。

宋彩蓮猝不及防,差點被胖乎乎的小櫻活活給壓死。

大門外的胭脂一下子吓懵了,過了片刻才大夢初醒般沖上前,用力推着門:“快開門!開門啊!四娘,你怎麽了?快開門啊!”

景秀安排的守備府親兵原本一直遠遠看着,因為沒料到女人之間居然還會有戰争發生,此時見事情有變,更是傻眼——大人這位小未婚妻想做什麽呢?她總不能強了那位鼻青臉腫的女人吧?

鄭曉倒是想趁着今日天氣晴好,他正好散散步曬曬太陽,可是他的身體實在不允許,走了沒幾步就有些氣喘,懷英見狀,忙叫轎夫擡了暖轎過來,攙扶鄭曉坐了進去,徑直往梧桐巷而去。

鄭曉在距離李栀栀家大門不遠的地方下了暖轎。

懷英指着前方一處極為熱鬧的大門低聲禀報道:“禀公子,前面那家就是李家了。”

鄭曉詫異道:“就是前面綠衣丫鬟在哭喊打門的那家麽?”

懷英答了聲“是”:“正是那家,不會錯的!”

鄭曉頗為納悶:“……李栀栀把人家的四娘怎麽了?”

懷英一低頭:“屬下不知。”

鄭曉心道:就李栀栀那單薄纖弱的小身板,她只會被人欺負,也

她也做不了什麽啊!

想到李栀栀被那什麽四娘狠撕了一頓之後的慘狀,鄭曉身心愉快之極。

李栀栀生得纖弱美麗,就像他曾經在雨中見過的一種雪白的野生木槿花,單薄得很,花瓣白得透明,嬌嫩脆弱,讓他老想伸手捋一把,放嘴裏嘗嘗到底甜不甜。

大門久不開啓,胭脂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已經開始慌了,一邊哭喊着“四娘,我的四娘啊”,一邊合身撞着李家的破大門,發出“咣咣”的聲音。

可是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喧鬧,裏面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了景秀的回報,尚佳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李栀栀這小丫頭究竟出了什麽事?

他當即起身,帶着景秀天和以及幾個親兵騎馬進城,往梧桐巷疾馳而去。

進了梧桐巷,在距離李栀栀家一射之地,尚佳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人——鄭曉。

他從馬上下來,把缰繩扔給景秀,擡腳走向鄭曉。

鄭曉也認出了尚佳,懷着要看到一場好戲的心情,也緩步迎了上去。

兩人彼此拱手,客氣地見禮,互稱“鄭大人”“尚大人”,态度親熱而矜持。

鄭曉含笑看向尚佳:“尚大人公務繁忙,不知來此僻巷何為?”

尚佳落落大方:“鄭大人,在下未過門的妻子家就在附近,尚某是來看親戚的。”

鄭曉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指着前方道:“是那家麽?”

尚佳擡眼望去,見一個陌生的綠衣丫鬟正在用力撞李栀栀家大門,還在哭喊着什麽四娘,已經有人在圍觀指點了。

想到李栀栀那纖弱單薄的小身子,尚佳的心一緊,也不和鄭曉繞圈子了,拱了拱手,招呼了一聲便擡腳大步往李栀栀家而去。

胭脂正在絕望地張望,見一個高挑個子的軍官帶了幾個校尉和幾個士兵牽着馬過來了,忙沖上去:“大人,救救我家四娘吧!求您了,大人!”

尚佳一閃身,胭脂撲了個空,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走到李家黑漆斑駁的大門外,尚佳沉聲道:“是我,開門!”

裏面李栀栀正夥同小櫻在對宋彩蓮施暴。

小櫻蹲在地上,用宋彩蓮身上帶的白挑線帶穗子的大絲帕堵住了宋彩蓮的嘴,把她的腦袋摁在了地上。

李栀栀一腳踏在宋彩蓮腿上,一手拿着搗衣棒對準宋彩蓮,低聲道:“你和李慶聯手害死了我娘,我不要你的命,可我也不讓你好過!”

宋彩蓮想到了季娘子的死,頓時吓得臉都白了,渾身戰栗。

李栀栀見狀,也不廢話,擡起搗衣棒便往宋彩蓮腰間用力捶了下去。

聽到木質搗衣棒和宋彩蓮的肌膚接觸發出的那一聲悶響,李栀栀眼淚流了出來,心道:娘,我給你報仇了!

她擡起左臂,用衣袖擦去了眼淚,右手拿着搗衣棒,又往宋彩蓮腰間掃了過去。

李栀栀力氣甚大,這兩下是她盡力打過去的,宋彩蓮疼不可忍,差點暈過去。

小櫻聽出外面是尚佳的聲音,忙低聲叫道:“姑娘,尚家姑爺來了!”

李栀栀拿起搗衣棒對準了宋彩蓮的眼睛,冷笑着道:“我毀了你的臉,好不好?”

宋彩蓮這下幹脆連尿都吓了出來。

聞到那股熱騷味,李栀栀有些失望,蹙眉道:“宋彩蓮,你和李慶在我娘面前耀武揚威時,你不是很厲害麽?怎麽吓尿了?”

宋彩蓮目眦欲裂滿是恐懼地看着李栀栀,似乎看到了來自地獄的小惡魔——那麽美,卻又那麽恐怖!

李栀栀笑了笑,湊近宋彩蓮的眼睛,輕輕道:“宋彩蓮,你和李慶害了我的母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會放過你的,有一天,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她笑着把搗衣棒遠遠扔到了角落裏,給小櫻使了個眼色,兩人合力把宋彩蓮扶了起來。

小櫻攙扶着已經吓得失語的宋彩蓮,李栀栀麻利地幫宋彩蓮理了理發髻,又拍了拍她上身的浮灰,對于已經被尿浸透的裙子,卻是理也不理。

正在這時,大門“咣當”一聲,被人踹開了。

尚佳在外面見那綠衣丫鬟只知道哭喊,便命人拖走了,他擔心李栀栀被人欺負,一時心急,當機立斷擡腿踹開了大門。

李栀栀擡眼看了過去,先看到了尚佳,然後看到了被踹得搖搖欲墜的大門。

她又轉向尚佳。

李栀栀眨了眨眼睛,呆呆看着尚佳,心道:怎麽來這麽快?

可是在尚佳看來,此時的李栀栀單薄纖弱,小臉吓得雪白,大大的丹鳳眼盈盈含水,嫣紅的櫻唇微微顫抖着,整個人似被傻了,他心裏一陣難過,以為是自己吓住了李栀栀,忙邁開長腿走了過來:“栀栀,她把你怎麽樣了?”

李栀栀又眨了眨眼睛,心道:真是偏心啊!

接着她才意識到尚佳偏心的對象是自己,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在李栀栀的記憶中,她何時曾被人偏心過?那麽多年,李慶偏愛後妻,對她非打即罵……李栀栀都忘了被人偏心愛護是什麽感覺了!

李栀栀心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淚湧了出來。

在這種似酸似澀似甜蜜的感覺中,她仰首看向尚佳,柔聲道:“阿佳哥哥,我沒事!”

見她眼淚都出來了,尚佳心裏很是難受,像小時候安慰李栀栀一般,低聲撫慰道:“栀栀,沒事,有我呢!”

他擡眼看了跟着進來的景秀一眼。

景秀一擺手,兩個親兵沖了進來,餓虎撲羊般擒住了搖搖欲墜的宋彩蓮拖了出去。

景秀也跟着走了出去。

圍觀的人早被守備府的親兵驅散了,外面此時只有趕不走的知府大人鄭曉和他的那些随從們。

瞧見李栀栀哭得梨花帶雨,晶瑩的小臉上淚水縱橫,整個人似一朵被人狠狠摧殘過的小白花,說不出的凄慘,鄭曉的心裏舒坦極了,開開心心離開了。

這點開心,足夠令他享受回味到過完年了。

小櫻膽子雖小,卻有眼色,見狀便關上大門,自顧自去竈屋燒茶去了。

院中只剩下尚佳和李栀栀了。

尚佳剛要伸手去攙扶李栀栀,突然想到了男女大防,便收回雙手,凝視着李栀栀:“受傷沒有?”

見尚佳幽深的桃花眼中滿是擔憂,李栀栀于心不忍,扯下繡帕拭去臉上的淚,然後老老實實道:“阿佳哥哥,我沒吃虧,宋彩蓮想來揍我,卻被我狠狠揍了一頓!”她知道自己外形頗具欺騙性,因此和尚佳說了實話。

看李栀栀這個模樣,尚佳如何肯信?

他打量了李栀栀一番,道:“去屋子裏吧,我有話要和你說。”

到了堂屋裏,李栀栀殷勤得很,先用布擦拭了一下椅子,然後才請尚佳坐下,而她自己則怯生生立在一邊,預備随時面對尚佳的批評,畢竟她的行為一點都不像淑女,被尚佳訓斥也是應該的。

不過李栀栀一點都不後悔,如果再來一遍,她還會這麽做。

尚佳擡眼看着她,低聲道:“坐下吧!”

李栀栀這才在尚佳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尚佳認真看着她:“哪裏受傷了?”

他淡淡道:“她打了你哪裏,我讓人加倍打回去。”

李栀栀:“……”

她的鼻子一陣酸澀:尚佳這麽護短,而他護短的對象便是自己……

李栀栀忍住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微笑着道:“阿佳哥哥,真的是我揍她的!”

她低下頭,拭了拭眼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尚佳看着李栀栀,心裏還不是很相信:這麽柔弱纖細的李栀栀能反抗得了那個女人?

他以為李栀栀只是嘴硬,便柔聲撫慰道:“我知道了。”

李栀栀乖巧地“嗯”了一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尚佳。

被這麽一雙寶光燦爛的大眼睛這麽看着,尚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眼簾,道:“我們臘月二十三小年清早出發。”

李栀栀一瞬不瞬盯着他,心道:他生得好清俊!

尚佳意識到李栀栀一直在看他,擡手掩唇輕咳了一聲,道:“我命人備了車轎,你随我從陸路回京。”

李栀栀依舊在看他,心道:他的眉毛濃密秀致,眼睫毛好長,鼻子好高!

尚佳俊臉微紅,依舊垂下眼簾:“至于你那些花卉盆景,我吩咐人安排了船,到時候随船回京城。”

李栀栀正在等着看尚佳那難得一見的小虎牙,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陣驚喜,一下子站了起來:“真的嗎?太好了!”

尚佳擡眼看她:“……”

李栀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臉上飛起一點紅,讪讪道:“阿佳哥哥,我去看看茶水燒好沒有?”

她低着頭便往外面走去。

尚佳無意看了過去,卻發現李栀栀雪白的裙子上被血浸濕了一大片,看着頗為觸目驚心。

他當即起身:“栀栀!”

☆、第 41 章 主仆之辯

尚佳的聲音中帶着隐忍的恐懼:栀栀會不會……會不會是被她那繼母打壞了哪裏……

想到這個可能,尚佳不由攥緊了拳頭,恨不能把打那個李栀栀的女人挫骨揚灰。

李栀栀已經走到門外了,聞言一愣,呆呆轉過身來:“阿佳哥哥,怎麽了?”

尚佳大步走了過去,也不顧男女大防了,上前一把摁住了李栀栀的肩膀,聲音微微顫抖:“栀栀,你……你看你身後……”

李栀栀詫異地扭頭看了看,發現素白纨裙上染上了紅,她不放心,又撩起裙子瞅了瞅,呆滞了片刻,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

尚佳緊張地看着她:“是不是被那潑婦打傷了?”

李栀栀聽了,一點紅從耳畔起,瞬間臉便紅透了,熱辣辣的。

她放下裙裾,一溜煙沖上樓去了。

尚佳:“……”

片刻之後,他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臉也紅了。

景秀帶着人押着宋彩蓮主仆離開了,天和帶着兩個親兵牽着馬候在李家大門外。

天和正在思忖回京路上打點驿站之事,聽到身後大門響了一聲,忙擡眼看了過去,卻見自家大人低着頭走了出來,忙躬身行禮:“大人!”

尚佳“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直接從親兵手中接過馬缰,認蹬上馬,一夾馬腹,控馬離開了。

天和眼尖,早發現自家大人臉有些微紅,桃花眼水汪汪的,似乎是在害羞。他這人一向頗能存住事情,也不多說,向那兩位親兵擺了擺手,三人齊齊上馬随着尚佳去了。

今日雖然陽光很好,是臘月難得的晴朗天氣,可是風中寒意依舊很重,很快便吹散了尚佳臉上滾燙的感覺——他終于平靜了下來,在內心深處不得不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面,是個特大號的傻瓜!

李栀栀羞憤欲死,沖上樓先趴在了床上,用力捶着床,恨不能時光倒流,好讓她不出這個大醜!

她的月經好幾個月前光臨過一次,很快就沒了,誰曾想到今日會在男神面前不請自到,而且明顯還吓着了男神!

在床上趴了一會兒之後,李栀栀的理智終于回來了,她起身整理了好一陣子,待能夠見人了,這才讪讪下了樓。

小櫻剛沏好茶出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李栀栀從樓上下來,先問道:“姑娘,您怎麽換衣服了?”

李栀栀怕尚佳還在堂屋,便把手指豎到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小櫻很是納悶,卻沒有再問。

李栀栀下樓到了堂屋,這才發現下面已人去樓空,尚佳早就離開了。

她知道尚佳是離開了,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有些淡淡的失望,低着頭沒吭聲。

小櫻見李栀栀一下樓便站在那裏往堂屋張望,然後又是一臉失望,這才小聲道:“姑娘,尚家姑爺已經帶着人離開了。”

李栀栀“哦”了一聲,身子軟軟靠在了楊木樓梯上,白嫩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樓梯的把手,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小櫻又試探着問:“姑娘,您為何要上樓換衣服?”姑娘的衣服都是早上新換的啊!

李栀栀神魂歸位,笑嘻嘻道:“我月信突然來了。”

小櫻聞言大喜,道:“姑娘,那你可以和姑爺成親了!”

李栀栀:“……”

她啼笑皆非道:“我才十三歲呢,成親最起碼也得十五歲啊!”

小櫻振振有辭:“大人都說,女孩子只要來了月信就可以成親了!”

李栀栀駭笑:“若是七八歲月信就來了呢?”

小櫻一臉的憂愁:“咦?這倒是個問題……”

趁小櫻正凝神思考,李栀栀忙蹑手蹑腳預備逃走,以回避這場關于月信與成親的關系的辯論,誰知小櫻腦子轉動雖慢,可是眼疾手快。

她很快發現了李栀栀的企圖,忙一把拽住了李栀栀,一本正經道:“姑娘,可是尚家姑爺已經十八歲了,再不成親,就是老男人了!”

李栀栀:“……”十八歲?老男人?小櫻你确定你的話符合邏輯?

她擡手默默地摸了摸小櫻的腦袋。

小櫻被她摸得挺舒服的,便坦然受之了。

李栀栀摸了幾下,悄悄溜走了,成功回避了這個尴尬的話題。

小櫻回過味來之後,預備再去找李栀栀辯論。

李栀栀正拿着那本《玉樓夢》歪在東廂房的炕上讀。

見小櫻過來,她早有準備,當即開口嬌嗔道:“小櫻,午飯做好沒有呢?我都快要餓死了!”

小櫻跟個小母親似的,最看不得受凍受餓,聞言頓時忘記了自己想來做什麽,笑吟吟問李栀栀:“姑娘,您想吃什麽?”

李栀栀把書放下,頗為認真地想了半日,最後道:“我好想吃你上次做的那種肉夾馍。烤幾個發面餅,鹵點肉,把暖房裏的青椒摘幾個洗好,鹵肉加入青椒剁碎,夾到烤的焦香酥脆的發面餅裏去,滋味一定很美!”

小櫻連連點頭,道:“姑娘,只吃幹的不滋潤,我再給你煮鍋小米粥吧?”

李栀栀大喜,從炕上趴了起來,直起身子跪在炕邊,雙手合十對準小櫻搖啊搖,一臉的垂涎欲滴:“我滴小櫻啊,你最棒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如果能夠再配上辣白菜佐粥,那就更棒了!”

小櫻點了點頭:“好啊,上次泡的辣白菜正好可以吃了!”

李栀栀覺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恨不得抱住小櫻用力親一口:“我愛你,小櫻!”

小櫻有些害羞,臉都紅了:“……姑娘,姑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她轉身跑了。

李栀栀:“……”

吃午飯的時候,李栀栀吃了兩個肉夾馍之後,又就着小米粥吃起了辣白菜。

小櫻在旁邊看了,擔憂極了:“姑娘,你正來月信,敢吃這些冰涼的菜嗎?”

李栀栀理直氣壯道:“這有什麽敢不敢的?我想吃辣白菜,說明我的身體需要辣白菜啊,為何不吃?”

小櫻覺得李栀栀說的全是歪理邪說,可惜李栀栀伶牙俐齒,她無法辯駁。

最後小櫻悻悻道:“你肚子不會疼啊?”

李栀栀笑眯眯:“不會啊!”她月信來了是真的不疼,這是老天對她的一個補償啊!

到了夜裏,李栀栀正睡得香,卻被活活疼醒了——她的小腹腹痛如絞!

李栀栀:“……”宛州真是地邪啊!

又過了兩日,蘭雅衣舍送來了幾大箱衣物。

李栀栀強裝鎮定,一本正經送走了來客。

待小櫻關上大門,李栀栀這才笑逐顏開:“老天,這麽多漂亮衣服啊!”

小櫻也興奮極了,撅着屁股趴在衣箱裏扒拉了半日,從裏面取出了一件齊齊整整繡滿了鳶尾花的玉色羅鬥篷,觀察了半日,心中疑惑極了:“姑娘,這鬥篷的裏子是用什麽皮毛做的,好柔軟呀!”

李栀栀也是孤陋寡聞,和小櫻一起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到底還是沒弄清楚到底是什麽皮毛,便故意笑着道:“等你的尚家姑爺來了,問問他吧!”

小櫻不由笑了。

而此時的尚佳,正在忙一件大事。

小劇場:

栀栀:“阿佳哥哥,你是怎麽處理我那個前後娘宋彩蓮的?”

尚佳淡淡道:“打了一頓。”

李栀栀眼睛發亮:“打完呢?”

尚佳瞟了她一眼:“命人送回了姜府。”

李栀栀一臉的佩服:“喲,阿佳哥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第 42 章 離開宛州

尚佳的恩師小趙太師趙青攜妻子孫氏前往江州查案,回京途中官船路過宛州。

尚佳早和恩師書信聯系過,此時便帶着景秀等親随來到了宛州運河碼頭。

雖是深冬,可是運河碼頭上依舊密密麻麻停泊着幾十艘大船,其中幾艘分外的高大軒昂,分明就是官船,無數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待小趙太師的官船在碼頭內泊好,尚佳便上船拜見了恩師和師母。

他的恩師趙青與師母孫氏相貌都好得很,感情也很好,小趙太師無論到了哪裏,都要把妻子孫氏帶上的,堪稱一對璧人。

趙青夫婦膝下只有一子趙然和一女趙熙,夫婦倆對尚佳這個入室弟子很是喜愛,和待自家兒子是一般的。

尚佳在恩師和師母面前,也是有什麽說什麽,從不拘束。

傾聽了尚佳的煩惱之後,趙青孫氏兩口子不禁相視一笑。

趙青含笑道:“阿佳,‘富不易妻,貴不易交’,你做得對,有古君子之風。至于你父親那邊,我替你去說。”

尚佳聞言,極為開心,微微一笑,露出了一點小虎牙:“多謝恩師!多謝師母!”

孫氏一向待尚佳如同親兒子一般的,見狀便笑了:“阿佳,我又沒做什麽,你謝我做什麽啊?”

尚佳也不說話,對着恩師和師母只是笑,那對小虎牙時隐時現,瞧着可愛極了,襯着他那寬肩細腰長腿的好身材,真是堪稱芝蘭玉樹。

趙青和孫氏都知尚佳這孩子不像自家兒子趙然那麽嘴甜,都笑了。

孫氏道:“阿佳,該用午飯了,你留下用午飯吧!”

尚佳拱了拱手:“老師師母先用吧,我去把我父親帶(騙)過來,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

趙青也不和他客氣,點了點頭:“去吧!”

又道:“我把佳音還給你,這次查案,他出了大力,你好好賞他。”

尚佳答應了一聲,告辭離去了。

他的親随佳音正候在外面,見尚佳出來,笑嘻嘻迎上來行了個禮,然後道:“大人,沒有我在,大家都很寂寞吧?”

尚佳沒搭理他,徑直下了大船。

跟在後面的天和與景秀都笑了,天和小聲道:“佳音,你不在大人身邊,大人耳邊清靜了好多呢!”

佳音做了個鬼臉,伸出兩條胳膊,一邊一個摟住了天和與景秀,一起跟着尚佳走了過去。

從親兵手中接過馬之後,尚佳無意間往後看了一眼。

佳音見狀,當即收回胳膊,繃緊臉皮擡高下巴做一本正經狀。

尚佳知道佳音性格跳脫愛說愛笑,倒是沒說什麽,徑直認镫上馬回城而去。

回到守備府,尚佳先去內院見自己的親爹尚學士去了。

因為獨生子尚佳即将開赴滄州邊境,尚學士至今還沒從悲痛欲絕中恢複過來,正怏怏地立在窗前看一盆紅梅盆景——這是尚佳特地命玉明給他老人家送過來的。

聽到尚佳進來,尚學士也沒有回頭,而是故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尚佳閑閑地走了進來,若無其事地問道:“父親,這個梅花盆景還不錯吧?”

尚學士點了點頭:“還不錯,雖然技法尚顯稚嫩,可是已經頗具意境了!”

尚佳低下頭嘴角翹了起來——這是栀栀的作品。

他走近父親,預備先軟化父親,然後再轉移到自己想談的話題上:“父親,在兒子這裏住得好麽?”

聞聽兒子此言,尚學士頓時有滿腹的話要說,當即轉過身來:“阿佳,你這府裏怎麽沒生火龍?跟冰窖一般,我都快要被凍死了!”

尚佳垂下眼簾:“府裏又沒有女人,何必生火龍,麻煩!”

尚天恩是格外講究格外愛享受的人,京城尚學士府被他給布置得舒适異常,即使是冬日室內也溫暖如春,對于兒子這種不講究不享受的行為,他是格外的不贊成,只是尚佳從小就特別有主意,他這當爹的往往拗不過兒子。

尚佳看了父親一眼,想到栀栀很欣賞他這府內廚房的大師傅,便道:“至少飯菜還可以吧?”他打算先把父親的炸毛安撫下去,然後再把話題引到恩師身上。

尚學士不得不點了點頭,交代道:“阿佳,你以後不管到了哪裏,就把這個大師傅也帶到哪裏。你太挑食了,有個好廚子也能加碗飯!”

聽父親關心自己,為自己考慮得很細致,尚佳也有些感動,答應了一聲,一時無話。

尚學士見兒子難得如此服帖,便趁機開始勸說兒子不要上陣作戰雲雲。

尚佳最煩聽他說這個,垂下眼簾略一思索,試着轉移話題:“父親,我老師和師母的船已經到宛州運河碼頭了。”

尚學士聞言,當即停住了話頭,盯着那株紅梅看了一會兒,道:“我去拜訪趙太師去!”鄭太尉家雖然富貴,很值得結交,可大周朝有比小趙太師更值得結交的人麽?如果陛下一直膝下空虛,那小趙太師很有可能成為大周未來皇帝的親爹啊!

尚佳見父親入毂,心情愉快,臉上卻是不顯,道:“父親,那我讓人送你去吧!”

尚天恩點了點頭,吩咐小厮預備見客的衣服。

尚佳在一邊看了,故意道:“父親,我晚上有空,接您回來一起用飯吧!”

尚天恩見兒子如此孝順,美滋滋地答應了一聲,自去屏風後換衣了。

送走父親之後,尚佳總覺得心中好像有什麽事情一般,一時難以平靜,卻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麽事情,便也立在窗前看父親方才賞玩的那盆梅花。

他父親尚學士雖然在他面前婆婆媽媽的,但是作為大周的文學大家,當今天子的寵臣,如果他老人家願意的話,可是很能令人如沐春風的,所以尚佳一點都不擔心他老師趙青。

尚佳伸手摘下了一朵紅梅,突然想起自己忘記什麽了——景秀上次回報,說李姑娘帶着那個醜丫頭去當鋪當東西了!

當時他只顧着擔心李栀栀是不是被她繼母打了,卻把這件事給忘了。

現在想來,栀栀怕是手頭沒有銀子,又不好意思問他要,這才去當東西吧!

尚佳想了想,叫了景秀進來。

景秀進來後先行了個禮,然後立在那裏,等候着尚佳的吩咐。

尚佳正要開口吩咐景秀去李家送銀子,可是轉念一想:栀栀年紀小臉皮薄,萬一不好意思了,那可怎麽辦?

這樣一想,他當即吩咐道:“你去叫玉明到賬上支二百兩銀子拿過來!”

景秀輕聲細氣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出發了,李栀栀預備在家裏備下酒菜,請顧大嫂和顧小玉過來吃酒話別。

饒是小櫻廚藝高妙,可是想到即将到來的分離,席上四人都有些惆悵,根本熱鬧不起來。

李栀栀心裏也有些酸楚。

她在宛州度過了七年時間,這七年雖有母親活着時的溫馨時光,更多的卻是母親去世後她被親爹和後娘折磨的痛苦記憶。

李栀栀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宛州,可是臨到離開,她才發現她心裏難過極了。

故土難離,在她心中,宛州早已成了她的故土。

見顧大嫂和顧小玉情緒也都不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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