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賀宅距離尚府實在是太近了,所以尚佳索性步行過去,天和與佳音牽着馬跟在他的後面。
到了賀宅門外,佳音見門房便是賀瀝的親兵,便上前一步道:“請通報一聲,就說我們家大人有事求見。”
那親兵自然認識尚佳和天和佳音,當即答應了一聲,交代別人看着大門,自己去裏面通報了。
李栀栀正在內院的小樓探險。
賀瀝購買宅子和讓人拾掇的時候,便打算着後宅讓栀栀居住,因此格外的照顧女孩子的喜好,後院并不是四合院結構,而是院子中間建了一座兩層小樓。
一樓是一個大通間,全鋪着木地板,而且四面通透,都懸挂着雪白的輕紗,成了軒閣局面,如今秋風吹拂,白紗輕輕飄蕩着,映着四面的蔥茏花木,簡直美得猶如仙境。
二樓也是大通間,窗子全是雕花長窗,非常的軒朗通透,室內用仕女觀寶圖屏風隔成了起居室、卧室和浴間,非常的方便。
李栀栀喜歡得很,樓上樓下轉悠個遍之後,便去帶着小櫻如珠她們去了樓後的花園。
宅子不大,花園自然也小巧玲珑,可是花木頗多,綠樹成蔭,甚至還有一座似模似樣的假山。
假山上有一個小小的亭子,可以登高望遠;假山下面是山子洞,裏面鋪設得很好,夏天可以住在裏面納涼。
賀瀝一直陪着李栀栀探險,見她十分歡喜,心中也頗為愉快,含笑道:“栀栀,今日好好歇息,明日我帶你去運河河堤上玩,那裏景色絕佳頗有野趣,而且還有專營京城名吃的汴水樓分店!”
李栀栀聞言,簡直是歡喜極了,當即兩眼亮晶晶看着賀瀝:“二叔,咱們擊掌為誓!”她早就想吃東京小吃了,只是後來因為鄭曉,再也沒機會出去。
賀瀝見她如此開心,心道:尚家還不知道怎麽拘束栀栀呢!
他含笑與栀栀擊了擊掌,定下了約定。
這時候秦羽出現在東夾道口,遠遠地向賀瀝做了個手勢。
賀瀝會意,柔聲勸說栀栀去二樓新卧室休息一會兒。
Advertisement
栀栀确實累了,便帶着丫鬟們上樓去了。
二樓屏風後放着一架黃花梨透雕鸾紋拔步床,上面挂着天青色暗織榴花帶子紗帳,床上的被褥衾枕全是用淡青色軟絹制成的,極為柔軟舒服。
李栀栀躺進了被窩中,在溫暖馨香中閉上了眼睛,心道:二叔把家布置得真是舒适,若是阿佳哥哥在這裏,那該多好啊!我可以帶着他一起去後面花園玩……
等到栀栀上了樓,賀瀝這才起身離開了。
他走到東邊夾道,秦羽迎了上來,道:“大人,尚大人求見!”
賀瀝聞言,轉身往內院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走吧!”
聽了尚佳的話,賀瀝簡直是寒毛直豎,當即道:“我會小心的!”他這座宅子的前院堪稱軍營,裏面全住着他的親兵,一般情況下栀栀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饒是如此,他還是得加倍警戒。
尚佳見賀瀝若有所思,當即居心叵測道:“二叔,您若是擔心,不如讓栀栀——”
“我會保護好栀栀的。”賀瀝擡頭看着尚佳,打斷了尚佳的話。
尚佳悻悻地閉上了嘴巴,默然片刻,道:“我去看看栀栀。”他和賀瀝從以前開始便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如今依然如故。
賀瀝端起茶盞送客:“栀栀已經睡下了,你明日傍晚再來吧!”
尚佳看了看賀瀝,倒是沒有過多糾纏,起身離開了。他還有急事要辦,等忙完了,再和賀瀝糾纏。
出了賀宅之後,尚佳低聲吩咐佳音:“你安排人在這附近守着,姑娘若是出來,便去報我。”
佳音答了聲“是”,自去安排此事。
等尚佳到了太師府,夜幕已經降臨,趙然卻不在府裏。
自從淩晨出發去上朝,趙然一天都沒回府。
尚佳問了趙然的小厮小四,得知趙然是被永泰帝留在了宮中,便徑直去尋恩師小趙太師去了。
他預備在恩師這裏蹭一頓晚飯,順便等待趙然回來。
此時禦書房燈光通明,趙然正坐在禦案後批改奏折。
禦案一旁放着一張蟠龍雕花躺椅,永泰帝舒舒服服躺在上面閉目養神。
趙然把那些彈劾他的奏章都揀了出來,随意堆在了一邊,如今已經壘得老高。
永泰帝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幸災樂禍道:“然然,都是彈劾你的奏章吧?”鄭太尉還沒到京城,彈劾趙然的奏章便雪片一般往上遞,翻來覆去,除了一些小節,其它談的全是過繼改姓之事。
趙然默認了。
他不是不願意改姓,只是他爹只有他一個兒子,趙然的打算是從三個兒子中挑選一個過繼改姓穆。
永泰帝優哉游哉道:“其實,朕倒是有一個辦法!”
趙然瞥了他一眼,看他又要出甚麽馊主意。
永泰帝含笑看向趙然:“然然,幹脆你納了那幾個家族的女孩子吧,這樣就瓦解了他們與鄭群的聯盟!”鄭群便是鄭太尉。
趙然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道:“皇伯父,那我還是改姓吧!”
永泰帝目的達到,眼睛一亮,坐了起來:“然然,你覺得何時進行合适?”
趙然鳳眼中閃過一絲悵惘,笑了:“讓欽天監和禮部商議吧!”
他頓住筆尖,心裏覺得怪委屈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為了黃莺兒護住了自己的貞操,沒有納那幾大家族的姑娘,可是黃莺兒卻還在和他怄氣,帶着三個兒子回娘家去了,害得他獨守空房。
想到妻子,趙然頗有一種“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理解”的委屈感。
永泰帝把趙然從小帶到大,一看他的神情便猜到趙然心中必是想到了少夫人黃氏,“切”了一聲,不搭理趙然了。
趙然是他的心肝寶貝,想到有人居然晾他的然然,永泰帝心裏就不爽得很,即使這個人是他為趙然千挑萬選挑中的妻子。
不過,不管黃氏如何,黃氏生的那三個寶貝卻着實可愛。
永泰帝心曠神怡地想:等然然走了,朕就下旨讓黃寶桢明日帶那三個寶貝進宮玩耍。
黃寶桢正是趙然的岳父,新任吏部尚書。
為了等着見趙然,尚佳陪恩師下了一晚上的棋,又吃了師母親自下廚做的宵夜,然後又去趙然書房裏等着。
等啊等啊,沒等到趙然,他自己先在書房的躺椅上睡着了。
趙然一進書房,尚佳便醒了。
他眨了眨眼睛,坐了起來:“大哥!”
趙然見尚佳猶自睡眼朦胧,知道他有起床氣,剛醒的時候情緒不好,便吩咐小四為尚佳倒了一盞清茶。
趙然有些疲憊,拉過一張紫檀木交椅坐了下來,身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尚佳端着清茶喝了兩口,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道:“大哥,我尋你有事!”
他把從父親那裏得來的消息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趙然。
趙然輕輕罵了聲“他媽的”,道:“我已經批過那些奏折了。”
尚佳雙目清明看向趙然:“大哥,怎麽辦?”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趙然擡手揉了揉眉心,“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我不信幾棵藥草吃下去,鄭曉就立即能夠讓女人生孩子了!再說了,即使鄭曉生了兒子,陛下就一定會立鄭曉的兒子麽!”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擡眼看向尚佳:“阿佳,我有一個新想法!”
尚佳見趙然鳳眼亮晶晶的,顯見是興奮得很,忙道:“大哥,什麽想法?”
趙然起身在書房裏踱了一圈,右手緊攥成拳,在左手上用力一拍:“我以前怎麽沒想到這個法子呢!”
他興奮地看向尚佳:“阿佳,皇伯父今年才四十多歲,還年輕着呢,如果從我兒子中挑選一個過繼給皇伯父,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見他如此歡喜,尚佳簡直都不忍心潑他冷水:“我的好大哥,陛下手把手費盡心血教了你二十多年,只為了他老人家能夠提前休息;你現在跑去告訴陛下,讓他重新開始去教一個小孩子,大哥,是你傻,還是陛下傻?”
趙然:“……”
他心中有些積郁,想到回東院卧室也是獨守空房,便道:“阿佳,陪我出去飲酒吧!”
尚佳知道趙然今日似乎有積郁之事,早就打算做一晚上的乖弟弟,當即答應了:“好啊,大哥,你去換衣服,我在這裏等你!”
趙然書房屏風後面的櫃子中有一個抽屜,裏面有潔淨的衣服。
他也不叫小厮,自己走了過去,尋了一套玄色鑲邊寶藍緞面圓領袍子,拿出來挂在屏風上預備換上。
可是解下腰帶的時候,趙然忽然想起這件衣服是妻子親手為他縫制的,心裏不禁有些落寞,動作也慢了下來。
他的眼睛是所謂的丹鳳眼,眼尾上微微上挑,黑白分明分外清澈看着很好看,如今他站在屏風後面,尚佳在外面看到了他垂着眼簾,似在想心事,便故意問他:“大哥,你在發什麽呆呢?快點吧!”
趙然在心裏嘆息了一聲,沒搭理尚佳,很快便換好了便裝,與尚佳一起騎着馬從偏門出去了,預備去城外汴水樓來個一醉方休。
☆、第 80 章
? 此時已是淩晨時分,整座城池依舊沉浸在靜谧之中。
城門吏是趙然的家奴,尚佳提前派人去城門做了交涉,此時城門一側的小門已經開啓,尚佳和趙然騎着馬帶着随從出城而去。
城外運河河堤上的汴水樓是趙然的産業,汴水樓的三樓是趙然的私人房間。
趙然與尚佳在汴水樓三樓趙然的房間飲了半夜悶酒,最後索性在裏面胡亂睡下了——趙然睡床,尚佳歪在了窗前的長榻上。
睡到了半夜,李栀栀忽然醒了。
她閉上眼睛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靜靜想着心事——剛與尚佳分開,她便有些想念尚佳了。
想到尚佳紅着臉害羞的模樣,李栀栀心裏甜蜜蜜的。
不知怎麽的,她又想起了那日摸到的尚佳的那個部位,想到當時的觸覺,李栀栀就覺得全身麻酥酥的。
她抱着錦被打了個滾,在黑暗中甜甜笑了。
小櫻就在屏風外面的折枝梅花貴妃榻上睡,均勻的呼吸聲在這靜夜中清晰得很。
尹媽媽帶着小竹小梨住在東夾道入口內的三間房裏,如珠和如玉在樓下屏風內睡下了——把推拉門一拉,一樓的敞軒就變成了封閉的房屋,這座小樓的設計真的太奇妙了 !
李栀栀真的很喜歡這座宅子,她輾轉反側了一陣子,這才朦朦胧胧睡着了。
因為今日要去運河河堤玩,李栀栀很早就起來了。
洗漱罷她坐在妝臺前梳妝,興奮地吩咐如珠:“今日我要跟着二叔在河堤上散步,梳緊實些的籠髻,首飾也揀簡單素淨一些的,免得走路時掉了!”
小櫻正和如玉在整理李栀栀今日要穿的衣裙,聞言笑了,道:“姑娘,有我們在後面跟着,您怕什麽呢!”
李栀栀扭頭瞅了她一眼,笑微微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跑呢?”
這句話別人不理解,小櫻卻是明白的,不由笑了。
過了一會兒,待別人都下樓去了,小櫻低聲道:“姑娘,怎麽會那麽巧,每次出門都碰上那個鄭曉呢!”
因為只有小櫻在身邊,李栀栀也有些放松,低聲開玩笑道:“也許我和鄭曉前生有孽緣吧!”
她雖然和小櫻開玩笑,好似很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中很是擔心——萬一碰上了鄭曉,而鄭曉又認出了二叔,那可怎麽辦啊?
想到二叔要和位高權重的鄭太尉府對上,李栀栀就有些毛骨悚然。她喜歡平平靜靜地過日子,讓歲月流水般緩緩逝去,不願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想到這裏,李栀栀簡直恨不得鄭曉就在面前,她寧願抱住鄭曉的腿請求原諒,也不願意一直提心吊膽害怕連累尚佳和尚夫人……
李栀栀帶着小櫻剛下樓,尹媽媽就來了,她先給李栀栀屈膝行了個禮,然後才問道:“姑娘,要不要去給大人請安?”
聞言李栀栀一愣,接着便笑了:“好啊!”
又道:“媽媽您先去看看二叔起身沒有!”
二叔那邊都是親兵随從,她一個小姑娘貿然過去,似乎不太合适。
尹媽媽答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誰知尹媽媽一出門,就看到了沿着夾竹桃小徑大步而來的賀瀝,不由一愣:姑娘還沒去給大人請安,大人卻先來給姑娘“請安”了!
賀瀝一見尹媽媽,當下停住了腳步,面容沉靜道:“栀栀起來沒有?”栀栀是個大姑娘了,他這當叔叔的怎麽能随意進大姑娘的房間呢!
尹媽媽擡眼看着劍眉星目月白儒袍長身玉立的賀瀝,心道:這叔叔也太年輕太英俊了些吧?看起來和公子年紀差不多啊,今日大人陪着姑娘出去,萬一被人誤會了,傳到公子耳中,那可如何是好?得想個法子和公子說一聲!
她心裏有些打鼓,卻依舊恭恭敬敬給賀瀝行了個禮:“姑娘已經起來了,正等着大人呢!”
賀瀝聞言,含笑向尹媽媽點了點頭。
李栀栀在裏面聽到了叔叔的聲音,心中驚喜,拎着裙裾跑了過來,從推拉門那裏探出頭道:“二叔,你來了!正好我也不用去給你請安了!”
賀瀝見栀栀雙目晶瑩笑容甜美,心裏很是舒暢,一邊向栀栀走了過去,一邊道:“栀栀,你以後不用去給我請安,我每日過來陪你用早飯就是。”
想起若是新的任命下達,他還得參與朝會或者去城外練兵,賀瀝便又補充了一句:“我若是來不了,會讓人過來交代的!”
李栀栀聞言,開心極了,推開推拉門請賀瀝進去:“叔叔,這樣好,我最不喜歡一個人用飯了!”
尹媽媽在後面看了,心裏頗為憂慮:姑娘在學士府那麽知禮,怎麽到了賀大人這裏就突然變了畫風?仿佛她是叔叔,賀大人才是侄女,一點老少尊卑都沒有了!
李栀栀與賀瀝相對而坐吃早飯。
見賀瀝自己幾乎不吃,一直在給自己夾菜,簡直恨不得端起碗喂自己吃,栀栀又是煩惱又是好笑:“二叔,我今年都十四歲了,你以為我還是五歲?”
賀瀝聞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栀栀五歲時他離開京城的,所以在他心目中,栀栀似乎永遠都是那個白嫩嫩胖乎乎抱着他腿的五歲小女孩,從此再不長大,永遠都需要他的憐愛和照顧。
一時吃罷早飯,栀栀吩咐小櫻拿出尚佳讓景秀給她買的眼紗,興高采烈地戴上讓賀瀝看:“叔叔,怎麽樣?別人還能認出我麽?”
賀瀝認真地看了看,道:“陌生人自然認不出來,若是熟人,還是能認出來的!”
栀栀很喜歡尚佳送她的眼紗,笑嘻嘻道:“那我還是要戴上!”
她吩咐如玉:“如玉,你去把我那件月白色繡淺紫藤蔓的披風拿來!”
眼紗是紫色的,這件披風和眼紗是可以搭配的。
尚夫人為她在蘭雅衣舍定制了很多衣物,單是披風就有好幾件,栀栀完全可以配着衣飾的色彩進行搭配。
一時秦羽在外面指揮着人套好了栀栀的青錦檀香車和丫鬟們乘坐的馬車,賀瀝攙扶着栀栀上了馬車,這才從親兵手中接過馬缰繩,認镫上馬。
秦羽帶着親兵紛紛上馬,簇擁着兩輛馬車出了巷子,一行人迤逦出城去了。
被佳音安排在賀宅附近的探子眼見此情此景,當下便讓人回尚府禀報去了。
佳音昨夜跟着公子去了太師府,至今沒有回府,如今留守東院的乃是景秀。
景秀聽了,一時尋不到公子,便喬裝改扮一番,騎着馬遠遠跟着賀家一行人出了城。
他功夫奇高,單槍匹馬也敢闖刀山火海,因此一個随從都沒有帶,一個人跟着去了。
即使回了娘家,黃颍還是舍不得與三個兒子分開。
成親這些年,因為永泰帝倚重趙然,趙然常常需要奔赴大周各地,與她一直是聚少離多,幸虧有這三個寶貝陪着她。
她帶着三個兒子住進了她昔日的閨房中,到了晚上,她依舊是帶着三個兒子同睡。
黃颍早就想陪着三個兒子一起睡了,只是自從趙然回京之後,他天天都要回房歇息,趙然太忙,又不能讓兒子們擾了趙然,因此她只能在兒子們睡前陪一會兒,卻不能陪着兒子們睡覺。
如今回了娘家,黃颍便開開心心帶着兒子們睡在了她閨房之內,好在床夠大,盛得下他們母子四人。
三個兒子都随了趙然的脾氣,從來都不肯睡懶覺,因為怕睡覺浪費了他們玩耍的時間,所以黃颍今日很早就被兒子們吵醒了。
用罷早飯,黃颍的父親吏部尚書黃寶桢奉旨帶着三個外孫進宮去了。
黃颍正無聊地在經堂陪着母親,她母親虔誠地念經,她雙手托腮兀自發呆。
她大哥黃灏掀開帳幔探進頭來,給黃颍使了個眼色。
黃颍見母親正雙目微阖專心念經,便蹑手蹑腳溜了出去。
黃灏見妹子如同做賊一般溜了出來,輕笑一聲,道:“小黃莺兒,我帶你去城外玩吧?”妹子這麽小就有了三個孩子,等閑難得出門一趟,趁她回了娘家,帶她好好出去玩一天!
黃颍聞言,不禁有些雀躍——嫁給趙然後,趙然一直忙得很,後來又接二連三有了三個孩子,她好些年沒出去痛痛快快玩耍了!
見妹子兩眼發亮,黃灏鼻子有些酸澀,移開視線道:“你去準備一下吧,一刻鐘後我來接你!”
妹妹與趙然的婚姻純粹是政治聯姻,祖父和父親為了鞏固黃氏一門的權勢,就這樣讓妹妹嫁入了太師府。
那趙然一天到晚笑嘻嘻的,滑頭得很,又生得太好,一看就不像好人。将來趙然若是繼承帝位,三宮六院的,妹妹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不如趁她還能出去玩,好好帶她去城外運河河堤那邊玩耍。
想到這裏,他柔聲道:“如今秋意正濃,運河河堤上有一大片桂花林,就在汴水樓附近,今日咱們去那裏玩耍!”
黃颍很是歡喜,連連點頭。
這些日子鄭曉依舊住在城外運河邊的別業內。
他夜間是必需清涼的新鮮空氣的,因此依舊住在可以三面開窗的望江樓二樓。
因為胸臆間一直隐隐作痛,連呼吸都有些困難,鄭曉差不多一夜沒睡,到了清晨這才朦朦胧胧阖上了眼睛。
他剛閉上眼睛,便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上樓的腳步聲。
鄭曉疲乏極了,并沒有睜開眼睛。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着一股清雅的香氣混合着濃茶的清苦氣息撲面而來——鄭曉聞出是母親身上的味道和父親常喝的茶的氣息——他依舊不肯睜開眼睛。
昨日他父親一回東京,就和母親一起來別業陪他。
父母親一直糾纏着他說話,讓他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最後齊齊被他趕了出去。
鄭曉雖然閉着眼睛,卻依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母親父親在細細打量自己。
他懶得睜開眼睛,心道:讓父親母親随便看好了,看夠了他們就離開了!
誰知道他等了好久,那股氣息還是萦繞不去,鄭曉心想:父親母親今日怎麽還看個沒完沒了了?
他有些無奈,預備就這樣睡着算了。誰知接下來便覺得不對——父親母親掀他身上的被子做什麽?
鄭曉張開了眼睛,正好和兩雙眼睛對上——一雙屬于他娘鄭夫人,一雙屬于他爹鄭太尉,而這兩雙眼睛的主人的手,正在揪着他身上蓋的大紅繡被。
見到兒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幽黑深邃的雙眼一片清明,一點睡意都沒有,鄭太尉和鄭夫人都被吓住了。
鄭夫人正要開口解釋,卻被鄭太尉悄悄打了一下,當下噤口不言,把局面交給了鄭太尉。
鄭太尉松開了揪着兒子身上被子的手,負在身後頂天立地立在那裏,一臉慈愛的笑:“阿曉,為父來看你了!”
他乃名将出身,寬肩長腿身材高大,站在床前格外的威武雄壯,依舊英俊的臉上帶着一抹讨好的笑:“阿曉,起來陪父親散步去吧!”
鄭曉并沒有被他帶走話題,淡淡道:“父親,母親,你們拉扯我的被子做什麽?”
鄭太尉和鄭夫人都是一陣尴尬,總不能說我們想看看你會不會晨勃?
他們齊齊慈愛地笑:“阿曉,我們就是想看看你嘛!”
鄭曉隐隐猜到了,卻不揭穿,阖上眼睛:“你們先出去,我過一會兒出去。”
這個屋子南窗外便是運河,河水洶湧澎湃,波濤陣陣,清涼的風從河面上吹來,帶來了陣陣清冷的水氣,房間裏着實有些冷。鄭太尉覺得屋子裏太冷了,心裏有些難受,忙扯了扯鄭夫人,夫妻兩人一起下了樓。
到了一樓,鄭太尉問妻子:“你看到沒有?”
鄭夫人搖了搖頭。
鄭太尉道:“我也沒看到。”
夫妻兩人陷入沉默。
片刻後,鄭太尉看向妻子:“你說那個李栀栀到底靠譜不?阿曉真的喜歡她?”
想起方才看到蒼白秀美的兒子躺在玫瑰紅的錦褥和茜紅靠枕中間,身上蓋着大紅錦被,鄭太尉有些疑惑:阿曉不會是病了太久,自己也有些女兒氣了吧?
鄭夫人“嗯”了一聲,道:“若你見了阿曉見那姑娘時的模樣,你就明白了。”
等鄭曉真的下了樓,太陽早就生得很高了。
而此時的李栀栀,已經到了運河河堤上,正開開心心跟着賀瀝走向傳說中的桂花林。
☆、第 81 章
? 鄭夫人正與鄭太尉一起在樓下候着兒子,她身邊的梁媽媽忽然走了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鄭夫人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巧,當即眼睛一亮,看向鄭太尉:“老爺,尚佳那個童養媳也來到了這裏,已經去了桂花林!”
鄭太尉聞言一愣:“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鄭夫人得意一笑:“我在她身邊安排有眼線!”
鄭太尉一哂,略一思索,道:“我們帶阿曉去桂花林散步,為他和那個女孩子制造一個巧遇,然後看看阿曉的反應,如果他是真喜歡的話,我們就幹脆想辦法把那女孩子搶過來算了!”
鄭夫人見丈夫比自己還幹脆,心中很是滿意,點了點頭,道:“等一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
鄭太尉睨了妻子一眼,鼻子哼了一聲,最後還是答了聲“是”。
當年他原是探花出身,因為母喪丁憂在家閑居,正好趕上邪教作亂占領州府。他傾盡家財毀家纾難,招募八千精兵,最終把邪教勢力擊潰,從而被皇帝賞識,轉為武将,還娶了宗室出身的穆氏,此後東征西戰,立下不世功勳。
因為性格強悍,妻子穆氏從來對他都是無可奈何。
若不是因為疼愛兒子鄭曉,鄭太尉才不會聽從穆氏指揮。
正在這時,鄭曉在懷英懷真的攙扶下慢慢從樓下下來了。
見兒子從二樓下來了,鄭夫人和鄭太尉因為心懷鬼胎,不由相視一看。
鄭太尉起身迎接鄭曉,柔聲道:“阿曉,用點早飯吧!用罷早飯,陪父親去桂花林散散步!”
鄭曉恹恹看了父親一眼,沒有說話。
因為缺乏睡眠,他有些頭暈目眩,呼吸都有些困難,胸臆間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實在是難受極了,只是父親難得見上一面,又如此懇求,他也不願拒絕父親。
見兒子沒有拒絕,鄭太尉知道他已經答應了,心底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今日天氣晴朗,碧空萬裏,運河河堤上樹林蔥郁,桂花飄香,一座座亭臺樓閣鱗次栉比點綴在綠樹紅葉叢中,乃是京中權貴們的運河別業。
桂花林間酒樓彩旗招展,車道上人來車外,車馬辚辚,到處都是到運河游玩的人。
汴水樓的掌櫃趙小二是趙然的家奴,認識賀瀝,因此賀瀝一行人到了汴水樓,把馬車寄存到了汴水樓後院的馬棚之中。
汴水樓的後院是趙然的地方,只有熟人才知道,客人一般都沒法過去。
賀瀝帶着栀栀出了汴水樓,步行沿着河堤上的楊柳夾道往河邊的桂花林而去。
小櫻、如珠和如玉跟着栀栀,而秦羽則帶着幾個親兵遠遠綴在後面。
今日天氣晴朗,運河河畔游人如織,青年男女衣香鬓影冠蓋雲集。
賀瀝即今日頭戴黑紗幞頭,身穿月白交領儒袍,腳上一雙皂靴,做讀書人打扮,劍眉星目身材高大,英俊得很;栀栀穿着淺紫窄袖短襦和白色緊身長裙,體态纖弱嬌美,雖然戴着眼紗,可是挺秀的鼻梁、嫣紅的櫻唇和小小的鵝蛋臉一覽無餘,依舊能夠看出是一個嬌美的美人。
這樣的青年男女相攜而行,頗為引人注目,很快便成了人群的焦點。
栀栀從來沒有這麽自在地在外面游覽過,粉臉暈紅,鳳眼晶亮含水,腳步也輕快得很,根本沒發現別人對自己的矚目。
沒過多久,李栀栀與賀瀝便進入了名聞京師的桂花林,在溢滿芬芳的林間小路上開心地走着。
桂花林中桂花盛開,到處都是芬芳的桂花香,偶爾一陣風拂過,甜香的金色花雨飄飄而下,落了滿頭,李栀栀心中歡喜之極,見沒有外人,甚至奔跑起來。
在桂花林逛了半日之後,賀瀝見栀栀因為奔跑臉色緋紅,鬓邊閃爍着晶瑩細汗,便擔心她累着了,就引着栀栀往回走。
栀栀玩得太開心了,便沒有沿着舊路回去,而是走上了一條林間小徑,往汴水樓方向而去。
走了一陣子,林木漸漸疏朗起來,李栀栀見前面有一個雕梁畫棟的亭子,頗有幾分古意,便拎着裙裾小跑跑了過去。
賀瀝他們一時沒追上,都落在了後面不遠處。
鄭曉與父親母親一起散步到了桂花林邊的觀水亭,立在亭子裏扶着欄杆遠觀運河。
他難受得很,卻因為早習慣了,所以忍着沒說。
鄭太尉與鄭夫人心懷鬼胎,遠遠見到栀栀過來,便尋了個借口出了亭子。
跟着侍候的人也都被他們給帶走了。
栀栀一路跑到了亭子的臺階下面,這才看到了倚着欄杆立着的鄭曉,不由愣住了。
鄭曉也看到了李栀栀。
雖然李栀栀戴着紫色眼紗,他依舊一眼便認出了李栀栀。
鄭曉只覺得胸臆間脹痛欲嘔,扶着欄杆咳嗽了起來。
李栀栀下意識正要逃走,卻發現鄭曉臉色蒼白似紙,眼睛似已沒了神采,嘴唇卻紅得吓人,便停住了腳步,往四周掃視了一圈。
四周沒有人,只有小徑那邊遠遠的能夠看到叔叔他們快要過來了。
鄭曉見到栀栀,有些氣血攻心,眼睛凝視着栀栀,向栀栀伸了伸手,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向栀栀所在方向倒了下去。
栀栀見亭子裏鋪的都是粗糙的白石,見此情狀,想都沒想便沖了上去,一把扶住了鄭曉。
這時候她才發現鄭曉瘦得吓人,渾身輕飄飄的。
鄭太尉在樹後站立,他沒想到兒子病到這種地步,居然一見到姑娘就暈了過去,當下便要沖出去,卻被鄭夫人拉住了。
鄭夫人低聲道:“老爺,那便是李栀栀。”
鄭太尉堪堪停住了腳步,眼神複雜地看向亭子裏擁抱着兒子的李栀栀。
鄭曉雖然瘦得很,體重也很輕,可畢竟也是個高挑的身形,栀栀這樣扶着他很不方便。她知道鄭曉身邊一般不斷人,跟他的人一定在附近,便索性打橫抱起了鄭曉——只有公主抱才能保證鄭曉的長腿不拖到地下!
在抱起鄭曉的瞬間,她的眼紗不小心掉了下去,李栀栀也來不及撿起,橫抱着鄭曉走出了亭子,提高了聲音道:“有人嗎?跟鄭曉的人在嗎?”
鄭曉一時氣血被激身子軟了下去,其實大腦還是清醒的,此時被李栀栀輕易橫抱起來,他羞憤交加,簡直是要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因為實在是無力動彈,只能閉着眼睛裝暈。
鄭太尉眼睜睜看着那個美得跟小仙子似的身材嬌弱纖細的女孩子輕輕松松橫抱着鄭曉出了亭子,不但不覺得沉重,而且中氣十足地叫人,他當真是目瞪口呆,都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他看向妻子,問道:“你确定她是女孩子?”
鄭夫人點了點頭。
李栀栀耳朵很好,聽到左前方的說話聲,當即擡眼看了過去。
她認出了鄭夫人,很快猜出旁邊那個英俊高大十分威嚴的中年男人是鄭曉他爸,便橫抱着鄭曉快步走了過去,預備把鄭曉交給他爹。
正在這時,賀瀝帶着秦羽等人快步跑了過來。
見到栀栀懷中抱着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賀瀝簡直快要暈過去了:“栀栀!”
鄭曉竭力睜開眼睛,看向栀栀,聲音微弱:“放我下去……”
栀栀察覺到鄭曉醒了,忙小心翼翼地把鄭曉放了下去,讓他倚着旁邊那株桂樹站立。
鄭曉身子勉強倚着桂樹站住了。
鄭太尉和鄭夫人帶着一群人趕了上來。
栀栀見鄭太尉夫婦過來了,忙跑向賀瀝。
她這才有些後怕,生怕鄭曉認出了賀瀝,拉着賀瀝便往外跑。
賀瀝不知栀栀為何奔跑,卻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自家侄女可是抱了人家病美男,為了避免被病人家屬糾纏上以身相許,還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