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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小四手中接過一盞清茶奉給趙然,這才道:“大哥,我有話和你說,是關于滄州的!”

趙然在宮中剛與永泰帝及兵部尚書禮部尚書讨論過此事,聞言若有所思,道:“說說看吧!”

這次抗擊北遼,他們不但把北遼軍隊趕出了大周國土,而且占領了兩國間的大片争議地帶,如今通過與北遼的談判,這大片遼闊的土地已經正式回歸大周。

如今若是真正把這一大片變成大周的牢固疆土,還得不少年苦心孤詣的經營。因此,永泰帝和他一致認定,滄州先前的經略安撫使的權限不夠,應該設立滄州路節度使一職,以統率管理滄州及長青山以北的大片土地。

派往滄州的新任節度使肩負着重任,一旦出錯,影響深遠,因此一定得選擇能力卓絕性格堅韌愛國忠君之人。

在朝臣們看來最合适的人選當然是趙然,可是永泰帝卻不願意放趙然離開。

趙然自己也在猶豫。

尚佳拉張圈椅坐在趙然對面,把自己的想法細細和趙然說了一遍。

趙然聽了之後,直接道:“若是我去的話,也就罷了;若是讓你擔任滄州路節度使,陛下一定會派文官對你進行節制!”

尚佳知道大哥一語中的,便看向趙然:“大哥,文官能不能派一個咱們的人?”

趙然垂下眼簾,道:“容我再想想。”

尚佳最信任他了,眼巴巴看着他,等着趙然的回話。

趙然思索片刻,一擡頭見尚佳還在眼巴巴看着自己,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我是誰啊?無論什麽事我都能随意解決?我還得安撫朝中各個派系呢!”

尚佳認真道:“大哥,反正我是願意去滄州的!”好男兒志在千裏,為國建立功勳自然是當仁不讓。

此時青山道長正在鄭太尉府外書房內與鄭太尉密談。

他嘆息一聲,道:“太尉,藥我已經煉成了,剩下的事情您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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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道長又是一聲嘆息:“公子的身體還是過于荏弱了……”

鄭太尉心情煩躁,走到窗邊看着窗外茂盛蒼翠的青松,半晌方道:“可是,阿曉總得有自己的孩子啊!”不管是他還是妻子穆氏,都不可能照顧阿曉一輩子。

☆、第 85 章

? “不是還有大公子麽?”青山道長試探着道,“大公子那邊大少夫人不是已經有了身孕麽?将來挑選一個好的,過繼給公子不就行了?”

鄭太尉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若是依照青山道長的法子,他那偌大一份産業和穆氏豐厚的嫁妝,都要落到鄭明夫妻手中了,就算他不計較,穆氏難道會答應?

再說了,對他來說,庶出的鄭明如何能與嫡出的鄭曉相比?鄭曉才是他的繼承人!

過了片刻,鄭太尉沉聲叮囑青山道長:“你這幾日住在府內,我怕……”他怕鄭曉服了藥後身體撐不住。

青山道長道:“尋人試藥了麽?”

鄭太尉點了點頭,道:“已經試過了,情形還算不錯。”

青山道長起身告辭:“太尉,我去看看公子。”

鄭太尉道:“我尋他有事,一起去吧!”

因為今日需要上朝,所以鄭曉昨晚就從運河別業回來了。

朝會一結束,他跟着鄭太尉也回了太尉府,此時正在正房東偏院卧室內喝藥。

他的味蕾幾乎失去知覺,再苦的藥也一樣一飲而盡。

喝罷藥,鄭曉靠着軟枕歪在黃金漆點翠黃花梨木榻上,身上蓋着大紅錦被,兀自想着心事。

他在想昨日和栀栀一起的那個男子到底是誰。

那男子正值青年,舉手投足間一看便是軍人;他和栀栀舉止親密,應該是血緣較近的親人……

正在這時,懷英走了進來,低聲道:“公子,剛得到消息,李姑娘稱呼那個人為‘叔叔’。”

鄭曉聞言心中一動,幽黑深邃的眼睛瞬間閃了一閃,心道:難道是……

八年前那事發生得太急太快,他只記得對方是個武功高強下手狠毒的青衣少年,他身邊的那些護衛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對于那人的印象,他只記得對方的眼睛是細長型的,冷淡兇狠波瀾不驚……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兇手便是李賀,李栀栀的二叔。

難道那人就是李賀?

鄭曉閉上眼睛,李賀與賀瀝極為相似的細長雙眼在他腦海中漸漸重合——原來,所謂的滄州經略安撫副使賀瀝,便是李栀栀的二叔李賀!

他白皙到将近透明的修長手指緊緊抓住了身下鋪的深紅錦褥,逼退了洶湧而來的眩暈。

半晌之後,鄭曉睜開眼睛,低聲吩咐道:“不許往外面傳一個字。”

懷英輕輕答了聲“是”。

鄭曉阖上眼睛,道:“我寫一封信,你想辦法遞到她手中。”

懷英聞言,也不多話,親自去搬了小炕桌過來,放在了榻上,又備好筆墨紙硯放上,這才扶起了鄭曉。

鄭曉勉力支撐着,提筆寫了一行字,親自疊好裝進信封,遞給了懷英,然後疲憊地向後倒了回去。

懷英剛把書信藏好,把小炕桌以及那些筆墨紙硯收好,外面便傳來懷真的聲音:“見過大人!”

聞言懷英忙理了理衣服,躬身行禮。

鄭太尉帶着青山道長長驅直入走了進來。

青山道長上前一步去為鄭曉把脈,又細細探看一番,然後看向鄭太尉:“太師,無妨。”

鄭太尉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待房間裏只剩下他和鄭曉了,鄭太尉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隔着錦被為鄭曉按摩着雙腿,口中道:“阿曉,陛下欲設滄州路節度使與滄州路總管二職,一武一文,你意下如何?”

鄭曉睜開眼睛看向父親,聲音黯啞:“滄州路節度使自然出自趙然一派了?”

鄭太尉“嗯”了一聲,掀開錦被,隔着雪白绫襪為鄭曉按摩腳掌——他記得鄭曉小時候,最是活潑好動,常常跑了一身臭汗跑到他的外書房,非要脫了靴子,讓他給按摩臭腳,險些沒把他這當爹的給活活熏死。

除了鄭曉,他還有庶長子和幾個庶女,可是在鄭太尉眼中,唯有鄭曉是獨一無二的,是他生命的延續,他最擔心的便是自己和妻子百年之後,鄭曉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依傍……

鄭曉沒說話,任憑父親為自己按摩。

他其實不喜歡父親幫他按腳,因為父親的力氣太大,常常按得他腳疼,可是小時候為了争寵,為了讓庶兄鄭明和父親的親信知道自己在父親心中那與衆不同的位置,他常常跑去外書房,故意讓父親當衆為自己按摩臭腳。

半晌鄭曉道:“父親希望我去麽?”

如今他已經長大了。

他生在這個家族,享受了鄭氏家族為他提供的富貴榮華,也該為家族付出了。

鄭太尉沒有說話,依舊低着頭按摩着鄭曉冰冷細弱的腳掌。

鄭曉身體不好,可是他還是望子成龍,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希望鄭曉能夠過繼給陛下,承繼帝位,但是他依舊希望鄭曉能夠有所作為,像個正常男子漢一樣。

看了父親一眼之後,鄭曉閉上眼睛,輕輕道:“我明日就去觐見陛下。”

剛回到外書房,鄭太尉的親信俞明真就進來禀報道:“禀大人,紅翎有密報送來!”

鄭太尉端起描金蓋碗,喝了一口茶水,這才道:“說吧!”

俞明真展開密信,迅速浏覽了一遍,然後道:“今日下午,元氏帶李栀栀前往延慶坊購買成親所用珠寶首飾。”

鄭太尉擡眼看向俞明真:“你現在去內院見夫人,把這個消息禀報她,并配合她行動。”俞明真是他手下的得力幹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交給俞明真去做的。

俞明真答了聲“是”,悄悄退了下去。

尚夫人原本打算讓景秀護送她和栀栀去延慶坊選購珠寶首飾,可是栀栀有些擔心不安全,竭力勸說她等尚佳回來再去。

細想一番之後,尚夫人覺得栀栀說得有道理,便和栀栀坐在堂屋說閑話。

雖然沒離開幾日,可是栀栀不只想念尚夫人,還挂念她那些花花草草。

尚夫人見不過短短一刻鐘,栀栀問了好幾次她那些花花草草,便笑着道:“你那些花草自有景秀派人照看呢,你若不信,我陪你看看去吧!”

栀栀聞言大喜,歡歡喜喜攙扶了尚夫人起身,一起出門而去。

她邊走邊說:“姨母,東院都是阿佳哥哥的手下人,咱們去了很不方便,就在內院、後花園和綠竹軒轉轉看看得了!”

尚夫人微笑着道:“就算是這三處,都看完的話,也得把我給累死了!”

栀栀挽着她的胳膊,笑靥如花:“姨母,您得多動動了,我陪您散步,好不好呀?”

尚夫人見她哄孩子般哄自己,不禁莞爾:“你這淘氣鬼!”

到了下午,見尚佳還沒回來,尚夫人便和栀栀商量了一番,叫了景秀過來,命他多帶一些親兵護衛,然後帶了栀栀登車往延慶坊而去。

她們想得很簡單,延慶坊距離尚府不遠,又那麽繁華熱鬧,還帶着那麽多士兵護衛,能出什麽事呢?

到了延慶坊,尚夫人先帶栀栀去了蘭雅衣舍,除了訂了幾套衣裙和內衣之外,又選購了幾樣珠寶,這才離開了蘭雅衣舍。

剛出蘭雅衣舍,尚夫人和李栀栀便看到一輛華貴的驷馬描金璎珞香木車在隔壁的成衣鋪霓裳樓停了下來。

穿着深紅號衣的車夫下車拉開車門,一個身材小巧容顏清麗的丫鬟跳下車來,先取了腳蹬擺在車廂邊,又伸手攙扶車裏的乘客下車。

見到這樣的排場,尚夫人和李栀栀都有些好奇,心道:這樣的排場,車裏坐的不知該是怎樣的美人呢!

她們以及跟的丫鬟侍女便都看了過去。

一個身材柔弱的女子扶着丫鬟慢慢下了車。

這女子的衣裙妝扮十分華麗,上面穿着大紅繡金蝴蝶的窄袖短襦,肩臂上纏繞着淺粉披帛;下面系着一條白色繡紅海棠花的緊身長裙,裙腰用絲帶系在腋下,顯得俏麗修長,裙下則是繡着金色蝴蝶的時新高底繡鞋。

只見她梳着朝雲近香髻,發上除了一串紅寶石串珠圍髻,別無其它簪釵。

這女子原先一直是低着頭,此時似乎發現尚夫人她們在看向自己,擡頭看了過來。

她的雙耳上帶着一對嵌紅寶石海棠花形金耳環,襯得一雙丹鳳眼水意盈盈,粉嫩的鵝蛋臉更是白裏透紅,簡直就是豔妝般的李栀栀!

尚夫人和後面跟的人都愣住了。

尚夫人看看栀栀,再看看那女子,不由感嘆道:“真的生得好像,不過沒我的栀栀可愛!”

李栀栀也是一愣:這女孩子跟自己實在是太像了,就好像照鏡子一般,只不過她因為尚在父親孝期,所以穿的都是素色衣裙,而這女孩子是豔妝打扮。

那女孩子似乎沒看到李栀栀一般,移開視線,帶着丫鬟進了霓裳樓。

李栀栀心中有些困惑,便看向尚夫人:“姨母,我們也進霓裳樓看看吧!”

尚夫人點了點頭,帶着李栀栀和侍候的人進了霓裳樓。

因為霓裳樓是專營女裝的,景秀不好進去,只得帶着親兵守在門外。?

☆、第 86 章

? 一進霓裳樓,兩個打扮得十分清麗的粉衣紅裙姑娘雙雙迎了上來,非常熱情地把尚夫人和李栀栀迎了進去。

霓裳樓和蘭雅衣舍的氛圍不同,蘭雅衣舍偏重于淡雅,而霓裳樓的衣裙則更華麗一些,色彩也多是些豔麗濃重的色彩。

尚夫人和栀栀不由相視一看,都笑了——她們正想買一些色彩鮮豔的衣物呢!

蘭雅衣舍負責招待客人的跑堂大部分都是已出嫁的中年女子,而霓裳樓的卻幾乎全是小姑娘。

嬌嬌俏俏的小姑娘認真地給你選一套衣裙讓你試,你怎麽好意思拒絕呢?

這時候先進來的那個和李栀栀很相似的女孩子含笑從跑堂的手中接過一套衣裙,跟着跑堂的進了一旁換衣服的小隔間,她自己的丫鬟則立在簾子外面等候着,一邊等候一邊問着:“姑娘,穿上合适麽?”

負責招呼李栀栀的女孩子笑盈盈上下打量了栀栀一番,細細選了一件镂金百蝶穿花大紅緞衫,又搭配了一條大紅羅裙和一雙大紅雙蝶撲花繡鞋,然後拉開一個換衣服的小隔間的簾子,自己先走了進去,巧笑嫣然:“姑娘,請進來吧,奴服侍您試衣!”

尚夫人看了看,見裏面空間極淺,壁上糊着帶小碎花的淺粉紗,很是雅致,便朝栀栀點了點頭:“栀栀,你進去換衣吧,我在外面候着你。”

李栀栀笑着答應了一聲,走了進去。

那個女孩子拉上了簾子。

李栀栀剛進換衣的隔間,那女孩子便笑吟吟把一個精致的香包遞到了她的鼻端:“姑娘,您聞聞這個香包,這是我們霓裳樓專門贈送客人的,每個香包味道都不一樣呢!”

因為覺得對方的舉止過于親昵了,李栀栀急忙往後退了一步,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氣,接着便覺得頭腦發暈,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很快就堕入了無邊的睡眠。

那個嬌嬌俏俏的女孩子微微一笑,一下子抱住了軟倒的李栀栀。

尚夫人帶着丫鬟候在外面,有些不放心,便問李栀栀:“栀栀,衣服換好沒有?”

李栀栀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還沒有呢,姨母。”

尚夫人便讓小櫻和如珠如玉看着這邊,她走到一旁去看那些衣裙樣品,其實給栀栀的婚衣早在蘭雅衣舍定做了,可她總是想再給栀栀做幾樣衣裙。

小櫻等了一會兒,隔着簾子問道:“姑娘,怎麽還沒好?我進去看看吧!”

“別進來,”李栀栀聲音有些嗔怪,“就快好啦!”

小櫻以為姑娘害羞,怕自己掀簾子進去她正在換衣服被人看到,便又等了片刻。

就在小櫻和尚夫人有些着急時,李栀栀總算是出來了。

尚夫人打量着她,見她穿着那件镂金百蝶穿花大紅緞衫,系着那條大紅羅裙,腳上則是一雙大紅雙蝶撲花繡鞋,确實和平日很不一樣,仿佛更豔麗了些!

那跑堂的小姑娘笑着拍手道:“好漂亮的新娘子!”

李栀栀似乎害羞得很,低聲道:“姨母,我換下來吧!”

尚夫人點了點頭:“這套不錯,把這套收起來吧!”

與蘭雅衣舍專走高定路線不同的是,霓裳樓賣的是高級成衣,每件衣服只做一套,絕不重複,不用擔憂有人和自己撞衫。

一時衆人出了霓裳樓,尚夫人還要再逛,李栀栀卻低聲道:“姨母,我有些累,咱們早些回去吧!”

尚夫人最疼愛李栀栀了,聞言當即道:“好,我們回去!”心裏卻想:栀栀聲音怎麽變得這麽小?

上了尚夫人的紅羅七香車之後,李栀栀說累了,倚着靠枕側身坐着,面對着車壁閉目養神,長長的鬓發垂了下來,遮住了半張臉。

尚夫人親自抖開車上備的小錦被,蓋在了栀栀身上,自己細細考慮着即将到來的栀栀與阿佳的婚禮。

紅羅七香車在尚府內院大門前停了下來。

尚佳剛從城外軍營回來,出來迎接。

尚夫人見兒子在外面,便探頭笑道:“阿佳,栀栀睡着了!”

尚佳便預備上前抱栀栀下車。

尚夫人見栀栀似乎睡得很香,忙把小錦被裹好,讓尚佳來抱栀栀下去。

尚佳盯着栀栀的睡顏看了又看,濃秀的眉皺了起來:“母親,這……她不是栀栀!”

栀栀像一滴清晨的晶瑩露珠,像雨中搖曳的雪白栀子花,又像冰下流淌的春水……這個女孩子雖然有些像栀栀,卻絕不是她!

尚夫人大驚,驚訝地撲過去看。

這樣一細看,她也發現這不是栀栀。

這個女孩子雖然和李栀栀有些形似,卻不是李栀栀。

她徒有與李栀栀相似的外形,卻沒有李栀栀那種深入骨髓的美麗。

這個冒充栀栀的女孩子睜開了眼睛,對着尚佳笑了笑,咬碎了口中藏的藥囊,很快嘴角就湧出了一股紫黑的血。

她沒想服毒的,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人認了出來……

尚佳心猛地一沉,伸手一探,發現這個女孩子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當即看向尚夫人:“母親,怎麽回事?”

尚夫人很快冷靜了下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救栀栀——她三言兩語便把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尚佳看向母親,低聲道:“母親,此事不能讓人得知內情。”他要盡力保護好栀栀。

尚夫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件事不會張揚出去的。”

得了母親這句話,尚佳當即叫過景秀,低聲吩咐道:“你帶着人去霓裳樓,務必要逼問出真相!”

景秀心中羞愧之極,答了聲“是”。

尚佳又交代道:“不要聲張!”

景秀答應了一聲,點齊自己的人,騎馬飛馳而去。

尚佳又低聲吩咐天和:“去打探鄭曉的下落,看是在太尉府還是在運河別墅。”這件事多半和鄭曉有關。

他忙中不亂,雖然心急火燎,卻有條不紊地地布置了一番。

尚夫人一下馬車,尚佳便把車門拉上,吩咐車夫把馬車直接趕入東院。

前來迎接尚夫人的丫鬟婆子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眼睜睜看着馬車載了李栀栀離開了。

尚佳一刻不停,帶着佳音和玉明往太師府而去。

趙然正在外書房見人,聽小五禀報說尚佳有急事尋他,當即撂下正回話的人走了出來:“阿佳,怎麽了?”

尚佳一見趙然,眼睛都紅了,上前低聲簡單地把事情說了。

趙然聽了,擡眼看了尚佳一眼,見他急得眼睛都濕潤了,便不再多話,直接叫來親信赫蓮春吩咐道:“快去傳我命令,以搜捕北遼密探的名義封鎖全城!”

赫連春答了聲“是”,飛快地跑了出去開始傳令。

趙然又看向尚佳,見他嘴唇緊緊抿着,便道:“阿佳,有沒有具體的懷疑對象?”

尚佳想了想,道:“有。”

又道:“鄭曉一向觊觎栀栀……”他不敢再想,想到栀栀将要受到的折磨,他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聽了尚佳的話,趙然低聲道:“若是鄭曉,我們倒是不用怕了。”他了解鄭曉的狀況,鄭曉即使想做什麽,怕也有心無力。

尚佳擡眼看向趙然:“大哥,你陪我去太尉府吧!”他自己去的話,怕是要白跑一趟,還是讓大哥跟着保險。

趙然答應了一聲,直接道:“走吧!”時間緊急,不能浪費。

鄭曉午後無事,便去浴間洗了個澡。

洗罷澡他身上沒了力氣,便只穿着中衣亵褲歪在錦榻上閉目養神。

中間鄭夫人過來看了看,見他沒穿外衣躺在錦榻上,正中下懷,緩緩點了點頭,問道:“阿曉,喝藥沒有?”

鄭曉睜開眼睛看了看母親:“還沒呢,再等一會兒!”

“是麽?”鄭夫人微笑道,“我去看看!”

到了給鄭曉熬藥的小閣子,她看了看負責熬藥的小厮,道:“你出去一下吧!”

小厮求救般看了看立在外面的懷真,懷真卻似乎沒有看到他似的,沒有反應。

他只得給鄭夫人行了個禮,起身出去了。

鄭夫人定了定神,又雙手合十禱祝了一會兒,然後飛快地從袖袋裏掏出了一個嶄新的錦囊,扯開香囊的開口對準藥甕,抖了抖,無數黑紅色的藥粒落入了藥甕之中。

懷真背對着閣子立在那裏,似乎什麽都沒看到。

他的妹子如今被夫人藏起來了,不得不幫夫人掩護,他只能以“夫人怎麽會傷害公子”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出了閣子,鄭夫人開口問懷真:“青山道長來了麽?”

懷真恭謹道:“禀夫人,青山道長就在客房中候着。”

離開鄭曉住的東偏院,鄭夫人回到上房堂屋坐了下來。

想到鄭曉,她心裏就心急火燎,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梁媽媽:“俞明真回來沒有?”

梁媽媽低聲道:“還沒有呢!”

正在這時,有兩個青衣人擡着一頂小轎飛也似地沖了進來。

梁媽媽聽到聲音,探頭看了一眼,急急道:“夫人,人已經到了,我這就去通知懷真!”

懷真已經把藥汁倒入了一個青瓷碗中。

聽了梁媽媽的傳話,他只是答了聲是。

一直等到藥汁變溫,懷真這才把藥送到了公子的卧室之中。

鄭曉似乎睡着了,烏黑的長發還沒有梳起,散碎地披散了下來,襯得他的臉愈發的蒼白秀美,帶着一種轉瞬即逝的單薄。

懷真立在榻邊,凝視着阖目昏睡的鄭曉,端着藥湯的手微微顫抖:“……公子……”

鄭曉一向淺眠,聞聲很快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向懷真,眼中帶着一絲悵惘:“藥好了?扶我起來吧。”

他剛才夢到了李栀栀。

在夢裏,他搶走了李栀栀,帶着李栀栀遠走高飛,到了一處桃花源般的地方。雖然常常被李栀栀欺負,可是他卻一直很歡喜……

懷真單膝跪在榻上,一手扶着鄭曉,一手端着藥碗,喂鄭曉把藥湯給喝了。

鄭曉服藥多年,早已失去了味覺,根本分辨不出不同,像完成任務一般把藥湯全給喝了。

喝完藥湯,鄭曉閉上眼睛躺了回去。

躺了片刻之後,他發現有些不對。

似乎有股氣流在丹田之間湧動,這股灼熱的氣流在全身游走,最後彙聚到了下面。

鄭曉發現他那長久偃旗息鼓之處不但有了反應,而且又熱又疼,脹得難受。

他身子縮成一團,澀聲吩咐懷真:“快!快去叫青山!”

懷真眼神複雜地答了聲“是”,起身出去了。

片刻之後,卧室門再次被打開,來的不是青山,而是梁媽媽和一個胖壯丫鬟。

胖壯丫鬟緊抱着一個錦被卷子,按照梁媽媽的吩咐把錦被卷子放在了鄭曉的榻上,飛快地抖開被子,只穿着雪白中衣亵褲的李栀栀落在了鄭曉的身旁。

李栀栀雙手被綁在頭頂,雙腿的腳踝處也被人用白紗綁了,嘴裏也塞着白紗,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一雙碧青的丹鳳眼盈盈含淚,看看胖壯丫頭和梁媽媽,然後看向鄭曉,眼中驚懼更甚。

鄭曉正在難受,身子蜷縮成一團,眼睛看着李栀栀,簡直如堕五裏霧中。

梁媽媽笑道:“公子,這是老爺夫人給你的禮物,請放心,一切都有老爺夫人擔着!”

鄭曉:“……”

與此同時,趙然與尚佳公然帶人闖進了太尉府。

趙然在書房內用事情拖住鄭太尉。

尚佳留在外面廊下,伸出鐵臂一把勒住了在外書房廊下侍候的小厮:“鄭曉住在哪裏?”

小厮險些被勒死,手指顫顫巍巍指向東邊。

尚佳左臂勒住他,右手一揮:“走!”

天和等人都跟了上去。

梁媽媽和那個胖丫頭關上門出去了。

鄭曉弓着身子艱難地拿過錦被蓋在了李栀栀身上,自己挨着李栀栀側躺了下來,喘息着看向李栀栀。

他這才發現大概是為了他行事方便,李栀栀手上綁的白紗居然還打着漂亮的蝴蝶結,伸手一拉就能松開。

李栀栀發現鄭曉距離自己很近,近到她都能聞到鄭曉身上帶着藥味的薄荷氣息了,眼淚頓時如斷線珠子一般落了下來,丹鳳眼中滿是哀求看着鄭曉。

鄭曉擡手,掏出了李栀栀口中塞的白紗。

李栀栀一能說話,當即哀求道:“鄭曉,求你了!這樣會毀了你和我的!”

她的心髒被濃重的恐懼攫住了,眼睜睜看着近在咫尺的鄭曉。

鄭曉下面又熱又脹,疼得難受,他竭力忍住痛苦,伸手去摸李栀栀的臉。

李栀栀的臉又滑又嫩,她的唇也是軟軟的,熱熱的,正散發着怡人的清香,好聞極了,李栀栀身上好軟……

他的心髒再度狂跳起來,身體麻酥酥的……

李栀栀被鄭曉摸得渾身發抖,嘴唇顫抖着繼續哀求:“鄭曉,我還小……再等等吧……求你了!”

鄭曉看着滿臉是淚的李栀栀,心髒陣陣收縮,刺痛得難受。

他湊過去,對着李栀栀的唇吻了下去。

尚佳帶着人沖進了東偏院,向正房疾奔而來,發現房門被鎖住了,尚佳擡腿踹了過去。

不過兩下,房門便被他踹開了。

尚佳心急如火沖了進去。

李栀栀坐在床邊,手上綁的白紗已經解開,正在解腳踝上綁的白紗。

她眼中含淚看向尚佳:“阿佳哥哥!”

尚佳一言不發,脫了外袍扔給李栀栀,伸手拔出劍閃電般刺向鄭曉。

李栀栀忙道:“阿佳哥哥,是他救了我!”

尚佳恨恨瞪了鄭曉一眼,把劍收了回去。

鄭曉弓着身子用錦被遮掩着,蒼白的臉上浮着一抹緋紅,幽黑深邃的眼睛看着李栀栀,輕輕道:“幫我拿件外衣,我送你們走。”太尉府防守極為嚴密,就算一時被尚佳得逞,府中的防衛系統也能很快啓動,尚佳怕是帶不走李栀栀了。

俞明真當真很快帶着一隊親兵趕了過來,把東偏院團團圍住。

東偏院的大門打開了,尚佳押着一頂小轎出來了。

俞明真剛帶人迎上去攔住轎子,鄭曉掀開轎簾,輕輕道:“俞明真,是我。”

因為投鼠忌器,俞明真只得往後退了幾步,揮手讓尚佳等人通過。

這時候鄭夫人得到消息,帶着一群丫鬟婆子遠遠趕了過來。

趙然一直纏着鄭太尉東拉西扯,眼看着鄭太尉都快要爆發了,他估計尚佳那邊也差不多了,這才拱手向鄭太尉告辭。

鄭太尉心中有事,也不多留他,急匆匆送趙然出來。

他剛出書房院子,便看到俞明真抱着鄭曉飛奔而來。

把鄭曉安置進自己的書房榻上後,鄭太尉吼了一聲:“青山呢?快讓他過來!”

他轉身又去撫慰兒子:“阿曉,要不我給你找個女人吧!”

鄭曉身子縮成一團,聲音顫抖:“爹,別煩我,快給我倒杯冷茶!”

鄭太尉剛喂鄭曉喝罷冷茶,青山道長就飛奔而至。

一見青山道長,鄭太尉險些哭了:“青山,怎麽辦啊?”

青山道長疾步進了屏風後,給鄭曉把了把脈,俯身在鄭曉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起身拉了鄭太尉出去了。

鄭太尉還要去看兒子,青山道長用力拉扯他:“別讓阿曉害羞!”

鄭太尉:“……”

兩人出了書房,立在外面廊下。

過了一會兒,鄭太尉開口低聲問道:“阿曉身體無礙吧?”

青山道長搖了搖頭:“太尉,尋一處氣候寒冷的所在,讓公子去療養吧!”當然有礙,可是既已至此,只好盡力補救了。

那頂轎子徑直擡進了學士府的內院之內。

尚夫人早斥退了侍候的人,如今內院之中只有她自己。

尚佳從轎子裏抱出了裹着他的外袍的李栀栀,飛快進了堂屋。

尚夫人早候在門內了,當即護着李栀栀進了卧室。

李栀栀被放在了床上,這才清醒了過來,撲進尚夫人懷中哭了起來。

尚夫人心疼如絞,緊緊摟着栀栀:“乖孩子,都怪姨母大意,回來就好!”

她擡頭看向尚佳:“阿佳,這件事洩露出去沒有?”

尚佳搖了搖頭,道:“都以為是趙然大哥與鄭太尉起了沖突。”

尚夫人道:“你去安排一下,堵了所有人的口!”

尚佳“嗯”了一聲,正要出去,發現李栀栀正淚眼朦胧看着自己,便上前輕輕撫了撫栀栀的臉,柔聲道:“栀栀,別怕,有哥哥呢!”

栀栀含着淚把臉埋進了尚夫人懷中,哭得肩膀顫抖,心中一陣陣後怕。

☆、第 87 章

? 眼見栀栀哭得淚人一般,尚佳心裏難受的很。

在他看來,男人應當護住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卻令栀栀涉險。

他默默立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母親,您陪着栀栀,我去處理一下後面的事。

尚夫人緊緊抱着栀栀,心如刀割,聞言道:“你去吧,家裏有我呢!”

栀栀淚眼朦胧看向尚佳:“阿佳哥哥,今日之事,不怪景秀,都怪我自己好奇心太強……”

尚佳如何能拒絕了這樣的栀栀?他微微颔首,啞聲道:“好。”起身出去了。

尚夫人用帕子拭去栀栀臉上淚水,柔聲撫慰道:“栀栀,是姨母大意了,誰曾想到這青天白日天子腳下,鄭家居然如此猖狂……”

又道:“冒充你的那人鬓發垂了下來,遮住了臉,又一上車便向着車壁睡,我竟沒有意識到……”

她坐在車中,一直默默計劃着十月份阿佳和栀栀的婚禮,以致沒察覺到異常。

栀栀依偎在尚夫人懷中,思索半晌方道:“姨母,是我太不小心了。”她其實已經隐約猜到鄭曉對她有意,卻一直沒放在心上,以致出了今日之事,幸虧鄭曉還算正直……

尚夫人見栀栀自責,思忖着道:“栀栀,你該餓了吧?今日城外莊子上送了些風幹的鹿肉和野雞肉,我讓人炖了湯給你下面吧!”栀栀一向喜愛美食,她試圖用美食轉移栀栀的注意力。

李栀栀聞言,果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道:“姨母,讓人往湯中放些幹紅辣椒!”

尚夫人見栀栀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轉移了,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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